在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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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五章

    招待所的女工作人員一臉審視的看著他們, 手裏還拿著隊上給開的介紹信,“你們兩個袋子都是什麽東西?”

    葉爹大大方方直接打開了一個,其實她隻能看到最外層的東西,“我們帶的破棉襖啥的, 沒想到這邊這麽暖和, 用不上啊。”一副煩惱的樣子。

    女招待員露出點笑模樣,“那是,我們上海可比你們那偏僻的地方好太多了。”將介紹信還給了葉爹, “星星之火, 可以燎原。在外要注意生活作風, 你們沒有結婚證不能住一起。”

    葉爹娘有些傻眼,他們結婚十幾年,娃都三了, 突然不讓住一起了。

    這個楚喆真想到了,不過當時也有些晚了, 來不及去鎮上去重新弄結婚證,而且不嚴的也沒啥事,沒想到真遇上較真的了。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姐姐沒事, 我們開兩個房間,女的一屋, 男的一屋。”楚喆幫著做了回答。

    等眾人都進了屋子,葉爹才開口,“這麽個小床住三人哪裏住得下, 再開一間,也不差這點錢。”

    “別,叔,這是上海,人家警惕著呢,咱們是下邊來的,所以就得能吃苦就得簡樸不舍得花錢才符合咱們形象呢,要不然他們該以為咱們是壞分子了,咱們有大衣有棉襖對付一下就過去了。”楚喆將葉叔叔勸住了,他們現在不宜多事。

    能鳥悄的把事辦了最好不過了。

    楚喆拍了下趴在床上的葉小哥哥的肥臀,“偉東,你去讓嬸嬸和冰冰洗漱下好好休息會,咱們再出去吃飯。”

    “我都下了火車,咋感覺還在晃呢。”葉偉東爬了起來搖搖頭。

    楚喆知道這就是坐火車後遺症了,待兩天就好了,沒事!就推他趕緊去。

    楚喆也簡單洗漱了下出門了,準備在周圍熟悉下。

    找幾個當地人問問最近的國營飯店。

    來上海肯定要嚐嚐灌湯包啊。

    “這包子怪好看的,透明的,咋這麽薄呢?裏麵還有水?”葉冰娘看著蒸屜裏的包子,就是有點小,這蒸籠也小,一個裏頭就放了五個。

    楚喆夾了個包子,邊示範邊講解,“左手拿勺子,右手拿筷子,小心的夾起來包子,千萬不要讓它破了,要不然湯就撒了,包子裏的湯可鮮靈了,咬一個小洞,把包子裏麵的汁倒到左手的勺子裏,喝掉勺子裏的汁,用勺子舀沾汁,從小洞裏倒到包子裏,別倒得太多了,然後把包子吃掉。”

    葉爹他們看的都很仔細,“真夠麻煩的。”

    楚喆笑了,“好吃的麻煩點也認了,如果不怕燙,咬了口直接慢慢吸也行,然後放碗裏,再放蘸汁吃。”

    葉爹娘他們幾乎都選擇了直接吸,楚喆不得不提醒他們別燙著…

    大家都吃的眼睛放光,葉小哥哥又夾起了一個,沒急著吃而是上看下看,很好奇的樣子,“這湯水是怎麽弄進去的?”

    其他人也一起看向楚喆,等他給答案。

    這當然難不倒楚喆,後世怎麽做灌湯包的視頻都爛大街了,“用豬皮凍,把豬皮凍放進去,一加熱就成水了。”

    眾人都一副原來如此的模樣,“這人怪聰明的,怪不得是城市人。”葉冰娘現在對上海很是敬畏。

    楚喆隻得又解釋了句,“灌湯包可不是上海獨有的,這邊很多城市都有,我還知道開封灌湯包也很有名氣。”

    至於其他的灌湯包曆史,他就不太清楚了。

    吃過飯天也晚了,他們一連坐了那麽多火車也是累,都準備好好休息一晚上。

    葉冰和她娘還好,身板都不大,床能睡下的。

    葉爹這邊最多睡倆,後來楚喆和葉小哥哥商量兩人輪班睡地上。

    放層鹿皮加幾個棉襖、軍大衣不比床差,主要是現在床也是硬板床,也沒有“席夢思”(彈簧床墊)。

    第二天一早在飯店吃過早飯,楚喆就帶著大家夥去了田家所在的街道辦事處。

    他們去的早,人家還沒上班。

    楚喆也是故意的,他準備找個麵相好說話的打聽一下。

    “這位叔叔,能不能幫個忙啊?”楚喆拽著人家自行車不撒手。

    “什麽事啊?”這是個好心人,也沒發火。

    將自行車推到一邊鎖好,走到拐角看到一堆人還嚇了一跳。

    楚喆已經開始了自己的表演,“叔叔,你是這工作的,我向你打聽了事啊,這邊有個老田家,以前男的在大學做教授,你知道不?”

    這個中年男人眼中帶上了警惕和審視,“你和他們家什麽關係啊?”

    楚喆一拍大腿,“誒呀,叔叔我和你說實話,那個老田家閨女不是被拐賣了嘛,就到俺們那了,不過隊長說她們家是壞分子,被拐也活該,後來就把她嫁給一個快四十的老光棍了,說是讓她做牛做馬給貧下中農服務,後來還來個死老太婆,現在還在俺們村牛棚住著呢,我們那小孩沒事就拿石頭子砸她,還老砸不死,你說怪不怪?嘿嘿…”

    中年男人有些一言難盡了,“那你們…”

    “俺們是來大上海公幹的,也不咋地讓那女的知道了,跪地求俺們,你也知道村子裏都多少連著親,她嫁那個老光棍還是俺叔呢,所以我們就打聽一下,是死了,壞分子最好死幹淨嘍…”說完很期待的看著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搖搖頭,“壞分子也要教育的…”他都不知道怎麽和這群農村人說,以前老田家多好,沒想到家破人亡,還過的那麽慘,心裏有些不落忍,就稍微提示了下,“田教授的工作因為事關國家機密和一般的黑五類是不一樣的,具體的就不要打聽了,也打聽不著。你們對田老太太和田家女兒也要以教育為主。”

    楚喆撓撓頭,“就是沒死唄。”語氣還很可惜,“好煩,回頭告訴隊長就好了,我才不管呢,反正我是根紅苗正的農家子弟,不沾邊黑五類,謝謝您啦!”

    等看著人走了,楚喆一回頭看到葉爹他們都是大紅臉,都是憋笑憋的。

    葉小哥哥拍拍他肩膀,“你咋這能編呢,瞧把人忽悠的。”

    楚喆聳聳肩幫,“我也不願意啊,你們信不信咱們要是老實說,說不定也要接受檢查的。”那就麻煩大了。

    “嬸子,二舅媽還懷孕呢,要不然拍個電報告訴她一聲。”他們回去還得好些天呢,“就是黑牛屯郵遞員也不敢過去。”

    “可以的,誰上縣裏賣野味,都會去郵局看看的。”葉冰娘也覺得楚喆想的很周到。

    找到郵局,發了“謠父安全”四個字,時間還早,楚喆帶著他們去了淮陽舊,那裏很多東西都是瑕疵品,不用票的。

    “叔叔,嬸嬸,你們先逛著,我和冰冰看…”楚喆壓低了聲音,“看有沒有黑市。”

    上海百貨商場多,一家能逛兩三天,葉爹娘和葉偉東都有些樂此不疲。

    葉小哥哥倒不是喜歡逛街,他是看什麽都覺得新鮮,就是一天來回坐有軌電車、無軌電車他都覺得有意思。

    楚喆和葉冰這邊葉進展快速,將自己包裹嚴實,隻露出眼睛,找到一個大嬸,“阿姨,你要不要豬肉?二塊三一斤,不要票。”

    上海再好也改變不了缺肉的事實,沒有票就買不到肉,他們在百貨商場看到肉攤,價格比他們那貴了快一倍了。

    大嬸謹慎的左右看看,拉著他們就拐進了一個小胡同,“你們有多少,肥不肥啊?”

    葉冰從背著的皮袋子裏掏出一塊肉,“一斤的。”雖然沒有稱,但她親自割的,不敢說分毫不差,也相差不大,她手感很好。

    大嬸接過,“不是新鮮的,熏過的啊。”不過想到這個價也算可以了,“你們有稱麽?我得稱稱啊。”

    兩人搖頭,他們哪裏有。

    這大嬸也是能人,賊能說,要不是楚喆將肉搶過來不賣了,她還要繼續磨呢,“兩塊就兩塊!不是阿姨小氣哦,過日子要仔細的嘛。”

    “阿姨,有糧食嘛?”楚喆裝著很苦惱的樣子,“沒有啊,我們住在崇明縣那邊,以前還有個集市,最近也沒什麽人,咱們這附近有麽?”

    大嬸得了便宜,給了錢,將肉小心的藏在菜籃子裏邊,“有,我和你們說啊……”

    楚喆和葉冰立即用心記下。

    “阿姨,有廢品站麽?我撿了些牙膏管,想換了攢學費。”楚喆看大嬸愛說,馬上又拋出個問題。

    大嬸也不知道想到了啥,還挺欣慰,“是個好孩子,我給你們講哦……”

    “謝謝阿姨!”這次感謝絕對是真心實意的。

    還是好人多啊!

    兩人直接去了最近的一個黑市,人流明顯很多,大家也都做了偽裝,有互相拉扯討價的。

    有人拿著表問人要不要的,楚喆也不確定這是他自己的還是偷的。

    看到有拿銀元的,楚喆拉著冰冰走了過去,“我們想要洋鑽,有沒有?可以給高價。”

    對方衝他們家擺擺手,“我們去邊上說,給多少?有糧食麽?”

    楚喆知道有冰冰在,他隻管討價還價就可以了,一旦有風吹草動,她會告訴他的,“先看貨,貨滿意了,還有肉呢。”

    那人本來低垂著頭迅速抬了一下,“真有肉?”

    葉冰適時拿出來一塊肉,在他眼前晃了晃。

    “好東西我們有,可是我們眼光高,你別拿破玩意糊弄我們,要是有古董或是玉器我們也要,但是敢騙我們…”楚喆在地上拿起一塊磚,然後…遞給冰冰…

    葉冰很淡定的接過,然後徒手掰開。

    楚喆:其實這個b他是想裝的,無奈沒真本事,惆悵!

    那人眼睛直接就大了,看著地上的石頭,很有點蹲下來摸摸的意思,“不敢的,不敢的,明天早上七點咱們還在這見。”

    “十一點了,找個地方吃飯,下午再去回收站看看,我們得抓緊,在這邊也就再住三四天,然後換個招待所。”要不然他們這樣每天出去,又長時間不走會被懷疑的。

    至於他們買買買才是正常的,他已經不經意和招待所姐姐抱怨了,出趟門全村子都找來了,讓幫著帶這帶那的,煩死了。

    已經和葉叔說好了,讓他們自己吃,他們晚上回招待所集合。

    到了飯店,楚喆居然看到了蟹殼黃。

    一看其外形,形圓色黃,就知道是老師傅的手藝。

    蟹殼黃絕對是上海的名小吃之一了。有人寫詩讚它“未見餅家先聞香,入口酥皮紛紛下”。

    蟹殼黃的餡心有鹹、甜兩種。鹹味的有蔥油、鮮肉、蟹粉、蝦仁等,甜的有白糖、玫瑰、豆沙、棗泥等品種。

    看到紙板上的價格,有些小貴啊,不過機會難得,“師傅,兩個甜的兩個鹹的。分開裝兩份,甜鹹放一起。”

    又要了兩碗素麵。

    在國營飯店吃飯價格真心不算貴,但是費糧票。

    平常的一大碗米飯也就二毛錢左右,但卻要四兩的糧票。

    他們帶了不少糧票,現在看來不大夠啊,好在可以拿肉換。

    上海的有些東西要比哈市高出一大截,比如糧食、肉。也有比縣城便宜的,舊貨啊,帶瑕疵的處理品啊,日化啊。

    所以走的時候可以給冰冰買點,他在百貨商場裏看到好幾樣雪花膏呢,他都記下來了,鐵盒的百雀羚,宮燈杏仁蜜、雅霜潤膚香品、友誼雪花膏(這個家裏有),還有上海藥皂買的人也不少。

    “冰冰,你嚐嚐喜歡鹹的還是甜的?”楚喆將其中一份放入袋子裏,準備晚上讓葉叔嬸還有葉偉東嚐嚐。

    葉冰看了眼,拿起直接掰成兩半,“一起吃。”

    楚喆眯起了眼睛,沒吃呢,嘴巴裏就開始甜了,“一起吃。”

    兩人吃的很小心,都用手接著,外皮太酥脆了,一咬下去芝麻往下掉,都能聽到自己咬酥皮的聲音,貴是有道理的。

    葉冰掏出手絹擦擦嘴,看到楚喆看她的手卷,以為他沒帶,就遞給了他,“擦擦。”

    楚喆掐了自己一把,差點脫口而出,“你給我擦…”

    吃過午飯,兩人去了回收站。

    來回收站的人也不少,門口的大爺聽他們想買舊報紙和舊瓦罐一擺手就讓進去了。

    葉冰居然翻到兩本醫書,《本草綱目》和《千金要方》。

    楚喆看到幾個豎版的書,都沒細看直接劃拉一起了。

    然後又翻到一幅畫,不過一角很髒了,也沒有畫軸,楚喆都沒打開看,和幾本書放一起。

    葉冰又翻了會,沒有再找到別的醫書。

    時間不早了,他們還要去瓷器瓦罐那邊看看。

    都是碎的,就是能用的碗、罐子啥的都是缺口的。

    兩人低頭尋找,兩人都不懂古董,卻也有些眼光,楚喆在後世沒少看過,不管是富豪的個人私藏還是電視的尋寶節目,葉冰畢竟在古代寧朝生活過。

    兩個半瓶水都稱不上的人挑了好一會,楚喆挑出一對膽瓶,碎的不算厲害,他拚了下不缺肉。

    上麵的圖案是個紮雙啾啾的小美女,應該不是現在的,至於哪個朝代就不知道了。

    葉冰翻出一個盤子一個碗來,盤子純粹是覺得上麵畫挺好的,黏上的話,可以當個掛盤放屋子裏。

    至於碗,她有感覺是個好東西,她們在邊疆鎮守,皇帝老兒並不相信他們,經常被派監軍,其中一次派過最受寵的三皇子,那時候他用的碗就和這個神似。

    雖然她已經學了曆史,還從老師那借書看過,這裏的封建王朝更迭是唐宋元明清,根本沒有寧朝,但她畢竟親身在寧朝生活過的,那裏對她來說再真實不過了。

    膽瓶大概有三十多厘米,有些大了,好在是碎的,可以疊著放。

    將書畫放在報紙中間,有專門稱重的,因為是廢品,都很便宜,紙品一共五斤,八分錢一斤,四毛錢。

    幾個破瓶子、碗收了二毛,一共六毛錢。

    他們出去就把膽瓶、盤子、碗放在一起用報紙裹上幾層,然後塞楚喆的皮袋子裏。

    葉冰將蟹殼黃掏出來,把醫書和楚喆找的書畫要放進她的袋子裏。

    “用報紙包下,畫有些髒了。”楚喆將書畫包好小心的放進冰冰的袋子裏。

    楚喆抬手看看時間,快四點了,“我們回去,和叔嬸他們集合。”

    五點國營飯店就關門了,現在可沒有24小時飯店。

    作者有話要說:  我前幾年去過上海,外灘、還有世博園…

    直觀感覺,飯店真貴,普通炒飯三十多一份_(:?」∠)_

    我老家東北的,俺們那房產中介:xx精裝房 120平 三室一廳 45萬

    到了天津:xx房普裝95平三室一廳120萬

    到了上海 xx房89平三室一廳350萬

    當時覺得好貴,現在估計更貴,因為天津房價都翻番了。

    知道為啥寫重生文的作者都會寫買房子嘛?因為怨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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