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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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新年,本該沉浸在喜慶中的北京城好像被摁下了靜音鍵,大街小巷再也聽不見孩童歡快奔跑和燃放爆竹的劈啪聲,無端籠罩著一股蕭條肅穆的氣氛。
乾清宮大殿上跪著數不清的文武大臣、皇子阿哥以及宗室勳貴,本該嘈雜的環境卻好像連呼吸都不曾有過,偌大的宮殿仿佛匍匐著一隻惡鬼,靜的瘮人。
“啪”的一聲,康熙帝將手裏的奏折甩到跪在最前麵的諸位皇子腳下,“南安郡王辦得好差事!這就是朕盼來的大捷!”
康熙帝負手而立,連聲詰問道:“堂堂天\朝上國,號稱百萬之師,竟無一人敢應戰,豈不是祖宗之恥、社稷之悲!”
“小小茜香,竟敢妄想攀附天\朝貴女,南安郡王陣前失節還有臉上折子請托保命,這等無膽匪類要他何用!”
康熙帝揮手指向殿下跪著的諸位臣僚,咆哮著說道:“叛臣逆匪人人得而誅之!朕要祭天告祖,起兵伐之!哪怕傾盡舉國之力也要一雪前恥!”
“聖人息怒!”
群臣皆嚇得匍匐在地,角落裏一位不怕死的禦史忍不住勸道:“厚德載物,雅量容人。聖人嗜殺過重,恐非社稷之福啊。”
“禦前侍衛何在?還不將這勾結匪類的奸賊拖出去斬了!”
康熙帝話音剛落,就有兩位身披鎧甲的持刀侍衛將不停哀嚎的禦史徑直拖了出去,片刻的功夫殿門外就傳來了一聲淒厲的慘叫。
康熙帝尤不解恨,“再有異議者一律同罪!”
各位外臣不敢言語,隻能不約而同的看向跪在前排的皇室宗親,指望著他們能勸上一勸。
皇太子胤礽咬牙跪行一步,“皇阿瑪不貲之軀,豈能以身涉險?望皇阿瑪三思啊!”
“太子不必再勸,朕心意已決!”
康熙帝反身坐回禦榻,執筆下旨,“著戶部、兵部共同協理大軍出行事宜,另有四貝勒胤禛、五貝勒胤祺、十三阿哥胤祥隨禦駕出征,餘事由太子監理、督促糧草。”
各位滿漢大臣見旨意已下,再無回改的可能,都暗自搖了搖頭。
尤其收了南安王府謝禮的幾位重臣實在想不透聖人為何如此暴怒,區區一個女子若能換回社稷安康,又何必在意一時之氣。
南安郡王正好有個嫡親妹子還在花期,他們再一從中撮合,本就是兩全其美的好事,又可使百姓免於戰亂之苦,何至於此呢。
大臣們都散了,殿中如今剩下的都是愛新覺羅家族的血脈,氣氛也不複方才的冷凝。
康熙帝緩緩吐出一口悶氣,“並非朕執意要大興兵戈,番邦蠻族屢次背信棄義,置兩國盟約於不顧。如此狼吞虎惡之輩,朕要是再縱著他們,這天下就永無安寧之日了!”
五貝勒胤祺想起奏折上記述的慘烈戰況,忍不住出列說道:“皇阿瑪高瞻遠矚,非兒臣所能及。隻是這茜香國雖小卻熟識海戰,我八旗將領實在難以抗衡啊!”
康熙帝見搭話的是自小被太後撫養的第五子,念及此子本性良善從不爭強好勝,麵色和煦道:“無礙。朕尚有一撒手鐧,必將大敗茜香。”
侯在一旁聽差的四貝勒胤禛聞言心思一動,麵上的凝重之色也跟著淡了。
康熙帝見兒子們若有所思也不在意,隻衝魏珠吩咐道:“明日一早朕要帶老四老五和十三出門,準備幾個得用的人跟著,也別太紮眼,隻做普通百姓打扮即可。”
“奴才領旨。”
魏珠服侍康熙帝多年,早就對他的心思了如指掌,見明兒又有機會跟著聖人去沾沾仙氣,心裏喜得直樂。
隔天一大早,從京城方向過來了一行不起眼的車隊,十幾個身材高大的護衛駕著五輛粗布馬車,緩緩朝郊外的溫泉莊子駛去。
到了地方,康熙帝掀開車簾,看著眼前漆黑的大門,“老四,上去叫門。”
四貝勒胤禛答應著,上前扣著門環不輕不重地拍了三下,沒等一會兒,門內就傳來“吱呀”一聲響,從敞開的縫隙裏鑽出一個毛絨絨的大腦袋。
冷不丁出來這麽一個龐然大物,把護衛們嚇了一跳,都不約而同按住了腰間的佩刀。
“無妨!”
康熙帝攔住蠢蠢欲動的護衛,衝白色巨獸笑問道:“你家主人可在?”
銀角大王傲慢地仰起頭,輕輕吼了一聲,轉身往裏走。
頭次這麽近距離接觸異獸,年紀最小的十三阿哥稀罕的不行,越過康熙帝緊跟在銀角大王左右,稀奇地看著它的眉眼,煩得銀角大王抬起爪子就是一巴掌,將人拍的直趔趄。
爬起來的十三阿哥見身上並沒有受皮肉傷,知道這異獸隻是想嚇唬自己一下,不由得更歡喜了,拚著挨打也不肯離開半步。
銀角大王實在受不了那股膩歪勁兒,撒腿跑了起來,沒幾瞬就鑽進堂屋,趴在宋辭腳邊不出聲。
康熙帝領著兒子們一進屋就看見端坐在正位的絳珠仙子,抱拳施禮道:“經年未見,姑娘更勝往昔。”
“貴客上門,不必多禮。”宋辭笑著點點頭,“請落坐。”
康熙帝領著三個兒子按尊卑序位坐好,從魏珠手裏拿過一份禮單,“些許薄禮,還望姑娘不要嫌棄。”
宋辭食指輕輕一勾,就有一隻美麗的翠鳥銜起禮單落在她的手上,後又展翅飛走。
她將禮單按在桌上並不去看,“皇上這次過來,可是有什麽為難之事?”
“早知道瞞不過仙子。”
康熙帝略微尷尬地咳嗽了一聲,將西海沿子戰敗的事情說了出來,“如今朝廷已經整兵待發,隻是八旗健兒難以應付海戰,這才想請仙子出手幫忙,借以扭轉戰局。”
宋辭早就料到康熙帝是為了此事,當下也不推脫,“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況且我既在此間曆世,自然要盡一份綿薄之力。”
康熙帝聞言喜形於色,起身拜道:“朕,替天下百姓謝仙子之恩!”
三位阿哥除了早先的四貝勒胤禛都沒近距離接觸過所謂的仙人,不由得好奇盯著宋辭直看。
尤其是十三貝勒胤祥,見銀角大王溫順得貓兒一樣趴在宋辭腳邊,眼饞的直想上手摸摸。
康熙帝怕小兒子莽撞冒犯仙人壞了事,就想著起身告辭,“既然如此,我們父子也不便打擾,隻等出征當日再派人來請。”
“且慢,既然來了,何必再走?”
宋辭讓銀角大王攔住康熙帝,這番變故讓守在門外的護衛和大太監魏珠都唬住了,還以為她想要行不軌之事。
正要上來護駕,卻被站在最外麵的四貝勒胤禛攔下了。
胤禛衝他們不著痕跡地搖了搖頭。
仙子若真要做點什麽,別說眼前這幾個侍衛,隻怕把紅衣大炮抬來也擋不住。
十三阿哥胤祥倒有些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意思,他瞪著眼睛衝宋辭問道:“既然答應了皇阿瑪,做什麽不放人,難道你想反悔不成?你們漢人不都說什麽一言九鼎,怎麽輪到仙人反而變了?”
宋辭頗有趣味地打量著未來雍正帝的左膀右臂,“誰說我要反悔?皇上既然要打茜香,擇日不如撞日,現在就去,也省得興師動眾勞民傷財。”
康熙帝聞言一愣,“將士們還未集齊……”
“隻我們這些人就足夠了,”宋辭點著屋內屋外的人輕輕一笑,“若不是怕皇上沒人伺候,連這幾個都不用帶。”
宋辭說完走出院子,翻手放出飛艇,“請皇上和諸位阿哥先行一步,我與家人交代一聲就來。”
五貝勒胤祺一貫謹慎,他看著懸浮在半空中的飛艇有些猶豫,“皇阿瑪,就這麽跟著上去,恐怕不妥。”
康熙帝拍了一把堅固的扶梯,“確實不妥。老五,派一個侍衛回宮,就說朕要為茜香一戰祈福,需在皇家寺院齋戒數日。其間不許任何人驚擾佛門聖地,一切事宜,等朕回返再行論處。”
五貝勒見勸不住皇上,隻得派最穩妥的侍衛首領拿著信物回宮,還特意交代若是有人問起,就說三位阿哥一起伺候著。
這時宋辭交代過啞婆子回來,見幾人不敢妄動,起先一步帶著銀角大王登上飛艇,等皇帝一行人也跟著上來了再收起扶梯。
宋辭心念一轉,飛艇就朝著西海沿子疾馳而去。
康熙帝和三位阿哥還是第一次感受飛天的刺激,慌得手腳都無處安放,隻能緊緊抓住座椅。
反倒是經常乘坐飛行器的銀角大王沒事人一樣踱來踱去,順便拋幾個嘲笑的眼神給胤祥。
胤祥明顯看懂了異獸的意思,賭氣掙紮著站了起來,裝作沒事人一樣朝窗外看。結果誰也沒料到十三阿哥竟然有恐高症,這一眼看過去直接軟著腿摔倒了。
銀角大王見狀咧開嘴無聲地笑了,看得宋辭滿頭黑線。
將這愛惹禍的崽子叫回來,又給康熙帝父子用如意桌布變了一些茶點出來,好讓他們壓驚。
魏珠趕忙伺候主子爺吃了兩塊稀奇點心,又斟滿了四杯顏色鮮豔的果汁,這才提著一籃子特意為侍衛準備的吃食躲到一邊用膳。
等一行人連著銀角大王都吃飽喝足的時候,茜香國到了。
宋辭指揮著飛艇落在海邊,降下原本封閉的艙蓋,衝著遠處的城郭吹起了號角。
康熙帝和三位阿哥隻看見宋辭站在船首,身下的裙擺隨風飄起,襯得她好似要羽化飛仙一般。
緊接著耳邊響起了一陣蒼涼的號角聲,這聲音隨著仙人的吹奏越飄越遠,直接趟過古老的城牆進入了內地。
“皇阿瑪快看!茜香國的城牆塌了!”
一直緊盯著遠處的四貝勒胤禛猛然說道:“城裏好像發生了地動!”
康熙帝深恨自己沒把望遠鏡帶來,錯過了這麽精彩的一幕,隻能盡量貼著身子靠前站。
遠處的茜香國好像被一個無形的巨人攥在手裏捏碎了似的,滾滾塵埃中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夾著略帶腥氣的海風傳來了陣陣哀泣聲。
待到目之所及的地方都變成了一片廢墟,宋辭才放下號角,衝神色激動的康熙帝父子說道:“皇上可遣人聯係守在對岸的殘兵,有他們在,足以將茜香國國主拿下。”
康熙帝怎麽會想不到這些,隻是方才的奇跡讓他太過驚訝,一時忘記還要捉拿匪首。
隨即就有兩個水性好的侍衛搖著原本停在海邊的木船去了對岸,因為此地正處在最狹小的入海口,不過半個多時辰堅守在海岸線的清兵就發射了一枚透紅的煙火彈。
片刻之後,數艘大船揚帆而起,載著萬餘名軍將兵士衝著茜香國碾壓過來。
有備而來的大清將士很容易就控製住了那些癱坐在廢墟上或是發呆或是哭嚎的原住民,直奔皇宮而去的前鋒部隊也順利地找到了被橫梁砸破腦袋的茜香國國主。
康熙帝見茜香國眼看著就滅了,欣喜之餘不願再讓那些僥幸留得性命的降將掃興,賜了一塊“如朕親臨”的禦製金牌給四貝勒胤禛留其善後,帶著另外兩個兒子搭乘宋辭的順風車回京了。
作者有話要說:
宋辭:慚愧啊,挺大個人非要和小孩子玩摔跤,唉。
康熙帝:仙子的意思是說朕連小孩子都不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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