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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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堪稱孽債的前世冤家, 宋辭才有心情好好逛了逛這馳名中外的北宋東京城。
此時的汴京早已是人口過百萬的超級大都市, 寬敞的街道兩旁酒肆林立、行人如織, 到處可見化緣賣藝的僧侶和挑擔叫賣的商販, 往往走上不及三五步便能碰見來自天南海北的時興珍奇, 如此繁榮的街市坊間卻沒有後世古城商業化程度過高造成的弊端,依舊是那副躍然紙上、靈動非凡的《清明上河圖》。
“往常在宮裏的時候, 奴婢就極為羨慕那些得以在外行走的侍衛, 如今總算是如願了!”
喜笑顏開的怡芳吃了口小太監送進來的蜜澆綠豆涼粉, 朝著紗簾外麵的各色行人嘰嘰喳喳地說道。
“快清靜些!簷上的雀兒都沒有你嘴忙!”朝正在閉目養神的公主使了個眼色, 尋梅小聲訓斥道。
作為四人中最為年長的女官,她真是拿年紀小又心思淺的怡芳沒辦法,這孩子仿佛天生少了一根筋似的,怎麽教都變不成乖巧伶俐的性子。
“隨她去,難得出來一趟,你們也別太拘著自己了。”
始終不曾真正入睡的宋辭聞言輕笑道:“等哪天本宮為怡芳找一個好夫婿, 再讓那位先生去替你分憂。”
她對自己人的容忍度一貫高些,況且這四位貼身侍女在初來乍到之時就已經被集體洗腦了,算得上是郭槐那類的天然腦殘粉, 絕對不會做出違背主人意願的事情。
“公主!”
怡芳冷不防被這一記必殺技羞得俏臉通紅,“奴婢是不肯離開您的!隻看那秦香蓮就知道, 男人心海底針說變就變,與其等到事後被人掃地出門,還不如一開始就留在您身邊!”
宰相門前七品官,她再傻也知道隻要自己一直留在公主府就不怕外麵人欺負。
阻攔不及的尋梅隻得恨恨地掐了她一把, “死丫頭,我讓你渾說!看你還能不能管住嘴了!”
跪坐在另一旁的弄月與淩霜也駭得立刻俯身道:“奴婢無狀,公主恕罪!”
“些許小事,何至於此!”
宋辭好笑地看著四位麵色蒼白的大宮女,“本宮連陳家人都能放過,又怎麽會為了幾句口舌之爭怪罪與你們?何況即便爾等不說,難道還能封得住這天下間的悠悠眾口?不管別人如何議論,隻要本宮問心無愧就好!”
不用細問,她就能知道最近坊間茶館酒樓最熱鬧的段子一定是公主選親二三事。
誰讓趙家人的好脾氣天下皆知呢,再加上這時候民富國強,老百姓吃飽喝足閑暇之餘除了八卦聊天還能做什麽?讓他們無事閑聊幾句,總好過有人吃飽了撐得要去造反強。
見公主不是故作大方而是真的沒把此事放在心上,傻大姐一般的怡芳在鬆了口氣之後又忍不住笑道:“所以奴婢才不願意離開公主您啊,外麵哪有像您這麽好脾氣的婆婆?”
“你啊!”
宋辭哭笑不得地搖搖頭,拈起一粒香糖果子含進口裏,“馬車為何停下了?”
弄月聞言小心翼翼地捧出一盞琉璃碗,“方才行至半路,碰巧遇到一位老翁帶著兩個孫兒叫賣涼粉。劉公公怕您經不住暑氣,又見那位老人家一應器具幹淨的很,這才想要買上幾碟讓您嚐嚐鮮。”
她將琉璃盞輕放在擺於軟榻上的小幾,掀開碗蓋露出了一塊通體晶瑩剔透顫巍巍的軟嫩粉團,“這上麵澆了梅子蜜,酸酸甜甜很是爽口。”
“是啊,公主,奴婢方才已經試過了,雖不及宮中禦廚的手藝卻別有一番野趣。”怡芳說罷看著那碗綠瑩瑩的膏狀物,頓時覺得口中又要水漫金山了。
“哦,那本宮倒要嚐嚐。”
宋辭說著拿起玉匙輕輕刮起一小層涼粉送入口中,隻覺得有一股帶著淡淡薄荷香味的冰涼軟團順著食道一路向下,頃刻間衝散了聚集在胸口的燥熱之氣。
“老人家倒是一雙巧手。”
透過模糊的紗簾,看著那位仍舊在路邊殷勤待客的老漢和在他身邊幫忙叫賣的兩個垂髫幼童,宋辭朝宮人吩咐道:“給那位老人家一個銀蓮子荷包,讓他好好教導孫兒成才。”
“奴婢領旨。”尋梅從匣中取出一個鼓鼓的宮製荷包,親自下車交到了賣家手上。
不知尋梅與那位老人家說了什麽,慌得老漢連忙帶著孫兒朝著馬車的方向拱手致敬,隨即又將視若珍寶的荷包藏進貼身內兜。
趁著停車的這會兒工夫,宋辭讓劉公公幫忙選了好多樣式奇特的小玩意和零嘴帶回府中細品。
歇息完畢,待宋辭一行人將要打道回府,遠處的官道上突然傳來了一陣驚慌嘈雜的喧鬧聲。
“大遼特使在此,閑雜人等,速速退開!”
伴著連聲急喝與馬匹的嘶鳴聲,一隊異域裝扮的佩刀侍衛從大路中央疾馳而過,將原本好端端走在路上的大宋百姓嚇得倉皇逃竄,更有些反應不及、腿腳不變便之人則是直接被有力的馬掌踢倒在地哀叫不止。
“何人膽敢在天子腳下如此囂張跋扈,難道不怕王法嗎?!”眼見著遠處的揚塵越來越近,宋辭不禁怒斥道。
“公主,看那些賊人的穿著打扮怕是又有契丹人在鬧事!”劉公公踩上車轅眯眼細看,隨即含恨道。
這些契丹狗賊太過目中無人,簡直不把趙家皇朝放在眼裏。
“好好好!本宮一時無暇理會這幫化外蠻夷,倒慣得他們越發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宋辭定定看向道路兩旁麵色驚惶的百姓,厲聲高喝道:“府內侍衛何在?還不替本宮拿下對麵的番狗!”
“屬下遵命!”
公主府一幹侍衛見到遼人如此做派早已氣得怒發衝冠,隻是礙於職責所在不敢妄動。如今主人發令,自然要與那遼賊一較高低!
“喝!”
當中一位自恃身持千鈞之力的侍衛大喝一聲,猛地攔腰拔起街邊酒樓的豎旗長杆,雙手高舉著撞向了仍舊拿宋人取樂、狂笑疾馳而來的馬隊。
“噅噅噅――”
毫無防備的揚蹄駿馬被這突然出現的絆馬索當空一攔,猛地哀叫一聲栽倒在地,頓時將原本得意洋洋端坐於鞍上的遼人摔得四仰八叉。
至此,遍地哀嚎的宋家百姓中終於夾雜了幾道怪裏怪氣的呼痛叫罵聲,後麵幾匹幸免於難的戰馬則在主人的勒持下立時人立而起,險險避開了將同胞碾於馬蹄之下的禍事。
當前一位身著紫袍頭戴貂帽,明顯貴於諸多侍從的魁梧男子冷冷地對著擋在官道中央的一幹侍衛質問道:“這就是宋人待客的禮節?諸位莫非忘了,大遼與宋朝早已締結兄弟之約?諸位無故傷我國民,可是想逼著大遼背棄盟約不成?”
先前攔住馬隊的侍衛聞言冷汗都下來了,呆立著扔掉了抱在懷裏的長杆。
他雖深恨遼人野蠻行徑,卻也擔不起撕毀兩國盟約的大罪。
就在公主府侍衛不知是否該繼續拔刀相向的時候,眾人身後響起了一道擲地有聲的輕斥,“既然遼人待我宋人視如豬狗、動輒砍殺侮辱,本宮又何必憐惜區區番邦賤民的生死!”
頭戴帷帽的宋辭在劉公公的服侍下穩穩立於車轅,朝著對麵大暑天還不忘披著兩條黃鼠狼尾巴的遼人冷笑道:“尊使欲為宋人定罪之前,還是先高抬貴眼看看這遍地哀嚎的無辜百姓!”
提起遼人口中的兄弟之約她就想怒,宋人一番退讓容忍哪裏是給自己找了個齊頭並進、互助互利的兄弟,簡直是請了尊須得日日三叩九拜的活祖宗!
尤其是現在輪到便宜哥哥當政更是掉下片樹葉都怕砸到腦袋上,麵對遼國無止境的貪婪索要、步步緊逼就隻知道拿以和為貴四個字自欺欺人,縱的遼人愈發猖狂。
現在輪到宋辭來了還想要她也跟著受這冤枉氣?嗬嗬,正愁戒指裏的彈藥庫沒有用武之地呢。
誰知對麵的遼使隻是淡淡掃了地上的傷眾一眼,便拍著馬鞭輕輕笑道:“茫茫草原,狩獵之族,自然早就習慣了策馬縱橫。如今初到貴境,一時忘形也是在所難免。”
他朝身邊勉強爬起的侍從吩咐道:“去,給本王看一看,這些軟骨頭的宋人是不是真的傷到無藥可救。”
見小王爺眼睛一橫,滿身肥肉的親兵立刻抱拳領旨,朝最近的傷者氣勢洶洶地走了過去。
那位一直倒在地上不曾起身的文弱書生見來人神情凶悍,連忙匍匐著向遠處爬去,卻還是躲閃不及被人一把提腳掀翻。
“啊!!!”
在遼兵粗暴的動作下,書生隻覺得大腿深處傳來一股難以忍受的劇痛就慘叫一聲昏了過去。
那位遼兵見人昏死過去還不算完,仍舊兀自拖著那條傷腿朝主人獻媚道:“小王爺,宋人太過嬌貴,小人隻是稍微一碰他就昏了!”
“哈哈哈哈哈!”
見狀,被尊稱為小王爺的遼使隨即揚聲大笑道:“爾等可是看見了,這一地傷民實非本王衝撞之罪,怪隻怪你們宋人生來就沒長骨頭!”
“欺人太甚!府衛還在猶豫什麽,還不替本宮摘下這二人的人頭祭祖!”忍無可忍的宋辭再次嬌喝道。
眾目睽睽之下,且容她暫時忍下今日之恥,早晚有一天,誓必將百倍回報讓整個遼境寸草不生!
“公主且慢,先讓展某來試試遼人的骨頭有多硬!”
恰在眾侍衛想要拚盡全力誓死報國之時,一道翩然紅影從遠處踏空而來,眨眼間便落在了那遼兵麵前。
“你,你是何人?竟敢衝撞遼國小王爺駕前……啊!!!!”
遼兵的話還未說盡,整個人就在淒厲的慘叫聲中如同扭結的麻花一樣兩眼泛白軟倒在地。
圍在四周的汴京百姓隻覺得眼前一花,剛剛還凶悍無比的遼兵就不成人形的癱坐一團。
本來怯弱地躲在兩旁門店之中的商販路人見勢稍稍露頭,再一看出手懲凶罰惡的正是每日裏負責巡街的開封府侍衛,立時歡欣鼓舞地一擁上前。
“展大人!”
“是展護衛來了,一定是包大人派他來救我們的!”
“展護衛!你可算是來了!”
本是一臉冷凝的展昭見眾人如此抬愛也隻得換上另一副溫和麵孔有禮道:“展某來遲,讓諸位受苦了!”
“遼人無禮,與展護衛有何幹係?”
“是啊,若不是展大人及時趕來,我們還不知道要受多少苦呢!”
“話不能這麽說,之前那位小娘子也有出手相助啊,我恍惚聽說好像還是位大人物呢!”
暫時找回安全感的老百姓們又開始圍著偶像你一言我一語地八卦起來,一時間話題從眼前的遼使又歪到了開封府的小道傳聞,讓滿腦門黑線的展昭應也不是避也不是。
見著被諸人如同眾星拱月似的圍在中間的紅衣官差,先前還在洋洋自得的遼使氣得臉都綠了。
“小王爺,這下該如何是好?”皆有損傷的親兵拉過尚能站立的馬兒圍在諸人身旁,膽寒地問道。
方才來人出手竟然快到連痕跡都不曾留下,這讓他們該拿什麽應對,哪怕契丹人再怎麽自命不凡、悍不畏死卻也不能白白送死啊。
那遼使陰沉沉地看了一眼遠處始終傲然立於車轅上的女子,冷聲道:“把地上那個蠢貨給本王拖回使館去。這筆賬,本王要留待他日和那宋帝好好算個清楚!”
“是!”
得知還能保住性命回國,餘下親兵趕忙將生死不知的同僚推在馬背上,護著小王爺匆匆朝著來路返回。
“遼狗走了!”
“遼狗被展護衛打跑了!”
待遼人不聲不響地退走,滿心激動的販夫走卒紛紛奔走相告,還有那熱情的酒館老板娘非要拉著堪稱首功的紅衣侍衛進去喝兩杯。
執行公務時從不飲酒的展護衛正在絞盡心思、百般推辭眾位商家的好意,卻不妨從喧嘩的人群外圍憑空拋過來一柄被紅綢包裹的長劍。
展昭揚手接下解開一看,正是早先遺落在公主府的佩劍巨闕。
似是心有所感,他急忙翹首朝來處觀望,卻隻能隔著穿梭的行人目送著一輛被府衛重重包圍的馬車緩緩向街角駛去。
作者有話要說:
宋辭:頂鍋蓋說一句,因為手殘黨高估了自己的爪速和腦容量,今天不能加更了,對不住了妹紙。=、=
秋日裏的一杯熱茶,麽麽噠~~
讀者“死宅君”,灌溉營養液+12017-10-20 13:58:21
讀者“榭”,灌溉營養液+32017-10-20 12:31:12
以下是歡樂小劇場
――――禦貓與錦鼠的對對碰日常。
某日巡街,始終惦記著當日之仇的展昭終於再次遇上了那道飄忽不定的白影。
展禦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白錦鼠:“小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陷空島白玉堂是也!”
展禦貓:貓眼圓瞪:“你就是那號稱錦毛鼠的白五爺?”
白錦鼠:俏臉一揚:“正是小爺我!哎哎,臭貓你怎麽不打招呼就出手傷人!枉你還自稱南俠,真是一隻小人貓!”
展禦貓:“展某打的就是你!誰讓你鼠膽包天竟敢去碰公主脖子以下部分的?!”
脖子以上:“......為什麽但凡有點好事都輪在兄弟頭上,我們究竟是不是一個媽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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