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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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竭力保持鎮靜的總督下意識地摟緊了懷裏的女兒, 陰冷的目光毫不畏懼地直視著站在製高點的闖入者。
“怎麽, 沒人願意分享這個秘密嗎,哪怕是為了全人類?”
席塞妮遺憾地笑了笑, “看來是我太天真了!好,幸好在這個世界上, 沒有任何東西是不可以用價值衡量的。”
她慢慢舉高食指,塗著猩紅指甲油的指蓋在刺目的陽光中熠熠生輝,“一個人的安全區入駐名額?一家人的安全區入駐名額?還是領取一年的物資份額?”
至此, 一直保持安靜的人群終於出現了雜音, 然後便是交頭接耳的窺探。
席塞妮再次揚聲道:“如果沒有尤金博士,華盛頓永遠也不會知道在亞特蘭大邊界還有一個僅有百餘人的幸存者營地。有誰能猜得出災難會延續到何時嗎?也許幾十年, 也許幾百年,就連上帝也無法給出確切的答案!有誰能保證這個營地不會在下一次的屍潮中淪陷?隻憑牆頭的幾把衝鋒\槍?!難道你們想永遠生活在一個充滿屍臭的牢籠,把自己的生命交付到別人手裏?!”
“是時候做出選擇了。”
席塞妮點了點腕表, “五分鍾, 五分鍾之內走出來的第一個人將會享有華盛頓安全區的永久居住權;五分鍾之後,就算有人告訴我這次災難是外星人搞出來的侵略戰爭也無濟於事了。”
發出最後通牒的席塞妮轉身坐回折疊椅上, 靜候著即將帶來無限驚喜的答案。
“為什麽, 為什麽?!”
被徹底孤立在外圍的尤金死死咬住手背, 崩潰道:“不知道如何破解病毒又怎麽樣, 我可以組裝無線電,可以製作子彈,我還可以做許多別人想都沒想過的事情!”
“你以為華盛頓會缺少一個沒有感恩之心的狗屁博士嗎?”
一貫斯文的米爾頓忍不住出言嘲諷道:“聽見那個女人說什麽了, 你隻是一個供人取樂的小醜而已!”
“你撒謊!”
尤金嘶聲道:“你隻是嫉妒我,嫉妒我能夠得到華盛頓的關注!”
米爾頓簡直恨透了這個把小鎮陷入絕境的混蛋,雙手用力一扯就把還在狡辯的尤金扔在了地上,“讓華盛頓為你提供更好的輪椅,最好是專人座駕!”
猛烈的摩擦撞擊讓包裹在褲腿中的柔嫩肉芽受到了無法逆轉的損害,隨之而來的劇痛則讓處於眩暈中的尤金再次體會到了斷肢之痛。
“哦,上帝,我的腿!”
抱著膝蓋瘋狂打滾的告密者疼得涕淚橫流,可他的哀嚎卻讓以總督為首的小鎮高層產生了一股說不出的快意。
在一排排筆直健全的雙腿麵前,狼狽翻滾的尤金瞪著猙獰的眼睛捕捉到了一雙鮮豔的紅皮鞋。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是那個突然出現的孩子把自己從噩夢中叫醒,從此萬劫不複。
尤金慢慢爬起來,用沾滿泥土和鮮血的手指向了被父親護在懷裏的小女孩,恨聲道:“是她!她就是你們要找的人!”
被手指指到的人們全都驚駭地退了一步,用驚疑不定的眼神看著隨著人群退開暴露出來的總督父女。
“佩妮好像是和別的孩子不太一樣……”
一個曾經在牧場做工的女人忽然說道:“她從來都不和別人產生肢體接觸,卻可以隨意支配小動物,就連守門的黑熊也和她形影不離……”
第一個泄密者的出現,讓餘下的事情變得格外簡單。
越來越多的人說出了心中的懷疑,哪怕他們還不能確定是不是可以得到那份夢寐以求的名額。
“沒人知道佩妮是從哪來的,我們隻知道她是總督的女兒!”
“她很怪,不太愛理人,經常一出門就是一整天,總督也不會擔心。誰會放心讓一個孩子在到處都是喪屍的世界行走,難道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自從佩妮回到伍德伯裏,鎮上的生活就變得更有起色了,但是那些食物的來曆就連護衛隊的人也說不清楚!”
“佩妮不會是席塞妮女士口中的外星人……”
一聲聲尖銳的質疑就像沾著鹽水的皮鞭一樣抽在總督的脊背上,他沒有想到最先出賣自己的竟然是得到最多保護的居民,而不是每天出生入死的的護衛隊。
“你們瘋了嗎,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
不管何時都會圍著五個孩子的艾米麗大聲斥責道:“別忘了是誰提供給你們安寧舒適的環境,沒有總督,你們早就死光了!難道你們有誰覺得自己比總統閣下更值得別人拚死保護嗎?!”
“她說的沒錯!”
泰爾西帶著薩沙退回到總督身旁,手中握著從不離身的羊角錘,“總統都死了,你們這些混蛋又是憑什麽活在世上的?”
小鎮的居民靜了一瞬,然後就是更加理直氣壯的聲討。
一片亂糟糟的痛斥指責聲中,早就心生疑竇的安德瑞亞屏住呼吸,猶豫著縮回了想要邁出的腳步。
“安靜!請保持安靜!”
席塞妮拍了拍擴音器,“到目前為止,這並不是一次軍事行動。此次事件的性質是否會發生改變,取決於你們的配合程度。”
她的手指輕輕一勾,占據絕對高地的特種部隊就將槍口對準了手無寸鐵的平民,“現在,請點到名字的居民站到最前麵,不要做無謂的反抗。”
小小的包圍圈中,被父親抱在懷裏的小女孩摟著他的肩膀輕聲問道:“爹地,你害怕嗎?”
“不,我不害怕。”
總督沉默了幾秒,“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不論什麽時候,爹地都會永遠陪著你。”
擴音器裏的噪音又響了一遍,這次帶了點急促的意思。
充耳不聞的小女孩舔了舔蠢蠢欲動的獠牙,閃電般地咬住了男人耳後誘人的血線,“歡迎來到始祖的世界!”
“佩妮?!”
總督沒有聽見乍然響起的驚呼聲,他隻感覺到有一雙冰冷的嘴唇貼上了自己的頸動脈,然後就是灼熱的刺痛。
急速失血的身體已經不足以支撐總督癱軟的身體,他踉蹌著跪倒在地,卻還是沒有放開懷裏的女兒。
人血的味道比想象中的還要糟糕,宋辭抬手抹掉嘴角的鮮血,將還在抽搐的總督交給了因為太過震驚來不及反應的泰爾西,“幫我照顧他好嗎?”
泰爾西下意識的扶住虛弱的頭領,隨即就看見了一對洞穿的齒痕,“為什麽要傷害他,他不是你的父親嗎?”
“不,你錯了,我是在幫他完成進化重組,變成最適應這個世界的那類人。”
宋辭不在意的笑了笑,“在今天以前,我一直沒有下定決心,直到席塞妮女士出現。”
她邁著輕盈的腳步走到倉惶失色的尤金麵前,“還要感謝你。”
小女孩腳上的紅皮鞋如同漂浮的塵埃一樣落在尤金的脊背上,可是所有人都聽見了骨頭斷裂的聲音。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裙擺飛揚的小女孩淩空出現在了天台上方,“歡迎來到伍德伯裏!”
沒人看清這一切是如何發生的,等到趾高氣昂的席塞妮恢複意識,她和同行的戰士已經被人塞進了機艙。
比一團胡亂揉搓在一起的泥人還要軟弱無力的女人甚至沒法從一堆發臭的靴子中找到自己的高跟鞋。
“泰爾西,馬丁內斯,小鎮的安全就交給你們了。”
單手舉起嚴重超載的直升飛機,宋辭看了一眼華府的方向,“我需要暫時離開一會兒,去給我們的好朋友送一份見麵禮。”
幾個瞬移之後,宋辭就望見了包圍了整個華盛頓市區的高大圍牆,以及蔓延在外區的無盡屍海。
“我還以為政府的高官全都見上帝去了……”
嘲諷地勾起嘴角,宋辭在機艙門上敲開一個小洞,“席塞妮女士,你覺得我是把你們當做保齡球一樣扣在城牆上好呢,還是隨手拋在腳下?”
席塞妮那張因為過度擠壓變形的臉蛋看起來格外可笑,她努力地讓含糊不清的口音變得更加清晰,“這完全是個誤會,我可以解釋!”
“不必解釋。”
宋辭慢悠悠地落在城牆上,“請你替我向議員先生轉達一件事情,從這一秒開始,伍德伯裏屬於完成最終進化的超人類群體的自治區域,不再接受聯邦政府的管轄。當然,你也可以讓議員先生冒險驗證一下,究竟是消滅伍德伯裏更容易,還是摧毀這座圍牆更簡單。”
說完,她也不管席塞妮的眼神是如何瘋狂,直接把直升飛機丟進了比垃圾場還不如的露天體育場。
沒有礙事的東西搗亂,回程的速度比來時還要更快。
臨近小鎮,宋辭遇上了困在喪屍群中的莫爾一行人,順便讓他們也感受了一把人力飛天輪的樂趣。
“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頭重腳輕的莫爾愣愣地看著依然呆立在行政大樓前的居民和生死不知的尤金,“明明我才離開了一小會兒,怎麽感覺就像離開了一個世紀?”
一言難盡的米爾頓收回摁在總督脈搏上的手指,不知該如何說出女兒發狂咬死父親的悲劇。
“你錯過了一場好戲,親愛的莫爾叔叔。”
宋辭的指尖點過鴉雀無聲的背叛者,“女士們先生們,你們最期待的黑暗時刻終於來臨了。我宣布,伍德伯裏即刻進入獨\裁時代,一部分未能完成自然進化的血奴將不再享有公民權利,直到你們用鮮血洗清自己的罪。”
“血奴?”
米爾頓的嘴唇動了動,“佩妮,你在說什麽?我知道你因為總督的事受到了刺激,可是……”
“哦,上帝!”
一道耳熟的呻\吟聲打破了尷尬的沉默,“這感覺真是糟透了!”
在米爾頓幾不可聞的呢喃中,死屍一般躺在地上的總督突然直立而起,狠狠吸了一口飄散在空氣中的血腥味,“我很餓,餓得發狂!”
他的獠牙紮在下唇,眼睛也呈現著詭異的金黃色。
“別著急,爹地!晚餐馬上就到。”
宋辭慢慢走向那個最先背叛總督的牧場女工,“伸出你的手。”
“你要幹什麽?!”
女工猛地抱住手臂,死命抗拒道:“你想咬我的手,把我變成怪物懲罰我嗎?!”
“懲罰?”
宋辭輕輕哼了一聲,“別做夢了,女士,你還沒有接受懲罰的資格!”
她說完就憑空變出一個海碗,順著女人被劃開的血管接了一碗血,“米爾頓,替她登記。從今以後,隻有每周按時取血的人才有資格領取三餐。”
捧著手裏的瓊漿玉液,宋辭來到總督麵前,微笑道:“喝,你需要這個。”
總督不再壓抑本性,開始享用三代僵屍的第一頓美餐。
滑落嘴角的一絲血痕為總督儒雅的麵孔添了點邪氣,他笑著捏碎手中的瓷碗,看著它在風中化為塵埃,“這才是力量的源泉,對嗎,佩妮!”
宋辭回身看向或是失魂落魄或是震驚到極致的旁觀者,“是的,不過你要謹記不能輕易與人分享,哪怕他們作為你的附屬品不再擁有相同的力量。”
回憶起先前的一幕,總督的眼神驟然變冷,“至少在我學會控製自己之前,至少在我願意遺忘這段讓人咬牙切齒的經曆之前,沒人可以騙取我的信任。”
總督繞過人群停在尤金身邊,“你的血充滿了腐臭的味道,它隻會讓我感到惡心。”
距離最近的瑞克隻覺得眼前一花,尤金就像一個被人重擊的棒球一樣飛出了幾百米外的圍牆。
小鎮發生的變故讓監獄長真切地體會到了畏懼這個詞的含義,他從沒想過人類還可以用這種方式存活在世上。
人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盯緊了總督那看起來全無變化的蒼白雙手,從最初的恐慌蛻變到對於非人力量的渴望,這其中的短暫糾結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快。
收起獠牙的總督仿佛還是那個斯文有禮的領袖,他輕輕拍上了泰爾西的肩膀,“我的朋友,你贏得了我的友誼。無論什麽時候,你都將是伍德伯裏最尊敬的客人!”
泰爾西艱難地吞咽著口水,盡量讓自己忽略那隻壓迫感十足的手掌,“不用客氣,我隻是遵循本能做出了選擇。畢竟你是我們的頭兒……”
“很動聽的恭維!”
總督溫柔地收回手掌,“還有你,瑞克。隻要監獄承諾不會為了投靠安全區站在小鎮的對立麵,盟約就依然有效。”
瑞克謹慎地斟酌著言辭,“安全區太過遙遠,我們還是顧好眼前的生活。”
“明智的選擇。”
宋辭搖晃著手裏的攝像機,裏麵是她隨手拍下的小玩意,“或許你們會感到好奇,由仁慈的政客統治的安全區究竟是什麽樣子。”
心情最為複雜的格倫代替團隊收下了這份帶有警告意味的禮物,他再也沒法把佩妮和當初那個請大家吃披薩的小女孩聯係在一起了。
相較於渾渾噩噩的小鎮居民,從小就具備了超強生存技能的莫爾反而是最早恢複冷靜的幫手,不用總督廢話,他就指揮者護衛隊將劃分在血奴中的背叛者驅趕到了挨著診所的空置公寓中。
總督不可能隻憑借父女二人的力量對抗全世界,他終究會為了加強己方的戰鬥力發展足夠數量的信徒。
關於這一點莫爾深信不疑。既然如此,為什麽不做最早受益的那一批人呢?
“也許有一天,迪克遜家族會用另一種方式發出自己的聲音。”
莫爾轉頭看著緊繃著下頜的兄弟,無聲的笑了。
掌控超自然能力的感覺讓總督變得極為亢奮,他就像是一個得到新玩具的孩子,不停地展示著力量與速度的極限。
幾分鍾之後,玩夠了健步如風遊戲的總督找出了心愛的高爾夫球杆,嚐試著用這項高雅運動清理被席塞妮引來的屍群。
宋辭則趁著瑞克還在欣賞安全區錄影的時機去了趟監獄,找到了那個最早宣誓效忠於始祖的女人。
隨後的發展不難想象,當下定決心即便不能投奔安全區也要冒險突圍離開伍德伯裏統治範圍的瑞克三人回到監獄時,意外地看到了第二雙美到極致卻又讓人無法承受的金黃色眼眸。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
卡蘿爾十分平靜地坐在昔日老友對麵,“就像佩妮說的,是時候做出改變了。”
她的指尖輕輕一彈就擊碎了放在桌子另一頭的水杯,“這份遲來的能力雖然不能幫我挽回索菲亞,卻足以保護好更多不可替代的隊友。瑞克,如果關係到卡爾和朱迪斯的生死,你還能冷靜客觀的分析利弊嗎?”
瑞克無法給出答案,他甚至沒法運轉混亂眩暈的大腦拚湊出一條理性的建議。
沉默到最後,瑞克隻能拖著疲倦的身軀走回牢房,期望借助一場好眠讓自己變得輕鬆一點。
宋辭沒有關注監獄的後續進展,她相信卡蘿爾一定會妥善的運用這份特權,也會在製約總督的同時認真的篩選誰才是最有資格接受轉化的人。
相較於逐漸恢複穩定狀態的伍德伯裏和監獄,遭遇過不文明拜訪的華盛頓安全區奇跡般地保持了緘默。
宋辭不知道那位心懷野望的洛克議員究竟是想麻痹小鎮還是另有所圖,為了一勞永逸,她帶著號角重點關照了一番那些已經淪陷和即將淪陷的核武器基地。
盡管四代以上的僵屍不再懼怕任何外力攻擊,可宋辭還是不希望小鎮承受任何不必要的損失,除非總督想要放棄領地。
撕去溫情麵具的伍德伯裏重新升起了懸掛著“幸存者之家”條幅的鮮豔氫氣球,隻是再次看到那抹血色,難免會讓人產生一些不安的聯想。
三個月後的初雪季節,小鎮出現了第一個接受轉化的誌願者。
出乎意料的是,總督欽定的人選既不是善良忠誠的泰爾西,也不是野心勃勃的莫爾,而是一直沒什麽存在感的米爾頓。
嫉恨交加的莫爾一直懷疑米爾頓是為了研究血液的秘密才把自己當成了小白鼠,還向總督舉報過對方偷喝鹿血的事情。
可惜不管莫爾如何上躥下跳,直到監獄也跟著小鎮的步伐選出了一位三代進化者,他也沒能得到幸運女神的青睞。
換了一副寶藍色隱形眼鏡的赫謝爾變得比以往更有親和力,他獨有的特殊能力是感應和帶動別人的情緒。
自從有了赫謝爾的加入,每逢談判總督都很難從女王氣勢日益高漲的卡蘿爾手中占到便宜,偏偏他還樂此不疲。
隔年春天,終於夙願得償的莫爾接到了總督的最新任命,負責與監獄代表達裏爾共同管理兩個領地之間的交界地帶,希望鎮。
那裏不僅是新生代進化者的出生地,也是自願用鮮血尋求庇護的人類聚集地。
隨著時間的推移,代表著神秘起源的伍德伯裏則慢慢變成了進化者心中的朝拜聖地。
遺憾的是,除了少數幾位級別最高的領袖,再也沒有人有幸見到過傳說中的始祖,那個叫做佩妮的小女孩。
作者有話要說:
宋辭:渣作者在看劇的時候就很希望卡蘿爾能和總督配成一對,這次終於如願啦~~
另,這算是另類的外星人入侵地球~~_(:3ゝ∠)_
最後,妹紙們還記得魔法世界的號角嗎,吹山山倒吹樓樓塌的那個~~
龍鳳呈祥,麽麽噠~~
讀者“2333”,灌溉營養液+12018-04-07 03:06:06
讀者“月色如璽”,灌溉營養液+12018-04-06 22:23:36
權萌萌扔了1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8-04-06 07:3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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