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隻是用著他的方式,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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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不能逼得太急,她的心已經縮到了自以為堅強的蝸牛殼裏,他得耐心地慢慢敲開,其實他真的不是什麽有耐心的人,可對她,隻能這樣做。
許初見的視線忽然定格在了窗外,他跟著望去,是她舅舅。
這一刻,終究還是要到來的。
他帶著她下車,很自然地替她順了順被風刮亂的發絲,將頑皮的碎發挽在耳後,露出兩隻紅的發燙的耳朵。
他忍不住摩挲著那微紅的耳尖,沉沉的黑眸中染上了笑意。
俯身湊在她耳邊,輕柔而繾綣地說:“不要很快忘了我,我給你時間療傷。”
而後他鬆開了她的手,將她送到了她舅舅跟前。
此刻顧靳原最無法麵對的,就是她的家人。
“對不起。”這是這個矜貴的男人再一次說出這樣的話,一點也不像以往高高在上的他。
說完,他轉身離去,不願看到她離開的背影。
許初見站在原地,她感覺自己耳朵發紅發燙,甚至有點癢,又有些疼。
好像又有種什麽不一樣的感覺,在流淌。
秦淼每隔上三天就會和那個男人通一次電話,電話的內容每次都是一樣,無外乎都是關於許初見的情況。
譬如,她剛回來的一個月後,就已經開口說話了,雖然隻是很簡單的隻言片語,卻已經是很難得。
她的家人很疼她,自從她回來之後,全家上下都是小心翼翼地護著。
顱內存在的血塊也在慢慢地消失,一切都在往著很好的方向發展。
秦淼會給那個男人郵寄一些東西,都是紙張。
在許初見不說話的這段日子裏,所有的交流都是通過這種書寫的方式,都是些日常問題,可她寄過去之後,那個男人卻是視若珍寶。
他從來沒有來過一次,卻是以這種方式,遠遠地不打擾她。
卻時刻了解著她的一舉一動。
無意間的一次,秦淼在整理這些紙張的時候,一張紙的背麵,清雋的字體,隻寫了兩個詞語……
哥哥,初初。
秦淼照舊把這東西整理好寄走。
當天晚上,那個男人就給她打了電話。
在電話裏,秦淼從未聽過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會問得這樣小心翼翼。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
秦淼從最初的常駐在許家別墅,慢慢變成一周三次,再來一周一次。
最後變成半個月一次,直到她最後一次來看許初見的時候,那已經是大雪紛飛的季節了。
秦淼走進她的房間,不出意外的聽到了許初見在念英文詩歌的聲音。
秦淼輕手輕腳沒發出什麽聲音,把正在通話中的手機調成了免提。
她想,電話那頭的人,應該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聽到這個聲音了吧。
“初見,我明天就回北京了。”秦淼走上前,笑著在她麵前坐下。
許初見闔上了麵前的書,暖暖的燈光下,她的眸光很輕很柔,流轉著靈動微光,和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判若兩人。
“秦醫生,謝謝你。”
秦淼笑了笑打趣道:“治好你,算是我半年來最有成就的一件事情。”
許初見挽了挽唇,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窗外漸漸飄起了雪花,在路燈下很明顯,許初見忽然回頭衝她展顏一笑道:“秦醫生,你回去的時候能不能告訴我,北京是不是也在下雪?”
江南的雪總是下不大,與北方的鵝毛大雪比起來,實在是微不足道。
秦淼點了點頭,應下了。她手裏的電話不知何時被掛斷了。
電話那頭的人,遠在另外一座城市。
他掛了電話,站在落地窗前抬眼望去,大雪紛飛。
她離開的時候是盛夏,如今轉眼就是銀裝素裹。
別墅裏麵開了暖氣,可他依舊感覺不到什麽暖意。
可能是太久沒有聽到這樣的聲音,他忽然覺得這屋子裏,太靜,太冷。
久違而陌生的孤寂。
他的腳步聲驚醒了睡著的白色小貓,是他在不久之前的一個初雪的夜裏撿回來的,縮成一團可憐兮兮的樣子,像極了當時的某人。
許初見在年後的某一天接到了蔚宛的電話,這半年多的時間來,蔚宛經常會來看她,一來二去,兩個人幾乎成了無話不說。
她看到電話屏幕上閃爍著蔚宛的名字,她接起來“喂”了一聲,電話那一方卻沒有回應,隻是伴著深深淺淺的呼吸聲以及抽噎聲,似乎是在哭。
可她認識蔚宛的這麽長時間以來,從未見到過她哭,當下就急了。
許初見試探性地輕聲問著:“宛宛?你怎麽了?”
半晌,蔚宛的聲音才算恢複了正常,“初見,我三天後的婚禮,你能來陪陪我嗎?”
三天後的婚禮?
許初見有些不敢置信她所聽到的話,“什麽?你說你要……結婚?是容醫生嗎?”
“是啊,我缺個伴娘。”電話那頭的蔚宛故作輕快地說著。
“怎麽會這麽快?”驚訝之餘,許初見更多的是驚喜,她希望蔚宛能有個好歸宿。
隻是,為什麽她會哭呢?
“初見,隻是我想通了一些事情而已,人沒有多少個六年耗著了……”蔚宛忽然想到了什麽,她覺得初見應該是不願來這座城市了吧。
“沒關係啦,要是你不方便來的話也沒事。”
許初見確實是猶豫了,那座城市有著很多不願想起的記憶。
猶豫了一瞬過後,她坦然一笑道:“哪有什麽不方便,就算是做了一次伴娘,我也不會真的嫁不出去啊。”
電話那頭蔚宛也在笑著,“好,那我給你訂機票?到時候我去接你。”
“好。”
許初見和家裏說了這件事情,是去參加朋友的婚禮,蔚宛來過她家裏好幾次,她的家人都認識。
隻是仿佛對那座城市有了陰影一般,下意識地隱隱反對她一個人去。
許初見知道是自己這半年多來發生的事情令他們擔驚受怕,不過人總是要往前走,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在她的遊說下,家裏人才鬆了口。
這半年來,她變得比以前還要開朗,這是一個好現象。
她到帝都的那天,雪後初霽,冬日的暖陽照在人身上,舒服的讓人自眯起眼。
許初見在機場外麵駐足了一會兒,有種晃若隔世的感覺。
出乎意料的是,來接她的並不是蔚宛。
有車子在她麵前停下,她驚訝地看著從車上下來的人,“容醫生?”
容錚打開車門迎她進去,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瞬,笑著說道:“氣色不錯,看樣子這半年養的很好。”
遇見故人,許初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似是不想提起以前的事情,話題一轉說:“容醫生,恭喜你。”
容錚發動車子,眼睛直視著前方的道路,低低地笑說:“謝謝,很高興你能來參加。”
很快車子就到了蔚宛位於城東的畫室,除了在學校的時間以外,她都會在這裏度過。
“你進去吧,醫院還有兩台手術等著我呢。”
容錚的桃花眼動了動,眼底有些不明意味的情緒一閃而過。
她打趣道:“那好,你路上小心。這都是要結婚的人,怎麽還這麽忙?”
許初見才踏進工作室,聞到了一股幽淡的薰衣草香,在這淡淡的香味中卻是夾雜著濃重的酒氣。
她走進去,不自覺的皺眉:“宛宛?”
室內的光線有些暗沉,許初見找到吊燈的開關,柔和的光線瞬間將寬敞的室內照亮,看到蔚宛臉上極為蒼白的蜷在角落的沙發上內休憩,腳邊散落著好幾個空的酒瓶。
一絲涼意劃過她的心頭,這樣明媚通透的一個人,好端端地怎麽就變成了這樣?不是說近在眼前的婚禮嗎?
許初見把包擱在桌子上,這間工作室的設施一應俱全。
她從旁邊的休息室內擰了條熱毛巾,在蔚宛身邊坐下,想替她收拾一下,卻被她抓住了手,她全身的重量順勢都放在了許初見身上。
許初見忍著心中升起的震驚,手放在她背後輕撫。朋友在這種時候,是退守時的依靠。
就如同那個時候,蔚宛也是這麽陪著她一樣。
“別擔心我,一會兒就好了,沒什麽事。”蔚宛沒有抬起頭,悶聲說著。
可當下這樣的情況,又怎麽能讓人不擔心?
好一會兒,蔚宛才鬆開了她,頹然地重新坐在了沙發上。
許初見低頭看著她落寞的神情,分明已是脆弱地不堪一擊,眼睛有些發酸,這樣的蔚宛是她從未見過的。
蔚宛臉上沒有一點表情,以往她總是神采飛揚的樣子,此刻似是自言自語地喃喃:“原來我以為早晚有一天,他是會愛上我的,隻是時間的問題而已。我以為時間能夠改變很多東西,都是我可笑的一廂情願。”
“後來我也想,即使他不愛我也沒事,隻要我愛他就足夠了,哪怕隻要他對我笑一笑,或者多看我一眼,可這樣小小的要求,他都吝嗇實現。”
蔚宛的眼裏如深不見底的古井,一片死寂。
“初見,我沒有第二個六年再耗下去,我是不是很沒用,離婚快一年,我還想著他?”(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