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在他麵前擺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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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身回來的蔚宛看著她蒼白起來的臉色,不禁輕聲地問她:“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許初見扶著蔚宛的手慢慢站穩,隻搖了搖頭,麵上扯出一抹蒼白而無力的笑容:“我沒事,我現在想回去了行不行?”
可蔚宛不知道她的臉色為何會在短短的時間內,變得這般蒼白如紙,她又怎麽放心她在這個時候離開?
蔚宛麵上露出了焦急之色:“你這樣子我怎麽放心你走?”
“真的沒事……宛宛,葉深在外麵等我,他說來接我的。”許初見腦袋嗡嗡地響,指尖越發冰冷。
可蔚宛還想說著什麽,就覺得手上一輕,她連忙扶起初見,焦急地喊著:“初見?初見?”
許初見麵上露出了痛苦之色,如果沒有蔚宛扶著她,幾乎無法支撐自己的身子。
忽然間,顧靳原上前攔腰抱起許初見往門外自己停車的方向走,許初見這會兒還清醒著,她抓緊了他的袖子,“你放開我……”
她的聲音已經虛弱到了極點,放在自己小腹上的手一寸寸收緊,她緊咬著唇才能強撐著自己的意識。
“去醫院。”顧靳原的聲音很沉,全身繃得很緊,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雙手在發顫。
“我不去……我要回去!”許初見虛弱地哀求,她討厭那個地方,甚至害怕。
她白皙的額頭已經疼出了大顆的汗珠,難受的蜷縮起自己的身子,“顧靳原,我不要去醫院,葉深在等我……”
“閉嘴!”
室外雨幕雖然小了很多,陰冷的空氣如同他臉上的表情,冷漠中……帶著幾分茫然無措。
軍區大院不是誰都能進來的,關葉深接到電話匆匆趕到了醫院內,是初見的號碼,卻不是她本人的聲音。
整齊幹淨的病房內,許初見的意識早就已經昏沉,額頭上密密地發著冷汗,仿佛在睡夢裏也疼的不能安寧。
因為顧家的地位,無論什麽情況都能比常人擁有更多特殊。
診治的時間並不長,醫生從病房裏間走出來。當下顧靳原的反應是最快,微抿了唇:“請問……她為什麽會這樣?”
醫生的眉頭緊鎖,並不回答,而隨後趕來的關葉深正好在此時走進來。
顧靳原眯著眼睛看著來人,他轉頭看向蔚宛,沉著聲問:“你把他叫來做什麽?”
蔚宛凝著顧靳原,他對初見明明是關心裏麵透著小心翼翼,卻還總是裝作漠然無情的樣子,心裏就不由得湧起了一抹悲涼。
他們兩人,怎麽就會走到了這一步?
關葉深倒是不在意,眸光清正大方,他走到醫生身邊問:“林醫生,你如實說吧。”
林醫生和關葉深算是熟識,她皺了皺眉說道:“我想問一下,是誰在病人麵前提起了不該提起的東西?”
一片沉默。
“什麽叫不該提起的東西?”半晌,顧靳原沉著聲音問。
同樣不理解的還有蔚宛。
而在場唯一一個知道內情的也隻有關葉深一人。
他的眸光淡淡的掃向顧靳原,像是在思索著到底該不該說,良久,他歎了一口氣。
關葉深直截了當地問:“誰在她麵前提起孩子了?”
瞬間氣氛沉悶起來,顧靳原想起她怒氣衝衝地衝他喊,他不配提起那兩個字……
林醫生看著眾人不解的樣子,她解釋著說:“就舉個例子,有的人會因為傷病而截肢,在術後或多或少還會出現肢體還在或還有知覺的假象,更多的原因是因為幻覺疼痛,是一種心病。看樣子許小姐,這種莫名的腹痛痙攣,通俗點來說就是神經痛。”
顧靳原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眼睛卻始終看向房間裏麵,緩緩的問:“這中間有什麽聯係?”
關葉深看了他一眼,沉下心慢慢說:“半年前,我第二次見她是在英國的一間醫院裏麵。你可知道是什麽原因?”
“宮外孕。”關葉深淡淡地吐出這三個字。
“那時候醫生都說她能撿回一條命已經是很難得了,有一段時間她甚至看到小孩子都會覺得難受,我以為現在她已經真的走出來了。”
“你說什麽……”顧靳原站的筆直的身體忽的向後退了兩步,蔚宛要去扶他,卻被他擋了回去。
他上前抓著關葉深的衣領,冷聲問著:“什麽時候的事情?怎麽可能!”
關葉深勾了勾唇,他看著眼前這近乎失控的男人,冷哼一聲說:“不相信?我當時也覺得不信,可這件事情就是真真實實存在過。”
“當時我在想,到底是什麽樣的男人,才會讓這樣一個女孩承受這種痛苦。她當時不願回國,我想可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不想麵對什麽人。”
半年前……
顧靳原垂在身側的手不可抑止地發顫,在他麵前擺著的,是那些不敢觸碰的……真相。
許初見從來不曾想過自己會在那樣的情況下懷孕,還沒等她感知到這個生命的存在,就已經匆匆消失。
在陌生的國度,她認識的唯一一個人就是關葉深,萬幸,她認識了他。如果不是後來的那場意外,她應該會在幾天之內回國。
那時候的對話,關葉深至今想起來都隻能是歎息。
她身上的病號服已經被淚水打濕,雙手緊緊地護著自己的小腹,不肯讓任何人靠近。
“關師兄,這個孩子太乖了,是我不好,怎麽就沒早點察覺到。”
“初見……”
“其實沒了也好,不然我們都是被遺棄的,反正……不會有人在乎的。”
關葉深聽著她越來越低的聲音,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裏,把自己蜷縮起來,仿佛再也聽不進去什麽。
他沒有問任何一句有關她的過去,隻是盡自己最大的可能,照顧這個可憐的女孩。
在後麵的日子裏,許初見比他想象的更為堅強,乖乖吃藥認真調理,仿佛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
可惜是他把許初見想的太過堅強。
第一次,她在嬰兒房中看到那些可愛的新生命,痛得近乎休克……
原來疼痛都是有等級之分,也隻有真正痛過的人才知道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看似治愈的傷口,都是在不經意間慢慢潰爛。
關葉深曾問過她,是不是和孩子的父親有過誤會。
而她隻是盯著電腦屏幕上的一條新聞,久久出神。
沒有誤會,隻不過一切回到了原點而已。
病房裏麵是一片死寂,每個人都在緊張地等著關葉深繼續往下說,不忍心往下聽,卻又不得不聽。
“我見到她的第一麵是在使館,因為護照和簽證全部丟失,沒有任何能證明她身份的東西。”
“她被迫滯留了下來,幾乎寸步難行。因為事情發生的比較特殊,她的身份在國內被證實死亡,最後才知道是有人冒名頂替了她的身份重新上了那趟出事的航班。後來沒幾天,她就進了醫院,很嚴重。之後她就再沒有提過回國的事情。”
關葉深的聲音順著冷風傳來:“你們肯定想象不到當時的情形,她在一個月之內瘦的隻剩下一把骨頭,卻每次都是笑著和她的家人通電話,把自己最開心的一麵分享給家人。”
他慢慢轉過身來,目光幽暗,“她今年不過也才二十三歲。”
年紀這麽輕的女孩,眼底的光彩卻好似在短短的時間內被抽走。
現在說出來不過是個隻言片語就能描述完的故事,可真正經曆的,又豈能言說?
顧靳原的身影仿若是被風雪風化了一般,渾身僵硬,全身的溫度在一點點降低。深邃的眼底見不到光,腦海中此刻一片空白。
他微眯著眼眸,冷硬地一字一頓地看著蔚宛問:“為什麽你明明知情,還要替她瞞著我?為什麽不讓我知道?”他的聲音,平淡中帶著死命壓製的顫抖。
從後來蔚宛的表現裏麵可以知道,她明明是知情的。
蔚宛還未從剛剛的震驚中出來,過了好久,她才平靜地看著他:“告訴你什麽?告訴你她還好好活著,就是不願見你?依著初見的性子,她又怎麽會把她這些承受的痛苦再告訴別人?”
“初見從來沒想過要離開,那份留學申請,應該是媽給她的。阿原,我從沒對你這麽失望過!”
蔚宛聽著剛剛關葉深說的那些話,宮外孕……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一個女孩子,究竟要承受多大的痛苦,才能在半年之後又重新笑著麵對這些故人?
關葉深從透明玻璃窗內看了眼裏間熟睡的人,他慢慢說:“我怕曾經問過她,會不會恨那個男人,她說,不恨。”
不恨,更是沒有力氣和勇氣,再去掀開自己的過往。
顧靳原鐵青著臉色,眸裏是前所未有的沉鬱,心裏潛藏著怒意撕扯著他的理智,近乎把人吞噬殆盡。
後來他做了些什麽?
不分青紅皂白的重複了以前對她的逼迫,他自以為是的覺得自己才是受盡折磨的那個人,在責怨著她的狠心,用手段逼著她求他……明明知道她在意什麽,卻全部被他忽略掉。(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