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番外:成全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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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份離婚協議,早就已經不知道準備簽了多少次。
可每一次拿出來,都會因為這樣那樣的事情耽擱了。可是顧靳城一定不知道,在沒簽字的那時候,她心裏是鬆了一口氣的。
一次是這樣,兩次是這樣。
可蔚宛明明自己心裏清清楚楚的明白,終究是躲不過的。
這隻不過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現在想想,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蔚宛的聲音越來越低。
她將臉埋在了手中的抱枕裏,眼睛緩緩地閉上,然後小心的伸手觸碰著自己小腹的位置,似乎是在感受著那裏緩緩的心跳聲。
雖然即使現在是什麽都感受不到的,但這種血脈相連的感覺會讓她覺得,至少有一樣東西是她能夠擁有的。
蔚宛揚了揚唇角,努力的在笑著,可到最後這笑容更多的卻是苦澀。
“難過就哭吧,沒人笑話你的。”容錚伸手將她抱在了自己懷裏,一下一下的輕輕撫著她的後背,和煦的聲音循循善誘著。
她壓抑的太久,亦或許是從來沒有真的在誰麵前坦露過這樣的心事。
身邊的人,隻以為她過得很幸福。
她的肩膀在微微顫抖,慢慢地有小聲地嗚咽,這低泣的聲音逐漸變大,像是在突然之間找到了一個宣泄口,有些事情說出來,真的會輕鬆。
容錚一直好脾氣的安撫著她,終究還是聽不下去她壓低的哭聲,無奈地說:“傻丫頭,這些話你對著我說什麽,應該對著你心裏的人。”
她搖頭,抽噎了好一陣才能斷斷續續地發出聲音,“我想,要不還是成全了他們算了……這樣一直耗著,到底還有什麽意思?”
眼淚可以說是一個女人最大的武器,但這得看在對方心裏的重要程度。
如若一個男人在乎你愛你,是絕對不會舍得讓你留下任何一滴眼淚,會心疼,會心酸。
反之,則是毫無用處。
人們常常說,強扭的瓜不甜,也許真的有命中注定這一回事。
蔚宛再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沙發上,身上蓋著柔軟的被子,窗簾被拉下,光線有些昏暗。
她不知道現在是幾點,於是慢慢地起身,順著光線走到了客廳另外一側的陽台上。
冬日的傍晚總是這個樣子,會讓人覺得清冷荒涼,即使是在開著暖氣的屋子裏麵,仍然能夠感覺到外麵那寒涼的溫度。
外麵的積雪還未消融,入眼的已然是白茫茫的一片。
容錚走過來就看到她站在窗戶邊發呆,於是淺淺的出聲半是戲謔地說:“你這一個午覺可這是能睡,還要繼續?”
她轉過身,對上他微微上挑的桃花眼輕輕一笑。
也許真的是這樣,有些話不吐不快,隻是她一直沒找到這樣一個人罷了。
即使他什麽都沒說,隻是在一旁靜靜地聽著。
這對她來說,已經是最大的安慰了。
“對不起,浪費了你快一整天的時間。”蔚宛突然的這一客氣,倒是讓容錚心裏麵有了些不自在。
他慢慢走到她身邊,順手將陽台上的窗簾全部打開,屋子裏麵瞬間又恢複了一片明亮。
似乎是感覺到蔚宛的視線一直在他臉上不曾離開過,眸光裏麵還帶著幾分抱歉。
容錚也沒看她,而是轉身回到了客廳,倒了一杯溫水之後才轉身回到她身邊,淡淡的笑著說:“我今天正好休假,上午隻是去醫院探望一個長輩,沒想到就在那看到了你。”
那時候坐在醫院外長椅上的蔚宛,那蕭索瘦削的身影,實在是讓人看了心疼。
而後,容錚像是在故意解釋著說:“放心,有些話我聽過就忘了。”
聽過就忘了……
蔚宛在想,若是人的記憶真的能夠這麽輕鬆地就可以消失,這倒是能減輕很多人的煩擾。
有些不好的回憶,直接忘了就好。
何必帶著這樣的執念,耿耿於懷,始終不願舍棄。
天色已晚,蔚宛還是不能留在這過夜的,她想了想,好像也隻有那間小公寓她能待的下去。
就算是療傷,也總要緩和這麽幾天。
隻是兩人吃晚餐的時候,蔚宛隻是動了幾筷子就匆匆放下了,然後開始小口小口的喝粥。
也許是心裏堵得慌,又或許真的是這個孩子的原因,總之她一點胃口都沒有。
這時候容錚也放下了筷子,看著她的目光變得有些若有所思,隨後像是不經意地問著:“你今天去醫院,到底是為了什麽事情?”
是出了什麽事情,才會讓她一個人會這麽傷心。
而他問了好幾遍,她始終都是閉口不言。
“我……我腸胃不舒服。”蔚宛亦是小聲地解釋。
然而她似乎忽略了,眼前的這個人是個外科醫生,同樣沒有想象中的這麽好糊弄。
果不其然,容錚挑了挑眉,漫不經心地問著:“那檢查結果呢,拿出來給我看看,還有醫生怎麽跟你說的,是哪一方麵的問題?”
這麽一連串的問題下來,蔚宛有些不知該怎麽編下去。
她的包裏確實有一份檢查報告,不過……
“沒什麽大問題,真的,可能是最近著涼的緣故,還吃了什麽不該吃的東西才這樣的。”
蔚宛說謊的時候,常常就是這個磨樣,不敢去看麵前之人的眼睛。
也正是這樣,才會說她幾乎是什麽事情都寫在了臉上,太明顯。
沒什麽大問題,那哭什麽?
這句話容錚也隻是在自己心裏問問,終究也沒問出來,畢竟她不願意說,總歸是有她自己的原因的。
趁著天色還不算太晚,容錚將她送了回去。
他像是預料到了,她會住在顧靳原的這個小公寓裏。
容錚回想著和她見麵的次數,雖然不多,可好像每次都是她有些狼狽的時候,隻是她的黯然失色,不過都是因為那一人。
在她下車即將關門的時候容錚叫住了她,起身把她落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圍巾重新給她圍上。
又笑了一笑說:“沒有什麽是放不下的,要是覺得實在難受,就早些不要委屈自己。今天你說了什麽我就當做什麽都沒聽過,已經全都忘了,要不然,你也學學我,難受的事情就忘記了吧。”
容錚的手還落在她的肩膀上,聲音清潤溫雅。他側臉的線條俊朗明晰,神色之間一派坦然。
即使說的這些話早已超出了普通朋友勸說的範圍。
可是容錚說的沒有半點尷尬,也不帶遲疑,隻是很純粹,簡簡單單的為她好罷了。
蔚宛的神色之間劃過一絲猶豫。
良久之後,她才輕輕頷首。
隻是心裏到底是如何,她還不知道。
這個道理她自己何嚐不明白。
隻不過若是能放下的話,她應該早就放下了,何必一直等到了現在?隻是一次次的讓她親眼見證了她最不想見的那一幕幕。
也許現在她能做的,隻是假裝著不在乎。
蔚宛心煩意亂的走上樓,剛剛掏出了鑰匙,卻發現門並不曾上鎖。
她心裏一緊張,放在門把上的手又悄悄地縮了回去。
第一時間的反應就是顧靳城。
可轉念又想,自己有什麽好怕他的?
蔚宛在門口猶豫了很長時間,她抓緊了自己的包,這裏麵的東西她下意識地想要藏得好好的,並不想讓別人看到。
即使這個別人裏麵,包括她的丈夫。
就在此刻她猶豫不決之時,大門被人從裏麵拉開。
“怎麽,樂不思蜀的連家都不知道回了?”
男人低低淡淡的聲音在蔚宛頭頂上方響起,帶著他獨有的清冽,像是混合著冬夜寒涼,讓蔚宛心裏覺得不舒服。
這語氣裏麵多多少少有一些質問。
蔚宛抿了抿唇,不甘示弱的抬起眼直視著眼前的人。
他就站在離她半米不到的距離,穿著深灰色的西裝,即使屋內的燈光是暖的,可他的表情仍舊是冷的。
那一刹那,蔚宛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的情緒再一次因他這句話而翻湧,她不理解,為什麽每一次他都能這樣理所應當的質問她,而氣人的是,自己每次都會在他麵前不爭氣的沒有尊嚴。
蔚宛垂在身側的手悄然緊握,接著將視線從他身上抽離,一言不發的避開他,自顧自的往屋子裏麵走去。
甚至不想再去和他辯解什麽,隻覺得沒什麽意思。
顧靳城看著她的背影,眸色慢慢的深了幾分,也慢慢地轉身跟在她身後。
蔚宛進門之後就一直在自顧自的收拾著東西,而顧靳城不緊不慢在沙發上坐下,看樣子並沒有要離開的打算。
周遭的氛圍很靜,帶著些莫名的尷尬。
“你今天去了哪裏,為什麽是和阿錚一起回來的?還有,昨天為什麽就一聲不吭從家裏出來?”顧靳城的眸色沉了沉,輕描淡寫的言語間透露出了些質問之意。
此時的蔚宛正在倒水,聞此言後,她握緊了手中的杯子,終於開口一字一句道:“二哥,你到底是以什麽樣的身份來詢問我的事情?我的朋友本就沒有幾個,阿錚算一個,和朋友之間普通的聊天見麵,你也要質疑嗎?”
說完這話之後,蔚宛自己都忍不住為自己喝彩。
甚至是有些不敢相信這麽爭鋒相對的話是從她嘴裏說出來的,為了掩飾自己心裏慌亂的波瀾,唇畔還帶著微微的笑容,仿佛真的一點都不介意這個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顧靳城沉了沉聲,他深邃的眸光裏麵劃過一絲耐人尋味的情愫。
似乎很是不習慣蔚宛用這樣的語氣和他說話,渾身帶著刺,將原本的她隱藏起來,順便也將他疏遠。
顧靳城自然不會告訴她,他今天已經在這裏等了她很久,從昨天開始,他的心思就一直難定下來,隻是想要對她說聲對不起。
而顯然,現在他的道歉看上去應該不會有什麽用了。
蔚宛凝著他的側臉,眸光漸漸移到了他的眼睛,她很想要看清,在這深沉似海的眼眸裏,到底有沒有她的身影。
隻是每一次,結果都是令她失望。
杯子裏的水很燙,蔚宛卻仿若未覺,鎮定自若的在他麵前坐下,平靜地說道:“我明天自己回去,出來之前我和媽說好了的。”忽而她笑了笑,想到顧靳城剛剛問的那些話,又有些自嘲的說著:“放心,在離婚之前,我會注意自己的言行,不會讓人抓到指責的詬病。”
顧靳城抬眼看著她,沒多久慢慢移開視線,薄唇微微抿著,表情一如往常。
這句話裏到底是什麽意思,誰都懂。
到底是誰對這一場婚姻不負責,不用言語來明說。
蔚宛拿起手邊的杯子,掩飾性的慢慢喝著水,而後看似隨意的放下杯子,淺笑著問:“還有什麽事嗎?”
很明顯的逐客令。
顧靳城倏然地收斂起眸光,清雋的五官之上帶著叫人捉摸不清的疏離:“沒有別的,別在外麵太長時間。”
氣氛在突然之間有些僵硬,他們哪裏像夫妻,又哪裏有幾分像即將要離婚的樣子?
既不是新婚夫妻的如膠似漆,更沒有即將分離的疏離冷淡。
他的言語之間依舊存著些關心,可到底是借著什麽樣的名義來說出這些話呢?
又是他所謂的家人吧。
“二哥,你什麽時候有空?”蔚宛小聲地打破了沉默,有些話在吐露之後真的有一些效果。
何必呢,讓自己過得這麽痛苦。
顧靳城剛想回答她,一旁放著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他皺了皺眉,伸手去接電話。
“算了,改天再說吧,反正你一時半會兒應該是沒空了。”蔚宛心裏升起一些無奈,在他麵前,她總是這麽無力,好像他們之間已經好久沒有好好地說過話了。
蔚宛繼而抬起眼眸,不偏不倚的對上了他有些沉冷深邃的眼睛。
看著他的眸色微微深沉,之後從容的轉過身,“你走吧,走的時候順便把鑰匙留下。”
這語氣已然客氣的不能再客氣。
就在蔚宛以為他會第一時間出去接電話的時候,卻遲遲沒有聽到動靜,她也沒心思去管,說她賭氣也好,負氣也罷,總之她現在心裏很亂。
而後,就在蔚宛轉身走了幾步路之後,聽到他在身後用著清冽的嗓音說:“容錚是個可靠的,不過得慢慢了解。”
蔚宛的腳步因著他這一句話而停滯住了,忽而又覺得好笑。
她沒有轉身,一言不發的往臥室走去。
關上門,蔚宛才能允許自己卸下假裝出來的堅強。
直到聽到外麵的關門聲響起,她一直刻意掩藏起來的軟弱全部一湧而出。
不爭氣的將臉埋在被子裏,溫熱的液體順著臉頰慢慢滑下,隱沒在淺色的被子上,再也看不到痕跡。
伸手去觸碰,滿手心的潮濕。
直至今日,蔚宛才明白,顧靳城這三個字,早就已經成為了最容易牽動她喜怒哀樂的東西。他的冷靜,他的漠然,對於蔚宛來說,都好比是最殘忍的刀刃。
既然要離婚,那就幹幹脆脆的誰也不打攪誰,這不是再好不過?
為什麽又偏偏要借著家人的名號,用著自以為是的關心,一次次的攪亂她內心的想法。
好一會兒,蔚宛放在包裏的手機震動起來,將她煩躁的思緒拉回。
是熟悉的號碼,蔚宛吸了吸鼻子,才將電話接起來。
穩了穩自己的情緒,用著平靜的語調:“媽,怎麽了?”
傅友嵐一聽她這個聲音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不過也知道就算是問她也問不出什麽,這才緩了聲問:“宛宛,我在想著你們什麽時候抽空回一趟你老家那邊,畢竟這是結婚的第一年,該有的禮數還是要有。”
蔚宛收緊了呼吸,言語明顯滯了滯,沉默了好久才說:“嗯,還是您考慮的周到,也是時候要去看看我父母。”
在結婚之前她和顧靳城去過一次她家裏,主要是拜訪一下家裏的長輩,而現在,到底還有沒有這個必要呢?
蔚宛掛斷了電話之後就一直在出神,可以說是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不安過,手放在自己小腹的位置,一點點收緊。
還好,有人陪著她。
蔚宛是在第二天一大早就回到了顧家,幾乎是避無可避的會遇上顧靳城。
臨近過年的時間,傅友嵐的意思是他們盡早的回去一趟,還能趕在年前回來。
她知道顧靳城即使心裏再不願意,也不會忤逆長輩的意思,而他的辦事一向很快,處理好了手頭的事情,直接訂了當天的機票。
在機場等候的時候,蔚宛看著他英俊修長的身影,在這形形色色的人群中是最顯眼的一個,不勉想起了之前他陪她回家的那一次,相隔的時間並不長。
可是回想起來,竟然感覺過了好久好久。
不得不說他會是個很好的丈夫,前提是,她並不是他的心上人。
不知道是因為什麽緣故,上了飛機之後蔚宛就一直不舒服,她的手一直放在自己的小腹的位置,麵色有些難看。
她幾乎是偏過頭沒有去看顧靳城,自然他也看不到她此時的表情。
忽然之間有一雙大手扳正她的肩膀,深邃的眼眸凝著她有些難看的臉色好一會兒,輕聲問著:“覺得不舒服?”
蔚宛並不是很想理會他,再來實在是胃裏難受,她低垂著眼眸點了點頭,低聲說著:“暈機而已,馬上就好了。”
隨後他向空乘要了毯子,動作輕柔的蓋在她身上,清潤的嗓音中帶著些許的關切:“睡一會兒,實在不舒服就告訴我。”
她沒理會,而最終真的就這樣慢慢睡了過去,隻是她放在自己小腹上的手一直不曾離開。
呈現出一種保護的姿態。
蔚宛還沒想好要不要說出來。
婆婆一直都希望他們之間能有個孩子,一來說不定可以緩和一下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會因為這孩子而親密一些,其次最主要的,還是家裏人希望她和顧靳城能好好的,畢竟到現在為止,他們兩人都沒有露出任何跡象。
蔚宛的沉默明顯的讓顧靳城無法忽略,從顧家出來那一刻開始她就沒有說過什麽話,一直到下飛機,她都是一言不發的樣子。
顧靳城也沒有問她什麽,隻以為她是因為先前的事情還在生氣。
預計這需要三天的行程,當晚他們兩人是在蔚宛家裏住下的,於情於理他們需要住在同一間房。
這種感覺像是又回到了一開始。
不過那個時候她沒有表現出自己的心思,即使是同床共枕,好像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不像現在。
蔚宛洗完澡出來之後也沒和他多說什麽話,主要還是身體不舒服的原因,她也沒什麽精力去和他計較太多。
她閉上眼睛,卻沒有睡著,隱約的能感覺到他慢慢地走近,房間裏麵的燈光暗了下來。
他上床的動作很輕,但是蔚宛依舊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屬於他的清冽氣息縈繞在她的周身,熟悉而又陌生。
蔚宛知道自己不能跟他吵,更不能跟他鬧。
夜靜謐而深沉,房間內隻能聽到兩人交織在一起的平緩呼吸聲,即使是在同一張床上,兩個人照樣相隔的很遠。
互不相幹,彼此是兩個世界。
終究她輕咳了一聲,試探性地問著:“二哥,你睡了嗎?”
“沒有,睡不著?”黑暗中男人的聲音帶著一些磁性的沙啞,回答她時的語氣很平淡,這讓蔚宛莫名的有一種錯覺,像是回到了最早,他們之間還沒發生這麽多事情的時候。
簡簡單單,沒有這麽多繁複的感情糾葛。
蔚宛的手指不安分的絞在了一起,她遲疑了好一會兒,在若無其事地問著:“二哥,你喜歡小孩子嗎?”(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