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新婚愛未晚】(94)“我應該有一點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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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顧靳城出現的這一刻,她腦海中的一根弦繃得很緊,在極力掩飾,讓自己在他麵前能夠保持鎮定。可因為這一個突如其來的吻,所有的偽裝,徹底崩潰……
她拚命地想要避開他的觸碰,男人的薄唇滾燙,帶著灼人的溫度,又像是沾滿罌粟的毒藥。而著一種蝕骨的痛,她不會想要嚐試第二次。
深沉的暗,隻有交織在一起的呼吸聲。
顧靳城漸漸鬆開扣在她腰間的手,能清楚的感受到她此刻的顫抖,以及那壓抑著的哽咽聲。
她用力推打他,而所有的話語都在唇齒輾轉間消失。
在蔚宛的記憶裏,他們就算是真正上床,都很少這樣親吻她,吻是戀人之間最繾綣的纏綿和訴說,所以,他從來不會這樣吻她。
肺裏的空氣在逐漸減少,腦海中出現了一片短暫的空白。
也許有曾經,記憶中也有過這樣的畫麵,有過這樣的溫柔,卻隻是他將她當成了別人……
在這一刻,隻覺得是受到侵犯的羞恥,越發的抗拒。
她閉了閉眼,狠狠地在男人的薄唇上咬下,有血腥味瞬間在唇齒間蔓延。不隻是因為憤怒還是羞恥,她渾身都在發抖,指尖冰冷。
黑暗中,氣息不穩的男人漸漸離開,隔著短暫的距離低頭凝著她大口呼吸的模樣,看不真切,卻能清楚地感知到。
若是按照往常,沒準蔚宛又會伸手給他一巴掌,可這次,她微舉起的手在輕微顫抖,最終還是放下了。
緊捏著自己胸前的衣服,靠著冷硬的牆壁大口呼吸,而胸臆間翻湧起來的情緒不停侵蝕著她的心。
蔚宛低垂著眼睫,甚至沒有這個勇氣去將燈打開。
仿佛心裏還在有著些希冀。
隻要看不見,她就能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現在站在她麵前的這個人不是顧靳城,他不會做出這種事情!
唇齒間還蔓延著淡淡的血腥味,她難受地攥緊了自己的衣服,耳畔除了自己急促的呼吸聲,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死寂一般的沉默。
蔚宛摸索著想要去開燈,可還不等她觸及到牆壁上的開關,手腕再次被人緊扣住。
她的情緒終於不受控製地崩潰,顫抖著低叱:“顧靳城……你又把我當成誰了!你看清楚,我不是俞素染,我也沒有和她一樣的臉,沒有和她一樣的聲音……你分清楚!”
最初的一場錯誤,不過就是他將她錯認成了別人。
她不管不顧地掙開他的手,卻像是脫力般緩緩靠著牆壁蹲了下去,用雙臂環住自己的膝蓋,一種自我保護的姿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借著微弱的光,他低頭看著自己麵前的人,她的質問很清晰地在耳畔回響,有這麽一瞬間,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解釋這行為。
而這一聲聲嗚咽,像是直接到了他心底,莫名的煩悶。
“我不是她……你不要把我當成別人,我們退出各自的生活好不好?”蔚宛搖著頭,聲音中不受控製地帶上了幾份渴求的味道。
顧靳城就這麽僵硬地站著,仍舊是以這種高高在上的姿態,心底某個地方確實空空蕩蕩。
他不是擅長解釋的人,可此刻就連要如何解釋,他自己也不清楚。
甚至,到現在為止,他都無法理解自己的行為。
瘋了麽?
良久的沉默之後,他在她麵前緩緩蹲下,手掌落在她顫抖的肩膀上,與此同時,她索瑟了一下。
“我知道是你。”顧靳城淡淡地說出這幾個字,聲線僵硬漠然,略帶著幾分沙啞低沉。
此時蔚宛哪有什麽心思來聽他的話,隻是用力地將他的手拍開,除此之外她也沒什麽能和他對抗的力氣。
顧靳城知道,此時的他是清醒的,或者說很早以前,自己就一直是清醒的。
最初那一次錯亂之後,他很少會讓自己沉溺在不清醒之中,時時刻刻他會保持著自己的幾分理智,可很多時候,他的理智自持往往會在不經意間崩塌。
“婚姻是一輩子的事情,你確定考慮清楚了?”他平靜地問她,仿佛剛才一場掠奪的擁吻不曾發生過,餘下的隻有平淡。
她偏過臉,咬緊了自己的唇瓣,不作答。
而她的態度,顧靳城也清楚。
他站起身,沉默了一瞬之後,平靜淡然的聲音在她頭頂上方響起,“蔚宛。”低聲念著她的名字。
疏離,冷淡。
“我應該有一點恨你。”
男人就這樣靜靜地說完這句話,冷淡的聲線之中竟然透著幾分無可奈何和自嘲,這樣的情緒並不應該在他身上出現。
有那麽一瞬間,蔚宛以為是自己的聽覺出了問題。
顧靳城不明所以地說完這一句話,轉身離開,留下了一室的安靜。
直至關門聲音消失很久之後,蔚宛依舊坐在地上不起來,她抱著自己的膝蓋,眼眶酸澀的厲害,卻已經沒有眼淚再流出。
“恨我什麽呢?”她低聲呢喃,睜著眼睛,卻隻看到了一片漆黑,就如同他眼底的深邃,是她從來沒有看清過的深海。
顧靳城恨她,從那人死的那天起,她就應該知道。
還是很早的時候?
是恨她不該在最早的時候對他存著不該有的心思,還是明知道他有心尖之人時,還繼續放任自己的情感。
恨她不應該用那場婚姻限製他的自由……
蔚宛扶著牆壁站起來,終於伸手摸索到了開關,漆黑的室內重新恢複一片明亮。
這突如其來的光線讓她一時無法適從,微微眯著眼睛適應了一會兒,才逐漸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屬於顧靳城的氣息早已經全部消散,而在不久之前發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場鏡花水月。
隻是轉身的功夫,就已消失的幹幹淨淨。
她疲憊地躺在沙發上,用掌心遮蓋著自己的眼睛,一閉上眼,耳畔又會響起他最後的那句話。
“要恨就恨吧。”她低聲自嘲,早就已經不在乎了。
死寂般沉默的客廳內,不知什麽時候落在地上的手機震動起來,她疲憊地沒有力氣去接,而電話那邊便一直沒有放棄。
第三次之後,蔚宛才從沙發上起身,緊握著手機劃開了接聽。
她還沒先說話,就聽到了容錚溫煦的聲音略帶著些緊張從那邊傳來:“怎麽這麽久才接電話,發生什麽事情了?”
這是明顯的關心。
離開的時候她說,等到了家記得給她來個消息,這個習慣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養成的,更多的則隻是一個能夠多說說話的借口。
蔚宛深呼吸了一口氣,輕聲說:“沒有,你電話來的不巧,我剛剛在洗澡。”
“感冒了?”容錚聽出了她的聲音有幾分哽咽,語調關切。
“沒……可能有一點。”她愣了愣,顯然不知該如何解釋。
容錚的心思細膩,他總覺得應該是發生了些什麽事情,可既然她不願意說,他也不會去強求。
隻是微微歎息了一聲,用著無奈的口吻說:“你能不能讓人稍微省心些,總感覺一天不看好你,就容易出這樣那樣的事情,能不能把自己先照顧好再說?”
“阿錚……”蔚宛緊抓著手機,鼻音很濃重。
這個男人太優秀,太溫柔,以至於蔚宛一直有種不真切的感覺,自己應該是配不上他的。在他身邊,會加倍放大她心裏的不堪,不知該如何來回應這一份感情。
“什麽?”
蔚宛深吸了一口氣,她沒再猶豫,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沒有任何不妥,唇畔漾開一抹淺淺的笑容,說道:“阿錚,我們會結婚的,對嗎?”
“當然。”他簡短有力地說出這兩個字,上揚的聲音中透著幾分堅定。
此刻,沒有什麽承諾比得過這兩個字。
“好。”她應下,什麽都沒說,這一個字卻又包含了所有。
顧靳城沒有離開,而是倚著車門靜靜地站著,目光凝著那亮起燈的窗戶,久久不曾挪開。
抬起手,指腹掃過自己唇上的傷口,輕微的刺痛感傳來,提醒了他剛剛發生的事情是真真實實存在的。
唇畔劃過一絲嘲弄,極淺極淡,更多的則是因為他自己。
可笑又莫名的行為。
他問過自己,到底是因為什麽才恨她,一晃經年而過,最初的恨意究竟是緣何,到現在早已說不清。
隻是,還是沒辦法坦然地看著她嫁人。
見不得她能這樣輕鬆的放下過去,重新開始。
而顧靳城更清楚地知道,在她的新生活中,不會再有他這個人。
在離開之前,顧靳城深深地凝了一眼依舊亮著燈光的窗子,眸子裏麵諱莫如深。
天氣已經轉涼,他不知道自己該去什麽地方,似乎不管是在哪裏都隻是他自己一個人,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孤獨。
不知不覺中,他還是回了顧家。
似乎除了這個地方之外,沒什麽地方可去。
顧靳城已經有好長時間沒有回過家,就算是回來,也隻會停留晚飯的時間,明明是一家人,卻充滿了隔閡。
壁鍾上的時間已經提醒過了十點,他沒有驚動任何人,慢慢走上樓。
在往自己房間走去之時,他停下了腳步,打開了隻有一牆之隔的房門。
以前,這間房一直是蔚宛住著。現在即使是空置了很長時間,也一直固定有人收拾,和她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
似乎隻要她回來,隨時隨地就能再次住下。
曾經他們兩人的房間僅僅隻有一牆之隔。
顧靳城看著那麵牆壁,神色微怔。
不知不覺中,思緒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很久,久到他差點以為是上輩子的事情。
大概是蔚宛剛來顧家的那段時間,十七歲的女孩,初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雖然在極力想要融入這個新的家庭,可到底是不適應的。
蔚宛不嬌氣,卻不代表她不需要人憐惜。
他伸出手,在牆壁上輕扣了兩下,眸子深處漾開了些許不一樣的神色,卻最終又歸於一片平靜。
特殊的說聲晚安,不會再有人回應他。
房門鎖被擰開的時候,傅友嵐麵上顯然是帶著訝異的,她看清楚了房間裏的人,神色微愣,好一會兒後才反應過來,笑問道:“怎麽這麽晚回來?要回來的話早點和家裏說一聲,正好還能留一份夜宵。”
屬於家人之間的關切,往往隻需要一句簡單的問候。
曾經的隔閡,隔著經年的時間,似乎也沒有什麽淡忘不了的。
顧靳城心中有幾分動容,並不曾表現在臉上。
隻是聲音裏麵明顯帶了幾分暗沉沙啞,說道:“沒想著打擾你們,離家裏近,所以正好順路回來了。”
聞言,傅友嵐順著他的話往下說:“那今天就在家裏住下吧,時間太晚,別走了。”
顧靳城望著自己母親,忽而淺淡地笑了笑,“媽,這麽晚您這麽還沒休息?”
都說親人之間沒有隔夜仇,可他們之間,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好好地在一起說過話,尤其不曾有過這樣的關切。
傅友嵐瞥開眼,不知是在掩飾著什麽,繼而走到書桌前,一邊整理著書桌上的東西,一邊說道:“反正閑著也沒什麽事情做,正好把宛宛房間裏整理一下,有些東西以後沒準她還會要呢。上次你爸和我提過一次,想要和容家那兩位一起吃個飯,事情也近了……”
還不等她說完,氣氛在倏然之間有些僵硬。
傅友嵐回頭看了自己兒子一眼,歎息了一聲,不再提及這個話題。
哪知道,顧靳城走到她身邊,順手拿起書桌上的一本書,翻開扉頁,依舊能清晰地看到那上麵秀氣的名字。
指腹輕輕摩挲著,眼底的深邃讓人有些難以捉摸。
良久,他像是隨意地問道:“媽,這件事情是不是太快了?”
總覺得,時間沒有走多久,甚至隻是一轉眼的過程,就會將過去徹底翻篇。
傅友嵐在書桌前坐下,歎息了一聲,語重心長地說:“也不快了,這時間其實也就是一晃眼就過去了。這樣算下來,宛宛在我們家也住了這麽多年了,媽希望她以後能過得幸福一些。”
顧靳城的目光微沉。
來顧家的那年,蔚宛是十七歲,現在再過個年,快第十個年頭了。
果然,時間就是這樣一晃而過,在不經意間就從指間流走。
“媽。”顧靳城看著自己母親,隨後慢慢說道:“對不起。”
“什麽?”饒是傅友嵐這種平時強勢慣了的性子,在此刻亦是忍不住有些哽咽。
這一句對不起,亦不知是為何,卻就是觸碰了心底那根柔軟的弦。
顧靳城環著母親的肩膀,有些感慨地輕聲說:“抱歉,讓您操心了這麽多年,以後……不會了。”
他想起了之前顧靳原衝他怒吼的那些話,是不是覺得整個顧家都欠了他,欠了那個人?
可現在想來,更多的應該怪他,而不應該去責怪他人。
孰是孰非,都已經過了這麽多年。
“怎麽大晚上說這些……”傅友嵐掩飾了眼底的情緒,麵上的表情有幾分不自然。
顧靳城隻是淺淺的笑,有幾分悵然。
誰都沒有提及以前的事情,對曾經的那個人,更是閉口不言。
有些隔閡可以解開,雖然時間長了些,血濃於水的親人,到底是不一樣的……
親人,顧靳城默念著這兩個字,腦海裏麵閃過的,卻是另外一個人的樣子。(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