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新婚愛未晚】(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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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當顧靳城的律師將情況轉述時,本就有些壓抑的辦公室內更是彌漫著低氣壓。

    直到律師第二次出聲提醒,他才沉著聲說:“好,我知道了。”

    就這樣毫無理由不追究了?

    不是之前剛見她的時候,還是咄咄逼人的樣子,怎麽就這短短時間內就做出了這麽大的轉變?

    放棄的這麽幹脆,會是還在一位他會包庇宋未染?

    思及此,顧靳城的眉心鎖得更深。

    走到落地窗前,他看著聯係人一欄那個號碼,毫不猶豫地撥打過去。

    一次,兩次,三次……不知道多少次都沒人接聽。

    其實他早料到了,蔚宛不接他的電話很正常。

    臉色陰沉地放下手機,沒多久,屏幕上又閃爍了一個號碼。

    宋未染意味深長地問:“你前妻不追究這件事情,那你呢?”

    “你找過她?”男人的聲線漠然,卻在不經意間帶著幾分凜冽。

    *

    這是顧靳城下意識的想法,他想不明白蔚宛怎麽會突然之間就這樣放手,清雋的眉眼深鎖。

    下午三點。

    初冬的午後陽光不再熱烈,天空像是蒙著一層煙灰,偏帶著幾分壓抑。

    宋未染知道自己如果不主動找他,他也是會找來的。

    秘書將兩杯茶放下之後就走了出去,關上辦公室的門,離開了這個低沉壓抑的空間內。

    也許在宋未染走進來的那一刻,他便一直在打量她,眸光冰冷沉靜,看似靜水微瀾,卻深邃的讓人無法直視。

    “低估了你的能力,怎麽說服她放棄的?”

    男人淡漠的聲線很是平靜,帶著幾分嘲弄,菲薄的唇畔劃開些許凜然的弧度。深邃的眸光凝著眼前的女子,氣氛壓抑沉悶。

    宋未染牽起唇角,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說:“你前妻說,隻是看在我姐姐的麵子上,正好把她心裏最後一絲愧疚用盡了。以後,應該就是兩不相欠了吧。”

    “她不欠你。”男人薄涼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語,薄唇微抿著,那雙深邃平靜的眼底隱隱翻湧著莫名的怒氣。

    即便隻是一句很簡單的話,無端的讓人感覺到一陣壓迫。

    宋未染低下頭,目光落在麵前的茶杯上,升騰起來的水汽像是迷亂了她的眼睛,一層薄薄的霧氣,看不真切。

    忽而,她不禁覺得好笑。

    到底是什麽樣的人能這麽幸運?

    而確實,她已經輕笑出聲。

    顧靳城微蹙著眉,修長的手指在桌麵上敲打,沒放過她麵上的任何一絲表情。

    此刻這笑容裏麵,輕蔑,不屑,譏諷三種情緒交織在一起,他出聲問:“笑什麽?”

    宋未染撥了撥自己的頭發,將散落在臉頰邊的碎發歸於耳後,目光沒有絲毫閃躲地迎上顧靳城,平靜地回:“沒什麽,隻是突然之間覺得你前妻真的很傻。”

    男人的眸色微沉,眸底怒氣漸生,這些話聽著有些刺耳。

    “你究竟和她說了些什麽?”他冷聲問著,心裏閃過很多種可能,卻也想不明白為何蔚宛就會這樣放棄不追究,隱隱的有些不安。

    熟悉顧靳城的人可能知道,他的語氣很顯然已經不耐煩了。

    宋未染收住了話題,所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我沒和她說什麽,隻不過昨天我們在香山見了一麵,你知道的,在我姐姐墓前。”

    果不其然,在聽到這些話時,顧靳城的臉色又沉了幾分。

    去那裏做什麽?

    他微蹙著眉,不言語。

    宋未染繼續說著:“我很意外,她會突然之間這樣不追究。不過她說,是不想要和過去再有什麽牽扯……對了,還和我說,她馬上會結婚,所以可能不會在這些事情上麵多做糾纏了吧。”

    空氣中流轉的氣息像是瞬間凝結在一起。

    所有的聲音和動作也都停滯,唯有男人眼底的冷沉之色,在一點點失了溫度。

    不想要和過去再有什麽牽扯?

    應該是不想和他在有什麽牽扯才對。

    嗬,當事人都不追究了,他還追究做什麽?

    良久之後,顧靳城淡漠地說著:“除了我,誰都不欠你什麽。這件案子結束之後,徹底兩清,不要出現在我家人的視線裏,否則後果自負。”

    說到底宋未染也隻是一個女人,不過就是為自己死去的親人感到不值。

    “這麽仁慈?我以為,你會給你前妻討一個公道。”宋未染的目光帶著幾分嘲弄,真是薄情啊。

    忽然她又覺得有些同情那個女人,不知當她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又會不會替自己覺得不值。

    男人深邃的眼底漾開些嘲弄之色,一片濃重的黑沉。

    “不要出現在我家人麵前,我不是她,沒有這麽仁慈。”男人的聲線薄涼,眸底深處帶著淺淡的嘲弄,隻是隨意的一眼,卻帶著冰冷的壓抑。

    這句話裏麵警告的意味很明顯,宋未染點點頭,沒做聲。

    摸不透這個男人的底線究竟是什麽,隻是從這警告意味十足的話語裏,不難聽出,他對蔚宛或許是有幾分在意的。

    也許這些是是非非,到這裏就告一段落。

    隻要沒人再提起,或許過往就會永遠塵封。

    宋未染說不清楚自己是什麽心情,隻是在離開的時候,她最後對著顧靳城說:“等一切結束之後我就出國,不會回來。怎麽說都是你給了我今天的一切,不管怎麽樣我都是應該要對你說聲謝謝的。”

    “不用,以後我們毫無瓜葛。”他的語調很平淡,吝嗇於多說任何一個字。

    她神情寡淡,複又勾起唇,“你對我尚且能做到寬恕,我想不明白,為什麽你前妻會這麽討厭你。”

    討厭到,就算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也不願意再和他有一絲牽扯。

    顧靳城也在想這個問題,以前似乎有人也這麽說過,即使大奸大惡,也有能夠被寬恕的一天。

    隻有對蔚宛的恨,又如何會這樣,經年難消。

    直到辦公室裏隻剩下他自己一人,清冷的蕭索似是將周遭的空氣凝結。不知道多少次往自己的手機屏幕上看,不知道是在看些什麽,還是在期待著些什麽。

    ……

    又到了要回家的日子,這天下午顧靳城難得的提前離開。

    初冬季節這座北方城市夾雜著清冷蕭索,道路兩旁的梧桐樹枯褐的樹葉落了一地,不見絲毫的生機。

    不知是出於何種原因,顧靳城停下車子的時候,才發覺自己在一間精致的花店門前。

    他的眸色深沉了幾分,低嘲,怎麽到這裏來了?

    深沉的眼底閃過猶豫之色,遲疑了一會兒,還是下車慢慢走了進去。

    玻璃門上的風鈴因著風動而清靈作響,室內的燈光偏暖,滿室的馨香,靠近玻璃窗的位置趴著兩隻打盹的小貓,牆壁上掛著很多風景照片做成的明信片,還有些偏向於溫馨的手繪作品……

    在不經意間,顧靳城的腦海中回想起了當初蔚宛說過的話。

    結婚之初,她說不想要他送的房子,而是說要不以後就送她一間好看的花店。

    那時候,蔚宛說話時的眼睛很亮,仿佛就是在憧憬著以後的生活。

    ‘累的時候或者以後老了之後,還能對著這樣一片生機的賞心悅目,不是很好嗎?’

    現在,顯然她還沒有到老的時候。

    那便是,累了嗎?

    年輕漂亮的店員見他一個人在相片牆前站了很久,於是走過來,禮貌地笑著問:“先生,您需要些什麽?”

    顧靳城的思緒收了回來,打量著這個地方的布置擺設,不大不小的空間被隔成了兩個地方,旁邊類似於咖啡館的一隅,正好是下午茶的時間。

    “麻煩了,替我挑一束百合花。”他禮貌地回答,斯文而又清雋。

    以往回家之時,蔚宛總是會替母親帶一束百合,仿佛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好的,您稍等。”店員笑的很甜,卻不知怎麽的,臉有些發燙。

    此時店內走進來一個女子,齊肩短發,幹淨利落的打扮。顯然,和這年輕的店員很熟。

    “織織姐,今天你怎麽有空過來了?”看到梁織走進來,年輕的小姑娘笑容更加發甜。

    梁織晃了晃自己的手機,有些無奈地說:“說了要換個設計風格,這幾天我打了不知道多少個電話,一直沒人接算是怎麽回事?”

    年輕的店員麵上露出了些愁色,“也不知道蔚宛姐最近去了哪,我也有好久沒聯係上她了,幾天前就說去看一個朋友,也沒說什麽時候回來呢。”

    梁織了然地點了點頭,正要說什麽的時候,被身後一個交談聲音打斷了思緒。

    轉身,順著聲音望過去……

    不遠處的櫥窗那兒,小男孩蹲著在逗弄著剛睡醒的小貓,而在他身邊,清俊高大的男人也俯下身。

    稚氣的童聲,男人低沉淺淡的嗓音,一言一語就這樣交織在一起。

    梁織眼中閃過一些戒備,“小嘉。”

    聞聲,小男孩轉頭乖巧地笑著說:“姑姑,這個叔叔撿到了我的項鏈,剛剛不小心讓我給弄丟了。”

    說著男孩回頭衝著顧靳城調皮的眨了眨眼睛,像是在說謝謝。

    梁織蹲下來摸了摸男孩的臉,從他手裏將那條項鏈接過來,慢慢收緊。樣式簡單的男士款鉑金鏈子,微涼的金屬觸感讓人的思緒漸漸清明。

    隨後,溫聲細語地說:“好孩子是要有禮貌的,既然叔叔撿到了你的項鏈,那你應該怎麽做呢?”

    男孩點了點頭,重新走到顧靳城麵前,用著稚氣的聲音,鄭重其事地說著:“叔叔,謝謝您。”

    黑亮的眼睛閃爍著曜石般的光芒,稚嫩,純透,幹淨。

    顧靳城勾了勾唇,俯下身,目光與之齊平,伸手撫著男孩的發頂,淺淡道:“不用謝。”

    隨後男孩笑著回到自己姑姑身邊,撒嬌般的問著:“姑姑,我們今天回家嗎?好久沒見到爸爸了,想他呢。”

    年輕的店員見此也走了過來,有些驚奇的看著小男孩,言語之間是止不住的訝異:“這是誰家的小帥哥呀?以前怎麽從來沒見過你帶過來呢……”

    梁織理了理男孩的衣領,不經意地回答:“我哥哥家的,這段時間我哥太忙了,身邊也沒人能照顧他,所以就放在我身邊了。”

    “原來是這樣……如果你不說,我還以為是你家寶寶呢,從這五官上看起來,和你真像……”

    “畢竟一家人,像很正常。”

    “也是。”

    ……

    顧靳城聽著他們之間的一言一語,清雋的麵容上沒有露出什麽情緒,而是走到那麵掛著明信片的牆壁前,深沉的視線凝著其中一張風景照,眉宇微蹙。

    能看得出,這些都是蔚宛自己拍下的。

    伸手去夠那張明信片時,店員已經將一束包裝好的百合花遞到他麵前,抱歉地笑了笑:“先生,抱歉讓您久等了。”

    “謝謝。”

    付錢離開的時候,店員見他的眼神一直落在一旁的明信片上,於是走過去拿了一張一起遞給他。

    “這些照片是我們店主的私人拍攝,喜歡的話,送您一些。”

    顧靳城伸手接過,指腹輕輕摩挲著明信片上的風景,依舊是那一座古鎮,沉寂而靜謐的夜色,纏綿悠久的山色,喚起了他記憶深處的某些片段。

    推門離開的時候,帶起一陣風鈴的輕響。

    梁織推了一下還在發呆的年輕小姑娘,挑了挑眉問:“走遠了,還看?”

    嘩的一下,女孩的臉漲得通紅,支支吾吾道:“織織姐……我哪有看?”

    “哦,你看吧,反正他應該不久前剛離婚,也許還是會有那麽點機會的。”梁織隨意地說著,目光深處卻閃過了一些複雜,又低頭看了下正蹲在地上和小貓玩耍的小嘉,心裏總有那麽點不安。

    “織織姐,你認識他?可是這男人一看上去就是極品優質男,怎麽會……剛離婚?”女孩的聲音裏麵多少帶著些惋惜。

    梁織點了點頭,意味深長地說:“長得好看的男人最靠不住,他前妻你也認識哦……”

    “啊?”

    梁織笑了笑,沒再繼續說什麽,而是衝著蹲在地上的男孩喊道:“小嘉,我們回去吧,早知道你這麽不省心,就該把你繼續丟在美國。”

    男孩拍了拍手,笑嘻嘻地站起來走回梁織身邊,小聲地撒嬌:“姑姑,我想住在你身邊,不想回美國……”

    稚嫩的話語聽得她心中一陣酸楚,輕輕捏了捏男孩有些偏蒼白的臉頰,像是承諾一般地說著:“好,隻要你好好聽話,不送你走。”

    梁織若有所思地看著男人離開的地方。

    她不認識顧靳城,隻是以前偶然之間見到過蔚宛和顧靳城的照片,畢竟當時就連蔚宛的婚紗照,也都是她陪著去影樓選的。

    這已然不知道多少年過去了,再見卻沒想到是這樣的情形。

    猶自記得當時蔚宛不在意地說著,這間花店是她丈夫送給她的新婚禮物,不過也可能是離婚禮物。

    到底是早有預料,還是一語成戳?

    梁織在心裏歎息了一聲,眼眸深處劃過些許無奈之色,將男孩的手微微收緊了幾分。

    還是趁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

    當天晚上出乎意料的顧靳原也在家。

    晚飯之後顧靳原站在二樓書房的陽台上講著電話,這一通電話絮絮叨叨的講了很久,都是聽得蔚宛在說著和那人有關的事情。

    於是顧三少聽的很仔細,幾乎沒有錯過每一個細節。

    “你什麽時候回來?”末了,顧靳原問了她這麽一句,剛想繼續問些什麽,一轉身就看到了顧靳城走進書房,聲音都不自覺地放低了幾分。

    “好,回來那天給我打個電話,我去接你。”

    “嗯,好,再見。”

    匆匆忙忙掛斷了這個電話,顧三少好整以暇地看著剛剛走進書房的男人,率先開口問:“哥,你什麽時候也喜歡偷聽別人講電話了?”

    顧靳城涼嗖嗖地掃了他一眼,對於他這個無理取鬧的問題,甚至不屑於解釋。

    書桌上放著一張明信片,是不久前花店裏那位年輕的店員送給他的,就這樣隨手放在了一旁。

    顧三少走過去瞧見了這個東西,覺得有些眼熟,拿起來看了看,於是問道:“我好像之前在蔚宛的電腦裏看到這張照片,你又從哪裏找來的?”

    “這種風景照很多,不用特意找。”

    顧靳原聽著他淺淡地聲音,挑了挑眉,好像也對。

    再仔細端詳了一會兒,也沒有看出來什麽名堂,於是隨意地放下。

    “古鎮而已,現在的大部分古鎮都偏商業化,要找個民風淳樸的小鎮也不容易,在哪裏開發度假區倒是不錯的。”

    顧靳城一時間也沒這個興趣在這裏聽他說這些,從書房裏找了自己要的書,就打算離開。

    忽而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回頭看著顧靳原,淺淡地說:“把手機給我。”

    這下倒是輪到顧靳原不明所以。

    這明明就是有求於人的姿態,這語氣怎麽就能這麽……理所應當?

    不過他也就是這樣想想,還是講自己手機拿了出來。

    顧靳城接過,看了他一眼,隨後翻開了通話記錄,複又拿出自己的手機,將最上麵的那一串號碼存下。

    這動作一氣嗬成,沒有停頓,就連麵色都不曾有改動。

    “哦,原來你要蔚宛的號碼,早說我給你就是了。”顧靳原這語氣或多或少有些看好戲,言語之間也多了些不明所以的嘲諷。

    自然,顧靳城不會說什麽,而是將手裏的東西還給他,麵色不改地走出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