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新婚愛未晚】(123)大結局(終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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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一切複又回到了遠點。
蔚宛醒來的時候天色尚早,借著微弱的天光,她轉過身靜靜地看著身旁男人的側臉,一如記憶之中那般熟悉,隻是沾染上了歲月積澱的內斂。
即使是在睡夢中,他的眉宇依舊微蹙著,扣在她腰間的手仍然緊緊地不曾鬆開。
她動了動自己的身子,他似是有察覺到了什麽,手臂的力道加重,兩人更是貼的緊密。
男人灼熱的呼吸聲就在她的耳畔,若有若無地帶著幾分撩人的癢。
蔚宛閉了閉眼睛,保持著原先的姿勢,有好長時間沒有動靜。
她的思緒很亂,明知道自己做的是錯的,亦或許又會重複以前那樣的痛苦,可結果就是如此。
顧靳城,你若是不能一輩子對我好……
她微微勾起唇,又覺得現在自己的這個念頭很是可笑,不管如何,結局都擺在她眼前,放縱自己的後果便是如此。
不知過了多久,直至身後的男人呼吸漸漸平緩。
她歎息了一聲,小心翼翼地將他的手拿開,輕手輕腳起身。
昏暗的房間,滿地淩亂的衣服,包括她身上留下的深深淺淺的痕跡,都提醒著她發生的一切。
也許是因為在這個地方生活了很久,她清楚地知道這房間裏的每一件擺設。
她的目光在四下裏徘徊了一下,除了滿地淩亂的衣服之外,這個房間簡單整潔,卻隻有床頭櫃上多出來的相框,是她之前不曾見到的東西。
蔚宛安靜地穿好衣服,手卻在下意識裏觸碰到了正麵朝下放著的相框。
潛意識裏,她想要知道這照片的內容是什麽,可又怕又是自己不願意看到的東西。
“宛宛……”
一聲近乎於呢喃的聲音從她的身後傳來,蔚宛的身子下意識地僵直了一瞬,手指也停頓留在了相框上,沒有什麽動靜。
她維持著這個動作好一會兒,再沒聽到身後有什麽動靜,這才緩緩回過頭,入眼的是男人安靜的睡顏,卸下了平時的矜貴和漠然,整個人顯得柔和了幾分。
還好,他隻是在說夢話。
這個念頭在腦海裏一晃而過之後,蔚宛卻是愣了下,似是有些不敢置信,隨之她輕笑著搖了搖頭,應該是她自己聽錯了。
將這相框翻轉過來。
她原本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卻在看到這照片正麵之時,依舊晃了心神。
照片上背景是昏暗的放映廳,而他的側臉卻是柔和且清晰,撐著自己的下巴微閉著眼睛,久遠到隻存在記憶中的安靜……
在這一瞬間,蔚宛隻覺得自己的手指都僵硬了起來,指尖的溫度亦是在一寸寸變冷。
像是記憶出現了偏差。
她花了好長時間才想起這一幕場景,亦或許是在心裏下意識地抗拒著回憶過去。
這是很早以前,她為數不多地的光明正大偷看他。
蔚宛的手指停留在相框之上,輕輕撫著照片上男人的容顏,複又側過視線看著身後的顧靳城,記憶中和現實重疊在一起,卻早已物是人非。
她知道這照片之後,有著當初她那份深藏起來的心思,卻是不知這照片如何就到了他手裏。
大腦放空了一會兒,蔚宛將這相框物歸原處。
輕手輕腳地離開這房間,關上門,從頭到尾,她的眼睛都不曾再去看向那人,腳下的步子亦是沒有停頓。
離開。
說她逃避也好,不願麵對也罷,至少到現在為止,她沒想好要怎麽麵對接下來會發生的一切。
重新嫁給他?
她輕笑了笑。
來時是什麽模樣,走的時候依舊是如何,這間別墅清冷到死寂,像是完全沒有人氣一般,除了客廳的茶幾上,那帶著熱氣的濃濃薑茶,為這清冷的屋子添了幾分人氣。
顧靳城醒來之後麵對的就是這樣一幅清冷的場景,幾乎把這個別墅內的所有房間都找了一遍,卻依舊沒發現那人的身影。
就連臥室內,也被再一次收拾的幹幹淨淨,屬於她存在的痕跡被抹的一幹二淨。
唯一發生變化的,就是床頭櫃上被擺正的相框。
男人的眸色沉了沉,好一會兒後,他的指腹按壓著自己的眉心,低低淡淡地自言自語道:“走的還真是幹淨,還想和以前一樣?”
和以前一樣,可又是不一樣。
至少顧靳城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也知道自己要什麽,從未有過的清醒。
這接著幾天下來,顧靳城都沒聯係上蔚宛,起初還能維持平靜的情緒,但僅僅過了一天之後,他便再也壓抑不住自己心裏的煩躁。
他聯係上了許初見,說明來意之後卻被她涼涼地嗆了一聲。
“你以為到現在她還會整天圍在你身邊?我不知道她去了哪,你要問的話自己去問,看看宛宛還會不會願意告訴你。”
許初見的語氣顯然也不是太好,她自己的心情本就不佳,現在又看到了顧家人,心裏更是煩躁。
“麻煩了,請你告訴我她去了哪裏。”顧靳城再一次淺淡地說著。
清淡的言語之間沾染了些許不經意的緊張,許初見聽出來了,她卻也隻是抿了抿唇,什麽也沒說,單方麵切斷通話。
*
天氣逐漸轉熱,進入了夏初之後總是會讓人感到莫名的煩躁,一如顧靳城此時的心情。
本來已經很顯然有緩和的關係,沒想到這樣一來再次變得這麽僵。
這天晚上,顧靳城主動回了一趟家,此時天色尚早,家裏卻多了些歡聲笑語,他走近客廳才發現原來是外甥女歡歡在,此時正纏著姥姥笑鬧。
小女孩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顧靳城,她規規矩矩向他打招呼道:“舅舅。”
顧靳城走近,伸手撫了撫女孩的頭發,不知不覺中當年的小丫頭也長得這麽大了,隻能感慨於時間走的太快。
還來不及抓住,就徹底隱沒了蹤跡。
歡歡和顧靳城一向不是太親厚,打了個招呼之後,她便重新依偎在自己姥姥身邊,沒再去看他。
比起顧靳城,這小丫頭更喜歡自己小舅,要說為什麽呢……
大概是小舅不會像他這樣,天天冷著一張臉,總給人感覺不好接近。
顧靳城沒有在意,反而是傅友嵐倒是笑著問他,“怎麽今天這麽早回來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沒有說話,卻很顯然是有話要說。
兩人走出了客廳。
二樓安靜的房間內,顧靳城將一杯茶放在母親手邊,一室清淡的茶香。
“媽,前兩天宛宛和我在一起。”他的嗓音清淡,隻是在慢慢地陳述一件事實。
傅友嵐的眸子裏閃過訝異之色,她一時間沒說話,良久過後,才像是歎息般道:“如果可以的話,媽還是希望宛宛是我們家的人,人心總是念舊的,若是沒有這個緣分,也無法強求……”
顧靳城筆直地站在她麵前,清雋淡漠的神色不曾發生過變化,他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種堅定,輕緩地說道:“媽,我隻是告訴您一聲,您希望她還是我們家人,那便一定會是。”
他的語氣很篤定,像是下了某種決心一般。
家人這兩個字,實則已然是一輩子。
最初之時,他所以為的親情和習慣,往往最容易迷惑人,會將自己心底最真實的情緒全部掩藏起來。
分不清到底什麽是家人之間的感情,又什麽是一個男人最女人最真實的憐惜。
最終,傅友嵐隻是歎息了一聲,思緒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以前宛宛總說,以後若是沒有緣分,做我們家的女兒也行,這是個招人心疼的女孩子,我不想委屈了她,但眼睜睜看著她這幾年的委屈,還要在我們麵前裝的若無其事,這些年總是我們家對不起她。”
實則,對不起她的,從頭到尾都隻是顧靳城一人而已。
這些事情很多人都看在眼裏,卻從來不會戳破,任由著粉飾太平。
而這樣的假象,終究是會有破碎的一天。
顧靳城的神色始終淡淡的,他不知如何往下接話,從來最錯的,就是他自己一人。
“如果當初那個孩子留了下來,現在都應該是這麽高了吧?”傅友嵐悵然般地比劃了一下,語氣之中是無盡的悵然。
她想著當初那個孩子若是留下來,這兩人就永遠都不會走到這樣的地步,至少啊,這家裏不會是這麽冷清的場麵。
顧靳城垂在身側的手微微緊握,手背上漸漸有青筋浮現。
這世上最不可能實現的,便是如果……
良久,他聽到了自己沉得發澀的聲音響起,“是啊,如果在的話,那應該六歲了。”
倘若沒有這麽多的錯誤,他和蔚宛終究會走到怎樣一步,他無法想象。
卻隻知道,應該不會像現在這樣。
他和她千山萬水之間,總是隔著一個錯字,是心底的刺,總是在不經意間,將那些過往的傷口攪的鮮血淋漓。
*
蔚宛一周之後再次回來,來接她的是許初見。
她隻是因為工作,但卻是一個很好的借口逃離某個人。
許初見什麽都沒問,也就當什麽也沒發生過。
直到回家之時,許初見才忍不住笑著問道:“你這手機什麽時候準備再開機?你這樣天天換號碼,也不知道還有誰可以聯係到你。”
蔚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神之中卻有些東西和之前不一樣了,她現在可以很自然地說出那個人的名字,“隻是避著顧靳城而已。”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和他有深仇大恨。”許初見如是說笑,心裏卻是早已了然。
蔚宛靠著柔軟的沙發,她的眉眼間依舊是平淡的,看不出太多的情緒,忽而輕笑了笑道:“若說深仇大恨,我和他真的有,但是怎麽說……對他,我還真的恨不起來。”
作為一個旁觀者,許初見當然不明白他們之間到底是有什麽樣的曾經。
隻是她知道,這些曾經,顯然是帶著痛苦。
許初見把玩著手裏的抱枕,所有所思地問道:“那你會原諒他嗎?”
原諒?
蔚宛心中默念著這兩個字,許久,她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談不上原諒不原諒,這麽多年的歲月,尤其是原諒二字可以一概而過,誰都有錯,卻又都隻是無可奈何。
“我隻知道,你前夫最近脾氣很不好,求人都不知道用好語氣,你說誰會告訴他?”許初見勾了勾唇角。
蔚宛把下巴放在柔軟的抱枕上,好一會兒,她的聲音很悶,“他這個人就是這樣,見他有好語氣……那應該是好幾年前了吧。”
當天晚上,蔚宛在臨睡之前又一次接到了顧靳城的電話,彼時的她正在整理自己文件夾內的照片。
當手機鈴聲第五遍響起時,鼠標正好點在一張照片上,毫無以為的,她按下了刪除鍵。
很久遠之前的照片,明顯是她偷.拍下來的,而照片上的男人,是他。
她接起了這個電話,卻不說話,卻是在等著對方先說。
“又這樣一聲不吭走,什麽時候才會不這麽任性?”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畔蔓延開來,聽他的聲音好像是在戶外,這聲音像是揉碎在了夜風裏,低沉動人,更是帶著些寵溺的味道,無限包容一個容易犯錯的孩子。
聞言,蔚宛倒是笑了笑,她的語氣很淡,就像是在和一個許久不見的朋友一般敘舊。
“我任性,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
到現在蔚宛已經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和他有過多的糾結,以前他便總說她是個任性的人,可細細數來,她自己也不知曉到底是有多任性。
此時此刻,顧靳城站在樓下,視線落在樓上的那亮著燈的窗戶上。
他能記得那是淺色的碎花窗簾,裏麵的燈光是暖色,陽台的地上放著很多生機勃勃的盆栽,一切都是她喜歡的樣子……
他記得她的很多喜好,卻唯獨不確定,她喜歡的,究竟有沒有發生變化……
譬如……
“宛宛,我無法限製你的自由,但是下一次,不要這樣一聲不吭離開。”他頓了頓,慢慢道:“我也會害怕。”
蔚宛的手指僵了僵,她麵上的表情沒有什麽變化。
抿了抿自己的唇瓣,她輕緩地說:“放心,我牽掛的很多,不會因為一點事情想不開,同樣也不希望你一輩子愧疚。”
不經意間就提到了最不能提的那個人,蔚宛後知後覺地說道:“抱歉,提起了不該提起的人。”
“宛宛,一輩子的時間很長,就像你說的,誰都不能活在過去。”
蔚宛聽著他低沉溫淡的嗓音,有些疲憊地關上了電腦,慢慢走到窗前,將厚重的窗簾拉開,皎皎月色透過窗子,在地上灑下一地銀輝。
難得見到這般澄澈的月色,她的思緒漸漸平複,好一會兒,她的聲音有些低啞,又像是不經意地說道:“一輩子的時間確實很長,那你要這樣一輩子和我耗著?”
“如果可以,那就一輩子。”
蔚宛唇邊的弧度有些僵硬,腦海中思索了好久,也好似沒找到合適的話語往下接。
以前她或許會用一輩子的時間來賭。
現在,沒有這個勇氣。
顧靳城很久沒聽到她的聲音,於是試探性地喚著她,“宛宛?”
她沒應聲,隻有淺淡的呼吸聲證明她還在聽著。
“你下來,我有東西給你。”男人的聲音低沉淡雅,一貫命令的語氣中竟也帶了幾分柔和,不知是因為這頭頂的柔和的月色,還是因為這初夏柔軟的夜風。
“時間太晚了,我不想下去。”蔚宛想也沒想便是拒絕。
實則是因為這個男人的信譽度早就不存在,她不相信他,也不行見他。
不難理解。
顧靳城當然想得到她的心思,沒有強求,隻是頗有些無奈地勾了勾唇,他思忖了一會兒,道:“你見不到我,東西放在你家門口,你知道的位置,記得去拿。”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蔚宛聽著他低低淡淡的嗓音,隨意地應了一聲,“嗯。”
好像除此之外,兩人已經找不到什麽共同的話題,於是他道:“晚安。”
過了好一會兒時間,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回應道:“晚安。”
她站在窗邊,隻是稍稍的一低頭,就看到了站在樓下的男人。
看著他的身影漸漸消散在月色裏,隔了很久,逐漸消失在她的視線裏,在茫茫夜色中隱沒了蹤跡。
一輩子的時間……
她笑了笑,這麽長的時間內有萬千種可能發生,誰都不能輕易地許下一輩子的諾言。
承諾太重,總是害怕經不起時間的考驗。
過了不知道多久,蔚宛抬眼看了看時間,早已過了淩晨時分。
心中想要下意識地忽略些什麽,卻又在不經意間像是在掛念著什麽。
最終,她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慢慢走到了門口。
打開門,門口兩邊放著的是兩盆盆栽,鬱鬱蔥蔥的綠葉一看就給人一種生機勃勃之感,她俯下身子,在一盆綠葉下,靜靜地躺著一個小小的首飾盒。
蔚宛的目光中帶著不解之色,她猶豫後,把這首飾盒拿起來。
打開,依舊是這雪花形狀的吊墜項鏈。
曾經的回憶洶湧而來,鋪天蓋地的侵蝕著她的思緒,在這一刻仿若無法思考。
他送給她的東西,她還了回去,現在卻又兜兜轉轉再次回到她的手中……
蔚宛緊捏著這條項鏈,金屬的質感冰冰涼涼,不知不覺中,她覺得眼眶有些濕潤。
*
蔚宛原本以為這些日子就會這樣平平淡淡地過去,而沒多久發生的一件事情,徹底讓她難以接受的崩潰。
得知消息的時候她整個人的腦海中是一片空白,甚至一度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怎麽會這樣……
不久之前她還是親自送初見去的機場,怎麽會沒多久之後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她接受不了,也不願接受。
寧願相信這裏麵一定是發生了什麽錯誤,一定不會是初見……
蔚宛匆匆忙忙地來到顧靳原在半城灣的別墅。
她到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這棟別墅內沒有一絲光亮,死寂的讓人心慌。
她在樓下不停地給顧靳原打電話,可無論多少遍,也沒有人回應她,裏麵那人應該是把自己鎖了起來,誰也不願意理會。
慌亂之中,蔚宛翻出自己的手機想找人幫忙,可想了半天她也不知道究竟誰會合適。
直至此時,一輛熟悉的黑色車子停下,顧靳城快速下車,走到她身邊安撫道:“別著急,他自己有分寸。”
蔚宛這時候急的眼淚都快落下來,也沒精力再和他鬧什麽別扭,像是抓住了浮木一般,她握著他的手臂,緊張地道:“我不相信是初見出了事情,一定是弄錯了……”
顧靳城的眉頭緊皺著,他拍了拍她的手背,拿出了備用鑰匙開門。
樓下沒有開燈,暗沉的讓人心驚。
“小心些。”顧靳城在她耳邊叮囑,而後摸索到燈的開關。
突如其來的光亮讓兩個人都有些受不了,蔚宛伸手擋著自己的眼睛,在適應了光線之後,她急匆匆地跑上樓。
隻是還沒走兩步,顧靳城就握住了她的手腕,她回過頭眸光之中帶著些茫然無措地看著他。
男人的目光沉了沉,“和他好好說,我不上去了,就在這等著。他見了我,怕是心裏會煩。”
她點頭,一刻不緩地往樓上跑。
二樓的書房內,滿地狼藉,隻有些許黯淡的光線。
蔚宛聞到了一陣淡淡的酒氣,悄然打開了書房內的燈,很容易就看到了坐在落地窗前的男人,寂寥蕭索,這是她唯一的感覺。
“阿原,你別這樣,還是我早上送初見走的,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不可能會發生這種事情的!”
她蹲在顧靳原麵前,聲音之中透著急切,哽咽地連她自己都說不不了,又何況是安慰別人。
在燈光下,她看清楚了男人眼中的紅血絲,近乎可怖的程度,可他卻仍是雲淡風輕地開口,“我知道她不願意在我身邊,很多誤會和過錯,我以為總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慢慢解釋給她聽,但她就這樣消失的這麽幹脆,真是狠心。”
蔚宛捂著自己的唇,早已泣不成聲。
一輩子的時間固然很長,但誰能保證明天,後天,這個人還依舊在你身邊……
人總是按照自己的思維固執己見地在生活,永遠認為以後還會有以後,卻永遠難以預料到未曾發生的事情,會是多麽殘忍。
她在這裏待了不知道多久,等她下樓的時候,客廳內清雋的身影焦躁地徘徊著,直到聽到她的腳步聲,才赫然回過頭。
顧靳城走到她身邊,看著她通紅的眼眶心裏也不是滋味,沉著聲音問道:“怎麽樣?”
不知是出於什麽原因,她竟然疲憊地把臉埋在他懷裏,手臂緊緊地圈上他的腰,逐漸收緊……
顧靳城的身子有些僵硬,感受到她肩膀的顫抖,卻也沒有辦法,隻能笨拙的一下下輕撫著她的後背,放緩了聲音安慰:“別哭,不會有事的。”
她無聲地抽泣了好久,手指緊緊攥著他的襯衫,掌心中出了一層薄薄的汗,心裏說不出的一種滋味。
從來不曾有這麽害怕。
過去的早已成了往事,未發生的誰也無法預料到,唯一可以緊緊抓住的,就隻有現在。
*
小鎮的夜晚處處透著淳樸,微涼的晚風浮動,消退了白天的燥熱,月色和纏綿的山色交織在一起,湖邊的盞盞河燈,勾勒出了這個小鎮獨有的美景。
露天的觀景台上,蔚宛正聽著身旁的女子和她絮絮叨叨說著些什麽,年過四十卻依舊明媚瀟灑的女人,這間客棧的老板娘。
明明有著一雙多情的桃花眼,講出來的故事卻是讓人惆悵感慨。
蔚宛在這裏的時間住的長了,自然就和她認識了。
“讓你聽著一個醉鬼的胡言亂語,是不是很無聊?”女人笑了笑,揚起自己手裏的酒杯,一口飲下。
順手倒了一杯放在蔚宛麵前,她說:“一起喝一杯?”
蔚宛搖了搖頭,手裏握著一杯溫水,笑道:“抱歉,我不喝酒。”
她的穿著隨意簡單,手肘撐在桌子上,目光眺望著遠處的景色,兩個月的時間足夠讓她能夠沉澱下來,至少能靜靜地想一些事情。
女人淡淡地笑了笑,“你聽了我這麽多事情,說說你?在我這裏住了這麽久,每天也就看到你獨自出門,再獨自回來,離家這麽久,你的家人不擔心你?”
蔚宛的麵上帶著淺淺的笑容,她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思忖了一會兒,她緩緩說道:“我這輩子隻佩服過一個女人,是個女瘋子,我討厭她的一切,可又不得不佩服她極端的愛情……”
“哦,怎麽說?直覺告訴我,這個女瘋子是你的情敵。”
她笑了笑,“有時候我覺得她的愛情不值錢,不然怎麽會忍心一個人一輩子活在歉疚之中,可後來才知道,誰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人一旦不在了,那些不堪入目的一切也會隨之封存,很極端,很可笑,卻沒幾個人能做得出。”
末了,蔚宛又添上一句,“總之我做不到,牽絆太多。”
微涼的晚風混合著她輕柔的嗓音,尾音之中帶著些淡淡的悲涼,又無可奈何地輕勾著唇角,手心貼在了自己的小腹上,目光漸漸柔和。
天明,晨間的陽光被一層薄薄的霧氣籠罩住,蔚宛換了一身簡單的著裝沿著小鎮的河邊散步。
等到薄霧退散時,她隨手拍下了一張照片。
陽光穿過淡淡的霧氣傾瀉而下,朦朧卻又清亮,伸手去觸碰,仿若觸手可及的溫暖。
轉身之時,她的腳步微微停滯。
清貴斯文的男人站在她不遠處,隔著不近不遠的距離,清雋的眉眼上似是沾染了這些陽光的暖,斂去了一身的寒涼。
他走至她身邊,淺聲低語:“怕你在外麵時間太久,忘記了回家的路。”(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