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陌路舊歡(25)我曾經,想過要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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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織從這宴會廳出來之後便漫無目的的不知道該走去哪兒,有侍應生微笑著迎上來詢問,可她隻是禮貌地罷了罷手,會場上那些熱鬧的場景與她一概無關。
好似誰都有落葉歸根的方向,卻隻有她一個人,被這些明媚和熱鬧所遺忘。
兩字隻見過容家父母一次麵,也就隻是那一次,直到現在還是記憶猶新。
她忍不住在想著,那到底已經是幾年前發生的事情呢?
好像有些記不清了呢。
猶自記得有人在自己的耳畔輕言輕語,卻是用著滿是調侃和玩笑的語調,溫煦和淺淡,溫暖了過去的整個時光。
“這家的姑娘這麽不害臊,這麽主動送上門?”
那一次的低聲呢喃,在那個寒冷的冬夜混著清冷的夜風,卻是驅散了所有的寒涼。
梁織無所去處,隻能漫無目的的沿著宴會廳外麵這望不到頭的紅毯走向另一邊,隻想離著這邊越遠越好,這樣的話就可以不用麵對那些曾經的人。
到了這時候,她明白這並不是梁宋無意之間提議讓她來這裏的,約莫是早就有了這樣的想法。
容家的長輩……
她悵然地微微歎息,心底的無可奈何油然而生。
容錚和她因為這一個孩子而牽扯在一起,可她自己到底想過沒有,現在若是多一個孩子,這又該將其置於何地?
梁織不是從沒考慮,而是潛意識裏一直在逃避著這些。
總覺得……
不會走到這樣一步。
不知是不是這酒店室內的氛圍壓抑了一些,胸臆之間翻湧著煩躁和沉悶,隻能在指引下走到了洗手間。
而後她在洗手間裏待了很長一段時間,心想著大概是這婚宴應該已經開場了,自己現在回去也沒什麽意思。
無論如何,梁宋的目的都已達到。
梁織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麵色帶著些不自然的緋紅,完全是羞出來的。
麵對著容錚的家人,麵對他們那種打量的神色,沒有辦法可以做到熟視無睹。
梁織掬了一把冷水輕輕拍打著自己的臉頰,待一切收拾妥當之後,才斂起情緒,重新挺直了脊背大方而恣意地走出去。
順著會場門口的外延伸而出的紅毯,梁織漫不經心地數著步子。
倏爾之間,男人熟悉的聲音不其然地落進了她的視線範圍內,因為太過於熟悉,以至於他的輪廓立刻就在腦海中清晰明了。
容錚就站在離她五米開外的不遠處,他穿著淺灰色的西裝,在這酒店暖色的燈光照耀下,將他整個人襯得溫淡朗潤,君子之澤,謙和溫煦。
梁織腳下的步子停下,沒有再往前走。
緊張地捏著自己的裙擺,掌心之中生出了一片薄薄的汗。
同一時間,容錚轉過視線,淺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平靜的任由別人如何猜測也看不出,在他的眼底究竟深藏著何種情愫。
梁織所有的動作都好似僵硬了一般,隻是看著他一步步走向自己的方向。
在這些年裏,梁織曾一度的認為,自己不會再遇上這個男人。又或許,再遇上之時,可以用著最為簡單的朋友之間的寒暄方式,然而她想錯了,錯的離譜。
或許是自己心虛,梁織在他走近的時候,將心底生出的漣漪全部掩飾起來,深吸了一口氣,淺聲先開口解釋:“我不是有意要出現在你家人麵前,抱歉,這是個意外。”
大概以為容錚會不信,她又微蹙了蹙眉,加上了一句:“梁宋讓我過來送一份禮,他說是一個朋友的婚宴,所以我沒有想那麽多。”
“嗯,是我們以前的同窗。”男人的嗓音溫煦淡然,微挑起的桃花眼尾帶著些不明意味地嘲弄,隻一瞬的時間恢複平靜。
他的視線在這酒店的大堂內隨意徘徊,目光再次落回她身上時,輕描淡寫著問:“這個地方,你覺得眼熟嗎?”
“什麽?”梁織因為他的問題而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兩人之間的距離隔得很近,屬於他的熟悉氣息將她整個人籠罩。
恍惚間,梁織才覺得現在自己置身之地仿若和記憶中的場景慢慢重疊,在經年的時光之前,是他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見麵。
那一年,梁宋的訂婚宴便是在這個地方舉行。
而她,也是在那一天,初遇上他。
人擁有的最大價值,大概就是這些回憶,可對於梁織來說,是想忘卻總是像絲絲縷縷纏繞在心底的弦,無法忽略。
梁織整理著自己的情緒,努力做到滴水不漏,對上他的眼睛,裝作隨意地說著:“酒店長得都一樣,隻是一個場合,沒什麽特別的。”
若是在兩個好友之間,這大概就是最簡單的久違語調,可對於梁織和他,這氛圍顯然就變得僵硬起來。
容錚淺淺睨了她一瞬,眸光之中並未帶過多的情緒,“現在要回去還是去醫院?”
然而梁織卻有些意外他此刻的話,準確來說,她意外的是他的語氣。
她搖了搖頭,沒有言語。
不是不回答,而是自己連一個字現在也不願意多說。
容錚這人看似好脾氣,可若是執意起來,卻也是讓人難以理解。
他兩三步走至她身邊,語氣聽似隨意,卻帶著些許不容置喙,“走吧,我現在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走。”
言罷之後,梁織覺得自己的語氣可能是有些過,又解釋著說:“伯父伯母都在裏麵,你現在離場不合禮數。”
“比留下來被他們盤問要好些。”男人的唇角微微揚起些淺淡的弧度,這語氣之中不難聽出那些細微的嘲諷。
梁織愣了愣神,很快明白了過來。
小聲地喃喃自語:“我以為,伯父伯母會早就知道這件事情。”
“他們無權過問。”容錚回答的隨意,看似對這件事情全然不放在心上。
梁織抿了抿唇,而後隻字未言。
她的身後就是宴會廳,此時已經有音樂聲響起,不用親眼見到,也能夠想象得出此時宴會廳裏的盛景,那一對新人會高調地接受所有人的祝福,從而一直這樣幸福下去……
而在此刻,梁織眸底生出的一抹黯然之色,悄然落進了他的眼底。
“既然不進去就別再這耗著,出去走走吧。”容錚溫煦淡然的聲音打破了此時的寂靜,眸光清正坦然,似是並不急於她的回答。
梁織抬起頭,不偏不倚地對上了他微微上揚的眼角,猶豫了一會兒,她故作從容地點了點頭。
“敘舊可以,我不想吵架。”
她先說明,免得到時候又因為某些不愉快的問題起了爭執,又會鬧成先前那樣的不歡而散。
可這敘舊……
他們之間,到底還有什麽舊可以敘呢?
這場婚宴的規模很是盛大,酒店外麵也隨處可見著裝飾的花朵,走至酒店的入口處,夜晚的風夾雜著些微的冷意吹拂而來,揚起她及膝裙擺的一角。
一樣的場景,一樣的人,卻早已是不一樣的心情。
酒店位於中心城區,這到了晚上淺淺的霓虹將這夜色點綴的生動迷人。
走了一段安靜而又有著昏黃燈光的道路,容錚出聲率先打破此時的沉默:“梁織,一直都是你在問我以後會不會結婚,那你呢?”
“不會。”
回答他的是簡單利落的兩個字。
容錚微微淺笑,對於她說出的這個回答表示質疑,“以後你的生活還會很長,打算就這樣過一輩子?”
“也許。”梁織想著自己的以後,可她的以後,好似連她自己也無法預測。
走一步,是一步,沒有說一定要按照著早已規劃好的腳步。
聞言,容錚搖了搖頭,“不可理喻。”
輕描淡寫地隨意,卻是一下子戳中了梁織心裏某個角落,沉默了一會,繼而譏笑著反問:“那你不也是這樣?”
“梁織,不存在你心裏的那些疑慮,小嘉或者以後這一個孩子,容家都不會虧待他們,你可以擁有你以後的人生。”
梁織最受不了的就是這一點。
她停下步子,煩躁地說著:“我說了,敘舊可以,不要吵架。”
“我隻是在陳述一件客觀事實。”
聞言,梁織覺得自己是鬼迷了心竅才會答應和他一起出來走走,本來他們兩個人之間就沒有什麽好聊的。
看吧,果然不管怎麽說都會說到這個撫養權的問題上。
她的喉間帶著些微的哽咽,卻又努力將這些情緒壓下,裝作不在乎的樣子,“你也說過,要給我時間的。”
“有期限。”
這不鹹不淡地三個字讓梁織心底的煩躁更甚,她沒有再接他的話,而是徹底停下腳步愣在原地,目光倔強而冷淡地看著他,“就此別過吧,今天的事情就是個小插曲,我也不是故意想要在你家人麵前出現。”
這脾氣果然是稍微收斂了一些。
倘若是換了以前的梁織,這會兒應該早就已經甩臉色走人了。
哪裏還會一直等到現在?
容錚點了點頭,他剛想說些什麽,自己的手機就已經響起,他一邊接著電話,一邊用眼神示意著她先別離開。
可這時梁織哪裏還會去理會這些,邁開步子就想要離開。
容錚一把握住她纖細的腕子,用唇形無聲地向她說:等一下。
男人掌心內的溫熱猝不及防地順著這相貼的肌膚傳至心底,她不適應地掙了掙,微抿著唇,如果不是現在這樣的場合,她大概又會口無遮攔地說些什麽。
容錚轉過身去講電話,大概是工作上的一些事情,她的耳朵敏銳的捕捉到了一些專業術語。
梁織的心像是被一隻手微微攥緊,忍不住湊近多聽了一些。
好不容易等他掛了電話,梁織就急切地問著:“是關於小嘉的病情?”
在問這些話的時候,她絲毫沒有察覺自己已經反握著他的手掌,神情急切。
容錚將手機收起,相較於此時她的急切,他顯得更為平靜一些。
“別著急,不是病情上的問題,隻是他的主治醫師和我交流了一些問題。”
容錚的神色雖然平靜的看不出一絲異樣,但是梁織心頭卻是縈繞了一些不好的預感,她疑惑著說:“你不要騙我……”
“若是不放心,可以現在一起去看看。”
梁織的軟肋就隻有這個孩子,就像是一下子拿捏住了她的七寸,無力再次反駁。
她抬起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剛過八點,還不算太晚。
察覺到身旁男人的眸光,她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手上竟然還是帶著這一塊熟悉的腕表。
垂下手,神情之間並未露出太多不自然。
倏地一下便鬆開了握著他的手,像是要快速的撇清兩人之間的幹係,不能再有牽扯和聯係。
她拿出自己的手機給護工打了個電話,得到的回答也沒有什麽異樣,被提起來的心總算是落了回去。
再次轉身時,容錚靜靜地立在她身側,也不催促,隻是等著她自己走至他麵前。
梁織隻覺得心中疲憊,沒有和他做過多的糾纏,邁開步子走至他身邊,輕聲問:“主治醫生說了些什麽?”
“一時間解釋有些困難,改天再談。”
話音方落,容錚瞥見她的神色放鬆了些,也沒多說什麽,自己轉身走回酒店的方向。
他們兩人便是一種怪異的關係,不像分手已久的戀人,更不是許久未見的故友,可卻是以這樣莫名其妙的關係聯係著。
越牽越深。
隻因他們之間有著一個孩子的存在。
一路走回酒店,這段路並不長,梁織卻覺得從未有過的累,不知是不是這腳上的鞋子太累人還是因為身旁的人是他。
來時還會說些話語,到了此時,一路的沉默無言。
一直快走到酒店門口之時,容錚看看停住了腳步,幾乎是不用走近,就能感受到宴會廳裏那些熱鬧的場景。
“梁織。”他輕聲念著她的名字,溫煦的嗓音像是揉碎在這夜晚寂靜的風中,聽在人耳中卻是一種獨具韻味的繾綣。
有那麽一瞬間,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神色稍稍恍惚了一下,梁織抬起眼望著他。
容錚卻隻是微微勾著唇角,“我曾經,想過要娶你。”
這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卻分量十足地砸在了梁織心底。
有那麽一會兒的時間,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麽。
時間就像是禁止了一般,沒有人回應,沒有人再說話,那一句話,淺淡地像是從來不曾有人說過,在夜風裏悄然彌散。
“我去取車子,你在這等我。”他囑咐了一聲,也沒有在乎她到底有沒有聽到那句話。
也不在乎,她作何感受。
在容錚轉身之時,她才堪堪回過神,卻不受控製地攥著他西服的袖口。
對上他疑惑的神色,梁織幾欲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可到了最後,她隻是隨意地說:“以前……就當沒有發生過吧。”
容錚看著她的手從他的袖口上離開,鋒銳的眉輕揚沾染上些許不明意的冷色,繼而雲淡風輕:“別走遠。”
梁織沒有回應他,站在這摧殘而又清冷的燈光下,明明是春末的天,卻有一種從未感受到的冷。
比之以往,隻有更甚。
曾經隻是曾經,完全沒有這個必要與當下對比。
若是那樣,隻會讓人愈發的覺得此時的不堪。
年輕氣盛時總會做出一些經年難忘的事情,這些纏繞在心頭的回憶,越纏越深。
她看了一眼容錚離開的方向,微微收緊掌心,想要就這樣毫不猶豫地離開,卻是第一次生出了些許猶豫。
腳下的步子顯得很是沉重,似是邁出一步都顯得很困難。
她站著的位置比較特殊,酒店門口的侍應生見此狀況便走過來詢問是否要幫忙。
“不用。”梁織禮貌地拒絕了,而後想了想又說:“如果等下有人過來找,就說我已經離開了。”
侍應生在片刻之前就是站在這個位置的,自然看到她和容錚先前在一起,此時眸光之中露出了些許疑惑,不過沒說什麽,應下。
梁織感激的對他笑了笑,轉身便準備離開。
不知是不是心裏太急躁,小腹的位置生出一些不適的感覺,她沒有多在意,而身後的侍應生卻是適時地叫住了她:“等一等小姐,你……在流血。”
梁織身上的裙子隻是剛及膝,有涓涓的血絲順著她的腿根滑落……
劃過白皙的小腿最終停留在腳踝處,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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