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陌路舊歡(29)她把自己送的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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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織一直以為自己早就已經做好了現在這樣的準備,能夠麵對他此時的冷嘲熱諷,然而等到了事情真正發生之時,又是另外一回事。

    男人隨意而深沉的嘲諷的目光落在她麵頰上,就像刀子一般讓她覺得火辣辣的疼。

    甚至有那麽一瞬間,在這樣的眸光下,自己覺得抬不起頭。

    “你不用把話說的這麽……刻薄。”梁織漸漸放開抓著他的手,努力維持著麵上的平靜,可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這種緊張。

    容錚反倒是輕輕勾起唇,嗓音是一貫的溫雅和煦,可那微挑的鋒眉卻是讓他看上去有著幾分凜然涼意。

    “梁織,那你說,我們應該以什麽身份相處?”

    他問的不經意,眸光隨意卻又篤定地看著她,就在這人來人往的醫院門口,氣氛尷尬不已。

    就在這來之前,他們之前才剛說過那樣的話……

    她說,不會嫁給他。

    他亦是說,不會娶她。

    梁織攥緊自己的手心,她抬起眼對上他平靜的眼眸,平複著自己的情緒,用著不在意的口吻說:“不結婚在一起的人也很多,隻要我們各自不說,不會有人知道的。何況,我不需要你負責啊。”

    這大概是梁織自己說過的最不堪入耳的話,隻覺得好似就連自己的耳朵也燒了起來,可麵上依舊不動聲色,目光靜靜地看著他,等和他回複。

    “梁織,你以為事情就能像你說的這樣簡單?看樣子這麽多年,梁宋還是把你養成了這種不諳世事天真的性格。”

    她聽著容錚這微嘲的語調,強行忍住自己心裏的情緒。

    “你別提他,我是我,梁宋是梁宋!”她不喜歡他總是用過去那些出來說事,“容錚,我不給你添麻煩,以後還是可以橋歸橋路歸路。”

    現在的她已經把自己的姿態放到了最低,隻要求一個結果。

    容錚不動聲色地睨著她,他站在逆光的位置,細碎的光線從頭頂的樹蔭下落下,讓他似是有些看不清她眼底的那些蘊藏的情愫。

    繼續兩不相幹?

    有一個孩子,她可以瞞著所有人消失數年,這算是一次不相幹。

    曾經是個意外,畢竟他從來都不知曉。

    可現在,她竟然仍是大言不慚地說,即使再有一個孩子,照樣可以毫無聯係兩不相欠,到底該說她是自私隨心所欲,還是天真幼稚。

    他輕嘲,“梁織,你送上門,所以我一定要接受?”

    梁織的麵色漲得通紅,有一瞬間她覺得站在自己麵前的男人很陌生。

    這刻薄寒涼的目光,讓她覺得異常難堪。

    她低垂下眼睛,複又閉了閉眼,咬牙:“以前不是沒有過!小嘉和你有血緣關係,你隻要對他負責,我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不用對我負責。”

    梁織從未想過有一天,會把自己這麽廉價的擺在他麵前,可得來的結果仍是……

    拒絕。

    容錚的眸色一直是淺淡的,可在這平靜的目光下,翻湧起了太多不為人知的情愫,隔著經年的時光,重新遇上當年的人。

    “抱歉,現在我不想玩玩。”

    這是容錚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說完之後他便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但凡有些羞恥心的人在這時候都會覺得無地自容,可梁織心裏像是麻木了一樣,等她反應過來想要追上去的時候,那抹熟悉的身影已然走遠。

    梁織捂著自己的臉,即使站在陽光下,也覺得遍體冰涼。

    她以為,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已經有所緩和,應該不至於會發生像現在這樣的情況。

    以前,以前……該死的偏偏總有一個以前橫在中間,好似永遠都跨不過去。

    之後,梁織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見到容錚,即使她每天都會在小嘉的病房裏麵等著,卻從來沒有等到他。

    詢問了才知道,他最近因為別的事情都不在。

    可梁織心裏想的,哪會有這麽巧合的事情,應該就是他在故意避開她。

    是不是也覺得她的提議太荒謬又可笑?

    唯一讓她心裏覺得有些安慰的,就是小嘉的病情暫時沒有向著糟糕的地方發展,如若不然,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幾天之後,梁宋回國。

    他們兄妹兩人也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好好講過話,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一直是這樣針鋒相對。

    梁織陪著他從機場回來之後,在他住的地方靜靜地坐了一會兒。

    “我打算把小嘉帶去美國,那裏的治療手段隻會比國內好。”

    梁織聽了他這個提議,心煩意亂,想也沒想就拒絕,“我不同意。”

    夜幕時分,天色深沉,從窗外吹拂進來的風透著絲絲潮濕的涼意,看來是又要下雨了。

    梁宋兩隻手撐在窗台上,姿態悠閑地看著陽台上擺放著的幾盆花花草草,有父親生前最喜歡的幾盆蘭花,這幾天沒有人打理,葉片懨懨無趣。

    “織織,要不我們就一起離開這裏,再也不回來。要不然,你自己想清楚以後的路。”

    梁織心裏煩躁,一抬頭就對上了他的如炬目光,她的喉間發澀,“我不走,我隻想看到小嘉可以健康,會找到辦法的。”

    她的執拗脾氣這些年裏梁宋早就已經見識了不知道多少次,他硬著聲音反問:“那你告訴我,你能找到什麽辦法?再去找容錚?”

    梁織隻覺得自己很累,剛麵對了一個人的冷嘲熱諷,可現在對著梁宋,又是這樣的場麵……

    到底還有完沒完?

    “不要你管,反正總會有辦法的。”

    梁宋冷笑,慢慢走到她麵前,不容置喙地說:“織織,收起你自己那可笑的想法,最好一點念頭也不要動。不然,我明天就帶著小嘉離開。”

    聽著這威脅的話語,梁織的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我有什麽可笑的想法?梁宋,小嘉是我生的,憑什麽你要怎樣就怎樣?”

    男人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憑他叫我一聲爸爸,憑我現在才是他合法監護人的身份,織織,有些念頭你想都不要想。”

    梁宋從來沒有用這樣的嚴厲語氣和她說話。

    她知道,梁宋一直都是說得出做得出的人……

    梁織知道自己不能和他吵,於是放緩了自己的態度解釋:“對不起,我的態度衝了點,但是我隻是單純的不希望你把小嘉帶走。”

    “國內國外都是治療,這並不衝突。”梁宋冷冷地出聲,輕而易舉地說穿她毫無力量的解釋。

    “就是不可以……”

    相較於她的浮躁,梁宋的情緒則是顯得平緩多了,他不動聲色地問:“那你倒是說說,為什麽不可以?”

    梁織抿了抿唇,似乎是找不到什麽合適的理由,一時無言。

    而站在他麵前的男人眸光微變,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會兒,轉身從一旁的文件袋裏取出一疊紙張重重地甩在她麵前的茶幾上,即使是紙張的分量,也在這死寂異常的環境下,顯得震耳發聵。

    “你倒是告訴我,這兩個月你都去醫院做什麽?”

    梁織平靜地翻了翻,全都是她這兩個月去醫院的記錄,就連時間都標注的清清楚楚。

    她沒有那麽傻的問他怎麽會知道這些,他們都是在這個圈子裏混的人,就算是知道也不是什麽稀罕的事情。

    “兩次人工受孕,沒成功而已,原因那上麵寫的算清楚。”

    見她這樣平靜的樣子,梁宋恨不得上前掐死她。

    他冷哼,“你還真給自己長臉,爸要是還在,你讓他作何感想?”

    梁織麵無表情地將麵前這些紙張撕得粉碎,總有一種感覺,好像隻要她自己撕幹淨了,這些就都是不存在的。

    “我沒別的辦法,現在不抓緊時間,等小嘉的病情嚴重,那就真的來不及了。”

    梁宋眯了眯眸,眸底深處複雜而又不留情麵,他直言道:“盡早斷了這個念頭,我了解阿錚,他不會就這樣隨隨便便就同意,你承諾了他什麽?”

    梁織不說話。

    可這麽多年的兄妹,畢竟不是白做的,梁宋沉吟了一瞬,涼涼地說著:“那容我猜一猜,除非你同意讓小嘉認祖歸宗。是這樣的?”

    她再一次的沉默已經全然解釋了這一切。

    良久,梁織才捏了捏自己冷汗涔涔的手掌,直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梁宋俯下身,節骨分明的手指微抬起她的下巴,那凶狠的目光恨不得將她臉上的倔強撕得粉碎,“梁織,早在我離開之前就已經給了你選擇,是你自己在逃避。”

    她想出聲解釋,他卻不由分說繼而又道:“第一個選擇,把小嘉還給容家,此後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各自走各自的路。”

    “不可能。”她氣的胸腔發顫,用力地一把將他的手甩開。

    梁宋又笑,隻是那笑意未曾到達眼底,“還有一個選擇,你嫁給容錚,等一切名正言順,我讓出監護人身份。”

    她還是搖頭。

    兩個選擇都不可能。

    “梁宋,我不是十八歲,再怎麽說你也不是我的親哥哥!不用麵麵俱到管我這麽多事情!”她一把推開他,本來也許隻是心平氣和地和他說些話,可沒想到又到了這個地步。

    梁宋深邃複雜的眼底沾染上了些許偏激的猩紅,他的手臂撐在她身子兩側,“那你要是再去找容錚,我打斷你的腿,看你還能不能糟蹋自己。”

    “瘋子。我就算是找他又怎樣,就是再簡單不過的********,他不喜歡我,怎麽可能會娶我?”

    梁織作勢就要推開他離開,雖然她的麵上裝的很是平靜,可心裏早就已經慌的不成樣子。

    她知道,一直都知道,梁宋是說到做到的人。

    梁宋大概是沒想到她真的敢這麽說,怒極反笑,“明知道結果還要湊上前,梁織,梁家從小可沒這麽教過你!”

    男人反握著她的兩隻手腕,扯下自己的領帶兩三下就把她的手捆綁結實,不顧她的罵喊,將她丟進了二樓的臥室裏。

    這樣的情況以前不是沒出現過,曾經梁宋就這樣把她綁在家裏,原因是什麽,大致她自己也記不得了。

    她不停地扭動著自己的手腕,甚至連牙齒都用上了,可除了手腕上的越來越紅的痕跡,這結扣紋絲未動。

    “你好好想一夜,天亮之後告訴我答案。不然,我近期就給小嘉辦理手續。”

    梁織差點就被逼出了眼淚,她微紅著眼眶,衝他低聲嘶吼:“你放開我。”

    而這之後,梁宋隻是把臥室門關上。

    如果梁織沒有聽錯的話,還有門被反鎖的聲音。

    她放棄了掙紮,臉頰貼著冰冷的被子,隻覺得自己的眼眶又酸又澀,可就是沒有眼淚下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失去了這種屬於哭的感知。

    梁宋隻不過是在逼著她做出一個決定。

    要不然就徹底了斷,亦或是從此用名正言順的身份在一起,而絕不能讓她抱著那些可笑而又荒誕的念頭。

    可這些,實則梁織自己怎麽可能想不明白?

    他是為了她好,即使再恨,那也是因為她自己的所作所為,可到底這麽多年的感情在……

    梁宋關了她一夜還真的就是一夜,一點沒有手軟。

    直到第二天清晨的時候,梁宋才端著早飯來到她麵前,將手裏的東西放下,他就在一旁的椅子上好整以暇地坐著。

    沒有出聲叫她,隻是目光靜靜地睨著她的背影。

    梁宋知道她早就已經醒了,隻不過這倔性還在。

    “想好了嗎?”

    他淺淺地出聲,聞言之後,梁織一下子坐起來,發絲散亂狼狽,卻倔的依舊還是先前的那般說辭,“等小嘉病好了,讓他回容家,我們離開這裏。”

    隻字未言她自己和容錚的以後。

    梁宋顯然是不滿意她現在的回答,低聲輕叱:“看來一晚上的反省時間對你來說遠遠不夠。”

    她不耐煩,眉心深深地蹙起,“梁宋,你不要太過分了。”

    “你以為,我真的稀罕管你的事?”

    “那你就不要管!”

    他抬起她的下巴,語氣清淡而又決然,“梁織,我不允許。”

    這近乎蠻不講理的行為,梁織知道自己和他肯定說不通,怒從中來,她睨著他深刻英俊的側臉,冷冷地說:“你能娶自己不愛的女人,就以為誰都和你一樣?在這之前容錚都已經要和別人結婚了,難不成讓他家裏施加壓力,逼著娶我?”

    果不其然,梁織在他的眼睛裏麵看到了一片暗潮洶湧。

    繼而輕輕冷嘲:“我可不願意和你一樣。”

    梁織看到他已經抬起了手掌,她嚇得閉了眼睛,可之後卻沒有她預想到疼,睜開眼時,隻見他抬起的手克製地收了回去,沉著聲說:“我們慢慢耗著,也別忘了,我是小嘉的合法監護人。”

    這一句話,讓梁織恨得心癢。

    畢竟當初是她求著梁宋幫她,給了小嘉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

    她別開臉,拒絕他遞到嘴邊的勺子,嚐試著放緩了語氣來和他說話,“哥,我是個成年人,你不能事事都替我做決定。”

    梁宋離開,依然將臥室的門鎖上。

    她知道梁宋不是開玩笑的,此時此刻心裏慌張的不行。

    而這之後的差不多一整天時間,梁宋都沒有再回來。

    看樣子是下定了主意要逼她出個態度,可她心裏亦是知道,梁宋再怎麽樣也不會對小嘉不利。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她看著臥室牆壁上滴答行走的時鍾,心裏的焦躁卻來越多。

    梁織艱難地下床,她知道梁宋的臥室床頭櫃裏放著一把開信刀,相當費力地找出來,直到自己的手腕處變得一片血肉模糊,不知道這時間到底過去了多久,這才解開了她手上捆綁著的領帶。

    也不管自己的形象,她快速挪到房門前,果然還是被反鎖上的。

    她不信梁宋真的能做到那個地步,隻要給她點時間就足夠了……

    梁織打開臥室的窗戶,她閉了閉眼,這個高度對她來說根本不可能有跳下去的可能。

    她知道這棟小別墅的構造,是當初父親作為結婚禮物送給梁宋的婚房,在她不知情況的那些歲月裏,顯然都把這裏當成自己以後居住的地方。

    離開的時候很艱難,可她到底還是逃出去了。

    一點不錯,她用上了逃這個詞。

    當她坐上出租車離開的時候,司機問她去什麽地方,卻是愣了很久。

    她心裏當然有一個地方,最終遲疑了很久之後,堅定報出那個地名。

    梁織也許從來沒想過,她會把自己送的這麽徹底,即使容錚不要她,還是固執地把自己送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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