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我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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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久沉靜的林裳忽然輕移蓮步,走近了我。月光沿著一道斜線,從我後方的窗戶,逐漸地照亮了她纖長的雙腿、著了睡衣娉婷的腰肢、帶著未幹的水珠的晶瑩剔透的雙臂,和含情脈脈、笑中帶淚的臉龐。

    她站在我的身前,伸手在吉他琴弦上撥了一下,說道:“這把琴是coco推薦給我的,它真的很好聽。”

    “隻有琴好聽啊?”

    林裳抿嘴笑了,道:“你旋律唱得也還不錯,就是音準差了點。”

    “歌……我想知道,歌怎麽樣?”

    林裳又是抿嘴一笑,道:“歌詞也就那樣,不過嘛,你唱得倒還挺深情的。”

    我抱著琴,愛不釋手地又簡單彈了幾首曲子,厚著臉皮問道:“丫頭,這把吉他,是不是給我買的啊?”

    “今晚打電話給你的時候,就是想問問你要不要回來,我好把吉他送給你……”林裳忽然想到了什麽,改柔聲細語為武力相加,伸手在我的腦門上狠狠彈了個爆栗,氣鼓鼓地道:“你不是說你在廠裏逗狗玩嗎?騙子!”

    “真的是跟公司裏一條又老又肥的大狗鬥呢,鬥得昏天暗地、不可開交!”

    “吹吧你,怎麽沒見你一嘴毛呢?”

    “一嘴毛?”我略一尋思,“狗咬狗一嘴毛?”

    林裳噠噠噠就跑。

    “站住!”

    若不是身上還背著價值不菲的吉他,我真要來個餓虎撲食,把林裳像隻小綿羊一樣收拾地服服貼貼。我跟著她衝進臥室,而她嬉笑著躲閃,卻是腳下被什麽東西絆了一絆,唉喲一聲驚呼,噗通一聲跌倒。

    我打開頂燈,低頭一瞅,登時笑得直不起腰來,隻見林裳將自己裹進了空箱子裏,一邊用手撫揉著跌痛了的身體,一邊用惡狠狠、似利刃一般的目光看著我。

    我故意不理睬她,隻顧著將吉他裝進琴包裏收好,林裳忍不住嗔道:“我還不如你的吉他,是吧?”

    “誰叫你一激動就拿箱子出來!誰叫你要卷鋪蓋走人!”

    林裳忽然不做聲了。

    我收好琴,低頭看她,隻見她嘟著嘴唇,兩手握拳,各自伸出一隻食指,指尖對在一起作委屈狀。這幅可愛惹人憐的模樣,又哪裏像適才悲傷得快要崩潰的她呢?

    ……

    “陸鳴,我有一個想法。”

    “你說。”

    “每個周末,兩天的時間,你都帶我去一個遠遠的地方玩吧?”

    “兩天?兩天能去哪裏?兩天又能走多遠?”

    “有多遠走多遠唄,離開成都,我們走得越遠越好,”林裳拿起書架上的口琴,沉吟幾許道,“帶上我們的吉他和口琴,咱倆輪流開車,你開車的時候,我給你吹口琴聽,我開車的時候,你彈吉他給我聽,好嗎?一段……一段隻有我們兩個彼此相伴的旅途?”

    林裳盈盈的目光中充滿了無可比擬的期待,她的神情,便是一個久處城市牢籠的囚徒,一心想要拋卻那煩擾的俗世。忽然之間,我也在一種強烈的衝動中怦然心動,什麽愛羽日化時光國貨、什麽高予仁艾仲澤、什麽王瑜吳碩……亂七八糟的人和烏漆墨黑的事,什麽都不願再去想……此刻我隻願攜起林裳的手,開始這樣說走就走的,隻有我們兩個人的旅行。

    林裳聯係範繼文將她的大切諾基開到月光之城。我們簡單收拾了行裝,林裳看了看躲在房間一角大快朵頤的喵妹兒,道:“哎呀!你給我買的鴨脖雞腳……”

    我看那地上一整片的碎骨殘渣,拿了掃把打掃,道:“算啦,就讓它開心地吃吧,它開心了,我們不也開心嗎?”

    “嗯,就是不知道它會不會怕辣……”林裳看著喵妹兒道,“我們把它也帶上嘛,好不好?我們三個的旅行?”

    “我們三個?它又不是人。”

    “瞧你說的,它多像是我們的孩子啊,哪有父母親出去玩耍,卻留孩子一個人在家守空房的?”

    我壞笑道:“呦,我什麽時候答應你做我老婆啦?要不,你真的給我生一個孩子嘛。”

    林裳撇嘴:“美得你心肝疼!”

    最終我們還是抱起了喵妹兒,帶上了它。見到範繼文的時候,他拍拍我的肩說:“小陸,林總已經把你送給我的禮物轉交給我了,謝謝你的心意。”

    說著,他拍拍腰帶旁的匙扣,令我看到了其上掛著的,那個精致小巧的行軍水壺。

    他又說:“林總,今天我給車子做過保養了、油也加滿了,放心開,祝你們二位旅途愉快!”

    ……

    車子沿著三環行駛,很快上了成樂高速,我們旅行的第一站,便是那“峨眉天下秀”的峨眉山。路上,我抱著吉他,借著車子前照燈暈照的光亮,瞧著林裳那美絕了的側臉,不覺熏熏然地有些癡了,久未彈琴的手指也在今夜異常靈動,一首首或是抒情或是深情的歌曲,那美妙的旋律如同水銀瀉地般流淌而出,馬頔的《南山南》、趙照的《你就是我最想要的丫頭》、崔健的《花房姑娘》、蘇遇的《19歲》……

    當我唱到範瑋琪的《最重要的決定》時,林裳忽而嬌羞地笑了,她眼眸彎彎地說道:“可不可以不要唱這麽肉麻的歌啊,我……我的方向盤都握不緊了……”

    我笑著回應:“就是要你肉麻!”

    “陸鳴,我可以點一支歌來聽嗎?”

    “當然,”我信手彈了一段花哨的華彩,道,“你知道嗎?為什麽曾經我和魏航的樂隊裏,他一定要做主唱呢?”

    “因為他有一副顆粒感極強的木質嗓?”

    “nope!”

    “那為什麽啊?”

    “因為他的吉他沒有我彈得好!所以隻有我來做旋律吉他手,他去做主唱咯。”

    “呸!你的吉他還是跟他學的呢……”林裳對我不屑,頓了頓,她忽而有些憂傷地說:“陸鳴,可以彈唱一首高旗的《綠草如茵》嗎?”

    “《綠草如茵》?是紀念張炬的那盤專輯,《禮物》裏的歌?”

    “嗯,是的,我現在很想聽。”

    我心裏先是將這首很少彈奏的曲子翻覆了幾遍,回憶起所有的和弦,問林裳:“準備好了嗎?”

    林裳輕輕點頭。

    我撥動琴弦,這把林裳送我的吉他輕輕鬆鬆地就將我帶進了另一種心情的世界……我輕輕唱道:“你可相信在那個時間裏~人們心中再沒有回憶~從風裏傳來你的消息~那是童年清脆的哨音~寂寞裏有多少秘密~承受又是多麽不易~在夢裏總有一點遲疑~是否天堂的美麗已凋零~你的眼睛仿佛在告訴我~這裏可以通向天明……越過山越過藍的海~那裏綠草如茵~穿過風隨你的牽引~感受幸福美麗~你能否聽見~你能否看見~用你的慧眼……越過山越過藍的海~那裏綠草如茵~穿過風隨你的牽引~感受幸福美麗~你能否聽見~你能否看見~用你的慧眼~ha……”

    歌曲末尾,我略略改了曲路,用一段別致又難度極大的solo,將曲意引向了最**。

    這段solo,是當年少年輕狂之時,我編來哄美女誑小妹的,每每魏航的歌曲唱到極致,我立時變身成為beyond裏的黃貫中,接入這段別有動機的編曲……遙想那時,魏航緩緩退出射光燈,將我推向舞台的最前沿。那些在殘缺酒吧裏賣瘋買醉的善男信女,立刻爆發出海嘯般的呼喊,其中,以年輕女孩一浪又一浪的尖叫,特為尤甚。

    魏航後來管這支solo,叫做“寂寞的春藥”……

    此刻,坐在副駕駛的我,在琴聲的包裹中漸漸沉迷,我的眼睛迷離地輕輕閉了起來,眼球上翻快速躍動,像一個高燒抽搐的病人……

    這把琴的聲場,真的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但雖然它的聲音難以比擬,它的琴身撫摸起來,感覺卻竟像是個春意蕩漾的美女,那吹彈可破的凝脂勝雪的肌膚……

    大切諾基猛然左右搖晃,輪胎發出一陣刺耳的刹車聲!我的身體急往前衝,吉他不知撞到了哪裏,發出“咚”的一聲響亮!我猛然從幻覺中驚覺,看向林裳,她仍身陷驚懼中未曾逃脫。而大切諾基風擋正前方,一片巨大的車影極速接近!

    我急抓住林裳控製不住的方向盤,在追尾一輛巨型重卡的最後一秒,堪堪躲過……

    林裳確實嚇壞了,悶聲許久,終於尖叫了一聲,顫聲問我:“陸鳴……陸鳴,我……我剛才怎麽了?”

    一陣後怕襲來,許久無法消退,我擦擦額頭的冷汗,道:“你休息一下,換我來開吧。”

    ……

    休息區裏,我和林裳下車。她抱著喵妹兒安撫,我卻先是檢查了一遍吉他,那咚的一聲,真正令我心驚肉跳!

    好在仔細檢查一番,並沒有發現琴身受傷的痕跡,我長舒口氣,絮絮念叨著:“萬幸……萬幸啊!”

    林裳站在我的身邊,驚魂未定的我下意識地抬眼,目光卻定格在了她那兩條比例完美到了極限的大長腿……今晚的她,為了遊玩方便,穿了一套青春無敵的露臍t恤和牛仔短褲,腳下踩著一對清新範的小拖鞋。此時的她,在休息區橙黃閃耀的燈光下,性感得有點令人不敢直視……

    林裳閱讀了一陣我的神色,用食指輕輕點了點我的鼻子,俏皮問道:“彈那段曲子……壞家夥,你是故意的吧?”

    “沒……沒有啦!”

    ……

    換我開車,林裳吹起她的口琴,曲目竟然還是高旗的《綠草如茵》……在她的改編下,曲子又呈現出一種淡泊的感覺,仿佛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弱水三千,隻取一捧……

    林裳吹完曲子,淡淡地說道:“寂寞裏有多少秘密,承受又是多麽不易,在夢裏總有一點遲疑,是否天堂的美麗已凋零……這是多麽美的歌詞啊……”

    兩小時很快度過,抵達峨眉山鎮時,時間已經很晚很晚了。街頭的旅店賓館,早已全滿。像是流浪街頭般,我和林裳開車轉過了一個又一個的圈子,終於根據導航,在一個不易發覺的小角落裏找到了一家七天酒店。

    然而開門說明來意,睡眼惺忪的服務員揉揉眼睛說:“你們真夠幸運,就剩下最後一個大床房了。”

    “哈?大床……那個房……”我囁嚅道。

    服務員瞅瞅我和林裳,不解地問:“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沒……那個,開房!”

    上行的電梯裏,我吹著口哨假裝心無旁騖,林裳卻用她的小涼拖狠狠踩了我一腳,拿著唯一的房卡在我的眼前晃了又晃,壞笑著瞪著我說:“壞家夥,這也是你故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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