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說得是事實，下人永遠是下人。”

    “道不同，不相為謀，樓大人既是抱著這樣的想法，那請出門直走左拐。”

    樓閻聞言，先是一愣，出門直走左拐是什麽意思？不過精明似樓閻，隻一息間，便想到洛淺兮是什麽意思，冷沉的閻王臉白了白，“剛剛本官是說笑的，事情很急，淺兮小姐是不是該換身衣裳。”

    樓閻向身後的小廝一揮手，小廝便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過來，托盤裏是一件還算幹淨的粗布衣，洛淺兮看著，也沒說什麽，畢竟在這個時代，仵作是屬於奴籍的，地位低下，根本穿不上色彩鮮明的絲綢衣裳，可剛剛被樓閻說了的細雨，可是一點也沒有得到教訓的自覺，一看這一副，皺巴著一張小臉，抱怨出聲，“這麽臭的衣服，我家才不會穿呢。”

    “少說兩句。”

    洛淺兮頗為無奈的說了句，細雨努了努嘴，還有點不服氣，最後還是煙雨把細雨拽到自己身後。

    洛淺兮倒是沒說什麽，樓閻能給弄一套不帶補丁的衣袍已經很不錯了，洛淺兮剛想說點什麽，就看到樓閻從懷中拿出一個錦盒遞給洛淺兮，並道：“這裏是京城，畢竟不同於偏僻村落，把這個戴上。”

    洛淺兮接過，打開錦盒，看錦盒裏赫然是個黑色麵具，如詩如畫的黛眉輕蹙，“我說樓閻，你這是生怕讓別人不知道你帶去的仵作特別是不是。”

    “咳，我隻是看你這張見過的人太多，如果淺兮小姐要是因為幫了樓某一個忙，就被別人認出來就不好了。”

    “可是誰都沒戴麵具，就我帶了個麵具，還是個全黑的，要是你是圍觀者，你會不會對帶著全黑麵具的人多看兩眼。”洛淺兮的聲音中，盡是無語。憑著見過樓閻幾次的感覺看來，樓閻就是個精明果斷，明察秋毫，冷沉冷靜的一個人，可今天樓閻竟然翻了這麽大一個錯誤，這該說樓閻請求自己的事情太棘手了，還是有別的什麽原因。

    正當洛淺兮以為樓閻有口難言的時候，就看到樓閻非常淡定的開口，“常年驗屍的人，臉上難免染上屍氣，有些仵作為了避免衝撞貴人，戴個這樣的麵具去驗屍很正常，所以，淺兮小姐，你可以去換衣服了吧。”

    “那這個麵具……”

    看著手裏錦盒裏的黑色麵具，濃濃屍氣好似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將洛淺兮整個人彌漫，“這個麵具不會是……”

    “淺兮小姐請放心，這個麵具是新的，我剛從集市上買回來的。”

    聽到這話，洛淺兮終於鬆了一口氣，讓樓閻去洛府後門的小巷子口等自己，自己回了兮閣，想想那個麵具是幹什麽的，洛淺兮就是一陣惡寒，特意讓煙雨用酒精擦了好幾遍，洛淺兮這才戴上臉上，披了個連著兜帽的披風，在煙雨的帶路下，洛淺兮告別了煙雨，自己悄悄走出了後門，順便小巷子走到頭，果然看到樓閻站在馬車旁等著。

    洛淺兮也沒廢話，提著藥箱直接上了馬車，馬車行駛，洛淺兮摘下頭上蓋住臉龐的兜帽，露出一張帶著黑色麵具的臉，樓閻看著洛淺兮這身裝扮，不由得點了點頭，黑灰色寬大的粗布長袍，黑色的麵具，手上戴著手套，頭上梳著男子發髻，洛淺兮近乎是把整個人唔起來了，樓閻清了清嗓子，道：“待會兒到了驗屍的地方，你隻管驗屍，不要說話，也不要有任何不規矩的舉動。”

    “我不說話，怎麽讓人做筆錄吧。”

    她雖不是專職法醫，可前世因為她的醫術超絕，也沒少協助法醫驗屍，就算不懂得全部，這麽點基本常識她還是明白的。

    樓閻聽了這話，麵上冰涼的眉眼一凝，虧他還是經常辦案，連這點常識都給忘了，“那就你驗屍後，自己寫吧。”

    “你見過有幾個識字的仵作。”洛淺兮忽然很後悔答應樓閻幫他驗屍了，暗恨自己當時怎麽就這麽柴迷心竅的答應了樓閻的同時，還不忘白了樓閻一眼。

    樓閻卻覺得無所謂，“一個啞巴仵作，為了驗屍方便，學會幾個字有什麽的。”

    “本小姐的字可是很貴的。”

    “再貴還能比得上祁王爺一字千金難求嗎！”樓閻本能反唇相譏。

    洛淺兮忍不住向車頂翻了個白眼，“在本小姐，那隻不過是幾個字而已。”

    “既然就是幾個字，淺兮小姐何必吝嗇呢。”冰涼的嘴角微彎，常年僵硬的線條變得柔和起來，閻王的微笑，到沒有想象中的可怕嘛，不過這笑容隻是一閃而逝，甚至讓洛淺兮以為自己眼花了，地獄修羅也會笑嗎？

    簡直是笑話。

    洛淺兮正想著是不是自己眼花的時候，樓閻冰涼的聲音再次飄來，“記住，你叫許三，是個啞巴，為了糊口，下了很大功夫，認識了很多字，還有，你的字寫得醜一點，適當時候寫幾個字錯字，同音不同字，很多人都會看明白的。”

    碩大的一顆汗珠滑下，洛淺兮越來越想不明白，她怎麽就跟了樓閻出來，因為銀子嗎？

    她怎麽說也是個千金貴女，哪裏缺那百八十兩銀子啊，再說打賞給仵作的，也許就幾兩銀子，她這是幹什麽吧。

    可能是前陣子練舞太緊張，一下子閑下來，她不適應吧。

    再說，多個朋友多條路，樓閻可不是無用之人。

    洛淺兮一邊自我安慰著，一邊說著，“可以是可以，誰讓本小姐麵慈心善呢，不過這樣的話，樓大人是不是得給點潤筆費啊。”

    三條黑線從腦後滑下，他就知道，這女人不會做虧本的買賣，“這個自然好說，不過淺兮小姐你可要手下留情，下官官小職卑，太貴的話，恐怕消受不起。”

    “樓大人抬舉本小姐了，本小姐可是一向心慈手軟的。”看她不開個好價錢，她就不叫洛淺兮了。

    馬車晃晃蕩蕩慢慢悠悠大概走了一個時辰，洛淺兮在馬車裏被晃得暈暈欲睡，直到到了地方，被樓閻叫醒。

    為了自家和靠山王府的麵子，洛淺兮自然不敢懈怠，背著藥箱，貓著腰，老實本分的跟在樓閻身後……

    “樓大人，您可算來了，這個就是您說得許仵作吧。”

    一路上跟著樓閻左拐一下右拐一圈，終於看到樓閻頓住腳步，還不待洛淺兮觀察觀察四周情況，就聽到不遠處尖銳沙啞的聲音響起。

    這聲音……

    一種不好的感覺劃上心頭，再上眉頭，可事實由不得洛淺兮多想，那個聲似的聲音便提到了自己。

    樓閻微微頷首，“正是。”

    “可別讓太子殿下就等了，樓閻跟老奴來。”

    沙啞尖銳的聲音再次響起，由不得多想，單是“太子”二字，就讓洛淺兮瞬間上去把樓閻揍扁的衝動。

    可聰明如洛淺兮怎能想不到，這裏既有太監，還有華宇坤出現的地方，最可能的是就是在皇宮，完了完了完了，這次她算是虧大發了。

    洛淺兮這樣想著的同時，濃重的屍臭味傳來，知道是離屍體盡了，洛淺兮緩了緩神，隻得硬著頭皮往前走，不管將要麵對的是什麽，她的身份都不能讓華宇坤有一絲一毫的察覺，至於樓閻這邊，等回去，她有多是辦法對付，她說樓閻王什麽時候這麽好心幫她準備得這麽充分，不但衣服麵具什麽的都準備好了，就連手套都不用她自己的，原來後招兒在這等著她呢。

    洛淺兮默默跟在樓閻身後，咬牙向華宇坤磕了個響頭，天知道，這個時候洛淺兮又多麽想宰了樓閻，當然這不是任性的時候，雖說她本就沒什麽名聲可言吧，但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道理還是明白的，雖說樓閻這樣忒不厚道吧。

    樓閻和華宇坤隻是客套幾句，樓閻便讓洛淺兮開始驗屍，洛淺兮把藥箱放在地上，拿出該用的工具，地上躺著的是一個麵色青紫身穿天瀾國官府的中年男子，當然洛淺兮是不認識天瀾國官服的，而看樓閻那態度，也沒有讓洛淺兮知道死者的姓名身份，洛淺兮低著頭，三下兩下的把放在地上草席上屍體的衣物除下，從頭到腳，洛淺兮依次檢查其屍體來，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洛淺兮驗屍完畢。

    那走到不遠處放置的桌案前，提筆細細寫起驗屍記錄來，隻是簡單概括了屍體上所發現的。

    洛淺兮寫完，便把驗屍記錄遞給樓閻，樓閻仔細看了一遍，本想遞給直接遞給華宇坤，華宇坤卻捂著鼻子看向一旁的貼身侍衛，“念。”

    侍衛接過樓閻手裏的延時記錄，朗聲念了起來。

    看到這裏，洛淺兮不由得鄙夷的看了華宇坤一眼，對華宇坤更加厭惡，同時心底慶幸，當初她給華宇坤一紙休書的事情，是多麽的明智，盡管後來老皇帝不承認吧，但明眼人都知道，是她先把華宇坤休了的。

    “驗屍結果就這些？不知道劉敬是中了什麽毒嗎，樓閻，你特意找來的仵作，也不過如此嘛。”華宇坤不屑的聲音響起。（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