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太子殿下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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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二人倒是說退下就退下了,央君臨自顧自地忙碌於他的國事,顧及他的天下,而風月久呢,置身與無聲之尷尬,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個橫豎被棄絕的可憐人。

    “太子妃隨便坐,積留的事情太多,我必須盡快解決。”

    央君臨一本正經說著,手上更是停不下來,他這話中有話,風月久的理解便是,事兒太多沒空理你,這樣一句本可以簡單粗暴說出來的話,他一位有身份地位的太子殿下必須便要撐住麵子,這才對自己好好說,也不趕自己,又不理自己,晾著總會乖乖跑掉的,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奸詐嗎?

    “不想理我就趕我走呀,死要麵子,我偏不自己走。”

    風月久端著為央君臨準備的點心走到一邊,愜意坐下,毫不客氣吃了起來。風月久隨手端起參茶,一手取了蓋,當嗅到一股濃鬱藥味時,她才想到這參茶是為央君臨所備,無論如何,央君臨勞碌是真。

    風月久放下參茶,不自主往央君臨那邊看去,卻見他正閉目仰著脖子往後伸展。風月久知道,央君臨定是久坐勞累,他平日都是如此,有時一忙就是一整天,甚至連晚上都不離開宣政殿。以往,風月久從沒有想過此些,如今才真正為央君臨付出了關心。

    風月久終是心軟了,她端起參茶往央君臨走去,悄無聲息靠近他身旁,將參茶遞給央君臨,說道:“太子殿下蕭歇歇吧,事兒總會忙完的,雖然年輕力壯,但也不能揮霍自己的身體,若是積勞成疾,那可是得不償失了。”

    風月久一言,語言不說多溫柔體貼,語氣也非關切滿滿,可央君臨仍然感受到一絲暖心,他接過風月久遞來的參茶,道:“太子妃教訓得是。”

    不知為何,當聽到央君臨這句話時,風月久突然覺得,央君臨是苦命勞碌的夫,自己就是那為他操碎了心的妻。

    風月久默默為自己的淒涼瞎想翻了一個白眼,她十分順手地接過央君臨喝完的茶杯,並沒有繼續回去閑坐著,反而先放下了茶杯,她人繞到央君臨身後,雙手撫上他的肩頭,輕輕按動,漸漸使勁。

    風月久瞥過眼,手上的力度倒是控製得恰到好處,從肩膀到肩頭,每一寸都捏得一絲不苟。央君臨就好似卸去了全身的重擔和壓力,不僅僅是他當下忘卻繁重國事,而是風月久的盡心“伺候”,體貼入微叫他全身舒暢。

    風月久都不敢想象此刻央君臨的表情,但既然他沒有拒絕,至少就不會厭煩嫌棄吧。

    “這麽舒服的事,誰會拒絕呀。”風月久心中默想。

    “很舒服,多謝太子妃。”央君臨突然開口說道。

    “舉,舉手之勞,太子殿下也是真辛苦了。”風月久心神微微恍惚。

    風月久按了許久,雖然她沒有說累,但十指確實開始發酸,央君臨體諒到,他驀地一抬手按住風月久的手背,他不由得稍稍抓緊,卻又很快鬆開,說道:“太子妃累了吧,我舒服多了,你去歇著吧。”

    風月久的手,感受一刹央君臨手掌的溫暖,她從央君臨身後走來,回到原處坐著。

    “太子妃留在這裏若是無趣,可以回宮去歇著。”央君臨終於如風月久所料開口“趕”她走。

    “如果是太子殿下嫌我在這礙眼,那我就走嘍。”

    風月久從座上磨蹭著下來,一副說得千百般無所謂的模樣,心裏卻是在意得緊。央君臨並非此意,盡管他心中對風月久疑惑重重,卻還是忍不住真心所想,急道:“太子妃留下吧,到了午膳時辰,我會讓福公公多取一份太子妃的。”

    風月久的表情立馬一揮而散,她一撐床椅又坐下,笑道:“這可是太子殿下不讓我走的,可不是我死皮賴臉要留下的。”

    “是,如果太子妃覺得無趣,可以自己找些事做,那邊有棋盤,也有些書籍,或者太子妃還可以練練字打發時間。”央君臨提議道。

    “棋盤,我右手跟左手下呀,看書我也不喜歡,練字,我更沒有那個閑情逸致了。”風月久一不留神就說出了自己是個不文不雅之士。

    “那,太子妃是希望我與你促膝長談嗎?”央君臨一副正兒八經的表情問道。

    “那不必了,我又不是來打擾殿下你的,你忙,我自己看著辦。”

    風月久倒也算識大體,她說罷便走到更裏頭的隔間,與央君臨所在之處隔著一座高高書櫃,櫃上整齊擺放著書籍和架飾。

    風月久在書櫃前晃悠了一趟,實在對這些文字提不起半點興趣來,終於,她還是走到了棋盤旁邊坐下。

    “左手跟右手下,新奇,可以一試。”

    風月久隻是一說罷了,她隻分手擺了幾顆棋子,反正她是做不到自己左手與右手對抗。風月久在棋盤上隨手擺置黑白棋子,擺出花朵的樣式,開滿棋盤。

    棋盤之上空處還成片成片,風月久的興趣也才起來,她左右手齊上,用黑白棋子在一方棋盤之上專注於創作。

    風月久在裏邊玩得正開心,央君臨在外邊坐著,因著風月久那句關切的“教訓”,他低頭久了便放下筆起身稍稍溜達一圈,從書櫃間他掠過一眼風月久,見她十分專注模樣。

    央君臨去到宣政殿外,吩咐福公公傳膳,兩人份,他又讓輕煙隨著一塊去,多揀幾樣風月久喜歡的菜色。

    央君臨囑咐完便回進到宣政殿,他並沒有馬上去繼續處理煩雜政務,反而繞過書櫃走向風月久。一步一步,央君臨落腳小心翼翼,風月久全神貫注落下最後一子,棋盤之上被棋子布滿,黑黑白白,顆顆清晰。

    風月久終於大功告成,她盡舒一口氣,臉上盈盈笑容純粹喜悅,絲毫不假。央君臨一步停下,在她身側,風月久坐而緩緩抬頭,與央君臨的目光相擦。

    二人對望一刻,央君臨又轉眼瞥見風月久手下的棋盤,白底黑子竟被她擺出了“太子”兩個字來,再加上點綴的花形,看著還有一眼俏皮美感。

    風月久驚覺央君臨注意到自己的“大作”,她趕忙舉起袖子遮擋棋盤,眼中恍惚流露出絲絲心虛來。

    “太,太子殿下不忙政務,來打擾我下棋幹嘛?”風月久嘴硬問。

    央君臨早看清了風月久所下之棋成了何樣格局,但既然風月久有意隱藏,那他便不刻意揭露。

    “太子妃勸我不要太過勞累,所以我才稍作歇息,怕太子妃一人無趣,便來看看,看來是我多慮了,還擾了太子妃雅興,那我就,先出去了。”

    央君臨說罷便有勢轉身,風月久卻是急而起身,她本來就是無趣才坐在這兒擺棋子玩,如今央君臨特來陪她,她當然不能任由他走。

    風月久一喊喚住央君臨回頭,她的急色和猶豫不言,央君臨看在眼裏,更清晰暴露的,還有那褪去遮掩的落子期盼,黑白之間便是對央君臨藏於心頭的思念。

    央君臨的目光仿佛定格在了棋盤上,風月久才知自己的“棋局”暴露了,可想必也是來不及遮掩了。

    “太子妃這盤棋下得當真是高明。”

    央君臨突然一言叫風月久聽蒙了圈,他迷惑凝望央君臨,他又解釋道,“白子完勝。”

    風月久低頭一盯棋盤,黑子被滿盤白子包圍,想著央君臨所說的話,大概就是這個意思。風月久正以為自己理解透徹了,卻又察覺,白底黑子,黑色的“太子”被白子團團包圍,莫非這才是那句高明的白子完勝的真意?

    風月久在棋盤上擺置棋子時並沒有想到這一層麵,若不是央君臨提醒,她才不會意識到這一一盤棋被自己下得如此有心機。

    “謝太子殿下誇獎。”

    風月久終也是欣喜這樣的誤會,承認了自己大逆不道“囊獲”太子殿下之後,她仿佛突然釋然了各種糾結。風月久甚至滿麵得意笑容,向央君臨一步一步堅定走去,請教道,“太子殿下,不知你對我這盤棋局還有何指教呢?”

    風月久既已問,央君臨便走向棋盤,風月久緊隨其後。央君臨繞棋盤一圈,仿佛當真在審視棋局一般,可這棋盤之上何來棋局?

    “毫無章法規矩可言,隻是一個好局,卻又是實在的一盤爛棋。”

    央君臨所說之局,是套中“太子”之局,而爛棋,千真萬確,風月久這根本就不是下了一盤棋,完完全全就是黑棋白子胡擺一通而已。

    “我一個人當然下不出一盤好棋了,不過我對自己的作品很滿意,很漂亮不是嗎?”風月久不生氣不生怒,反而顯得很欣喜。

    “很漂亮,那就讓這盤棋一直保持這個樣子吧。”央君臨道。

    “這由不得太子殿下,我擺的局,我想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

    風月久說罷便伸手取掉一顆棋子,央君臨並沒有阻攔,宣政殿外,福公公取了午膳回來,扣門請命。

    “福公公送午膳來了,太子妃一起吧。”央君臨請道。

    風月久手上捏著一顆棋子,眼珠子稍稍一轉,回道:“好啊,太子殿下先去,我馬上就出來。”

    央君臨最後看一眼缺了一點的棋盤,既然風月久想要拆解了它,那便順了她意。央君臨先行走出去,風月久也並未多待,幾乎就是前腳後腳跟上。

    福公公和輕煙二人在外擺出飯菜來,風月久驀地從央君臨身後竄了出來,顯得有何事令她很是開心似的。

    “菜不錯啊,看來可以多吃兩碗飯了!”風月久欣欣然毫不顧慮形象。

    “那殿下和太子妃慢用,奴才先退下了。”福公公道。

    “奴婢也告退。”

    福公公和輕煙走得有些許慌急,福公公是麵帶喜笑,而輕煙卻是拉著一張臉,想起方才風月久那句“多吃兩碗”,輕煙就心有餘悸。輕煙知道,風月久那話絕對不是說說而已,她以往獨自在芙笙殿都是吃得無所顧忌,莫非她每次在央君臨麵前也都是十足的肆意瀟灑?(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