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無言的決裂

字數:5701   加入書籤

A+A-


    別了央憬華,風月久獨自回往東宮,將容姑之死告知央憬華,她沒有錯,央憬華也未追問,她也沒有多說,沒有辜負容姑的委托。

    不,容姑的委托風月久總歸還是辜負了,央憬華從今以後,將是繁星中的一顆,獨自明亮,連暗暗相伴的那顆都不複存在了。

    “容姑,對不起,安和王殿下,你一定要好好的啊!”

    風月久不緊不慢地回了東宮,見了輕煙卻又著急追問央君臨是否來過,得知央君臨還未來到芙笙殿,她心便稍稍安了。

    “沒來就好,沒來就好。”風月久不禁嘴裏念叨起來。

    “太子殿下不來怎麽還好了,太子妃您糊塗了嗎?”輕煙癟著嘴說。

    “輕煙,你最近真是越來越大膽了啊。”風月久故意裝得怪罪輕煙的樣子。

    “輕煙隻是關心太子妃呀,您和太子殿下總是一會兒你儂我儂,一會兒又互不理睬,看得輕煙是真著急啊!”輕煙一副為主子著急擔憂的模樣當真看得風月久忍俊不禁。

    正如輕煙所說,在之前,風月久與央君臨確實兩顆心起伏不定,但到了今日,風月久卻笑了,她以為,自己許央君臨之間已然排卻重重阻攔,不管是她的障礙,央憬華的介入,還是央君臨心意。

    最堅定的愛情,或許值得,不止一次的試煉。

    “輕煙你放心,以後你都不需要擔心了。”

    風月久暢然一笑便往寢殿回去,輕煙一臉盡是寫著茫然,她這位太子妃總也叫人摸不清頭腦。

    風月久的喜悅消磨到夜深,想著央君臨,不知其緣故為何最終也沒來,她隻當,央君臨實在政務繁忙,忙到忘了承諾過來看她。

    一夜燭火燃盡,風月久的期待也被失落淹沒,她從窗前遠望到鏡前發呆,終倒在了床上,將自己攏進被窩,碎碎念……

    “太子殿下就這麽忙嗎,忙到不睡覺,不休息,也沒空來看我一眼,他一定很累吧,我還有怨言,應該體諒他才對啊。心懷天下的男人,需要的是一個在背後默默支持他的女人,而不是整日整夜賴著他粘著他的女子,而且,我也不是這麽粘糊的人呀!”

    夜色朦朧將盡,星光暗淡去。

    今夜的明亮未能延續直次日,央憬華帶領迎賓隊伍早早地離開皇宮,高騎馬上,他緩緩出了宮門,回望肅穆的宮門,將心留下不帶走。

    接連多日,風月久有腿傷未離開芙笙殿半步,可令她心中積鬱漸深的是央君臨未曾踏入芙笙殿一步,一日兩日也就罷了,過了第三日,風月久終於坐不住了。

    “輕煙,去宣政殿。”

    風月久腿傷愈緩了大半,但踩落地上還是有絲絲疼痛,可風月久的心急才最難壓抑,雖然想體諒央君臨忙碌,可當真能忙到那個地步嗎?

    終到了宣政,殿前的護衛阻攔風月久,並言太子吩咐,不許任何人進去打擾。

    “我可是太子妃,你們敢攔我?”風月久被激怒。

    “卑職不敢,隻是殿下吩咐,卑職不得違令。”侍衛堅決道。

    風月久越是心急了,這些天,就算她以各種借口勸自己隻是等待,可沒有一日她能心平氣和,心中疑惑如千絲萬縷,今日這一來,更是覺得事態嚴重。

    “你都不進去稟報,怎知太子殿下不見我?”風月久厲目跟侍衛言抗。

    “太子妃……”

    侍衛正欲回辨,宣政殿門卻突然開了,走出了的並非央君臨,而是福公公。但看見了福公公,風月久也當看見了一絲希望,便轉而問他,道:“福公公,是不是太子殿下要見我?”

    風月久心急上前,侍衛仍攔著,福公公卻神情有些許複雜地從裏頭出來,請風月久到一旁說起了悄悄話。

    “太子妃,真是殿下吩咐不讓你您進去的。”

    福公公一言,風月久卻是摸不著頭腦了,莫非是她被央君臨點名了不見這麽嚴重,又或者隻是央君臨不見他人。

    “太子殿下他指名道姓說了不見我?”風月久問。

    福公公顯然有些猶豫,可還是跟風月久轉述了央君臨的原話,即日起,誰也不見,包括太子妃。

    風月久聽到這句包括,已然不知心中做何滋味,她繼續追問福公公是哪日,可福公公早就得了央君臨的指令,那日,無論是回東宮一事,還是看見風月久離開東宮之事,都不能透露半句。

    “是,幾天前的事了。”福公公模棱兩可回答。

    “幾天是幾天,兩天,三天,還是四天?”風月久繼續追問。

    “這,這奴才,忘了。”

    風月久可是心急又亂,可她不相信央君臨會無緣無故拒她於千裏之外,萬事總有原因,但這次的原因,她打死都不會想到,竟是自己與央憬華意外之外的告別之吻,被他看了個正著。

    風月久靜默一刻,她沒了靜心,她隻想見到央君臨問他為什麽,明明前一刻還是柔情似水,如今卻冰封千年。就算隻是一句太忙,至少有一個解釋也能稍安她的心。

    風月久衝過福公公往殿門跑去,可終究還是被侍衛的刀劍手臂攔了下來。

    “太子殿下,你為何不見我?”

    風月久的語氣急而微怒,她看見殿中坐著的央君臨,一如既往的樣子,清貴高冷,嚴肅認真。然而風月久所見隻是央君臨強裝出來的樣子,他心裏,何嚐不痛苦,強忍著更比她痛苦千萬倍。

    央君臨無言回應,一旁被福公公勸服的輕煙便和他一起來勸風月久了。

    “太子妃,您別這樣,我們先回宮吧,太子殿下他忙,等他忙完,就會去芙笙殿來看你的。”輕煙急得跟要哭了似的。

    “忙,他是真忙,連抬頭看我一眼都嫌麻煩,又怎麽會千裏迢迢回芙笙殿看我呢?”風月久言語聲色中不乏苦澀。

    “太子妃您別這麽想,殿下這段時間是真忙,忙得不可開交,就連用膳就寢的時間都沒……”福公公解釋著。

    “算了,輕煙我們回去吧。”

    風月久的語氣變得冷淡,她的目光掃過殿中的央君臨,轉身,強留著一肚子的疑問和失落。

    風月久離去得比來時更加毅然決然,央君臨手中的筆“啪喀”一聲折斷,可她終究,沒抬頭看風月久一眼。

    風月久腳下當真感受不到一絲疼痛,莫名其妙,她以為真正的幸福即將降臨她身邊,可這意料之外的變化,難道是上天給她安排的驚喜嗎?

    然而,風月久步步決意,央君臨更沒有追出來,一個人的路,風月久來時不孤獨,此刻竟是這般心痛。

    “太子殿下,你這是在玩弄我嗎?報複我曾經也無情對你嗎?如果是,你成功了,如果是,那我不想陪你玩了!”

    風月久此刻是悲極生恨,她的倔強在這皇宮裏消磨殆盡,如今終於死灰複燃。央君臨憑什麽這樣待她,為何給她還愛自己的錯覺,若不愛,直言多好,那她就不會糾纏,或許還能早日孑然離去。

    福公公靜站宣政殿外,望著風月久一路走遠,頭也不回,腳步也絲毫不慢,可福公公還是能看出來,她的腿傷並未完全愈合。

    福公公隻等到看不見了風月久才轉身往宣政殿進去,他心裏這次明白得很,那晚,他跟隨央君臨回東宮,遠遠便看見風月久獨自離開東宮,央君臨令福公公不必跟著,而他自己,卻跟了上去。

    福公公不知當晚風月久和央君臨之間發生了什麽,但若非大事,央君臨怎麽可能留在宣政殿三天不回東宮,不踏入芙笙殿一步,風月久今日又怎麽會有這一出。

    福公公走回央君臨身邊,他的表情明顯不如往時,斷掉的毛筆,半支在他手上握著,半支落在奏折上,墨跡泛開一片他都不曾注意到。

    福公公趕緊將奏折上的筆取走,可奏折已然烏黑一片,就像央君臨此刻的心,烏壓壓的,壓抑著千層痛苦。

    福公公又是擔憂央君臨又是著急奏折,他抽過奏折趕緊掏出帕子擦,可墨跡已然幹得差不多了,全印在奏折上麵了。

    “殿下,奏折都被墨汁染黑了,這可怎麽辦啊?”

    央君臨緩緩抬起雙眼,福公公手裏的奏折當真被染得一塌糊塗,看不清寫的是什麽,像一幕黑布,遮住了真相,被玷汙的真相。

    福公公多想關懷央君臨一句,可央君臨的模樣卻讓他不敢多問,他伺候這位太子殿下多年,何曾見過他像這幾日一蹶不振,身在宣政殿,心卻不知飄去了哪裏,手下是政務,卻根本無心處理。

    “殿下,您先歇會兒吧。”福公公又試探著,“太子妃已經回去了,奴才跟她說了,讓她別再來打擾殿下。”

    央君臨眼裏恍惚閃過一絲心緒,確實是他囑咐的,為何還會心裏不是滋味?

    是男人的尊嚴嗎?自己的女人和別的男人有染,所以做不到心如止水,無法當做一切都沒發生嗎?

    央君臨不禁竟覺得自己是個孬種,隻懂躲避,不敢麵對。但這次,央君臨實在沒有多餘心力去斟酌思慮,他和風月久之間,到底是重重迷霧等待撥散,還是早已清晰如同他親眼所見。

    皇宮城殿數百年如一日,或許所有的感情都會在這暗無天日的壓抑氛圍下生即消亡,太快,太短暫。

    夕陽照耀世間,天之下萬象,惟日夜之光公平對待塵世一切,同樣亮,同樣暗。

    距離衡都隻有一日路程的潭城,央憬華領頭在前,身後除了皇帝指派的護衛軍,還有烏雅國護送使者的隊伍。

    央憬華麵目表情,顛簸了幾日,對他實在是累得不行了,快到官驛,央憬華打算著總能好好睡一覺了,接待他國來賓這事,果然不適合他閑雲野鶴,放浪不羈的性格。

    終於到了驛館,央憬華命令車馬整頓,侍衛戒備,那位烏雅國來使,王子烏雅金也在萬眾矚目下,從馬車上下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