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坐覺長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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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祿,你總是挑這樣的時辰來,真是有夠磨煉人的。”那邊楚蕪蓧正安心的睡著,這邊的宋綺羅卻冷冷的開口,眸子裏的冰冷似乎能把人凍僵一般。
元祿很自然的喟歎了一番,很隨便的挑了一個座位坐下,麵容平靜的對宋綺羅說道:“想必你已經知道薑家的人進京了,現在就住在這皇宮不遠處的一家客棧裏,你的問題終於可以有所解答了。”
宋綺羅沒有立馬就回答他的話,徑直走到了元祿的麵前,臉色蒼白,可一雙眼睛卻亮的驚人:“皇上有沒有說此次召薑家的人所為何事?”
元祿輕輕的嗤笑了一下,漫不經心的回答道:“我以為你會問關於薑家小女兒或者是薑家寶貝的事情,看來,是我高估你了。”
宋綺羅冷眼看了一眼元祿,嘴角掀起一個嘲諷的弧度:“對於薑家人我是不感興趣的,我隻對那個所謂的梅花夫人有些好奇罷了。”
元祿不可置否的搖了搖頭,輕輕的歎息一聲,這聲歎息在這寒涼的夜裏竟是別樣的單薄,讓人有種意猶未盡的遺憾之感。
“你要是去問皇上,或許,答案就是最正確的了。”元祿眉眼之上染上了一絲屬於夜色的晦暗難明,宋綺羅自是知道造成這一切後果得始作俑者就是軒轅傲,可她回到冷宮裏這麽久了,還是沒有勇氣去見那個自己也不知道是何種情感的人,那些麵得歲月如霜,她一點也不想玩去觸碰,隻好一日一日的在這個已然腐朽很久的牢房裏蹉跎著,像一朵衰敗的花朵,再也不能散發出香甜的芬芳,或許,除了宋文清,她心裏還有一塊角落,藏著對皇上軒轅傲的感情,隻是她一直不願意去承認罷了。
“元大人,你很愛薑梅影對吧,因為愛她,所以選擇了和我一樣的一條路,在這個牢房裏不死不活的呼吸著。”
“說實話,你真的很像她,但僅僅是容貌而已,梅影她從來都不會這個樣子對我講話,更不會像你這般冷漠淡然,她從來都是堅強而又熱情的,所以我們大家都很喜歡她,她是我們北荒的開心果,更是薑家人手心裏的寶。”元祿聲音緩慢了起來,眉眼間也盛滿了笑意,仿佛是想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
宋綺羅被此刻元祿臉上的表情震了一震,她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的表情,除了初見時,他眉眼間的柔和,宛如這五月天裏盛開的花朵,他兩手端著皇上賞賜給自己的玲瓏玉墜,見到自己的時候,明顯的怔了一怔,但很快又恢複正常,朝自己很恭敬的行禮,而且還是大禮,當時宋綺羅初進皇宮,人人都對她沒有個好臉,軒轅傲更是忙碌,常常是半個月也見不到一麵,元祿是軒轅傲身邊的紅人,因為元祿對自己恭敬的緣故,這些勢利眼的宮人們也對自己禮待有加了些,那時他們也不是這個樣子的,元祿還沒有這麽鮮明的擺正自己的立場,諾言和軒轅宇還是一對相好的小兒女,可誰知,就在一夕之間,全部化為了泡影,現在的宋綺羅很相信,那日的初見,元祿恍然以為見到了自己心愛的薑梅影,而那軒轅傲又何嚐不是這樣認為的,傻傻的自己還以為遇見了真正的良人,原來這一切都是一個天大的笑話,笑她這個可憐的女子罷了。
“金陵帝很想見你,你要不要見他一麵呢,這些年,他一直再找你,所謂的花開並蒂,想來是真心實意呢。”靜默了良久,元祿才緩緩開口道,那些年的事情不是你不提起就過去了的,這些問題一直存在著,而元祿就是親眼見證這些問題產生的源泉。
“當年不過是花樹下一見,哪裏來的這麽情深義重,情深似海,我已經不是當年那般的女子了,元大人我老了,也累了。”宋綺羅在元祿提到風晉寧的時候,冰冷的眸子裏綻放出了一種十分柔和的光芒,亮的仿佛這陽光就在眨眼之間。
“倘若有機會就去見他一麵吧,要是這趟來還見不著你,他是不會走的。”元祿十分認真的對宋綺羅說道,換來的卻是宋綺羅淺淺的一笑,輕輕的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風聲嗚咽,帶來海邊腥鹹的味道,宮殿裏掛著的彩色燈籠在風中飛舞著,那般的肆意,那般的無所顧忌,像是一個搖擺不定的詩人一般,在高聲吟唱著屬於他自家的絕唱。
“皇後娘娘,皇後娘娘,不好了,皇上不見了。”風聲攜帶著淒厲的喊聲,在風中格外的刺耳難聽。
秋屏從搖搖晃晃的宮燈下走出來,看了一眼跪在自己腳下的太監,這是東渚帝身邊最受寵的太監,此刻身體卻抖動像一個篩子。
“發生了什麽事,怎麽這麽驚慌失措?”秋屏臉色發白,嘴唇也顫抖著發聲問道。
“是皇上,皇上不見了,今日皇上也沒有上早朝,太醫們也一直在陪著皇上,為皇上治病,隻是下午的時候,皇上就突然不見了,已經都把皇宮給翻遍了,也沒有找到皇上,皇後娘娘,您快想想辦法啊!”小太監已然泣不成聲,忙不迭的用寬大的衣袖胡亂的擦自己臉上的鼻涕和眼淚。
秋屏回頭看了一眼在風中瑟瑟的宮殿和跪在自己身邊的一幫奴仆們,心裏也是五味雜涼,腦子裏的東西爛糟糟的混成了一灘,怎麽也連接不起來,安子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為什麽要這麽的決絕,你還當我是你的秋屏姐姐嗎,你為什麽一聲不響的就離開我的身邊,連一聲招呼也不打,這樣的錯失比你失手殺了安和靖還要讓人難以原諒,秋屏怔怔的站在原地,眼睛幹澀,像是要留下淚來。
“皇後娘娘,你快拿個主意啊,這朝歌太子也不在.......”身後的嬤嬤大膽的站了起來,伸手扯了扯秋屏華麗的鳳袍。
秋屏被人這麽一扯,才瞬間醒過神來,眼神迷離的看了一眼四周,舔了舔發白的嘴唇,聲音堅定而又柔和的說道:“我知道皇上去了哪裏,快帶我去。”
這一次,沒有皇上,沒有皇後,也沒有朕和本宮,隻有秋屏和安子皓,秋屏自然是知道安子皓去了哪裏,那裏是他們初次相識的地方,說實話,秋屏也很想去那個地方去看一看,那裏的回憶還是很溫暖的,一切都還是新鮮的,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
多年前的伽藍寺,好像是她最應該停留的地方,最起碼,在那裏,可以和安子皓初相遇,不必在意任何眼光與非議,安子皓,我想,兜兜轉轉了這麽多年,我還是愛上了你,畢竟,我們還有了朝歌,那般優秀的孩子,是我們東渚的希望和驕傲,或許千年過後,一切都成了傳說,成了說書先生的話本子,可還有誰,記得你和我,安子皓,我已經錯過了和雲靖,我不想再錯過你,伽藍寺是我們今生的一個夢,這個夢,我們還沒有做完,所以,你不能說放棄我就放棄我,我秋屏不同意。
空氣中彌漫著玉蘭的香氣和男子如水一般寵溺的臉,秋屏伸出手去,卻隻抓了個空,原來是幻覺啊,但秋屏還是死死地攥緊了自己的手,她想到自從伽藍寺一別之後,她的確是把那個弱小的少年拋諸在了腦後,等到她進宮後,再見到安子皓,他不再是那個卑微的少年了,在眾多兄弟的奪嫡之戰中脫穎而出,成了東渚國最年輕的皇帝,秋屏縱是再恨他,還是紅了眼眶,她一步步的看著這個少年,疼痛中成長,終於蛻變,散發出奪目的光彩。
“我就知道,你在這裏,你對我說過的,你此生最想來的地方就是這裏。”一下馬車,秋屏就屏退了眾人,獨自一人來到這伽藍寺的後山之上,這裏,的的確確是他們初次相見的地方。
東渚帝安子皓就站在一株花樹之下,背對著秋屏,聽見秋屏對自己說話,也沒有回頭,隻是輕輕笑了一聲,慢慢的說道:“說到底,我的心思還是瞞不過你,這偌大的東渚國,也隻有你能找到我了。”
“不,”秋屏突然嬌俏的一笑,很爽朗的一笑:“還有我們的兒子,他也可以能找到你。”
“對,還有我們的兒子,最優秀也最善良的東渚太子。”安子皓慢慢的轉過身來,因為疾病的折磨,他已經瘦的不成了樣子,淡紫色的衣袍也撐不起,可唯獨一雙眼睛散發著柔和的光芒,他其實一點都不老,甚至比秋屏還要年輕,隻是這多年的辛勞奪走了他的健康和青春,變成了現在的這副樣子。(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