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顏沒想過自己一晚上居然能碰到程璿好幾次。見走近的程璿，薄顏第一次有種強烈的不耐煩的感覺。

    她一向都很能控製自己的情緒，特別是對陌生人，但今晚的程璿卻讓薄顏有些不悅。

    薄顏隻是稍加思考，就知道程璿之前敬自己酒的原因。

    “薄顏，我都看到了。”程璿將手機中拍到的照片遠遠舉起，“那次在食味天，就是因為這個葉寒聲，你不但維護那個男人，還因為他傷了子悠哥。”

    程璿突然就有些氣惱起來，像是為越子悠不平，“今晚是越爺爺的壽宴，你居然還在這裏和葉寒聲見麵！”

    薄顏也看到她手機的照片，薄顏視力極好，隔著幾米遠，也能看到程璿拍攝的畫麵恰好是葉寒聲握住她手腕的時候。

    也許是角度原因，薄顏推開葉寒聲的動作拍攝出來卻極像是拉住葉寒聲的手。

    薄顏皺眉：“你想說什麽？”

    程璿遠遠看見薄顏身後的人群，手舉著手機，邊朝薄顏靠近，站在薄顏麵前，身體靠近遊泳池邊側。

    幾乎是咫尺的距離，程璿有些錯愕又難以置信，陡然提高音量：“薄顏，你把子悠哥當什麽，和他在一起又想和另一個男人牽扯不清嗎？”

    薄顏麵上終於有了絲惱怒，聲音依舊平穩：“這和你無關。”

    “薄顏，你還想否認嗎？”程璿質問，左手將手機伸向薄顏，“你自己看！”

    薄顏看一眼近在咫尺的照片，的確拍的很好，完全像她在和葉寒聲拉拉扯扯。

    “我沒有必要向你解釋。”薄顏冷聲道，目光疏淡。見手機裏的照片，薄顏下意識伸手，本想仔細查看。

    程璿麵上卻突然閃過一絲驚愕，身體猛然一偏。

    薄顏的手還僵在半空中，就聽見“噗通”一聲。

    眨眼間，程璿已經落入泳池。

    濺起的大片水花盡數落在薄顏身上，雖是夏季，但半山腰的別墅夜間溫度並不高，薄顏裸露的肩膀瞬間感覺到刺骨冷意。

    看泳池裏的程璿，薄顏上前一步，迅速伸手，“我拉你上來。”這裏泳池的水極深，薄顏也沒多想。

    程璿卻在泳池裏掙紮幾下。

    “小璿！”突然傳來一道焦急的呼喊。

    薄顏側目看向左邊，這才發現幾米處的通道站了許多人。

    薄顏正想看一旁呼喊的婦人，視線一黑，再次看清時，就見越子悠站在自己身旁。

    越子悠迅速脫了外套，披在薄顏身上，目光暗沉無底。

    同一時間，之前呼喊的婦人早已靠近泳池，急聲道：“小璿！”又看向越子悠：“子悠，你快幫阿姨把她拉上來。”

    範伊人迅速示意隨行而來的傭人。

    ……

    “咳……咳……”

    程璿被拉上來時，周身濕透，瑟瑟發抖。

    “媽媽，我……咳……沒事……”程璿凍紅的手臂緊緊抓著之前呼喊的婦人。

    見越子悠關切看著薄顏，絲毫未注意自己，程璿垂眸，眼裏盡是陰狠和不甘。

    “小璿，你怎麽就掉進遊泳池了？”程母急聲問。

    程璿之前就注意到往這邊來的人，細長的眼睛微微上揚，濕發貼著臉頰，脖子，被凍青的臉越發無辜可憐。

    “薄顏，你，你為什麽要推我？”程璿一臉惶恐，聲音也突然沙啞幾分。

    “我，我知道，你怪我剛才看到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我隻是……”瑟瑟發抖的身體即使披著外套，程璿周身也不時有水滴落下，清脆的聲音落在大理石地麵，像是印證了程璿的話。

    “我隻是想替子悠哥問問你而已。”程璿顫聲道。

    見麵前沉默不語的薄顏，程璿微一沉思，繼續道：“我和子悠哥一起長大，所以我一時心急，才會急著問你。”

    “是你推她，我剛剛都看見了。”程母聲音也拔高幾分，程璿是她唯一的女兒，程母一直清楚程璿的心思，自然不會放過這次機會，何況，她明明看到這個薄顏伸出手之後，自己女兒才落水。

    薑錦瑟剛從音樂廳出來，本急著找薄顏，就撞見這幕冤枉薄顏的戲碼，一直被沈安年攔著，薑錦瑟倏地推開他，看著程璿母女的方向，“你們胡說什麽，薄顏她不會做這種事，你說你看見了，隔這麽遠，怎麽就你看清楚了？把監控調出來，一看就清楚了！”

    程璿眼神微變，但隻是瞬間就恢複。

    薄顏一直沉默，薑錦瑟急著看她兩眼，注意到薄顏微動的手勢，薑錦瑟眼神微怔。雖然氣惱，也不再多說。

    ……

    圍觀的人幾乎都看著薄顏，薄顏也注意到這些熟悉和陌生的麵孔。

    心頭有些許懊惱，今晚本是越爺爺的壽宴，現在卻……

    薄顏左手微動，捏了捏越子悠外套袖口，正想開口，卻被一道不容拒絕的聲音打斷。

    “薄一一，我信你。”越子悠偏頭看她，黑眸定定：“你說什麽我都信，現在跟我進去換衣服。”

    越子悠早已沒有耐心，不知道耽誤這幾分鍾，有沒有讓薄顏受寒。

    薄顏眼底有輕微笑意浮現，微顫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思緒，左手握緊越子悠，“謝謝。”左手小拇指在越子悠手掌畫了個ok的圖案。

    說完卻突然直視程璿，淡聲道：“你說我推你？”

    程璿搭著程母的手突然往後微微移動，聲音微顫，似乎還沒從剛才的驚訝中回神，“我，我知道你想刪除這張照片，但我剛才真的隻是偶然路過，我也沒想到你會和別的男人……”似乎是覺得這話不合時宜，程璿猛然止住。

    紫青的手指似乎被凍的無力，防水手機就這麽摔落在地。

    拍攝的那張照片猛然出現在眾人視野。

    這語意不明的話加上照片，卻更讓周圍那些不認識薄顏的人瞬間認同程璿，何況，她是程氏的唯一千金。

    薄顏麵色依舊淡定如水，黑白分明的瞳孔凝視程璿。

    程璿微微垂眸，靠著程母的身體越發顫抖，這副模樣越發讓人信服。

    薄顏緩緩抬起右手，輕聲問：“程璿，我用這隻手把你推下了泳池？”

    程璿眼神左右轉動幾下，才顫顫點頭，又繼續道：“薄顏，我真的……真的沒有想到，我不是故意的……”

    薄顏陡然上前一步，清麗的嗓音依舊平穩，嚴肅銳利的眼神直盯程璿，一語戳脊：“程璿，你在說謊。”

    ……

    所有人不由自主看向身披黑色西裝外套的薄顏。看上去嬌小柔弱的人，說出的話，眼神，動作卻偏帶一種讓人信服的氣勢。

    越子悠好整以暇看著薄顏的背影，偵察兵出身的他，不過一眼，就能清楚誰在說謊。

    在手掌被她畫了個ok時，他就隱隱期待，薄顏會怎麽反擊。

    當她抬起右手的那刻，越子悠就知道，薄顏贏了。

    至少在越家人眼裏，她的清白，已經證實。

    ……

    薄顏停頓片刻，才說：“通常來說，人掉進寒冷的泳池，第一反應一定是尋求治療，至少都會迅速取暖。”

    澄澈眼珠看向程璿：“你全身都在發抖，明顯凍僵，即使披了外套，但對你身體來說，並沒有直接效果。”

    “但你，從泳池上來後，眼睛一直上揚，你在努力使自己看起來無辜可憐。”薄顏淡笑：“而你凍僵的身體，的確讓你成功了。”

    程璿下意識舔嘴唇，顫聲道：“薄顏，你什麽意思？難道是我自己故意摔下去嗎？”

    薄顏並未迅速回答，徐徐道：“剛才，當你母親問及原因，你說是我把你推下了泳池。”

    程璿搶聲道：“難道不是嗎！”

    薄顏淡道：“那時我一直沒說話，而你，不停向所有人解釋原因，為什麽？”短暫的沉默後，薄顏聲音突然嚴厲幾分：“因為你心虛！”

    “我一直沉默，讓你捉摸不透，你以為自己受到了懷疑，為了讓他們信服，你不斷重複你和子悠的關係。”

    “錦瑟提到監控時，你第一反應明顯很緊張，很快，你就鎮定下來，那是因為你清楚，這個別墅裏麵沒有監控！”

    程璿雙手猛然握緊，聲音陡然提高：“薄顏，我知道你是心理谘詢師，能言善辯，你很會為自己開脫，但是，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這是不爭的事實！”

    一旁的越子悠雙目似箭，盯著程璿，又看向她的父母，他願意讓薄顏多費口舌，那是因為想看薄顏的反擊。

    薄顏小拇指按了按發怒的男人。

    越子悠瞥了兩眼，忠犬屬性導致他不再多言。

    “程璿，我明明白白告訴你。”薄顏不再多做遲疑，“我問你是不是用右手推你時，你眼神一直左右轉動，手指也往後藏，那是因為你在冥思苦想，你怕自己說錯。”

    “你不敢直視我，也是因為你心虛。”

    “正常人通常情況下，自然的表情在臉上停留的時間不會超過五秒，當她撒謊時，表情停留的時間會很長，而你幾乎從上岸之後，每一個表情都超過了十秒。”

    薄顏左手微揚，指了指程璿：“在我說出那句你撒謊後，你下意識舔嘴唇，頻繁眨眼，更是用手摸臉，這都證實我之前說的，因為撒謊，你心虛，你的肢體出賣了你！”

    程璿臉色早已難看起來，目光驚愕，呆滯，她很清楚，薄顏說的無一絲偏差。

    “你聲音陡然提高，那是你在極力掩飾。你從上岸後的每一句話，都在避重就輕。”

    “你反複強調，因為看到我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之後又故意把手機摔落，更是說出我心理谘詢師的身份。因為你想讓自己看起來有理有據，而我，因為照片，把你推下去似乎毋庸置疑。”

    薄顏把話說完，看潰不成軍的程璿，最後給出重磅一擊：“程璿，你知不知道，是你自己揭開了你的謊言。”

    程璿木訥道：“什麽意思？”

    薄顏緩緩抬起右手，不疾不徐道：“我的手幾天前脫臼，根本還沒有恢複，怎麽可能有力氣推你。”

    話落，不必更多解釋。

    薄顏的淡定從容，程璿的失神錯愕，讓所有人清楚，這不過是一場賊喊捉賊的鬧劇。

    “啪……啪……”再一次破空而出的掌聲。

    “好，不愧是要進我越家的人！”一道雄渾有力的聲音驟然響起。

    越衛寧不停鼓掌，剛剛他在後麵，早已把薄顏所有的話聽得一清二楚，矍鑠銳利的眼神看向薄顏，眼底是毫不掩飾的滿意。

    即使程璿的父母還在一旁。（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