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家仇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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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安江定睛看著挽衣,還哪裏舍得再怪她那一時的叛離,畢竟她還是個年輕的女子。霍安江不禁揚起唇角,笑道:“如果能再賴到挽衣的來世,安江怕是真要感天謝地了。”

    挽衣那兒還在豪言壯語中沒回過神兒,聽霍安江這番話愣了一愣,模樣率真的越發讓霍安江心悸,他知道,這個女人就是上輩子他欠下的債,他終是逃不掉了。

    霍安江憐愛地刮一下挽衣的鼻子,笑道:“傻丫頭。”話說得很輕柔,那其中滲著濃情蜜意,挽衣反而覺得不自在了,緣是因為她對他的情不是男女之情吧,到底沒那麽心領神會。

    這一路上,霍安江經常講些戰事給挽衣聽,兩人偶爾還能說上幾句,霍安江心裏有個疑問,幾次都想問問換衣,終於一日得到個機會,霍安江在講到一次戰役差一點延誤了軍機的時候,挽衣緊張地發問:“還好將軍沒有誤了事。不然……”話由至此,挽衣便說不下去了。

    “不然,是要滿門抄斬的。”霍安江笑著接話兒,卻在抬眸時撞見挽衣滿臉黯然傷神,“怎麽?擔心我?”問出口這句話兒,霍安江竟然有些莫名地緊張,期待著挽衣能點點頭,心裏竟然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那般盼望著。

    挽衣卻始終垂著眼瞼,臉上似乎還浮上淡淡的憂傷,霍安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挽衣?”他聲調中事實在探問。

    挽衣沉吟良久,再抬眸時看著霍安江的臉目光堅定地說道:“將軍,可想知道挽衣的身世?”

    “挽衣願意告訴安江?”霍安江不禁大受感動,萬萬沒想到她會主動拆去心牆,這是不是他在她心中的地位不同了?當一個人愛上一個人的時候,最盼望的就是除掉那道隔絕眾人的心牆。

    挽衣默然點頭,她當然要告訴他,不然,她梁家的血海深仇要誰來報?她不是白白嫁給這個不愛的男人了?雖然霍安江待她極好,不過,她也下了決心,此生定不再負他,哪裏有那麽多相愛的人相伴終生?

    挽衣驀地起身,繞到霍安江麵前跪了下去。兩個人說話兒的時候,常常會屏退眾人,這會兒四下無人,挽衣突然如此舉動,嚇了霍安江一跳。他連忙俯身去扶,挽衣卻不起來。

    “將軍,挽衣本是罪臣之女,請將軍先聽挽衣說完,再決定扶是不扶。”挽衣已經拿定了主意,要把一切告訴霍安江,這樣雖然冒險,但畢竟她想要複仇就要借助霍安江的力量,她知道霍安江愛她之深。

    “挽衣,你這是?”霍安江聞言,心下疑惑,不知挽衣這番話中的深意,他凝視著挽衣低垂的眸子,等她說下去。

    換衣仍是垂眸,沉聲娓娓道來。

    “將軍,挽衣本姓梁,小字紅玉。父都是大宋武將,方臘之戰,無辜獲罪,連累梁家滿門。娘隻告訴我,有人害了我父兄,扣了些莫須有的罪命,父兄說那人是個文官,權傾朝野,隻因一次戰役商討策略時,父親因意見不同,得罪了此人,便在方臘一役,多生事端,治了父兄的罪,又怕梁家後人報複,滿門抄斬。奴家本應充營妓,被沁香樓的阮媽媽看中,使了銀子,從牢裏把我換了出來,才重見天日,挽衣忍辱負重多年,隻想等著有朝一日可以有人幫挽衣找到真相,還我父兄一個清白。”挽衣一口氣說完,這番話不知在她心頭重複了千百遍,終於有說出來的一天。

    言罷,挽衣長舒一口氣後,緩緩抬起頭,凝視著霍安江那雙驚訝的雙目。

    霍安江聽得失神,方臘之役舉足輕重,而韓良臣也是在那一役中嶄露頭腳,他怎會不知那一戰?那年方臘起義,卻是朝中混亂,為了鎮壓這次起義,宋徽宗調動所有兵力,西北征遼的邊兵,京城禁軍齊上陣。霍安江與當時韓良臣的將領王淵是同僚。那一戰,韓良臣兩次獻策大獲全勝,被王淵四處誇讚,而韓良臣的驍勇善戰,又讓許多將軍誇口,甚至說取方臘首級的人也是韓良臣,隻是後來被別人奪去了功績,先不說這些話是真是假,後來霍安江被調去西北時,金遼不斷騷擾,韓良臣作戰經驗豐富,用兵如神,勇猛過人,也深得霍安江之心。霍安江隻是沒想到,挽衣的父兄居然也是武將,聽她一提,隱隱對這梁姓武將還有些印象。隻不過,那時,他已經是將軍,對下麵的部將不是每一個都熟悉。

    “真有此事?”半晌,霍安江才說出話來。

    “不過,如今朝權都在那些文官手裏,若真是有人假公濟私,公報私仇,隻一道官文就足夠了。”說到這兒,霍安江不禁喟然長歎,歎息武將在朝中地位之低,“換衣,安江明白你的心思,但這一定幫你找到罪魁禍首。隻是,安江不敢說,即便找到這個人,你的血海深仇,能不能報。”

    霍安江說得淒楚,縱然他再想為挽衣討回公道,可大宋的製度很難逾越,一個武官想彈劾懲治一個文官,是極其不易的事情。

    “挽衣知道其中難處,所以隻請將軍幫挽衣查出真相。”挽衣再次拱手以禮。

    霍安江忙扶住她,“可查到真相又如何呢?你又要怎麽去做?”他擔心挽衣善自行動,她可不知道這些文官的殘忍,時下,他們在外帶兵打仗,那些文官就在朝廷裏股權作惡,更是想盡一切殘忍的手段發明無數酷刑,殘忍到扭曲。

    霍安江怎麽能讓挽衣也輪落其中,這些年,為了不惹朝中權臣,字願四處征戰,就是知道這其中的可怕。

    “挽衣總不能讓梁家幾十口死的不明不白。”挽衣直言,複又道:“將軍如若為難,就當挽衣從未說過。”即便再為難,又怎麽能當自己心愛的女人沒有說過呢?霍安江無奈地扶起挽衣,拉到自己身邊坐下,“挽衣,大宋的朝廷實在是殘酷,既然家人已逝,還是祈禱他們安息……”

    不及霍安江說完,挽衣忽地站了起來,“沒想到,將軍是這般怕事的人。”

    霍安江早就知道會被挽衣這樣誤解,才又說道:“如果將軍怕若麻煩,挽衣不會再提。”

    “挽衣,不要急,聽我說完。”霍安江已了解換衣一些,“我會找人去查這件事,但若是查出來了,你又要以辦呢?我不會相信,你隻是想要一個結果那麽簡單。”

    挽衣被猜中了心事,看著霍安江無言,是承認還是不承認?她似乎能從霍安江的眼睛裏看到答案,她撇過頭去,才說:“家仇,怎麽能無動於衷。”

    霍安江驀地點頭,似乎能體會到挽衣的心情,便也鼓勵起挽衣,“那我們就找到這個人。”

    “真的?”換衣一張小臉兒瞬間開花兒了。

    “真的。”霍安江越發覺得自己對這個女人有多深厚的感情,居然一民。是而再,再而三地破壞自己的原則,卻又那麽心甘情願。

    而對挽衣而言,越發覺得虧欠霍安江的深情,隻好用餘生來回報了。

    越走離京城越近,還有半天就可以回到將軍府了。將軍府的人不知道霍安江他們到底什麽時辰到,便一清早就準備好一切,站在門外準備迎接的家丁們從開始的精神抖擻被日頭曬了整整一個上午後,變得無精打采,人都漸漸倦了,還是不見人。

    等著前麵幾個路口的傳令兵脖子都快抻長了,連個人影子都不見,直到夕陽微斜,才聽到遠處的馬車聲,人聲。

    “回來了,回來了!”有等著前方的家丁騎著快馬趕回來通報。

    這一通報,同是忙碌了一個早上的府裏其他人,從疲累中打起了精神,列隊站在門前,女眷們也個個又補裝補粉,生怕自己今兒被比下去。

    踏進京城界,霍安江笑著對挽衣說:“終於回來了,天子腳麽下。”

    “天子腳下就那麽好麽?”挽衣又是輕輕一瞥,毫不在意。

    “當然不好,所以我跑去那麽遠鎮守。”霍安江這麽一說,挽衣不禁噗嗤笑了。

    兩個人一人一馬,騎著進了京城。

    京城裏的確是熱鬧,看頭多得挽衣應接不暇。看這看那,小女子的性情又顯露出來,霍安江便是喜歡看她這般樣子,這才是女人應有的,偶爾嚴肅,偶爾活潑,偶爾蠻不講理,隻要你愛那個人,她做任何都有愛的理由,或不愛,就永遠找不到理由了。

    挽衣好像忘記了自己剛剛說得如此深重的家仇,居然跳下馬,跑到市井中閑逛去了,害得霍安江到處找她,追得氣喘籲籲。

    “將軍,府裏都等著呢。”小校上前提醒。

    霍安江這才回神,太陽馬上就要落山了,若隻是幾個妻妾等他也就罷了,畢竟還上有高堂,下有兒女,他便斂住笑容,幾步就追上了還在人群中穿梭的挽衣,攔在她麵前說道:“家裏父母親大人還在等候,改日我再帶挽衣出來玩吧。”(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