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彌留之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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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穀一戰傷亡慘重,而繼續行軍趕路對受傷的士兵來說更是一件難事。

    軍醫緊急處理了一些傷員,輕傷兵卒繼續上路,實在是傷得太重的,送去山裏農戶家裏,留一名兵卒照料,待傷愈再趕去西北。

    如此一來,行軍速度又慢了,不但如此沒了前方的先遣部隊,無法預料前方是否有敵情,行軍愈發艱難了。

    隻不過西夏一方全軍覆沒,損失更大。要湊成第二波進攻,也非易事。就這樣一路憂心忡忡地向前走。霍安江受了傷之後昏迷不醒,軍中所有的事務都暫時由副都尉王蒙和幾個副將打理,但他們不知何故都知會挽衣一聲兒,挽衣自幼也學過兵法,偶爾便給些建議,不知不覺中眾人已經接納了挽衣的指揮,似乎她瞬間成了無冕之王。

    幸而,接下來的路程並再碰到大的部隊,看樣子,這次中埋伏也是早有準備,西夏的將領許是低估霍家軍的戰力,敗得這樣慘。

    快走出山穀的時候,霍家軍又遇到一夥兒西夏兵,被霍家將一舉剿滅,一個活口都沒留。

    “不要留活口,絕不能讓敵方知道我們的兵力情況。”副尉王蒙說道。

    就在霍家軍趕路的時候,霍安江的病情越發嚴重了,雖已經入秋時分,霍安江的傷口仍然容易腐爛,那痛苦讓硬朗堅強的霍安江忍不住哼兩下。

    換衣每每看到霍安江的傷口便不由得心酸,焦急地去找軍醫。

    “軍醫,將軍的傷口不愈合是何故?”挽衣急切地問道。

    軍醫隻是垂下眼瞼,輕輕搖頭,“夫人,不要怪老夫,將軍隻能靠自己了。”

    挽衣不願相信軍醫的話,微瞪起雙眸,凝注著軍醫良久回不過神來,“你,你說什麽?”

    軍醫也不忍再說下去,微微歎息了一聲,便不再言語了。

    挽衣哪裏會不懂軍醫言下之意,卻不願相信,回到霍安江身邊時,淚珠連連,止也止不住,霍安江一直昏睡著,看不到她此刻的神情,若是看到了,又會心疼不已。

    “安江不能保護你了。”

    這句話久久在耳畔回蕩,挽衣淚流滿麵起想著,自己對霍安江的虧欠,她還沒來得及愛他,她還沒準備好去愛他,他怎麽會這樣離去?人便是這般,即將失去的時候,才有那麽多遺憾。

    總算,霍家軍突破萬難,抵達西北軍營,與駐紮在那裏的官兵匯合。

    有了營帳,休養傷勢倒底是方便一些,而這時,已經是三天後,霍安江的傷口早已開始腐爛化膿,看著那傷口便讓人作惡,挽衣並未嫌棄,仍是守在一旁幫襯著。

    一日,挽衣不在,霍安江躺在床榻上任軍醫為他換藥,“軍醫,你在霍家軍呆了多久了?”霍安江沉聲問道。

    “十年了。”軍醫默然回答,看著霍安江的傷口緊凝著眉心。

    “哦,十年了。”霍安江重複了句,便又笑了:“是不是我這傷……有什麽你不能說的?”

    軍醫正在為霍安江塗藥,聽聞此言,一怔。

    “噝!”

    軍醫一怔,手便重了,霍安江吃痛叫道。

    “將軍沒事吧?剛剛我手重了。”軍醫惶恐不安地抬起手。

    “沒事,你隻需要神思集中一點便好。”霍安江似看出軍醫另有心思,心下也明白了幾分,也就不再問了。

    到了軍營,樞密使也到了,得知霍安江得了重病,便要去看看,這一看,也被嚇壞了。

    “我想與樞密使商議一下,我這身體現在的情況不妙,怕是要讓聖上再選個合適的人來。”霍安江心裏明白自己的身體,屏退了眾人後與樞密使商議起來。

    樞密使見過霍安江的傷口,隻覺得他還能活著已是奇跡,“如此,也隻能奏明聖上,請聖上定奪了。”

    樞密使回到自己的營帳便飛鴿傳書回京,決定再派遣一名將軍過來指揮戰事。

    又是三日後,天才微亮,霍安江睡得越來越沉,挽衣守在他身邊,氣氛莫名低沉。

    “挽衣……”霍安江突然說話。

    挽衣聽到霍安江的聲音便湊上前去,看著霍安江的眼睛,霍安江卻直視著天棚,歎息道:“若是安江不在了……”

    “將軍!”挽衣喝斷他的話兒,“休要胡說!”嬌嗔霍安江時,心卻逐漸清明。

    霍安江輕輕拉起唇角,似笑非笑:“挽衣,命是我的,我比誰都清楚,我隻是記掛你……”

    “那你就保護我一生,這不是你說過的,堂堂將軍大人怎可食言?”挽衣嘴裏話是如此,心下也明了許多,鼻子酸澀難忍,終是流了下來。

    霍安江本是看著天棚的眼睛移向她,“不許哭。”

    “我沒哭,我不哭,我……”挽衣終是忍不住,撫在他身旁哭了起來,再怎樣說,都是霍安江救她出青樓,再怎麽樣都是霍安江寵愛著她,一夜夫妻百日恩,愛與不愛是一回事,情份總是在那兒了。

    霍安江的心更痛,他不舍這可憐的女子,他本要保護她的,他真怕他走了,便沒人如他這般深愛挽衣,可想到這兒,他腦海裏跳出一個影子,往日,他將那影子壓得無處可尋,從未像今天這樣覺得這個影子如此親切。

    “挽衣,我走了,你去找他吧。”霍安江驀然說道,說得挽衣怔在那裏。

    “聽說,最近他戰功卓越,已經連升幾級,我也了解他,的確是個有勇有謀,不可多得的武將,記住這是為夫最後的心願。”霍安江說完,竟有淚自那張剛毅的臉上滑落,那淚滴之中有多少不舍與遺憾,一代梟雄,總會墜落。

    “將軍,怎麽如此說?至挽衣於何地?挽衣哪裏是這樣的人?”挽衣不禁抗議起來,雖是她所愛之人,但她卻不能這樣做,何況,她選擇了和霍安江走,哪又有臉見他了。

    霍安江微微搖頭,麵色如紙,往日的氣勢逝去一半兒,挽衣愈發難過,若不是為他,他又何必犯險?淚如雨下,卻不知如何是好。

    “挽衣,聽話!”霍安江隻說出這句,便進入彌留之際。(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