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絕食相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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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良臣早早便離開了營帳,隻剩挽衣一人,挽衣思緒凝滯,倒是不知自己為何如此沉迷於這個男人,沉迷到連自己也駭然生俱的地步,說不出的顫動在心中激蕩著。
早就失了心,如今連身也失了,她還有什麽可驕傲?注定了她就被他們這些男人當作玩物?思緒至此,挽衣再無法忍住悲慟,失聲痛哭。
怎麽會這樣?和不愛的人在一起時,反倒相敬如賓,而心心念念所愛之人,卻這般從不吝惜的刺傷,毫不在乎她早已體無完膚、遍體鱗傷,依然如此傷害!
挽衣真想一死了之,反正早沒了家人,千思百轉這世上隻有襲香讓她牽掛,她心又微微一痛,本想為襲香找個好歸宿,哪裏想到這麽快,她就要守寡了,越想越難過,原本那個剛強的人兒,就好像傾刻間被摧毀了一般,她想爬起來找把刀,直插進自己的心髒,了此殘生,卻剛欲起身,又覺得渾身酸痛,骨頭都散掉了一般。
怎麽會這樣痛?她再問自己,昨夜,與韓良臣相融之事,竟會消耗得如此疲憊,本是甜蜜之事,而當時她也曾覺得甜蜜,可現在又心中有恨,這酸楚的滋味如何能解,挽衣隻覺淚已流盡,渾身無力。她抬眸去看自己的鳳鸞刀時,卻那裏空無一物,頓覺得五雷轟頂,“我的刀!”失聲喊了出來。
屋內哪還有人,錦雯也被她送走了,這時,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悲從中來,伏在床上,痛哭出聲。
她知道定然是韓良臣拿走了她的刀,再巡視四周,也不見利器,看來他是早就料到了一切,這個男人,看似粗心,竟然如此細膩。挽衣無耐,仰在床上不動。
“韓將軍!”
霍安江的小校,此刻成了韓良臣的小校。韓良臣本就是個重情重義的良善之人,霍安江死後,他的人馬都未做太大變動,以免動了軍心,隻是副將中分成兩派,一支是霍安江留下的人,一支是韓良臣的生死兄弟。
一朝君子一朝臣,在哪裏都是這樣的規矩,即使韓良臣再怎麽一碗水端平了,別人心裏仍是有偏頗,多了點防備之心。
韓良臣接了霍安江的軍隊,自是需要些日子去整頓,這天一早,人已經在沙場點兵,親自看兵卒們訓練。
軍營裏早就傳開,韓良臣不止接了霍安江的軍隊,連霍安江的女人也一並接收了。這時見了韓良臣不免有些議論。韓良臣也有所察覺,悶不吭聲地回到營帳內,便見小校來報,曾幾何時他還要聽命於小校,片刻間,城頭變換大王旗,又是一番景象了。
“什麽事?”韓良臣走到桌邊坐下,為自己倒了杯茶,本就是窮人家出身,沒那麽多規矩。
小校慎言道:“夫人……挽衣姑娘……”一時間竟不知如何稱呼是好。
韓良臣聽聞“挽衣”的名字,便轉目看著小校,等他說下去。
小校抬眼之間,便看懂了韓良臣眼中之意,複又說道:“挽衣姑娘絕食了。”
還未到喉間的茶轉瞬便衝口而出,“什麽?”
“挽衣姑娘兩餐未進。”小校再次說道。
韓良臣起身便要去找挽衣,可剛走到營帳門前,駐足而立。躊躇片刻,轉過身來,“照送第三餐過去。”
“呃……是,將軍。”小校拱手施禮,退出營帳。
初聽挽衣絕食,韓良臣心中一急,便想去看看她怎麽了,轉念,又覺不該,心底勸自己不能再被這女子迷失了心神。
韓良臣晚上都要叫幾個出生入死的兄弟一起吃飯,這習慣從未改過,哪怕是現如今做了將軍仍是如此,主營營帳裏顯得十分熱鬧,笑聲不斷,隻是韓良臣一直落落寡歡,一臉憂色。
韓良臣的兄弟鄭毅看出他有心事,又聽聞軍中傳言,上一次韓良臣也因挽衣差一點喪命,這種種都被他看得分明,見韓良臣這般臉色,不禁歎然一笑,“韓老弟,你我兄弟相稱多年,雖你現在貴為統帥,做了將軍,但做哥哥的還是叫你一聲兄弟。”
韓良臣聽鄭毅對自己說話,不禁憨然一笑,“大哥,有話便說,兄弟之間哪有那麽多拘謹。”
“是為了女人煩心吧?”鄭毅一語道破,韓良臣反而麵帶羞澀,撓了撓頭發,不禁笑道:“女人的世界真是難懂。”
“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什麽?男人是太陽,一個剛烈,一個柔美,你要是真的懂了才奇怪了。”鄭毅說完大笑,韓良臣越發窘然,喟然長歎,搖著頭說:“讓大哥見笑了。”
“不笑,不笑,兒女情長之事,也非誰都遇得見,戰亂年代,不是逃命就是奔波於生計,少有人會去想這些****之事了,隻是大哥好歹是過來人,明白你的心思。”鄭毅一邊倒酒遞給韓良臣,一邊慢條斯理地說道。
這會兒,他二人的談話吸引起了旁的幾位兄弟,“哎呦,鄭大哥,你是講什麽長篇大論呢?這女人不就是生孩子的嘛?”
“瞧瞧,瞧瞧,這就是不懂情的男人。”鄭毅不惱反笑,指著那個說話的副將。
“什麽情啊,愛啊,那都是咬文嚼字的公子少爺玩的調調,我們軍人,就是要痛快、幹脆,行就抱進屋去,不行,就再找一個。是吧?兄弟們?”那副將說完,朗聲大笑起來,幾個同他一樣鄉下來的軍將們應和著與他幹杯。
韓良臣雖也不是什麽富家公子,家中也早有妻兒,沒遇著挽衣之前,他與他們無異,隻是遇著了挽衣,才知曉人間之戀。他苦笑著搖頭,看他們簡單的快樂,不禁倒有些羨慕,無心則無憂。
“去去去,你們懂什麽?一群莽夫。”鄭毅衝兄弟們喊道。
“不就是女人嘛,誰還不懂那些事兒啊……”喝得半醉的兄弟們口無遮攔起來。
韓良臣越發無奈地搖搖頭,鄭毅不理會他們,轉首對韓良臣說:“女人身子是你的,心早晚就是你的。”說著擠眉弄眼地看著韓良臣。
韓良臣微怔,轉瞬苦笑,那女人的身子已經是他的,心呢?從她選擇和霍安江走了,是不是已經不在了?如今她還不是要為霍安江守?他隻是沒有料到,才不過半年的光影,挽衣就忘記了他們曾經的情份,而他呢?那一路走來的一幕幕,不知在他腦海中閃回了幾千幾萬遍。每次想到這兒,都心痛難忍,便有一股怒火,噴薄欲出,可以燃燒他整個人。
軍人嗜酒成性,這會兒也都喝得七零八落,小校又走了進來,打小校一進來,韓良臣的眼睛就盯著他那張臉,一看便知不是什麽好消息。
“將軍,挽衣姑娘仍然拒絕進食。”小校說道。
“知道了。”韓良臣沉聲說道。
出了營帳,外麵的夜寂靜得可怕,他向挽衣的營帳內走去,笑鬧聲漸漸遠去,仿佛這個世界都因前方那盞燭火而安靜。營帳裏連個晃動的影子都不見,她一天不進食,想來一定很虛弱,這該死的女人,非要和我抗爭到底麽?
掀簾子走進營帳時,這裏更靜得出奇,韓良臣從未覺得這裏這樣靜過,難道隻因為少了錦雯?思慮著,已經走到床邊,看著躲在床上,好似自昨夜起就未曾動過的挽衣,她一定是哭過了,眼角還有淚流過的痕跡。他不是心痛,反而咬緊了牙,臉上的線條因而明朗,更有棱角。
“你這是想陪葬麽?”他狠狠地對床上那個死了似的女人說道。
挽衣抽空的靈魂,不知何時回到她的身體中來,那雙晶瑩剔透的雙眸才有了生氣,眨了眨眼,冷笑道:“是又如何?”
韓良臣聞言朗聲大笑,“可惜,霍家都不讓你進家門不是麽?”他發狠地說著羞辱她的話兒,他自己也不知為何會這樣對她,沒進來之前,他還想著要和她好好說幾句話,卻在見到她時,說出這般狠話。
這話兒確是刺激到了挽衣,瞪視著天棚的眼,終於緩緩閉上,又是一行清淚自眼角流下,看得韓良臣心痛萬分,又恨萬分,他隻覺這淚是為霍安江而流,這想法每次都能刺穿他的心髒,比戰場上的任何武器都要鋒利。
挽衣轉過身去不再看韓良臣,也不再與他說話兒,她的心痛得快讓她窒息,她覺得她這樣下去很快就可以見到霍安江了,那時,或許就成全了她的忠貞。
可忠貞何在?為誰忠?為誰貞?她忘記了,她背刻梅花所為何人?她在沁香樓忍侮負重又為等著何人?這一刻,她便鑽進了牛角尖裏出不來了。
韓良臣見她轉過頭去,怒發衝冠,到床上拉起她的手腕,輕而易舉地將她整個人都拎了起來似的,“想死,沒那麽容易,還要活著的人為你受罪不成?”
挽衣像個玩偶一般被她拎到桌邊,按在椅子上,“嘴是我的,你讓我吃我就吃嗎?”
話音未落,韓良臣居然吻了上來,挽衣一怔,他的舌輕巧進滑進貝齒,不知是什麽被他送入口中。(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