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女人上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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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良臣討盜一路勢如破竹,戰功不斷,名聲大噪,其將軍之氣越發體現出來。

    見他一身平民普通的布衣打扮,硬朗得形象這時變得柔和許多,挽衣便也心中柔軟,粉頰掛著淺淡的笑容在亭中石椅上坐下。

    心底卻也都知彼此何意,有些話兒便是不能說出來,放在心底的。

    過去的日子,都是挽衣替韓良臣倒酒,這會兒,韓良臣提著酒壺,緩緩幫挽衣斟滿酒杯。

    兩人已有默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也不似別人那般恪守禮節,挽衣默然垂眸,凝視著酒杯,每每大戰之後,兄弟們在他們營中把酒言歡,慶功醉飲,自打胡一川死了,氣氛總有異樣,他們心知挽衣自責,雖不在她麵前表露出什麽,但誰心裏真能輕易淡忘?這般便更讓挽衣難過了,每次不等盡興便都散了。

    不及韓良臣說話兒,她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又將空杯子遞到韓良臣麵前。韓良臣知她心中苦楚,盯著她看了片刻,無聲無息地再幫她斟滿,看著她再幹了一杯,再倒,再幹。

    三杯過後,挽衣才將杯子放下,雖挽衣酒量驚人,但見她這般喝法,韓良臣愈發心疼她心底的難過,可卻欲言又止,又如何勸她?她這般重情重義的女子,又豈是三言兩語能勸?

    歎了口氣,提起酒壺再幫她斟滿,或許讓她痛痛快快的大醉一場,大哭一場,她心裏會舒坦一點吧。

    這般,他倒,她便喝,二人之間也沒有言語,隻看月色,隻聽蟲鳴。

    直到眼前月色朦朧,月影浮動,挽衣波光迷離,酡顏動人,方才開口道:“良臣,你是有話要對挽衣說是嗎?”

    韓良臣凝注著她那動人嬌顏良久才道:“我的話,都在你心裏,說不說你都懂,過去是你陪良臣,替良臣排憂解惑,如今良臣陪著挽衣,有何不可?”言罷,兀自端起酒杯,仰麵而盡。

    挽衣不禁落下淚來。

    韓良臣見了,也不去勸,隻管倒酒,女人終是女人,堅強在外,柔弱在心,心給的是他,便該在他麵前哭,在他麵前笑。

    “難過就哭,悲傷就喝酒。”韓良臣又幫挽衣斟滿。

    挽衣含淚而飲,腦中又浮起胡一川的那張樸實的臉,淚決堤了似地淌個不停。

    待她清淚漸止,韓良臣才說道:“挽衣,你自是知道,身為軍人,總有一死,這一戰不死,或者下一戰便喪命,雖然看慣戰征中的生生死死,但身邊的人真的離去,不免心中難過。良臣知道你不是薄情寡義之人,可你是我韓世忠的女人,今後的生生死死,親朋離別,會經曆無數,你又如何應對呢?”

    一番話聽得挽衣緩緩抬眸,她與韓良臣心心相印,彼此情牽,驀然間頓悟,她這般低沉的情緒,韓良臣又怎會無動於衷?她兀自以為掩藏的極好,卻忘了相愛之人,心靈相通,又怎麽會流於言表?

    雙眸微閉,一串珠淚墜地,凝視韓良臣炯炯目光,淡聲道:“良臣,挽衣懂了。”

    韓良臣起身繞過石桌,來到她身旁,輕擁佳人入懷,愛撫她柔軟的發絲安慰:“這次是一川,下次可能是……”韓良臣亦是不願去想,戰征殘酷,或許漸漸地便會將他的心都練得麻木了,那時便不會痛了嗎?誰讓他們是軍人呢。

    宣和七年,金兵又起。

    王淵,梁方平與韓世忠,聽聞朝中傳來消息,便決定盡早將濟南盜賊平定,也好轉戰抗金。

    可這次遇到了麻煩,幾次探子去探,俱都無果。韓良臣等人心中泛疑,怎麽探了說沒有盜賊出現,百姓卻仍是頻頻受擾,這還不說,最大的憂患是這夥盜賊搶的是官糧,那可都是運往戰場上的糧食,兵士們就靠這些糧食了。孫校又要親自去探,上一次孫校立了大功,也跟著升了職,這些探查之事,早就不用他親自前往,但見去了幾波探子,都沒有探到消息,孫校的急脾氣哪裏按耐得住?

    “潑五,我是粗人,這官可以不升,但不能不讓我去探查,別人不知,你還不知道?這是我最擅長的,你讓別人去,為何不讓我去?”孫校嘟囔起來,好大的情緒。

    韓良臣也被這次的盜賊迷惑住了,心想或是碰到了對手,萬萬不能掉以輕心,若是這次的探子再探不出個所以然,便真打算讓孫校親自出馬了。

    “好,若是這次探不出來,你就去。”

    “真的?”孫校聞言,兩眼放光,噌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真的。”韓良臣麵無表情地回答道,像是仍在思考。

    “我也要去。”挽衣話音落地,韓良臣便目光已至,“探子的事你又不懂?你去做什麽?搞不好還要拖累孫校,不行,不行。”他極少這般拒絕挽衣,不過,他說的也是實話,即便是心愛的女人,但軍機大事,不能兒戲。

    挽衣卻一臉正色,目光灼灼地看著韓良臣,說道:“將軍怎知挽衣不能勝任?這幾次去探的探子回來都有一點相同又奇怪之處。”

    這話兒令眾人頗為驚訝,目光紛紛落去,等著挽衣繼續說下去。

    挽衣仍是一臉嚴肅,極是認真,韓良臣也想聽她說出個所以然來,“怎講?”

    “那些探子話間都似有隱瞞,眼神閃爍,難道諸位沒有發現嗎?”挽衣這樣一問,眾人便凝眉回憶,鄭毅第一個說道:“挽衣姑娘說得是,我也確是看到那些探子有些不同,原還以為我多慮了,畢竟幾個探子都一種神情,這樣想來,那神色之中果然似隱瞞了什麽。”

    “嗯!”韓良臣亦是緊鎖濃眉,回憶之中,也覺得哪裏不妥,“不如把那幾個探子一並叫來,問個清楚。”

    “恐怕將軍問是問不出來的。”挽衣在外來都稱韓良臣為將軍,以示尊重。

    “若是能說,他們早就說了,既然隱瞞,定然是不會再說的,不然,落得軍法處置,有幾個人想找死的?”挽衣既而又道。

    眾人也覺得此言有理,看來,軍中有個女人,細如發絲的觀察,更能彌補男人的粗獷。

    挽衣見他們個個沉默不語,複又說道:“所以,下次我和孫校一起去探,我們可以裝成兄妹,更不會引起他人防備和懷疑。”

    “可是……”韓良臣欲言又止,他心知探查之險,怎舍得讓她同去?可眾人都看著他,挽衣在軍中也早不是一個普通的女子那麽簡單,叫他如何是好?目帶嗔怪地看著她。

    挽衣眼明,早看出他眸中深意,回以深情的目光,像在告訴他讓他放心。

    韓良臣不能在這時表現得太過兒女情長,也隻能答應,輕歎道:“好,我考慮考慮。”語氣少有的不堅定。

    “挽衣姑娘,這可是極危險的。”鄭毅像是看懂了他二人未說出口的話般說道。

    “有孫校在。”挽衣故意一展笑顏,像是安慰大家似的,看得眾人一會兒看看挽衣,一會兒再看看韓良臣。

    孫校眨了眨眼睛,轉首看向韓良臣,又喃聲道:“這,這任務可艱巨了。”話音落地,在屋子裏的眾人不禁失聲笑了出來。

    韓良臣也被孫校逗笑了,附和了一聲:“你不要給孫校添麻煩才是。”

    “那你是答應了?”挽衣一進興奮,得意忘形地直接問韓良臣。

    韓良臣進退兩難,如果換任何一個女人,他都不會同意,偏對挽衣,他始終無法強迫她不去做,哪怕這件事凶險異常,哪怕他多想隻把她藏在家裏,可是她好像就屬於戰場,讓他無法阻止。

    “嗯。”韓良臣又應。

    “挽衣定不辱命。”挽衣雙拳一抱,說得幹脆。

    果然,探子回來,仍是沒有探到任何消息,而與之前的幾個探子回來的時一樣,眼神總有些飄忽不定。經換衣那麽一提醒,現在幾位大人都刻意觀察下來,達成共識。

    待探子要回營休息時,碰到了孫校,馬上抱拳施禮道:“孫副尉。”

    “嗯,給說詳細說說你看到了什麽?”孫校也不多言,直接問道。

    “屬下已經在韓將軍那裏交待得清清楚楚了。”探子回道。

    “我是什麽人你應該知道,瞞得住他們可瞞不住我,說吧,你還有什麽沒有交待的。”孫校故意乍道。

    那探子聞言,腳下微動,這細小的動作被孫校看在眼裏,便知說中他的心思,複又說道:“不然,被我查出什麽,你也是隱瞞不報,恐怕韓將軍不會輕罰。”

    探子身子一僵,孫校便越發確定這探子有事沒報了。

    “孫副尉,我,我……”那探子雖然躬著身子沒有抬頭,但眼睛向四處掃了一眼,輕聲央求道:“孫副尉饒命,小的,小的不敢說啊。這說也是死,不說也是死……小的,小的……”

    見那探子一臉急色,孫校緩聲道:“你隻管對我說,我會替你求情。”

    “在下懷疑,那夥盜賊是女人。”那探子壓低聲音在孫校耳邊說道。

    “女人?”孫校不禁大驚,看著探子的臉。(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