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暗中相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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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良臣垂首沉默片刻,抬眸再看陶姑時,隻淡然說道:“你好好生下孩子,若是我此戰不歸,撫育他成人,教他為人正直,不要讓他再為賊為寇。”這話便是說給陶姑聽的,陶姑心知他看不起自己,緊咬著下唇,眼底不知是愛是恨。

    “對我,便是再無一點情義是麽?”陶姑仍不甘心地問道。

    韓良臣卻仍是低垂著雙眸,並不去看她,也不答話,陶姑的心碎裂得疼痛萬分,無論她怎樣做都換不到他一句溫情的話,她是否真的要這樣的男人?從未服輸的陶姑,此刻也心灰意冷,幽幽說道:“你要平安回來,你若回來了,我便讓她回來,成全你們。”

    這話是顫著心說的,她那顆冰冷的心一邊泣著血,一邊融化了一般,她不知是否是被熱血的溫暖融化了心頭的冰,隻是那一刻,她頓然覺得一切都不再有意義,而她隻希望眼前這個男人不要因為無望而放棄生的機會,她想隻有挽衣能讓他燃燒鬥誌,勝利而歸。

    果不其然,韓良臣聽到她這話,雙眸中盡顯光彩,抬眸看著她,輕聲問著:“你說,說什麽?”不可置信剛剛那話是自陶姑嘴裏說出來的。

    陶姑緩閉雙眸,無奈,她仍是對他鍾情,怎忍他會一去不歸,女人終歸是女人,情便是軟肋,她不願再說一遍那傷心的話兒,兀自點點頭。

    可韓良臣並沒那麽欣喜,那天看到挽衣,也看到她眼中的絕然,又怎麽是陶姑說讓她回來就會回來的事情,不過,總是那麽一絲的希望,韓良臣並沒有去感激陶姑,這似乎並不需要感激,明明就是她鳩占鵲巢。他又看看陶姑已微微凸起的肚子,不禁柔了麵色,又道:“你保重身體。”也算是感激之詞。

    陶姑黯然歎氣,又或許一切即是如此吧,麵對生死,她竟然不願再去多爭些什麽,目中仍是深情款款,低聲道:“小心!”

    二人之間莫名的氣氛包裹竟也說不清是怎樣的沉重了。

    孫校將韓良臣即要出征之事告之挽衣,挽衣亦是對窗無言,靜默良久。

    亞默來到她身邊,見她神色便知她心事,柔聲道:“如何決定?”

    挽衣緩緩轉首,絕豔的麵龐,堅定的眼神,從來不用擔心她會猶豫彷徨,她要做的事情,便一定會去做,全然不需別人多說什麽。但見她展露笑顏之時,亞默輕勾唇角,便心領神會了。

    她曾許諾不離不棄,便不會輕易破了自己的諾言,無論是對情還是因她人格所致,亦是如此絕決。

    韓良臣臨行前,大統帥李綱親自為他送行。還為韓良臣親點了自己的精兵,足見其重用。韓良臣拜別,遠處的馬車裏坐著陶姑,默默含淚,她這身子是注定不能陪他親戰了。韓良臣複又回首在眾人中看看,不禁放眼遠眺,可都不見那熟悉的身影。

    你在嗎?韓良臣暗自腹誹:若是你在,讓我看一眼吧,也許便是最後一眼。

    每一次出征都是一次生死之關,以往韓良臣從不去思考的生死,這時卻因為一個人而變得珍惜,不是他怕了死,而是怕再也見不到她。

    然而,茫茫人海,終是不見想見的那個人出現。他失望的轉過頭,深吸口氣,他是男人,身肩重任,他必須有所擔當。挽衣,等我回來!他驀然堅定地要自己回來,是的,他要回來。

    “他在找你。”亞默麵無表情地開口,挽衣淡然一笑,拉起馬韁。

    孫校也告別了清蘭,韓良臣親征,他怎能不追隨,清蘭雙眸含淚,戀戀不舍。孫校策馬追上韓良臣,韓良臣並排前行,韓良臣沉默了半晌,忽然問孫校:“她知道嗎?”他猜孫校一定與挽衣仍有聯係。

    孫校聞言先是一怔,轉念便知道韓良臣話中之意,伴裝糊塗地問:“幹嘛這樣問我?”

    “別裝糊塗了,你知道我問什麽。”韓良臣篤定地目視前方,根本不理孫校的話。

    孫校也不想強辯,隻是不答,不答即是默認,韓良臣心底便知道挽衣知道他出征之事,不禁黯然輕歎,即是知道他要走了,也不想看他一眼麽?

    男人與女人的思緒總是不能輕易地交集在一起,尤其是在相愛的人之間,人都說兩情相悅,心有靈犀。這話更適合說男女之間的非愛之情,一但有了愛思慮便會多了許多,一來二去,似乎就不理解了對方的多慮,因為愛便對那一絲絲的不理解更加難以釋懷,好似彼此讀懂對方的心思是天經地義之事,更忽略了一些原有的單純。於此,便誤會叢生,矛盾重重,又有幾對能走出迷霧,修成正果呢?

    挽衣並沒把自己的決定告訴孫校,與亞默二人,遠遠地跟在韓良臣的軍隊之後。

    行軍至臨淄河後,韓良臣觀測地勢,下令全軍分為四路,用鐵蒺藜堵塞了歸路,回頭對所有將士們下令道:“前進可取勝立功,後退必定處死。有膽怯逃走的,允許後隊殺前隊作為戰功!”

    這軍令一下,眾兵士便也心知韓良臣此戰必勝的決心,他是要眾將士排除雜念,一心進攻,而攻即是險,便要拚盡全力才能保住性命。

    一騎五百人,衝鋒陷陣,一路向前,勇猛無阻,殺得敵人見勢即躲。

    挽衣與亞默在偏路上悄悄跟隨,見他這般拚殺的樣子,手心捏著一把汗,也隻有韓良臣才有這股子猛勁,她想起過往的種種,想起那些與他拚殺的日子,不禁又是百感交集,心底又是心疼又是愛,這個男人是要愛他才能讓他的生命有溫暖吧。

    亞默雖知韓良臣的英勇事跡,卻從未這樣親眼見過。此刻,親眼目睹他的英勇,不禁也在心中佩服,大宋有這樣的猛將,也難怪會在四麵受敵的境遇下駐守江山。念及至此,轉眸又睇一眼挽衣,也是一場英雄美人的劫難吧。

    這一打就是一天,直至深夜,韓良臣又放手讓兵眾們偷襲敵營,敵人受到了極大的驚擾,萬萬沒想到宋軍之中竟有比他們還要強大的一支隊伍。

    第二天早上,韓良臣並不給對方喘息的機會,繼續進攻,被打得疲憊了的敵人,一時應接不暇,被斬殺了魁首,餘眾立即潰不成軍。韓良臣怕他們他日東山再起,率部窮追不舍。

    挽衣與亞默緊張地觀望著一切,但見韓良臣的部隊一路過關斬將,勢不可擋,便也些許放心。

    二人又自旁道跟隨至山中,忽然,亞默停了下來。挽衣疑惑地回過頭看他,見亞默神色緊張,輕凝柳眉,問道:“怎麽了?”

    “山中有埋伏!”亞默忽道。

    挽衣聞言,轉首再看韓良臣與他的部下們,已經衝進山中,話不多說,揚鞭追了過去。

    那些被韓良臣打得潰散的兵卒,相聚集結,便伏在暗處,見韓良臣率部進入埋伏,出其不意地攔襲韓軍。

    這讓韓良臣始料不及,萬萬想不到他們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匯聚在一起,反擊,果然是一群勁敵,來不及思考對策,四麵八方已如箭雨一般,飛來無數支長箭。令所有兵卒無處躲閃。

    “啊!”韓良臣一聲低吼,手臂,指頭、嘴唇與鼻子上連中四箭。人翻身落馬。

    挽衣自遠處奔來眼裏便隻有他一個人,他那麽魁偉,即便是沒在軍中也一眼便能看得到,即使是落下馬去,都似比別人雄壯,看著地上塵土揚起,挽衣早已淚流滿麵。

    韓良臣中箭大怒,他折斷箭頭,重新站了起來,他是軍中主將,他不能讓那些兵卒們畏懼,他深知敵軍因無首而潰,即便身負多處重傷,竟然像沒事一樣,衝上前,衝進敵人之中,抽出長刀,直取六個為首之人性命。這般氣勢更是振奮了韓軍,也嚇退了敵卒。

    挽衣奔到一半兒,見此情形,勒住馬韁,看著韓良臣拚殺的身影,心疼萬分。

    “不去了?”亞默也停下來問。

    挽衣搖了搖頭,若是他有事,她必一馬當先去救他,但他若是無事,她便不能去了成為他的牽掛和負擔。

    “他沒事就好。”她淡淡地輕訴,隻是看著他身上血流不止而隱隱作痛。

    亞默亦是被韓良臣驚住了,原本對他辜負挽衣的惱意,漸漸散去,“這男是倒是值得愛的。”亞默隻覺,他的人生隻為自己的信念,可韓良臣讓他看到了另一種信念,為國為民為眾為心愛之人。

    挽衣轉眸含淚看著亞默,“他是值得愛,卻讓人愛的那麽痛,不知何時便再也看不到他,這恐懼也是十分難忍。亦是我不顧一切與他生死相隨,我不要在他遇難之時沒有人在身邊,更不要隻待他人告之他已離我而去,生亦同生,生亦相隨。”

    亞默凝視挽衣,才知他們愛的如此感天動地。

    潰散的敵軍仍有一萬於眾,再次逃奔,直至逃到了宿遷。離山東境已很遠,才放下心來,想韓良臣他們一定不會再追來了吧。便又開始了卑劣的行徑,一路搶來民女,搶牛搶羊,喝酒慶祝。(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