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夢竟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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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兀術被韓良臣和挽衣困在黃天蕩數日不得突圍,確是金兀術萬萬沒有想到的事。深思熟慮了完顏烈的提議之後,便對著地圖琢磨起引出挽衣的計策來。

    又被困數日後,金兀術終於再次決定進攻。而這一次專攻中軍,十分艱難,金兀術不禁壓了重軍,不惜餘力,勢必要將挽衣攻下。

    隻是宋軍將金軍困在水上作戰,擅長水戰的宋軍遊刃有餘,就若了在北方生長的金軍,吃了諸多苦頭,即便是人再多,仍是被打得落花流水。

    金兀術幾戰幾敗,寸步難進,脾氣也就越發暴躁,下令全軍懸賞,誰能破宋軍的水陣,重金犒賞。獻計獻策的人也多了,金兀術但凡聽著有可行之處,便都一一嚐試,仍是攻不下宋軍的連船。

    這次,金兀術再次親率四騎登上銀山,正中韓良臣與挽衣布下的埋伏,可由於廟內伏兵先出,山下伏兵未及斷後,僅俘其隨從二人,金兀術僥幸縱騎逃回。這次驚險躲過大劫,金兀術越發恨得牙癢,不過,也讓他找到了捉拿挽衣的計策。

    此後,宋金雙方舟師在金山腳下展開激戰,韓良臣乘艨艟指揮水師迎戰金軍,而每一次挽衣都會一身紅衣親自擂鼓助戰,韓家軍便會士氣倍增,擊敗金將斜卯阿裏、韓常等所率舟師。打了幾次之後,金兀術想著完顏烈所言,挽衣手下有一騎女精兵,專門攔截突襲,計上心頭。

    打了半個月的宋金兩軍,再度對陣,忽聞,快馬飛馳的急聚蹄聲傳來,一名小校未待馬停,飛身而下,“報,將軍,前方發現金軍有一小隊人馬掩其將領自右翼突圍,勢不可擋。”

    韓良臣聞言,濃眉一皺,暗忖:大軍轉移過去恐怕兵未到,對方已經突圍。便當機立斷,洪聲道:“孫校,率精兵小隊務必攔截,可先斬後奏,論功行賞!”

    “得令!”孫校上前領命。

    “慢!”挽衣大喝一聲,引得眾人側目。“若是金兀術本人,必是十分狡猾,女騎行動隱秘,不易被察覺,我親自去攔截!”清脆的聲音幹淨落地。

    “挽衣!”韓良臣略遲疑,戰事已如火如荼,敵人更是瘋狂的做最後掙紮,無畏者無懼,這一去可是異常凶險。

    挽衣轉眸凝視著韓良臣俏然一笑,清聲道:“夫君等我去去就回。”清音剛落,挽衣整個人便怔住了,此時此景與夢境無異,難道一切真的就要印證了麽?那麽此去是否預示著……她不敢想下去,臉上的笑容有些僵凝,可是她不能讓韓良臣分神,毅然道:“等我回來!”戰馬已絕塵而去,揚起黃沙漫漫,帶著她的一隊精英戰將隨小校向右翼奔襲。

    金軍護帥突圍的人馬個個凶猛異常,衝殺突圍,原本負責阻攔的部隊死傷慘重,眼看著便要衝出重圍,一抹紅色閃入,來人手提繡鸞刀,迎麵辟來,金兵連忙招架,才一個照麵,手中的兵器就被挽衣擊飛,敵將見此喝令貼身護衛後退不與挽衣近戰。

    鏖戰中,那抹紅色異常惹眼,敵將微眯雙目,大喝一聲:“放箭!”

    狼牙箭,颼的一聲,衝煙破塵,挽衣早有準備,立即閃避,箭落在地上,沒有射中挽衣。

    “廢物!”隻聽那敵將大喝,即而怒道:“繼續放箭!把她給我拿下!”

    聞言,挽衣不禁看向那聲音,似乎這人是衝著她而來,柳眉微顰,心下暗忖:自己就是死了,也不能落在金人手中,她便成了他們可要挾韓良臣的一枚棋子,這是萬萬不可的。

    可不知何時,挽衣發覺身邊的金軍不少反而多了起來,料想這一次是中了他們的計,陷入埋伏了。

    “青蘭,看起來勢頭不對,你想辦法突襲出去,不要戀戰。”挽衣殺到青蘭身邊命令道。

    青蘭一邊與金軍撕殺,一邊應道:“是,夫人!”

    “快想辦法突圍!”挽衣又叮囑了一遍,便繼續與金軍拚殺在一起。

    “嗖!”不知從何處又射來數十隻箭,女騎已有許多倒在地上,看得挽衣心痛萬分,怒吼著拚殺起來,可仍無法阻擋有女騎墜馬。

    “青蘭,撤退!”挽衣發覺這是個埋伏,大喊。

    青蘭領命,帶著女騎們向外突圍,臨陣顧不得太多,也隻能全力突圍。

    “嘭!”挽衣隻覺渾身一震,人險些立不住被箭力帶下馬去,射穿了戰袍,透過了胸前護甲,穿透戰馬披甲的馬體,濺起一蓬一蓬鮮血。到底還是如此,天意不可違逆麽?挽衣垂眸,看著胸前的那隻長箭。鮮血從她胸前流到馬背上,又流到地下,滴入了沙塵之中。

    穿心之痛瞬間傳遍全身,但她沒有伸手拔箭,她怕這枝箭一拔下來,人會立時倒斃。誰能不死呢?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可是眼前凶悍毒辣的敵人正欲突圍,若是她倒下了,士氣必受影響,再轉眸看一眼已經快衝出重圍的青蘭幾人,若是她們知道她受傷,怕是又要殺了回來,那便會讓她們也賠上性命。心念至此,她猛然吸了一口氣,硬是挺直的脊背,用力拉住馬韁,大喝一聲:“保存兵力!撤!”

    青蘭她們見挽衣的喊聲,以為她沒事,轉頭繼續向外突圍,挽衣看著她們漸漸殺出重圍,越來越遠,亦是越來越模糊……

    她抬起頭,天上果然是雲淡風輕,一片平和。落日餘霞散綺,晚風吹至穀中,似歌聲般婉轉,那歌聲如怨如慕,如泣如訴,投林倦鳥盤旋不去,唇邊緩緩勾起孤度,仰頭問青天:為什麽?為什麽讓我預見了一切,卻不能阻止?為什麽?為什麽?淚驀地溢出眼底。

    挽衣最後看一眼青蘭幾人買已越跑越遠,麵露一抹祥和溫暖的笑容,身上已經僵凝得不能再動,隻覺身子沉沉地向下墜落。

    “良臣,挽衣回不去了,這一次,挽衣沒有說到做到……”

    韓良臣站在高處,遠遠地看到右翼有女騎奔回,濃眉緊皺,隻因他沒有看到那抹紅色,她怎麽沒回來?目光再向後方望去。

    “韓將軍,右翼是金軍的埋伏,並非真的突圍。”青蘭的臉上盡是血跡,顯然是一場惡戰,孫校見了心頭一疼,可戰場之上,這已是司空見慣的常事,便隻挺立在韓良臣身旁,聽青蘭的回報。

    “挽衣呢?”韓良臣終是忍不住,先問起了挽衣。

    青蘭這才回過神來,向後看看,卻也不見挽衣的身影,不禁大喊了一聲:“糟了!”腦海中似出現她們撤出埋伏時最後看到挽衣臉上的神色,那麽大義凜然,那麽無畏,可卻沒有隨她們一起殺出來,她……青蘭一急,便拉起馬韁調轉了馬頭,欲再殺回去。

    “你幹什麽去?”孫校沒忍住,大喊道。

    “夫人,還在,我要回去救她!”青蘭說著,已經揮起馬鞭。

    “把她給我攔下!”韓良臣與孫校幾乎是同時大喊出來。

    而這時,韓良臣已經奔出將台,跳上戰馬邊揮馬鞭,邊喊:“精兵隊跟我來!”

    卻隻見黃沙四起,一騎精兵跟著韓良臣絕塵而去,右翼,那裏明明是唯一的山路,為何金軍會從山路突圍?韓良臣狂奔時才想到,這一定是金兀術的計策,他竟然毫無預知,而如此失去了挽衣?他不敢想下去,不能想下去,挽衣,挽衣,你說你去去就回,你在哪裏?越想腳下的力氣越大,將馬鞭也揮得越響。

    可待他奔回那片樹林,已人跡全無,除了那一地的鮮血,那些兵士們的屍體,還有什麽呢?

    “挽衣!”他不禁大喊,喊聲渾厚有力,響徹山林,卻隻聽飛鳥驚起,再無他響。

    “挽衣!”他又喊,卻在喊聲之中已能聽到幾分哭腔,不,她不會有事,不,她說了她去去就回。他不願向地上的那些屍體中去看,他怕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可他的眼睛仍是不聽話地看著那些屍體,看著那些血染的紅色。

    “紅衣!”韓良臣終於在山林的一棵大樹旁邊看到了挽衣的馬,馬上沒人,馬下也沒有人,除了血,什麽也沒有,紅衣的背上血漬未幹,不須說,那一定是挽衣的血,那麽多,那麽多……

    韓良臣的心像被什麽碾過似地疼,她流了這麽多血?她呢?她在哪兒?他瘋了似地跳下馬,四處找著,長劍斬斷所有阻礙他視線的草木,卻見前方有個人影,便瘋了似地跑過去。

    不是,隻是一個犧牲的女騎,他讓隨從將女騎的屍體收回去,繼續尋找,沒有,哪兒也沒有挽衣的影子,她到底怎麽樣了?或許,她被金兀術帶走了。

    這一刻,他寧願挽衣是被帶走了,至少她應該還活著,卻又怕她在敵營受盡刑罰和侮辱,無論怎樣,他都無法忍受地雙膝跪地,仰天長嘯:“挽衣!”

    毋庸置疑,挽衣定是被金兀術帶走了。

    韓良臣一行回到營中,麵色肅然,副將們見他那些黑臉也知事情非同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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