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愛亦是愛

字數:4869   加入書籤

A+A-


    完顏烈蒼白的臉不見絲毫血色,看起來並不比挽衣的狀態好,他轉首凝視著挽衣絕豔的側臉,柔聲問道:“挽衣,你的傷好些了嗎?”

    舊傷未愈,新傷又來,可這一切都不及挽衣心頭的傷來得重,又怎麽會好呢?她怔怔地盯著天棚一語不發,佯裝沒有聽到完顏烈的話兒。可金兀術不容易被騙到,挽衣心底早有預料。這一次被抓回來,能再逃出去的幾乎是微乎其微的。

    “我想去找我的兒子。你可以派人幫我找到兒子嗎?如果你能找到他,我就嫁給你。”挽衣並沒有去看完顏烈。

    “你想通了?你是裝瘋的?”完顏烈凝視著她輕笑道:“我應該明白,你怎麽真的會瘋。是我太傻了,竟然相信你。但是你為什麽又想通了?”

    “我想我的兒子了。”挽衣並不回答他的話兒,仍然重複著。

    他凝思片刻,又黯然搖頭道:“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你,挽衣,為什麽不能在我的生命終結時試著愛我?”

    挽衣的臉上兀然有了絲淺淺的笑意,含笑道:“你覺得愛是什麽?要愛就能愛麽?看來你還是知道到底什麽才是愛。”

    完顏烈失落地盯著挽衣,又輕歎道,“我是多想好好和你愛一場,為什麽偏偏不能如願?”

    “是啊,有多少相愛的人不能在一起,又有多少愛終將隻剩一人落寞,可總是強求不得的。”挽衣微微歎息,愛一個人又有什麽錯呢?回首過往,亞蘿愛冉俊,冉俊愛亞默,亞默愛著自己,自己又愛著良臣,還有愛良臣的陶姑,愛著陶姑的劉廣義,仿佛這個世間總是不能讓人如願,卻隻有她和韓良臣彼此愛著,可愛了又能如何?上天並不想讓他們在一起似的,曆經分分合合,仍然無法相伴終老,盡享天倫。

    挽衣心如死灰,唯一擔心的就是韓良臣不顧一切地來救她。

    而在宋營內,韓良臣確是已按耐不住,幾個兄弟站在他麵前,個個嚴肅得麵麵相顧。

    “要去,一起去。”孫校終於發話。

    “戰事危急,我們的兵馬本就不多,都去了,隻能讓我軍更早潰敗。”韓良臣怒道。

    “你既然知道是這樣的結果,但為了挽衣,兄弟幾個誰也不在乎。”孫校話音落地,幾兄弟齊齊點頭,沒有一人退縮。

    韓良臣不禁氣得直拍桌子,他深知不能讓這些兄弟跟他一起去金營救挽衣,那是一條有去無回的路,可不救?他真的能不救嗎?他怎麽能不救?那是他最心愛的女人。

    突然營外有兵士來報,“韓將軍,外麵有人來報說,說有夫人的消息!”

    “什麽?快讓他進來!”韓良臣激動得上前一步竟然已來到門前。

    進來的是個村民,一臉驚恐地看著在場的眾位將軍,不禁渾身哆嗦起來,韓良臣一個箭步來到他麵前,抓住他便問:“你有挽衣的消息?”

    那村民被嚇了一跳,惴惴不安道:“是,是,我……”

    “不要驚慌,你有韓夫人的消息?”鄭毅沉聲問道。

    “是,是,聽說,韓夫人從金營裏逃了出來,可惜……可……”那村民顫顫微微地說著。

    “可惜什麽?”韓良臣急得大喝,嚇得那村民欲發顫抖。

    “可惜,被金軍追殺,在蘆葦蕩那裏被金人砍了頭,韓夫人不愧是將軍夫人,頭都沒了,人還騎著馬跑了數裏路,才,才墜馬……”那村民幾乎是閉著眼睛說完。

    而此時抓著他的韓良臣渾身一震,再也聽不到外麵的聲音,不,他不信,這個村民在說什麽?挽衣死了?不,這不可能,他一定是騙子……但見他回過神時,目光之中盡是怒火,吼道:“你說謊!說,是誰讓你這麽說的?”

    隨吼聲落地的是那個村民,愛民如子的韓良臣竟然將他重重地扔出很遠,令在場的眾人心中一驚。

    “騙子,把這個騙子給我斬了,惑亂軍心,謊報軍情,這樣的騙子怎麽能姑息,拖出去軍法處置!”韓良臣失去理智一般狂吼,他才不會相信這些話,不可能,他的心感知得到,挽衣沒死,她沒死……

    “今晚我就去金兀術那裏去救挽衣。”這時,仿佛已不容任何人勸說。

    鄭毅與孫校幾人麵麵相覷,不知此刻到底是怎麽回事,這個村民是哪兒來的?為何要說這番話?鄭毅凝眉,孫校走到他麵前輕聲問道:“是你叫來的人嗎?”

    “怎麽可能?”鄭毅挑眸反駁。

    “你不會是想讓潑五死了救挽衣的心,找這麽個人來說謊吧?”孫校仍舊追問。

    鄭毅不禁臉色難看起來,湊近孫校低聲道:“我知道我曾做過讓你們失望的事,但有些錯誤我不會犯第二次。難道出生入死的兄弟,這都信不過我嗎?”

    孫校見鄭毅青筋凸起像是真的怒了,便覺得或許是真的誤解了他,不禁緩和了麵色,轉首看向那個村民,走上前去,拎起他的衣領,問道:“什麽人教你說的這些話?快說!”

    “不, 不,不是什麽人,是,是,是我親眼所見。”那村民已經嚇得屁滾尿流,卻仍是咬死了沒有半句動搖,“不信,你們可以去蘆葦蕩去找,韓夫人的屍體在不遠處,頭掉在了水裏。”

    “拖出去砍了!”韓良臣不願再聽下去,怒喊。

    “冤啊!”這村民淒慘地喊聲傳來,孫校緊鎖濃眉,他也恨極了這個妖言惑眾的村民。但真的就這樣砍了頭?

    韓良臣欲衝出營房,眾兄弟們上前拉住他,“潑五,你去哪?”

    是啊,去哪兒呢?是去蘆葦蕩找尋挽衣的屍首?還是去金營救挽衣?一時之間,他自己也不得而知。

    “不要中了敵人的奸計!”鄭毅這樣一說,韓良臣方才恢複了幾分冷靜,眸光落在鄭毅的臉上,他知道這會兒自己早沒了判斷,心和魂都被挽衣牽走了,喃聲問道:“是計?”

    “是計!”鄭毅似在安撫韓良臣。

    轉瞬,韓良臣便安靜了下來,“是計,他既然抓了挽衣去,就一定會有所要求,我們就先等他提要求吧。”

    鄭毅與孫校見此刻的韓良臣,倒是真的恢複了平靜,心下安慰地長舒口氣,紛紛點頭,金兀術不是那些山匪,兵家自有兵家的規矩,想必他會有來信的。

    金兀術等在蘆葦蕩許久,也不見宋營那邊有動靜,這樣埋伏了三天後,便撤兵回營,看來韓良臣並不容易騙,這點伎倆沒有任何作用。便又命人送信過去。

    信中告之韓良臣,挽衣在他手裏,若要挽衣活命,就讓道北上。

    韓良臣將金兀術的信撕得粉碎扔向空中,“讓道!”嘴裏狠狠地念著,這是讓他在忠與義之前抉擇,若是為了情義保挽衣就要成為不忠之臣,若是為為了忠效國家,便要負了挽衣的情義,而這二者對他來說難上加難,他不禁咬得牙齒“咯咯”作響。

    孫校和鄭毅都知道韓良臣有多為難,“要不讓道給他,然後我們追擊,殺一千是一千,殺一百是一百。”

    “他欲陷我不仁不義,不忠不孝,我怎麽能讓道給他?”韓良臣的拳頭重重擊在桌案上,他腦子裏思忖著,若是挽衣在會讓他怎麽做?

    挽衣拚命嘶吼,雙手更是拚命向前抓去,卻發現抓到的隻是空氣,不,不要來,不要來,她好像看到了韓良臣,正騎著戰馬奔向自己,挽衣大叫,全身冒著冷汗,突然發現,這隻是噩夢一場,心口依然傳來陣陣揪動,頓時咳嗽不斷,呼吸也越加急促,完顏烈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問道:“挽衣,你怎麽了?快,快來人。”複又衝向帳外喊道。

    “良臣,良臣……”挽衣呼吸急促,困難地迸出韓良臣的名字,是啊,她好想他,好掛念他。

    “又是因為他,他真是世間最幸運的男人。”完顏烈語氣卻是十分無奈,卻像是有所釋然。

    挽衣痛苦地捂住胸口,粗喘道:“有他的愛,我亦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這一生,我隻愛他一人,這才是愛,你不會懂,永遠都不會懂,你隻知占有。”

    “即便如此,我也要守著你,在我眼裏的愛,就是能和愛人在一起,不然又如何愛呢?”完顏烈一反常態,亦是柔聲安慰著挽衣。

    “你說的對,我該和他在一起,我要走,我好想他……”挽衣唇微顫著,眼眶中更是蓄滿了淚光,輕輕眨眼,便掉落了下來,越聚越多,她努力地從床上爬起,欲越過完顏烈的身體,向床邊爬去。

    “你走不掉的,隻能一次次被他抓回來,你在我的身邊最安全,總比被他占有了要好得多。”完顏烈這話說的極是真誠,是啊,守在他這樣的殘廢男人身邊,反而更安全,挽衣轉眸看他,倒不知心底是何滋味了。

    情字終是讓人無法解脫的枷鎖,無論是哪一種情,愛情,同情亦或是什麽……挽衣隻是覺得他們都是可憐之人,生存在這亂世之中。(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