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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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慕臣就坐在南盈萱的正對麵,他不忍看她情緒突然變得失落,便用盡量輕鬆的語氣反駁道:“別說的自己那麽慘,別忘了,娘每年除夕都會去找你的。”

    南盈萱呆呆地眨了眨雙眼,而後釋然一笑道:“知道了。”

    的確,每年除夕,她不願去打擾師父與師兄母子歡聚的時光,年年回避,卻年年都被師父抓回蝶宮。她還記得有一年的除夕夜,她在雁回山的林子裏睡著了,蒼蓮找了許久才找到她。她直到現在還清楚地記得,她躍下樹後,蒼蓮在漫天星辰映襯下那將她驟然喚醒的、如燈塔般明亮的雙眸。

    “你這孩子,在這兒幹嘛?怎麽不回家呢?”

    那麽短短的一句話,她的心輕而易舉地就被溫暖了。家,是那時的她最渴望擁有的。但現在......她望向身側滿眼的心疼,將她的手越握越緊的夏侯流冽,嘴角漾起甜如浸蜜的微笑,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

    她現在有家了,他就是她的歸宿,她的家。

    眾人又說了會兒話,又一同用了午膳,餘妃雪因多日的奔波有些累了,大家便散了各自回房休息。

    夏侯流冽午睡醒來,一睜開眼就發現身旁的被褥中空無一人,他瞬間便清醒過來,猛地坐起身。

    “萱兒?”

    “誒!”

    聽見從外間傳來的應答聲,夏侯流冽慌亂的心聲稍定,他著急地掀被下床,快步向外走去。

    連嫣見夏侯流冽穿著一身中衣走出,立馬垂頭退到了門邊。主子一向不喜歡她們看見爺衣衫不整的樣子。

    南盈萱聽見聲響抬頭時,夏侯流冽已經在她身側坐下了,她見他眉眼間染了絲擔憂之色,放下手中的半成品衣料,困惑地望著他。

    “爺,怎麽了?”

    “怎麽醒了也不叫我。”夏侯流冽眸中蘊著柔色,輕輕地撫了撫她的肚腹,而後又掃了眼桌上擺放的針線衣料以及一件做好的小肚兜。

    “你不是不讓我睡那麽久嗎?你昨晚被我吵得沒睡好,我就想讓你多睡一會兒......”

    “傻瓜。”夏侯流冽寵溺地一笑,用頭碰了碰她的額側,又拿起桌上那間做好的小肚兜,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溫柔,“這是什麽?”

    其實他知道這是什麽,但他想聽她親口說。

    “這個啊......”南盈萱瞥了眼,貝齒輕咬下唇,眼神飄忽不定,“那個是失敗了的......繡錯針了你看......”

    她一把從夏侯流冽手中奪過肚兜,隨意往上指了一個地方,而後毫不在意地將肚兜往旁邊一丟。

    待她再次轉過頭時,她發現夏侯流冽眸中醉人的溫柔已然變成了駭人的淩厲。她怯怯地抿唇,垂眸盯著自己不斷攪動著的手指。

    “又要凶我了......”

    夏侯流冽見她委屈的摸樣,無奈歎息一聲。

    “告訴我,你到底有多不喜歡這個孩子?”

    “我沒有......”她立即便抬頭反駁,小臉漸漸染上紅暈,“我喜歡它啊......”

    他聞言,臉色稍緩,抬手緩緩摸著她的頭,繾綣眷戀地俯身印下一吻。

    “剛剛那個肚兜,不是做給孩子的嗎?”

    她煩躁地顰眉,不知道該如何回他。那的確是做給孩子的,但......她是怕自己出了什麽事,所以想留些東西給孩子做紀念。她想到她腹中的孩子有可能一出生就沒了娘親,如她幼時般似野草自生自滅地長大,她的心就一陣莫名的刺痛。如果被他知道了......她專注地望進他深邃的雙眸,他肯定又要難過了。

    “是。”

    “那為什麽不願意承認?”

    “因為.....做得太醜了,怕你笑我......”

    “一點都不醜。”

    雖然他隻是粗略地看了幾眼,但並沒有錯過上麵那隻栩栩如生的小老虎。他們的孩子年後出生,屬虎......她明明很用心,為什麽總要讓他覺得她不在乎。

    “醜!”她鼓著嘴反駁,而後一手撐著腰,一手扶著桌子慢慢站起,然後往櫃子那邊走去,“我之前畫了個好看的繡樣......”

    她翻了翻櫃子,沒找到她想要的東西,往上麵的書架望了幾眼,剛準備踮腳,身子就被忽然衝到她身側的夏侯流冽按住了。

    “要拿什麽?”

    夏侯流冽被她嚇得心跳都要停止了,南盈萱看著他緊張的模樣,呆愣了片刻,而後笑著替他擦拭著額側的汗珠。

    “別緊張嘛,我想找一張紙,上麵畫了繡樣。”

    “在上麵嗎?”

    “嗯。”

    夏侯流冽在書架上摸索了一會兒,突然發現有一本書中夾著一張紙。

    “萱兒,你是不是夾在書裏了。”

    南盈萱仔細想了想,那天她本來在看書,後來一時興起便畫了,似乎是順手夾在書裏了......

    “好像是......”

    夏侯流冽抽出書中那張紙,慢慢展開,上麵畫著一隻頭戴花環的小老虎正在頂著球玩耍,全無老虎威風凜凜的一麵,反而顯得憨態可掬,有一股純真之感。

    南盈萱見他看得入了神,嘴角還含著隱隱的笑意,有些得意地問道:“好看嗎?”

    “好看。”他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好,那就繡這個。”

    她拿著那張畫紙回到桌旁坐下,開始認真地挑選要用的衣料,小孩子的肌膚較為嬌嫩,衣料的挑選也必須要謹慎。

    夏侯流冽也坐回她身旁,從她身後攬著她,讓她整個人靠在他的身上,就如昨日她教他剪紙時一般。南盈萱知道他是怕自己坐得累,情不自禁地綻開甜蜜的笑容。

    “你要一直陪著我繡嗎?”

    “嗯。”

    慵懶的午後,陽光透過鏤空的窗戶射入房內,夾雜著些許若有若無的香氣。夏侯流冽單手支鄂,注視著南盈萱專心致誌的側顏。那陽光灑在她柔美的臉龐蘊出了些母性的光芒,令他心中一片溫暖。

    每一晚,無論他多晚回來,她都會在疏影軒門前為他點一盞燈。從前,萬家燈火,卻沒有一盞是為他而留的,如今,他也終於擁有了一盞燈,有了一個家。她曾跟他說過,有他的地方就是家,但其實,正是她,將他從孤寂黑暗的深淵中拉出來,給了他一個家。

    而現在,他們還將會擁有兩人骨血結合的孩子。

    他用雙臂將她圈在懷中,下巴輕輕地靠在她的肩上,用低沉暗啞的嗓音道:“謝謝你......”

    現在,他真的好幸福。

    除夕當晚,燕嬸做了二十多道菜,各色佳肴鋪滿整張桌子。眾人圍桌而坐,其樂融融。蒼鬱已經許久沒有過過這麽熱鬧的年了,歡喜地拿出了珍藏的桃花釀與眾人分享。

    “來來來,大家都嚐嚐,這是丫頭幾年前釀的,味道絕對是這塵世間的一絕。”蒼鬱給自己兩側坐著的夏侯流冽和連慕臣滿上之後,將酒壇傳給了徐又白,“這丫頭啊雖然酒量不好,但釀酒的技藝真是得到了她師父的真傳。”

    “怪不得煙冪樓的酒在京都會這麽出名。”淩曄雙眼放光地拿起杯子,讓徐又白給他倒酒。

    夏侯流冽端起酒杯在鼻間嗅了嗅,濃烈的酒味被桃花的香氣所掩蓋,香醇卻又清爽,芬芳撲鼻。他低頭望著那透如明鏡的清酒,眸中露出些讚賞之色,正準備往嘴裏送,手卻被人抓住了。他回頭,看到南盈萱的小臉不悅地皺成一團,當即有些了然。

    “不讓我喝?”他湊近了她一些,麵上的笑容透著些戲謔的味道,“可是怎麽辦?你釀的,我好想嚐一嚐。”

    “那酒後勁很大......”南盈萱不讚同地搖了搖頭,蛾眉緊蹙。這酒會讓人喝上癮,後勁又大,她不想他喝醉然後第二日頭疼。

    夏侯流冽用商量的語氣問道:“就喝三杯,好嗎?”

    南盈萱仍舊神情肅然地搖了搖頭,夏侯流冽無奈地隻好再次問道。

    “那.....兩杯,就兩杯。萱兒......”

    夏侯流冽的聲音低沉帶著些蠱惑的味道回蕩在南盈萱的耳側,她猶豫了片刻,怔怔地點了點頭。夏侯流冽朝她寵溺一笑,而後淺抿著杯中之酒,隨即露出驚豔的神色。

    這味道的確稱得上是塵世間的一絕。

    蒼鬱將他們兩人對話盡收耳中,他重重地拍了下夏侯流冽的肩膀,不懷好意地調侃道:“你們倆現在是反過來了是吧,現在是她管你了。”

    “沒辦法,我不敢惹她。”

    “看你,把她寵得越來越不像話了。”

    夏侯流冽垂頭淡笑不語,眸中盡是縱容之意。她開心就好,隻要不過分,不對她的身體有害,他願意寵著她,無法無天都行。

    “先生,你……你為老不尊,為何要離間我們夫妻感情?”南盈萱挽著夏侯流冽的胳膊,不服氣地控訴道。

    “我可沒有離間你們,天地可鑒啊。”蒼鬱舉手發誓,無辜地聳了聳肩。

    “萱兒,沒禮貌,快向師父道歉。”

    夏侯流冽屈指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麵色嚴肅。南盈萱扁嘴揉了揉額頭,不情願地低聲道:“先生,對不起,是我失言了……”

    “哈哈哈,沒關係。”蒼鬱見此情景捧腹大笑,看來這丫頭還是被冽兒管得死死的,“吃飯把,啊。大過年的,要歡喜一些。”(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