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靜寂無聲，仿若一根針掉在地上，也能聽的清楚，甚至，靜的可以清晰的聽到兩人的心跳聲。

    淩雪漫半低著頭，怔忡的看著兩人交疊的手，很久的時間裏，沒有說話，沒有動，也未曾抽回手。

    離開桃林的那*，她做了夢，夢到他說，他願意，願意與她一起，白首不相離。

    睜開眼睛，回到現實，身體是被姘頭欺淩過的痛，心上卻是被他傷過的痛。

    因為知道不可能，因為姘頭一日日取代了他的位置，所以她在一日日的忘掉他，直至心裏完全沒有他，隻留下那*天牢裏深刻的記憶。

    而今，他要重新來過，她卻回不去了，錯過的感情，一旦錯過，便隻能錯過……

    眼睛突然變得很酸，很酸，她眨了好幾下眼，仍然沒止住，清脆的滴落聲響起，他低下了頭，看著手背上她晶瑩的淚珠，喉頭動了動，苦澀的低喃，“雪漫，告訴我，你心裏還有我嗎？”

    “……”

    又是靜默了許久，她終於哽咽著發出了聲音，“有，在心底最深處，但，無關愛情。”

    “無關……愛情？”莫祈衍一震，繼而嘶啞著嗓音低吼道：“為什麽？”

    “因為不愛了，錯過了便不愛了。”淩雪漫倏的抬眸，對上他不可置信的絕望的眼眸，狠著心一字一句的說道：“二王爺，忘掉我吧，我們不適合在一起，你是個責任心很重的男人，若為我拋棄一切，你心裏會有包袱，這個包袱會時常壓著你，讓你內疚自責，與其這樣，不如不愛，你還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我繼續做我的四王妃，我尊你敬你，二伯，二哥，朋友，知己，這些身份都可以，但夫妻是不可能了，或許有一天，你會發現，我是個騙子，根本不值得你愛，我也不是你們眼睛看到的這樣美好純淨，事實上，我真的不值得你付出。”

    緩緩的抽回手，淩雪漫又垂下了眼瞼，嗓音裏哭腔甚濃，“祈衍，我叫你祈衍，對不起對不起，不要再愛我，我不配你如此，真的，真的……”

    “雪漫！”莫祈衍半舉著空落落的手，手心裏還殘留著她的體溫，可卻是透心的涼，從腳底一直在蔓延，到心口處，結成冰。

    “雪漫，這些都是你的心裏話麽？知不知道，你好殘忍，好殘忍，是你在天牢裏給了我衝破規矩禮法去喜歡你的勇氣，現在卻也是你一手粉碎了它，你將我置於何地？你把感情當兒戲嗎？說愛便愛，說不愛便不愛……”

    莫祈衍緩緩站起身，看著淩雪漫，自嘲的笑，“雪漫，你一個人說的不算，感情從來都不是一個人可以決定的事，我不答應，今天我隻當沒有聽到，我會依然等你，等你回心轉意，無論多久，我都會等。”

    門開了，腳步聲漸行漸遠，她聽到外麵隱約傳來下人的問安聲，再然後全部消彌，院裏恢複了一片寧靜。

    淩雪漫呆滯的坐著，腦中全是空白，很久的時間裏，她什麽也沒有想，就隻是坐著，一動不動。

    門再次開了，是莫離軒。

    “娘親，我叫人端下去重新熱一下飯菜吧，都涼了。”

    淩雪漫淡淡的應了一個字，“好。”

    莫離軒在對麵坐了下來，看著淩雪漫，輕輕說道：“娘親，我知道父王，他喜歡你對不對？可是娘親好像不喜歡父王是嗎？”

    “軒兒，你如何知道這些？”淩雪漫驚訝的抬了抬眸，問道。

    “我不是小孩子了。”莫離軒輕搖了下頭，垂著眼簾，繼續說道：“娘親，你是喜歡別的皇叔嗎？”

    “軒兒，你怎麽這麽問？娘親是喜歡他們，但這種喜歡不是你以為的那種，你明白嗎？”淩雪漫皺了眉，“何況娘親是要為你這裏的父王守寡的，不許你胡說！”

    “娘親，軒兒知道了。”

    莫離軒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淩雪漫停頓了一會兒，才想起那事，問道：“昨晚你父王怎麽給你公平了？”

    “父王用家法處置了大哥他們，罰王妃和大哥他們在祠堂跪了*，不準吃飯。”莫離軒說著悄悄抬起眼角看了一眼淩雪漫，又補充道：“父王狠狠的罵了王妃，對其它姨娘也是一番訓斥，還說誰再敢中傷娘親是狐媚子，一律拿著休書滾出二王府。”

    “家法是什麽？你昨晚哪睡的？”淩雪漫怔楞了片刻，又問。

    “就是跪在地上，用藤條在背上打十下。我昨晚跟父王一起住的，父王還讓我跟他蓋一*被子，還，還抱著我睡。”莫離軒說著說著，眼睛便紅了，嗚咽道：“娘親，這是軒兒長這麽大，第一次跟父王睡，第一次在父王懷中睡著的，父王還給我講了好多好多故事……”

    “軒兒，別哭，你現在有爹，有娘，你會很幸福的。”淩雪漫眼角潤濕了，起身，攬過了莫離軒的肩膀。

    現代的親人，好似離她越來越遠了。

    香壇居。

    莫祈寒一覺睡醒，已是午時了，從*上坐起身，有些頭痛欲裂，張了張口，喉嚨幹的厲害，蹙眉帶了些火氣的道：“來人！”

    無極從門外匆忙進來，“主子，您醒了！”

    “水！”

    “是！”

    兩杯水喝下去，感覺稍微好點了，下*，看著無極手中展開的墨藍色錦衫準備給他穿上，抿了抿唇，突然說道：“拿那件緋色的。”

    無極一楞，忙不失迭的重新取了衣衫過來，侍候莫祈寒穿戴好。

    落地的一人高銅鏡中，映出一張俊美無鑄的臉，及那一襲紅衣，顏色鮮的可堪比新郎官的喜服。

    事實上，這件就是七月初七他要穿上迎娶淩雪漫的喜服，可惜從宮廷製衣做好送來，就一直被壓在了櫃裏，從未見過陽光。

    新娘？成婚？

    莫祈寒嘴角輕輕溢出了一抹笑容，未回頭，輕語道：“無極，本王穿這喜服好看麽？”

    無極一笑，“自然，主子相貌出眾，穿平常衣服都勝過無數男子，換上這大婚喜服，那更是英俊了！”

    “嗬嗬，你說，若王妃看到會如何？她會覺得本王好看麽？”莫祈寒輕笑起來，如毛頭小子一般，微紅了俊臉問道。（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