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憂國憂民房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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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韋貴妃宮中, 高陽公主對李世民說了, 駙馬不樂意去公主府住,要與她分府別居。

    “兒臣也是沒辦法, 駙馬執意如此。”高陽公主臉上的神色很是委屈,一副勉強他不來的模樣。

    李世民氣哼哼,“這個房遺愛!”他生氣倒不是高陽說的話, 作為皇帝他還不傻,女兒話裏不盡其實。

    但, 李世民想到了他的丹藥盡毀,就心煩氣躁。

    若知道,李淳風的丹藥與別個不同,其他道士的丹丸, 服用之後雖然一時體熱強壯, 但他總覺得心火過於旺盛, 時而還會頭痛。

    他等著李淳風這爐藥,可等了三年罷!

    想到這裏, 李世民心頭火起,就對房遺愛厭煩起來, “行了,別委屈了——駙馬都尉職缺也……”李世民停頓下, 駙馬都尉一職還真不能給房遺愛卸掉,否則高陽算怎麽回事 。

    “朕把他駙馬都尉的薪俸也停了。”哼, 便宜他了。

    李世民命人記錄下這事。

    倒是太子見到皇帝後, 聽說對房遺愛的懲罰, 提出質疑。

    李世民兀自反感,太子在甘露宮看著侍候皇帝的宦官拿出一枚“神仙丸”,眉頭深深蹙起,忍不住開口進言了兩句,惹得李世民厭煩。

    “朕服用此丹,身輕體健,精神健旺。太子不必多說。”

    李承乾隻好閉嘴。

    李承乾出宮的路上,正巧碰見齊王李祐進宮,太子見狀跟趙德子低語了幾句,趙德子回頭差遣了手裏的人打聽。

    原來李祐不僅去了他母妃陰妃那裏,兩人還特意去了一趟韋貴妃宮裏,具體他們說了什麽,卻是不知道。

    “李祐——”太子沉吟,想到了紇幹承基,又想到了魏王和高陽公主,倒一時不好判斷紇幹承基是誰的人。

    根據房遺愛的發現,他看似是齊王的人,但這事也未必肯定。

    “齊王的長史該換了罷。”太子喚了杜荷進宮,讓其找心腹禦史,彈劾掉齊王原來的長史。

    “新齊王長史,我看那個權萬紀就不錯。”杜荷嘻嘻一笑,損主意卻一個是一個。

    權萬紀此時亦在東宮任職,但這人是比於誌寧還又臭又硬的人,隻是為人更加苛刻,文人中也未必有多好的名聲,卻還多愛“犯言直諫”,他和於誌寧等人還不同,在太子和杜荷等人看來,這人更多是為了邀買名聲,並不是一個坦誠君子。

    杜荷在東宮待會兒就回府了,沒了房遺愛的東宮有點無趣味,典膳局的菜色也就是這幾道了,廚子們也沒什麽特殊的花樣。

    此時的房遺愛無事一身輕,早晨醒來他本來打算去逛逛街和教坊司、酒肆之類的地方逍遙一遍,他自從去東宮任職後,很久沒去那裏了。

    然後,卻沒想到宮中來了小宦官,傳了皇帝對房遺愛又一處罰——居然連最後一點俸祿都沒了。

    房遺愛被停俸三年。

    雖然駙馬都尉的薪俸房遺愛不稀罕,但皇帝這是明晃晃的充滿惡意啊,有能耐把他下降的公主“收”回去。

    哼了一聲,瞥了房府鄰居高陽公主的公主府,房遺愛被這麽一刺激,就再去了清風觀。

    他要找李老道趕緊開工,去做火柴廠——

    昨天他雖然要回秘方,但房遺愛懶啊,這事想了想,他覺得還是交給李淳風去做,或者他手下那幫能煉丹的“化學助手”們去做。

    李淳風別看歲數大,但身體向來好,這日已經能下床散步了。

    他見了房遺愛來了,意外的“坦誠”的說明他的需求,李淳風雖然內心詫異房遺愛今日的好說話,但也順杆爬,答應借調清風觀的煉丹道童和徒弟們,隻是他要房遺愛盡快配合他。

    能把一幢塔樓弄到了,這可是國之利器。

    皇帝發話點擊這事,等著李淳風將功折罪,李淳風隻能上心。

    房遺愛很不滿,這個皇帝嶽父,在他這裏就是“不能講理”的人。

    “行行行——隻要火柴廠賺的錢都歸我……就成。”房遺愛想到了他之前肉痛獻給太子,內心有點後悔。

    咋就一時衝動,把錢財拱手讓給東宮了呢。

    可能是看太子窮的太可憐了罷。

    房遺愛又想到他被停俸,太子這麽窮困,還送來百金給自己。

    他心裏突然有所觸動。

    哼,太子一定是收買人心!一定是!

    房遺愛拋卻了這種情緒,聽李淳風叨咕他的實驗過程,聽著聽著他逐漸入了興味,發現了一些東西。

    他腦袋一直高速運轉,此刻的房遺愛神色嚴謹,態度端正,極其認真又仔細地讓李淳風又說了一遍。

    等說到了關鍵地方,他恨不得刨根問底的反複問李淳風好幾遍,逼審的對方恨不得把爆|炸間掉了幾根頭發絲都吐出來。

    “……你煉丹加木炭、硝石和硫磺粉,是何道理?”房遺愛譏嘲,他對煉丹這種害人之物並沒有好感。

    至於對沉迷煉丹術的皇帝李世民,房遺愛心裏卻是有點鄙視的。

    李世民確實是一代明君,厲害得緊,但……房遺愛想不明白,為何近年來李世民居然信了這個?!

    難道真希望自己能長生嗎?

    房遺愛不想和李淳風這個道士討論這個玄學問題,他更關注的是“實驗”本身。

    “這是老道我的不傳之秘——丹藥裏有硫磺和硝石不是很正常嗎?”李淳風斜眼。

    “木炭?”

    “金木水火土——我加塊木頭調節一下五行屬性……”

    “……”房遺愛無語,“那蓖麻油和岩石粉……算了,你不用解釋了。”

    反正這老道士的“化學實驗”,因緣巧合之下,弄出了固體類的硝|化甘油——這種偶然性幾乎不可複製。

    非常危險!

    房遺愛不打算“發明”這個東西,黑火|藥更安全一些,也更簡單的一些。

    他跟李淳風要了人,又說了配方比例,而且這些人必須不能出清風觀,不得接觸外人。

    “硝石約六成、硫磺和木炭各約占二成。”房遺愛“指點”眾人,很快炸|藥包的最佳配方比出來。

    ……

    就是房遺愛三令五申的提醒小道士們注意,這火|藥試驗還是頻頻起火爆|炸,雖然火勢和爆炸和他們平時炸了煉丹爐的效果差不多,但李淳風還是有點心驚。

    若不是試驗進行到一半,不好遷移,李淳風肯定向皇帝申請去長安城外。

    好在房遺愛也不是不知道輕重的人,清風觀雖然在西市,但周圍有一片樹林,也算是清淨,周圍並沒有挨著他們住的民居。

    最後,他們還是出了長安城,陳慕之帶著房遺愛和道士們去了城外一處深山軍營裏,周圍兵士把手,他們把試驗好的巨型炸|藥包引信點燃,然後隻聽得轟隆隆——山坳的一處小山包都被炸平了,那上麵甚至還有一塊巨石。

    岩石碎片甚至都飛濺到李淳風新長出的胡子上,他抹了一把被灰塵弄髒的臉,轉頭去看房遺愛,卻見房遺愛早就不知何時躲到陳慕之身後,然後冒出一張幹幹淨淨的臉。

    李淳風眼見這炸|藥包的威力,雖然他擔了這“發明家”的名義,但自己人知道自家事,這都東西關鍵核心總是被房遺愛點破,誰有幾斤幾兩還不知道?!

    他想到這裏,眼睛發亮的瞅著房遺愛,衝著他討好的一笑。

    這等人才不僅需要到太史局,就是給皇帝陛下煉丹說不準會練出真正的長生不老丹——

    當然,李淳風也隻是想一想,他也隻是奉令行事,否則這丹藥也不會一拖再拖三年,隻是陛下還沒想開,總之他煉的丹還是有一些健體效用。

    黑火|藥炸|藥包這個利器一出,皇帝李世民就收到了消息。

    他命令陳慕之嚴加看管那群道士,此事更是絕密,除了房玄齡和長孫無忌、李靖、李績等重臣、大將知道,消息封鎖嚴密。

    房遺愛更是被房玄齡提點,讓其萬萬不能隨意說,即便是他的狐朋狗友杜荷、程家二郎也不行。

    一日,李世民特意秘密跟太子巡幸了京都大營,親眼見了一回炸|藥包的威力,他久久不能言語。

    跟隨李世民來的是李靖和李績,李靖幾乎算上告老,這大營的將領兵自然是歸管於尚書英國公李績,而其中的偏將之一便是李績的孫子李敬業。

    李敬業英姿颯爽,皇帝還特意喚他來一同看那炸|藥試驗。

    不說李世民看著炸平的山石樹木,壓根不知道“火|藥”是何物的其他人,此時個個呆若木雞——

    李世民見罷,遙望東方,哈哈大笑而歸。

    夜裏,他在甘露宮裏看著大唐疆域和周圍國家的皇輿圖,眼睛盯著一個國家,起了興致,隨即賦詩一首。

    這夜皇帝沒服丹藥,也好眠一宿。

    來日早晨下了一場秋雨,天氣更加寒涼,時節也快到了秋收的時候。

    早膳,房遺愛吃了新鮮秋棗製成的棗糕,喝了一碗牛乳,還沒等他消食消食,回憶一下昨夜奪舍他不成的幾個靈魂記憶,就被剛下早朝的李世民命宦官傳進了太極宮。

    “二郎,朕打算加你和公主的食邑。”李世民仿佛忘記了自己之前下過各種沒收薪俸和停職的旨意。

    房遺愛本來挺高興,進宮就是為了拿錢啊——

    可這事有高陽公主何事啊。

    他火氣冒起來,但人也不傻,高陽在李世民心裏還是備受寵愛重視的,自從晉陽公主兕子夭亡後,高陽就占據了皇帝的一份兒關注。房遺愛嚴重懷疑是因為什麽原因,讓皇帝移情寵愛高陽。

    尤其是高陽的那個養母韋貴妃,她一看就是個聰慧的,說不得從中做了些什麽,她的養女高陽自然是受益者。

    “聖人,懇請陛下給‘草民’換個封賞罷!”房遺愛提議加強了某兩個字的讀音。

    “怎麽,你還要求官求爵不成?”李世民刷拉一下,臉色沉了下來。

    官爵賞賜,茲事體大,隻有他願意賜予的份兒,若是主動要就太不知進退。

    房玄齡怒瞪自家兒子,家裏這個二郎越發“進益”了,房玄齡太忙了,以至於忽視了房遺愛到底做了些什麽,直到皇帝說起“炸|藥包”的事,才知道房遺愛天天早出晚歸幹的什麽。

    房遺愛此時見皇帝誤會他,之前還要把賞賜分潤給他閨女,心裏氣哼哼,他脖子一梗,大聲請求道:“陛下,臣是想求官——”

    “房遺愛!”站著的房玄齡就要跪下,被李世民攔住。

    李世民狀似好脾氣的問:“你要求什麽官?”

    可身為老臣的房玄齡知道皇帝心裏已經不滿了,眼裏冒著暗火呢。

    房遺愛一臉憤憤不平,道:“臣路上就聽說,高句麗使臣來朝,卻不納貢,還大言不慚,欲求娶公主?豈有此理!”

    說到這裏房遺愛臉色脹紅,神情激動:“聖人,小臣願為陛下帳下一甲兵,隨軍征討高句麗——”

    昨夜裏的房遺愛做夢,這回有個人物來曆頗大,居然是前朝皇帝煬帝陛下,當時唬得房遺愛就是一跳,還有一個叫“雷鋒”的後世戰士,但這雷鋒心腸好,居然拒絕奪舍他,甚至還幫忙打趴下隋煬帝和“大漢奸臣”曹操,然後也不用他說感謝,姍姍而去。

    房遺愛這個感動啊,他是第一回遇到這麽內心善良的人,對待“壞人”就像秋風掃落葉一般無情,對待他這個身體原本的所有者,又像春天般的溫暖——

    在雷鋒同誌的這種光輝的照耀下,房遺愛抵擋無能,深受其感染,騎馬入宮的路途上,他還扶了一個賣菜的阿婆過街,買了賣花貧家女郎的一束野花……

    房遺愛心情激蕩,禦座上的李世民和一側站著的房玄齡,對房遺愛的話表示驚詫。

    但兩人一想,房遺愛本來自小就崇尚武力,若不是房玄齡不準房遺愛從武,說不得房遺愛和那李敬業一樣,在京都大營做了一偏將軍。

    房玄齡沒想到兒子從高句麗使臣來長安這事,聯想到了征伐這件國家大事,但他也想起李世民帶他們去看的那“炸|藥包”的威力……

    李世民收回對房遺愛的怒氣,他沒想到房遺愛的懇求居然是這個。居然不要食邑厚賜,也不是要堅持回太子東宮,要個高官貴爵,居然說出了他一片拳拳愛國之心。

    他不由道:“房家二郎,你可想好了。軍隊中自有軍紀,令行禁止,可不是當‘駙馬’那麽容易。”

    到了這時李二陛下還覺得房遺愛這駙馬當得有趣味,房遺愛憋氣,誰愛當誰當。

    他要當兵,報效祖國——

    呃,不,是征討高句麗!

    當然,要是能腳踹四方,拳打東亞,也是極好的。

    此時高句麗蕞爾小國,居然敢如此挑釁大唐,勾起了房遺愛對高句麗的仇恨。

    大隋朝三征高句麗不成,就不信大唐朝再來個三征會不成!?

    房遺愛此刻的神情有些“二”,很像那些不知深淺大言不慚的少兒郎,可在一提起高句麗的時候,他又滿是一股勇往直前的氣勢。

    李世民覺得好笑之餘,卻也感動對愛國的心思。

    罷了,也不是不行。

    隻是——

    李世民佯怒道:“房遺愛,誰跟你說大唐要征伐高句麗了?”

    房遺愛倒是真看清了他的想法,李世民這幾年的高句麗確實越來越不耐煩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賢相房玄齡,他的這個心思可從未跟房玄齡他們說起過,也不知道為何房遺愛語氣如此篤定和激揚。

    房遺愛振振有詞,一臉憂國憂民分析道:“陛下容稟,自前隋以來,高句麗不斷挑唆周邊鄰國,圖謀甚大,我看他們是意圖顛覆中原,狼子野心,大唐決不能放任他自流,養虎為患。當應趁他羽翼未豐,討伐之,方為上策!”

    房遺愛的話條理清晰,言之有物,竟讓屋內在場的人深思起來。

    李世民深深看了一眼他,剛要說話,想應了房遺愛的從軍入伍的請求,卻被殿外的太子和魏王、齊王進來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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