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陰惻惻的房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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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遺愛想知道杜荷被襲擊的真相, 也著手和太醫們商討就救治杜荷的辦法,但人先期得靠養著, 首要是退熱,並防止身上的傷口感染,這一切都得靠杜荷自己挺過去。
房遺愛沉下悲痛之心, 靜心沉氣的天天給杜荷施針,以激發和加強他身體的技能與抵抗力。
看顧了杜荷一夜之後,房遺愛提審了那個事發之時跟著杜荷的小卒——劉狗子
那劉狗子出身平民,家裏窮的叮當響,這次本來是個好差事,卻沒想到出了這麽大問題。跟著的侯爺生死不知, 如果杜荷身死, 他恐怕也得一命嗚呼,就連他家哪個窮山溝裏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得受到大牽連。
那天, 他發現杜荷被狼群撕咬, 仗著膽子,邊大聲呼救, 邊舉起當時周圍旁邊豎起的火把,攆走了狼群,加上後來又其他軍士及時來想就,這才把杜荷人背回來活了一條命。
可這小卒劉狗子此時正奄奄一息的躺在夥房柴禾處,身上都是鞭傷, 若不是房遺愛過來, 這夜人就得死。
房遺愛大怒。
他一直認為杜荷這事有貓膩, 可軍中上上下下,杜荷的身份尊貴,身上有爵位,又是駙馬爺,皇帝怎麽忙也得顧問一下,所以區區劉狗子的命不管怎麽懲罰,劉狗子李世民是一定不會想讓他死的。
房遺愛不信,就連房玄齡都關照了一下,否則劉狗子身上也不會有褐綠色的草藥覆著,就連陳慕之都來過一回兩回。
可房遺愛一把脈,這劉狗子分明是中毒了,此時聲音著,和杜荷一樣高熱不退,但他這個高熱並不是外傷引起的,反而是草藥的事情。
房遺愛更加確定了有問題,他找來了給劉狗子開藥和上藥的軍醫,那軍醫經審訊是無辜的,藥方並沒有問題,拿出來的草藥也沒問題,關鍵是有人過來,給換了相似的藥,裏麵多加了一味讓人燥熱相克的草藥。
“先拿這方子給他快速灌下去,身上的東西也處置了,緊著上好的金瘡藥來。”房遺愛麵色難看,對著軍醫吩咐道,這軍醫是太醫院帶來的,也是和房家相熟的,還算可靠。
房遺愛讓他日夜看護著劉狗子,算是欠了他一個人情,背後算計的陰謀者著是陽謀,根本不怕劉狗子丟了一條賤命,皇帝李世民哪裏有心思想著劉狗子這個區區螻蟻。
杜荷這事說是意外也並不奇怪,何況杜荷是鐵杆的□□,雖然在李世民心中還有著城陽公主和杜如晦當初的情分在,但一個帝王有多少個公主,何況城陽公主一直是個低調順從的,就算駙馬沒了,大唐的公主想要嫁人,也有的是人選,當然嫁得好不好就不是皇帝最優考慮的了。
他們到時好算計。
房遺愛稍微一想,這軍營裏和他和杜荷兩人不對付的就是魏王、李敬業等人,若說是別人,也未必有那麽大膽子能“謀殺”杜荷,難道真的是意外,或者是高句麗、拜祭、新羅等過間諜幹的嗎?!
卑賤的劉狗子如果不知道“真相”,他的性命也未必會平生波瀾,惹得背後之人冒險下藥。
所以,劉狗子醒來與否很關鍵。
房遺愛不止等劉狗子蘇醒,還打算自己查,並且去找了陳慕之借他之手查找,但陳慕之好像對他有所疏遠,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皇帝的緣故。
陳慕之至是提醒房遺愛,那日溫泉處,魏王李泰和李敬業好像也曾經去過,但具體什麽時間離開,肯定不是如他們所說,也沒有人讓皇帝去審訊徹查自己的兒子。
想到杜荷的慘狀,房遺愛有股衝動,直接去質詢魏王,或去皇帝李世民那裏申訴,但在路途上遇見了房玄齡,一把拉回他。
“遺愛,你要幹什麽?”房玄齡冷眼盯著他。
房遺愛陰沉著一張臉,若不是房玄齡在房遺愛心中分量和威嚴太重,此時的房遺愛膽大包天,根本不會顧及他這個阿耶。
軍營裏軍旗獵獵作響,一些塵土隨著起的北風揚起,房玄齡忍不住咳嗽幾聲,臉色突然脹紅起來。
“阿耶!”房遺愛忙不迭的拍了對方的後背,心底也不由擔憂起房玄齡的身體來。
本來房玄齡歲數大了,身上有暗傷,平日裏在家多注意保養,應該問題也不太大,可是這次隨軍,加上房玄齡之前在長安時也就很操勞,底子不好,這一勞累,身體自然就差了很多。
房遺愛心裏突然對李世民反感起來,這麽使喚人--
他心裏有不滿,麵色上露出幾分,房玄齡一看就知道自家這個二兒在想什麽。
這是對帝王有怨望啊。
“杜荷的事,你別再鬧了,現在是讓他醒來養傷。”房玄齡勸慰道,帶些溫言溫語。
“阿耶,杜伯父不是您生死之交嗎?!”房遺愛略帶嘲諷的說道。
房玄齡被他一頂,剛剛順下的氣又翻滾起來。
房遺愛見狀有些後悔,忙扶著對方坐下休息。
良久,房玄齡忽然說道:“許是我老了……”說罷,自嘲一笑。
房遺愛不語,抬眼看他阿耶已經蒼老的麵龐和略渾濁的眼瞳,裏麵似乎是在追憶些什麽往事……
回過神兒來,房玄齡看了看房遺愛,“二郎你倒是變了不少,長大了。比你兄長強很多,可也危險很多。”
房遺愛聽出房玄齡話裏對他的擔憂,可他並不再想窩窩囊囊的活著,也不想淒淒慘慘的死去,而首要就是他們房家擺脫高陽公主這個喪門星惹禍精,但事情發展並不像房遺愛想象中受控製,他現在跟太子掰扯不清,情感上也不明不白的……咳咳!當然身體上好像也沒多清白。
那個啥啥的暫且不提,房遺愛當然知道他和房家現在有多危險,現在隻有扶太子上位,才能保住他自己和房家。
至於曆史上的唐高宗李治,他的皇位坐穩離不開長孫無忌等人的支持,可長孫無忌又和他們房家很不對付。
房遺愛思考過,難道還能屈就曆史慣性,他像是鵪鶉似的活著,永遠受打壓,求留著一條命嗎?
他不會忘記政治的殘酷性,真以為房家未來的滅亡隻牽涉到謀反嗎?嗬!那還不是權利者上下一張嘴皮子一碰的事兒。
房遺愛沒那麽天真。
房玄齡也憂心,但他並不知道房遺愛的“先知”,基於這種先知性的分析,如果房遺愛講給他聽,房玄齡也隻會一笑。
何況,阿耶活著房家好好的,難道還讓他操子孫後代的心……房遺愛也並不想把自己的不同再透露給第二個人。
大唐軍營裏回軍的氣氛越來越濃烈,從將軍到軍卒幾乎已經人人都知道要撤軍了。
準備拔營的將士越來越多,夜晚巡營的軍卒也越來越漫不經心,軍紀瞬時散漫不少,好在李績這個大將軍治軍還算有成,基本的軍營紀律還在。
房遺愛既然已經回來,原來他和薛仁貴駐守的那一路軍自然要調遣回來,隻是房遺愛放心不下杜荷,來回去了一趟,囑咐好薛仁貴,盡了職責,還是沒忍住跑回來。
一是看杜荷,他要定時給杜荷施針,二是那小卒在軍醫的照顧下顯然已經退熱,神誌清醒了。
自然而然,房遺愛第一時間提審了他。
他直接主動去見了那劉狗子,劉狗子此時正喝著藥,見了上官,急忙要跪下行禮,房遺愛擺擺手,急忙問:“你先說說那天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劉狗子知道房遺愛和襄陽侯要好,剛剛醒的時候從軍醫口中也知道自己差點兒被人謀害了性命,之前沒敢說出口的話,他一咬牙,不顧身體上的痛苦,砰砰砰磕頭,說起了他那夜看到的真相。
……
“這麽說你是看到魏王和李將軍打暈了襄陽侯,然後沒過多久群狼來的?”
房遺愛啞著嗓子說道,他聲音雖然不大,但整個人散發著騰騰殺意。
劉狗子瑟縮了下肩膀,“是的,小的一開始並沒有瞧見。等看見的時候,就見侯爺已經倒地生死不知了……小的當時嚇壞了,沒、沒敢、動、動彈……”
他磕磕巴巴的說著,麵色忐忑。
“你倒是聰明,居然還懂得明哲保身。”房遺愛譏笑。
顯然劉狗子在之前的審問時並沒有說這話來,不過是看背後之人並沒想放過他,此時不得不脫口而出罷了。
“駙馬爺饒命!駙馬饒命啊!小的真的是嚇暈了……沒敢說……”
“……”房遺愛手執馬鞭,他是剛剛騎馬回來的,一聽見劉狗子醒了,就急匆匆趕過來的。
李鳳哥此時站在房遺愛身後,這些天房遺愛不在的時候,都是他在照顧杜荷和劉狗子的,房遺愛對太子相信的人,他還是有所信任的。
否則,皇帝中軍所在的大營裏,他還真不知道誰更可靠。
每個人好像都有兩三張不同的麵孔。
房遺愛此時也沒空、沒心思經營挖掘出他人的另一麵,隻是他此時卻不能饒這劉狗子,聽了劉狗子的話,他已經能想象出杜荷當時發現了魏王和李敬業交談了什麽機密,然後被他們發現,從而慘遭算計滅口!
隻不過,這個滅口有點慘痛。
魏王他們並沒有選擇直接殺死杜荷,反而打暈了杜荷,製造了一場“意外”,這樣任誰也不能輕易得罪皇子,直接“造謠”說是李泰和李敬業幹的。
反正這遼東山深林密,山上不說有野狼群,就是有個熊瞎子和花斑大蟲下山吃人,也都不甚奇怪。
不過是弄些血腥氣,很容易便能惹來一群狼,更別提是有人特意操控現場的。
房遺愛明知道就是這劉狗子當時不躲藏,隻要發出些聲響,不光杜荷難逃,他自己也得被滅口。明知道劉狗子貪生怕死是人之常情,可是他卻不能容忍,氣極悲極之下,他踹飛了劉狗子兩腳。
劉狗子慘叫一聲,從病床上跌下,口中甚至吐了一口血。
即便是這樣,他也急忙叩頭求饒。
房遺愛不為所動,他麵色冷酷,眼神帶著憤恨和惱怒。
他就杜荷這麽一個可以稱道的好友——
雖然他總是口中吐槽這是個損友,可是他們彼此確實是從小到大可以托付的朋友……這一世,即便是他有了“機緣”,難道杜荷還是難逃一死嗎?!
甚至,這是一個極其不體麵,極其受盡痛苦折磨的死法。
想起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卻本能因痛苦高熱折磨的杜荷,想到慘遭毀容的杜荷,想到從前紈絝不正經卻健健康康的杜荷……房遺愛這些想法,都在腦海裏極快的一閃而逝,不過是幾個畫麵,可是房遺愛卻覺得他的心一慟。
這種痛,漸漸蔓延開來,酸澀不已。
劉狗子此時還在求饒,房遺愛卻覺得聒噪,他動了殺氣——可這時,房玄齡一嗬。
“房遺愛,你就是這麽濫殺無辜的嗎?!”
房遺愛抬眸,原來是他老爹來了。
房遺愛看了李鳳哥一眼,李鳳哥此時麵色恐懼,並不敢看房遺愛,早躲在一旁裝不存在。
房玄齡瞪視了他一眼:“你以為是誰通風報信?還用的誰給我通風報信嗎?!你看看你——”
房遺愛不言語,隻不過剛剛有些猙獰的麵孔平靜下來。
房玄齡歎氣,勸慰道:“這小卒雖然有錯,可是最後也算是救了杜荷,如果真膽小懦弱,也不會在狼群來的時候,取火驅狼了。”
之前,不過是趨吉避凶,人之常情罷了。
甚至可以說,劉狗子算是個忠義之人。
房玄齡眼神定定地瞅著房遺愛,兩人對視……阿耶口中說的道理,房遺愛都懂。
可是懂是懂,情感上卻接受不了。
他無從發泄,在這全是數十萬將士的大唐軍營中,難道他還能不顧一切,不顧阿耶姓名,去直接刺殺魏王和李敬業嗎?!
……房遺愛被房玄齡“請走”,甚至看顧起來,生怕他真的喪失理智,直接去了魏王那邊做了荊軻。
房玄齡看著兒子木木呆呆,渾身殺氣不收斂,不言語,卻沉默的坐在帳篷一角,擦拭著隨身的佩劍。
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現在重要的是,讓杜家那小子醒來。二郎,你應該去照顧好他。”房玄齡建議道。
房遺愛點點頭,也不知說話,隻是聽後起身的動作,房玄齡知道他是聽進去了。
之後是房遺愛主動幫忙換藥,給杜荷身上傷口清創,甚至握著杜荷的手,在一旁喃喃自語,回顧從前兩人的友誼故事。
總算在拔營之前,杜荷的狀況有所好轉,至少命保住了。
隻是此時大軍已經拔營,為了杜荷的身體,房遺愛申請在最後走,負責善後,當然他不忘記要薛仁貴的幫忙。
薛仁貴是個良將,李世民早就在房遺愛關注提拔此人之後,也發現了他的才能,很是欣賞對方,隻是對方背景清白,意味著沒有蔭蔽,從軍資曆還算淺,還需要磨礪打熬,故暫時並沒有大力提拔。
所以,房遺愛的要求,皇帝很容易便滿足了。
魏王李泰也並沒有注意個寒門出身的薛仁貴,他這些時日在軍中可是拉攏了不少將軍、參軍、文書等人,雖然大多數人看似紈絝或大老粗,但誰說這種人心裏沒有盤算呢。
軍中的派係不比文官簡單,甚至有的地方鬥爭更是激烈、殘酷,一個陷害就能讓你做了炮灰沒命在。
就在皇帝大軍已經出發,房遺愛為了杜荷養傷更好一些拖延了幾天,不得不拔營要慢騰騰走的時候,杜荷突然醒了。
這回事白朝鳳親自看顧杜荷,和給杜荷調整房子的。
他當然也讚同了房遺愛的一些外傷處置手法,包括縫合和清創的“新法子”,雖然白朝鳳早就學會不好,但到底是擁有記憶的房遺愛,有時候“靈光一閃”,動作熟練,細節做得好。
這種情況下,杜荷能保得一命,甚至這麽快蘇醒,堪稱一大奇跡。
房遺愛過來的時候,杜荷正躺在馬車上喝著蜜水,見好友進來,杜荷眼露笑意。
房遺愛也不禁咧嘴一笑。
站在他身後的李鳳哥和屋內的白朝鳳都頓時鬆了一口氣,感覺身上輕鬆許多。
也不知道為何房遺愛怒極和壓抑之下,為何會讓周圍的人也不禁感到那麽難受。
白朝鳳倒是心中感歎,房遺愛年紀輕輕居然有了“勢”,但這種威勢氣質並不同於位高權重之人,或皇帝李世民身上的那種氣機,反而是混雜了不少,感覺非常不同。
房遺愛身上有殺氣,有江湖氣,有勳貴子弟的貴氣和嬌氣,卻有風流才子的才氣和文雅風流的瀟灑之氣……甚至,偶爾還流露出類似曹操那種“野心家”梟雄之氣,種種疊加一起,讓他整個人感覺很是非凡。
當然,更多的是房遺愛正常時候的紈絝之氣,例如現在的他和躺著的紈絝杜荷。
此時房遺愛見好友醒了,身心的壓力一泄,整個人變得“柔和”了,他坐到杜荷身邊,親自給好友喂蜜水,還不忘記“調戲”杜荷,“小荷花,你這地府一遊怎樣,有何感想?”
杜荷不知道是不能說話,啞了嗓子,還是不知道如何回答,隻顧吭哧吭哧喝水,吧唧著嘴。
當然,配上他現在有點毀容的嘴丫子,抬頭看房遺愛的時候,笑的有點不自然和凶惡。
“是不是挺好玩的,樂不思蜀了。”房遺愛也不管他說不說話,慢慢喂完碗裏的蜜水,拿著絲娟給杜荷擦拭了一下嘴周,動作極為小心。
若不是白朝鳳注意觀察,隻怕看不見房遺愛眼裏的關心。
倒是杜荷那邊從喉嚨裏發出兩聲“嗬嗬”笑,要坐起身跟房遺愛說話,房遺愛見狀伸手去扶他,白朝鳳很有眼色的退下,帶著李鳳哥退下,留下這兩個損友“親密的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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