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0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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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韞歡還真不知道:“是什麽?”
“是你太過於演戲了, 而沒有做到用心演戲把你自己和角色合二為一,真正在表演的時候相信你自己就是那個角色。”林又觀察問題是相當細致的。
喬韞歡輕輕蹙眉:“我知道我還做不到,可是, 我真的已經很努力了......”
用心演戲, 把自己當成角色,渾然天成就是演技的最高造詣.....喬韞歡作為科班畢業的女演員自然是知道的。
但知道歸知道, ‘用心演戲’這個四個字說起來容易, 做起來卻還是太難了。
“我真的已經努力了,在演這部戲的時候,我真的已經相信了自己就是靈犀......”喬韞歡自覺自己在這部戲的時候, 比起自己以往的角色已是很入戲了,但奈何這場戲卻還是達不到導演的要求。
林又靜靜聽她說著,不疾不徐:“的確, 你已經很努力了。但你知道嗎?喬小姐,你就連表演狀態最好最貼合角色的時候, 也是將靈犀公主代入了你自己,而非把你自己當成了靈犀公主.......”
喬韞歡自覺自己已很是入戲,不想林又卻由此一說,不由卻是一愣。
她一直以來的表演方式和入戲, 都是把靈犀公主代入了她自己, 而非把自己當做了靈犀公主嗎?
林又看著喬韞歡, 卻是意料之中的輕笑:“喬小姐應該是沐浴在寵愛中長大的女孩子?你也有一位像皇帝前期對待靈犀公主那樣寵愛你的長輩, 所以前部分的戲, 你才會完成的那麽好?那麽貼合角色?”
他目光犀利, 一眼就是看出了喬韞歡是個被嬌養著長大的女孩子。
“是。”喬韞歡不得不承認能夠得到這個角色,除卻演技外,她有很大一部分是占了自己的成長經曆和靈犀公主有著相當大共鳴的便宜。
她們都是被嬌寵著長大,肆無忌憚的女孩子。
林又問她:“那麽你能夠想象,如果有一天你這位備受你信奈,又對你寵愛嗬護非常的長輩因為利益犧牲了你,你應該是怎樣的心情嗎?”
“這不可能。”喬韞歡的回答肯定而又果決。
哪怕死過一回,她也一直堅信著——不論發生了什麽樣的情況,她的陸叔叔都不會不要她,絕不會像皇帝犧牲公主一樣的犧牲她。
就算全天下都不要她拋棄她了,喬韞歡也還堅信著陸叔叔一定還會在她身邊。
若將她和其他任何東西放在一個天平上,她都堅信著陸靖文會選擇的一定是她。
林又輕輕笑了:“這就是問題所在了,你一直靠把角色當成自己來詮釋這個角色,你又根本不相信你心中那位等同皇帝的人會舍棄你,你又如何演得好靈犀公主這種被最信任尊敬,一手將自己捧上天的至親舍棄的絕望和悲哀呢?”
喬韞歡好像有點明白了他的意思。
“還有,喬小姐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林又靜靜看著她,又輕聲開口問詢。
喬韞歡倒不避諱:“什麽?”
“你談過戀愛嗎?”林又問她。
喬韞歡想也不想:“當然。”
雖然隻有陸與昂這麽一個失敗的經驗,但她肯定自己是談過戀愛的......
林又看著她,卻是不太相信的笑了笑:“你就算談過戀愛,我想你的戀愛也一定隻是小孩子過家家,不算真正的戀愛.......因為,你不止沒有演出那種被最親之人舍棄的絕望,也沒有演出那種已有摯愛卻被被迫被命運分離的撕心裂肺......”
“你給我的感覺就像是完全沒有談過戀愛,從來沒有過全身心愛過一個人的樣子。”他看著喬韞歡,不知該如何形容。
喬韞歡卻是下意識反駁:“這怎麽可能?”
她可以肯定她是愛過陸與昂的,又怎麽可能說她是沒有過全身心愛一個人呢?
“恕我冒昧,我可以問一下喬小姐,你和你前男友是怎麽分手的嗎?”林又輕輕笑了一下,食指輕叩桌麵。
喬韞歡不假思索:“他出軌。”
“那麽在發現他出軌的時候,除卻被背叛的憤怒外,你有過撕心裂肺的痛苦和難以承受乃至想要自責的哀戚嗎?”林又問她。
喬韞歡仔細回想了一下,前世知道陸與昂和外麵女人有染的時候,是在他們的新婚之夜,當時她還不知道那個女人是喬語薇,當晚就讓陸與昂滾出去了,沒讓他沾染自己一根頭發絲兒,她很憤怒陸與昂的背叛,幹脆利落地做下了同陸與昂新婚即分居的決定,再多的感覺卻是沒有了,她甚至連找陸靖文哭上一場的**也無,就將這件事情壓下去了。
丈夫出軌,在外麵找小三在他們這個圈子其實是很常見的。
喬韞歡當時隻一心想要嫁給陸與昂,和陸叔叔成為一家人,在得知陸與昂背叛後,她也不曾想過要離婚,隻端起了一派大婆姿態,想著跟別的陌生人在一起,還不如陸與昂。左右陸與昂髒了,她也不會讓陸與昂沾自己一根手指頭,她自己又對那方麵沒什麽需求,陸與昂愛找女人,讓他找就是了.....大不了,他們就這麽做一對名存實亡,互不相幹的名分夫妻......
反正,在他們這個圈子裏這樣的夫妻也是很常見的。
直到她發現了陸與昂的出軌對象是她的姐姐,她那麽信任,對她那麽好的喬語薇——喬韞歡才開始承受不了的爆發的。
與其說,她死前的憤怒不甘被背叛的感覺是因陸與昂而起,倒不如說,她更接受不了的是自己信任的姐姐和自己的丈夫搞在了一起。
那麽,難道她真的沒有愛過陸與昂嗎?
喬韞歡陷入了迷茫。
林又見她這樣,複又問她:“你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又有想要黏著他,一刻也不願和他分開,分離一刻就會想念,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時刻惦念著他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工作累不累的感覺嗎?”
“沒有。”喬韞歡閉眼垂眸,不得不說出了這個答案。
陸與昂一直沒什麽時間陪她,喬韞歡雖然偶爾也會抱怨有這個未婚夫等於沒有,但其實她心裏卻不是很在意陸與昂的忙碌的,因為比起陸與昂,她的事業,朋友,甚至是喬語薇在她心中的地位都好像還要更重要些......
否則,就他們這樣不鹹不淡,不正常的畸形戀愛關係,喬韞歡前世也不會和陸與昂一路走到結婚,讓他奪走自己的一切。
她好像是因為陸老爺子的洗腦在自己的心下給自己定下了一個公式,陸與昂是她的未婚夫,他們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到了年紀就該按部就班的戀愛,結婚。
這才是正常的模式。
喬韞歡從未有過黏著他,一刻也不想和他分開的感覺,甚至和他待久了,還會嫌他煩和礙事。分開了也不會想念,隻是再在一起時也能相處得不錯,一起出遊也會開心。
至於,會不會惦念他工作忙不忙,累不累,睡得好不好什麽的......喬韞歡更是根本想都沒想多。
甚至可以說,她惦念陸與昂還不如惦念陸靖文來得多。
喬韞歡本以為這就是很正常的戀愛模式,原來不是嗎?
林又看著她的表情,最終給她下了這樣的結論:“之前在你拍靈犀公主和狀元郎相識相愛的時候,我其實也覺得挺像小孩子過家家,挺懵懂的,並沒有特別相愛的感覺,但導演對那段要求不高都給你過了.....”
在他眼裏,喬韞歡就是個沒談過戀愛的小姑娘。
“那我應該怎麽辦呢?明天就要拍了,這些感覺我都沒有啊。”喬韞歡終於是不得不承認這一點,虛心求教。
林又道:“代入不了的話,你就努力去想如果你那個很重要的人為了利益放棄你,你是什麽樣的心情.....”
“這不可能的。”喬韞歡潛意識認定了完全沒有這種可能。
林又想了想,又給她出主意道:“實在代入不了的話,你就試試用其他相似的情緒去替代,例如這個你在意的人做了你不樂意他做的事,讓你感到很失望很痛苦,又例如你和你的長輩生離死別......”
“隻要情緒相似,是一樣的絕望哀戚,痛徹心扉,把這樣的感覺找出來,不是完全替代不了的。”他說。
喬韞歡隻一下子就是想到了自己當年懷疑陸靖文可能有了女朋友要拋棄自己時的心情,還有看到那本以喬語薇為主角的情節裏陸靖文為自己複仇出車禍死去時文字的心情,整個人的心情一下子便是沉鬱了下去。
她輕聲說:“我知道了,謝謝您,林老師。”
喬韞歡不笨,在演戲方麵她還是有一定天分的,隻是她還不懂該如何將這天分發揮,使用出來......
林又稍稍指點了她一下,她立刻就是想明白了很多。
晚上回去,再翻了一遍劇本,便是徹悟了.....找到了感覺。
喬韞歡第二天便是向導演要求了重新恢複拍攝,劉長安導演沒說什麽,雖然同意了,但看著她的眼裏卻仍是充滿了擔憂和懷疑。
但這種猶疑,在喬韞歡開機之後,就很快消失不見了。
喬韞歡再次穿上戲服,情緒拿捏得十分精準了,她不顧太監的阻攔,橫衝直撞地便是進了皇帝的禦書房:“閃開,閃開,都給我閃開!”
走到書房之中,看著那正在伏案不知寫些什麽的天子。
“公主,萬歲爺吩咐了,您不能進去。”
伴隨著小太監的驚呼,她衝進了禦書房,卻沒有再上前,而是走到了一半,便停在了廳中,不敢置信而又錯愕的便是看著篤定得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的皇帝,嘴唇翕動,就連出口的聲音都是抖的,開口就是哀求:“父皇,我不嫁,我不嫁,我不要嫁給西羌王,我不要離開京城,我不要去西羌,你去幫我跟他們說,我不嫁!”
她就像以往像皇帝討要東西一樣,蠻橫而又不將道理的宣布,但神態裏卻再是沒了肆無忌憚,有恃無恐的底氣。
賜婚聖旨忽如其來,就連她自己也不敢肯定她的父皇還會不會像過去一般驕縱她了。
“賜婚聖旨已下,朕乃天子,金口玉言,一言九鼎,一言既出,就再沒有悔改的道理。便是不願,你也得給朕嫁到西羌去!”皇帝一直低頭批閱著奏折,聖旨降下他亦不知該如何麵對這個自己最寵愛的女兒,他任由著靈犀在他麵前哭鬧,但最終卻還是緩緩抬起了頭,向他的女兒宣布了他這個天子最後的決定。
江山社稷的利益和女兒之間,他終究是選擇了他的社稷。
靈犀公主不敢置信,悲戚而又絕望地看著他,淚水奪眶而出:“可是,可是您明明就答應過要將我許配給林羨之的,這也是天子之言,金口玉言當一言九鼎啊!”
“聖旨已下,朕決計沒有反悔的道理。你且安心備嫁,準備嫁到西羌去。”天子無情,不但狠下心腸要舍棄這個女兒,就連女兒的最後一絲希望,他也一並斷送了:“至於,林羨之那邊呢,朕已為他賜婚了九公主,在你出嫁之前便會完婚,你就斷了這個念想。”
靈犀公主愣在了原地,就像是沒聽懂皇帝說了些什麽,直到好一會兒後,她的眼淚才大顆大顆的奪眶而出:“不不不.......”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要去找他!”她聲嘶力竭,不願接受這個現實,幾乎忘記了自己來此的目的,渾渾噩噩的就要奪門而出去找那個她心中的如意郎君。
皇帝卻是莊嚴肅穆的下達了命令:“來人,把公主拉回來!”
侍衛和太監們問詢,當即將不顧一切要衝出禦書房的公主,生生拖拽了回來,任由公主如何掙紮,抵抗都不撒手。
靈犀公主絕望地看著禦書房被關上的大門,終於死行屍走肉般失魂落魄地倒坐在了地上,聲嘶力竭地嚎啕大哭了起來,便哭還邊在哽咽質問:“為什麽要這麽對我?我是你的親生女兒啊,你怎麽能將我許配給西羌王呢?西羌那個地方凶山惡水,食物匱乏,你要我怎麽活啊?”
她根本接受不了,自己的生父就這樣犧牲了自己的事實。
多麽的殘忍,多麽的讓人無法接受啊。
“你且安心,不出五年朕必定會舉兵攻打西羌,親自率兵接你回來。隻要熬過了這五年,你回來就仍是朕最寵愛的公主。”皇帝看她哭成這樣,終究是心軟了,忍不住上前去作為一個父親想要扶起自己的女兒,為她擦拭眼淚。
靈犀公主被他拉起了一半,卻是直接揮開了皇帝意圖扶她的手,哭著哭著卻是冷笑了起來:“五年?我在西羌真的能活過五年嗎?就算我活過了五年,五年後你率兵攻打西羌將我接回來,我也是西羌王的妻子了,你讓我回到京城又如何活?如何做你最寵愛的公主!”
她不是傻子,不會聽信皇帝的哄勸安撫,她看得清未來的形勢,也看得清天子的無情和殘忍,也意識到了這道賜婚聖旨降下,她麵臨的又是一個如何殘酷,飄零的未來。
她終究成了被放棄的那一個......
“朕是天子,朕的一切都是注定要為了大梁的基業犧牲的,包括朕的兒女。”皇帝擲地有聲:“你身為大梁公主,享了百姓的供奉和皇族的尊榮,在大梁需要你的時候,你就必須承擔起自己身為公主的職責,這是你的宿命。”
.......
劉長安導演專注地看著鏡頭裏麵的畫麵,眉心緊鎖,也看不出滿意於否。
顯示屏中,喬韞歡扮演的靈犀公主已經徹底接受了自己的宿命,但卻還是控製不住的趴在了地上止不住的嚎啕大哭了起來。
畫麵定格在喬韞歡哭得眼淚鼻涕一起往下掉時候。
劉長安導演總算是抒出了一口氣,滿意而又讚賞地看向了林又同喬韞歡道:“很好,非常好。”
林又隻在瞬間便是出了戲。
喬韞歡卻好像出不了戲了,到關機了,她還趴在地上哭得抽噎得停不下來,哀傷至極,也絕望至極。
還是林又問助理要了一包紙巾,走到喬韞歡身邊,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將紙巾遞給了她,說了一句:“你剛剛演得真好,該出戲了。”
喬韞歡才恍如隔世的回過了神,意識到了自己是喬韞歡,而非那個一夕之間從雲端跌落塵埃的靈犀公主.....
“謝謝林老師。”她接過紙巾擦了鼻涕,才發現自己哭得連聲音都沙啞了。
林又這位未來影帝,資深演技咖的誇獎讓她備受觸動,從那以後,喬韞歡就好像開了竅似的,拍後麵的戲都很順利了,而她自己也漸漸愛上了這種自身與角色合二為一的感覺,
而她和林又這位未來影帝,也是漸漸熟稔了起來.....對於她拿捏不好尺寸的地方,林又都會及時給予她指點和教導.....
喬韞歡的演技在這個劇組可說是突飛猛進,就連劉長安導演都讚賞了她好幾回。
喬韞歡和林又關係交好,見對方視為良師益友,在和陸靖文交流中自然也是難免會提到對方的,她隻提一兩次倒還好,但提得多了,陸靖文心中難免就是會生出些許不滿和憂懼來了。
“看上去,你好像很喜歡這位林老師?”這種憂懼就和當初他以為喬韞歡喜歡上陸與昂時的心情一模一樣,隻是當時他還不確定自己喜歡喬韞歡,而現在......陸靖文將自己的心緒全都藏了起來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他現在對喬韞歡勢在必得,已是無法再承受一次喬韞歡喜歡別人和別人在一起了。
喬韞歡半點沒有覺察出陸靖文的異樣,想也不想道:“當然了,林老師的演技可是教科書級別的,在他身上我能學習到很多東西。”
“那你喜歡他,想要和他在一起嗎?”陸靖文不動聲色地詢問。
喬韞歡對待感情其實是很懵懂的,上一世也是因為陸老爺子的撮合和陸靖文問的那一句她是不是喜歡陸與昂,才讓她誤以為自己是喜歡陸與昂的......但其實.....
這一世,若非林又為了角色和她聊了那麽多什麽才是真正喜歡的話題,說不定她還真會像上一世一般懵懂錯將她對林又的好感當做喜歡。
但現在,在演完了那場戲後——
她已是能夠分清什麽是喜歡一個人想要和他做朋友玩耍和真正的喜歡一個人了。
“怎麽可能?林老師雖然才比我大幾歲,但他給我的感覺就像是長輩一樣,根本就不是那種可以考慮在一起的類型。”喬韞歡不假思索的就是這樣說道,有些佩服自家叔叔的旺盛聯想力,問道:“怎麽?你很希望我快點找個男朋友嗎?”
陸靖文對她的第二個問題避而不答,卻是問她:“給你的感覺就像長輩一樣,根本不是那種可以考慮在一起的類型?那豈不是和我一樣了,你對這位林老師的感覺和我一樣?嗯?”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其實也不是很拿捏得清楚喬韞歡對他到底是怎樣一種感情。
“怎麽會呢?林老師他和叔叔.....怎麽會一樣呢?”喬韞歡提到這個話題,神情卻是稍稍黯淡了起來。
她沒有告訴陸靖文,在她之前一直演不好的那場戲裏,她對長輩做了自己不願做的事,而產生的被拋棄的恐懼絕望以及和戀人分別的撕心裂肺,痛徹心扉兩種情緒,其實都是用對著陸靖文一人的感情和情緒演出來的.....
在和林又聊了那樣多,演出了那場戲後,她甚至開始懷疑她先前對著陸靖文的不自在,到底是因為陸靖文開了玩笑,讓她產生了陸靖文喜歡自己的懷疑而產生的,還是因為她本就對她的陸叔叔存著畸形的,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情愫而產生的。
她最絕望的那場戲是把自己十多歲時,知道了陸靖文可能有了女朋友後的情緒帶出來演的。
喬韞歡本以為自己那時隻是小孩子不懂事,現在早沒感覺了,可為了角色把那種情緒勾出來後,她才發現自己現在再回想也仍是絕望,痛苦,惶惶不可終日的。
陸靖文沉聲問她:“怎麽不一樣呢?”
“叔叔永遠是我心目中最重要的人。任誰都不可以替代。”喬韞歡平複了錯雜的心緒,逐字逐句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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