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閨女的聲音，唐金山才回過神來，他緩緩鬆開手指，甩甩手，長長舒了口氣。

    隻是，與大家想得不同的是，唐金山沒有開心，而是悶悶不樂地扭頭往裏屋走去。

    唐雲美怔了怔，咋，咋還不高興呢。

    這件事對於唐雲美來說是一場戰鬥的勝利，但對於唐金山來講是一件既無奈又鬱悶的事情。

    唐雲美拿著鐵鍬，瞧著唐金山走進裏屋的背影，反而有點兒蹩腳了。

    唐寶缸、唐寶罐、唐雲蘭一勁兒探脖瞧唐金山，誰也不知唐金山到底咋了。

    唐寶盆眨巴著眼睛問古氏，“爹咋啦？”

    古氏嘴角一抹無奈，彎腰把唐寶盆抱起，抱在懷裏，轉身對唐寶缸、唐寶罐、唐雲美和唐雲蘭道，“孩子們，跟娘出去走走。”

    “為啥，咋就把爹一人留家？”唐雲蘭眨巴著眼睛問。

    唐寶缸道：“哎呀，別問那多了，娘說咋就咋。”

    “誒。”唐雲蘭應道。

    唐雲美無奈搖搖頭，把鐵鏟放在牆邊的角落，轉頭又向裏屋瞧瞧，心裏一陣子酸酸的難受。

    唐金山難受，她也跟著難受，這大概就是真正的親情了。

    唐雲美鼻子一酸，眼睛濕熱了。

    “小美。”古氏回頭喊她。

    她眨眨眼，努力咽了口口水，轉身，跟著古氏一起走出了屋子……

    一個時辰過去……

    古氏帶著孩子們回來，鬧鬧哄哄地走進裏屋，本想著唐金山能高興了。

    沒想到，大家一起見到炕上放著一個小酒壇子，唐金山已經躺在炕上睡著了，再看酒壇子裏滴酒不剩。

    古氏深深歎口氣，放下懷中的唐寶盆，輕拍一下那圓圓的小屁股。

    古氏溫柔道，“小盆和你姐去外屋。”

    唐雲蘭和唐雲美領著唐寶盆去了外屋。

    唐寶缸、唐寶罐、古氏留在裏屋，給唐金山脫衣裳、鞋。

    唐雲美心裏不得勁兒，拉著小盆和小蘭的手坐去炕邊，悶悶不樂。

    “老妹，你別鬧心，咱爹沒事兒。”唐雲蘭安慰道。

    “本來是件勝利的喜事，可爹咋就不高興，是不是咱惹他了？”唐雲美鬱悶道。

    “誰知道呢。”唐雲蘭嘟嘴道。

    唐寶盆眨巴著天真的大眼睛道，“兩位姐姐，俺猜是爹還沒消氣，剛才五叔和五嬸子忒氣人。”說著小手攥緊。

    四歲小弟的可愛模樣惹笑了唐雲美。

    唐雲美的笑觸動了唐雲蘭。

    姐倆相視而笑。

    “笑啥呢？”古氏從裏屋走來。

    “娘。”唐雲美看向古氏。

    “快脫衣裳睡覺，這晚還不睡，是不是明早想賴炕。”古氏說著就給唐雲美脫衣裳。

    唐雲美推開古氏的手，“娘，俺自己脫。”

    “娘給你脫慣了，娘來。”古氏邊說邊利落地給唐雲美解開紐扣。

    唐雲美覺得太溫馨了，馬上十三歲的大姑娘了，還讓娘給脫衣裳。

    古氏給唐雲美解開衣裳扣子，幫唐雲美拉扯衣袖，拉扯一邊再拉扯另一邊，“小美這邊。”

    這會兒，唐雲蘭在給唐寶盆脫衣裳，小棉襖小棉褲脫完了就放在枕頭邊上，又開始自己脫衣裳。

    娘四個脫完了衣裳，便一個個去古氏那領被子，個個麻溜利索地鑽進被窩。

    唐雲美呲牙咧嘴道，“可真冷呀。”

    這入冬的天，屋裏特別冷。

    古代村裏除了燒炕取暖外再沒別的法子，可長夜漫漫，又不能燒一夜柴火，柴火也很寶貝呀。

    這脫了棉衣就全身凍冰冰涼的，再往被窩裏一鑽，被子也是冷的。

    古氏聽唐雲美喊冷，就翻個身把自己的被子搭唐雲美被子上，身子轉過來摟住唐雲美。

    “小美，娘給你捂被窩。”

    “娘。”唐雲美一頭紮入古氏懷中，心裏暖得比燒了炕還要暖。

    “娘。”唐雲美問道，“爹到底咋啦？”

    “你爹沒事兒。”

    “沒事的話，他幹啥喝酒，爹留著那一壇子酒都三四年沒舍得喝，這一下子都給幹的一滴不剩，爹心裏準有事兒。”

    “睡覺，別想那多，你爹還是你爹。”

    唐雲美悶聲點頭，依在古氏懷裏睡下了，暖洋洋的，心裏更暖和。

    第二天一早，唐金山早早起來，沒有往常的那股子高興勁兒，連句話也沒有，就帶著唐寶缸、唐寶罐上山砍柴去了。

    家裏粗活都得男人幹，女人留家裏帶孩子、貓冬、做飯。

    唐雲美裹上小棉襖正準備出門，讓古氏給拉住了。

    “小美，把這棉襖給穿上。”

    “呀。”唐雲美見到古氏手裏拿著一件大花棉襖，可好看了，還很厚實。

    古氏幫著唐雲美換棉襖，“這棉衣是俺這兩天給你用舊棉襖改的，你嫌那舊棉襖醜，不穿，你不正好抱回來一批布嘛，俺就給你重新照了個麵，做了件跟新的似的。”

    唐雲美穿上新棉襖，心裏麵暖暖的，這股暖流夠她一個冬天都不怕冷的了。

    “娘，謝謝你。”唐雲美可愛地笑。

    古氏摸摸唐雲美的頭，“小屁孩，跟娘還客氣啥，快去，別讓左沐等急了。”

    唐雲美笑道，“俺這就走。”

    穿上嶄新嶄新花棉襖的唐雲美又高興又好看，樂不顛地向左沐家門口跑去。

    門口竟然沒有左沐。

    咋？左大哥還沒起？

    平日左沐都起很早，今天咋還沒起？

    唐雲美覺得奇怪，就推開院子門跑進裏麵，“左大哥，左大哥。”

    這會兒左沐走出來，卻麵色不好，明顯在咬牙硬挺著的樣子。

    “左大哥，你咋啦？”唐雲美關心道。

    “沒咋，走。”左沐咬牙道。

    “明顯有事，還說沒事。”唐雲美拉住左沐，“不許走，你不說咋，俺就不跟你去腳店。”

    唐雲美有些氣，她氣左沐有事瞞她。

    左沐直嘬牙花子，“俺真沒咋，走。”

    “走，你先走。”唐雲美發現左沐腳步有點兒別扭，這才讓左沐先走。

    左沐幹脆站著不走，對唐雲美道，“你先走。”

    唐雲美跟左沐較一下勁兒，“你先走。”

    左沐坐在門檻上，“誰都別走。”

    唐雲美怔了怔，這咋還有情緒了呢，她有一回見左沐鬧情緒。

    她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真不知大男人鬧情緒要怎麽勸。

    “哎。”她也一屁股做門檻上，“俺也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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