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張捕快，唐雲美記起了左沐的藥。

    她不想欠人情，就從腰包中掏出五百文錢放在桌子上，這是她昨晚準備好的專門付藥錢的。

    這鎮裏的外用藥，一般都這個價，她聽四姑父劉狗剩是這麽說的。

    張捕快見桌子上一堆零銅字，反倒為難了。

    他撓撓頭，走回腳店，從零銅字中扒拉出三十文錢揣入口袋，把剩下的錢推了回去，“一共才三十文，你給俺這多幹啥。”

    唐雲美掩嘴笑了，又不確定地問，“真是三十文？”

    “真的！”張捕快嚴肅道。

    唐雲美隻好收回大多數零銅字。

    這會兒，架在灶台上的兩口大鍋都冒氣了，一口鍋裏煮的是玉米糊糊，一口鍋裏煮是雞湯。

    她又把昨晚在家煮好的雞蛋放在桌子上，再交代幾句給張捕頭，就準備回家了。

    她想著回去照顧左沐和唐學問。

    她站在腳店邊四下張望，剛才的四個人已不見了蹤影，她眨巴眨巴眼，尋思著四人的去向。

    她邊掂量手中的方形藥盒子，邊一步步往回家走……

    正見徐氏一人氣喘籲籲迎麵跑來，她就站住了腳步。

    誰知徐氏見她像沒見著似的，徑直從她麵前跑過去，還伴著緊張地氣喘籲籲聲。

    再看徐氏跑去的方向，是準準的唐家。

    唐雲美歪頭看著徐氏的背影，又回頭往家的方向望了望，明顯是從她家的方向跑過去的。

    正在唐雲美又走出兩步時，就見一大家子人向這邊走來，有唐金山、古氏、唐雲蘭、唐寶盆。

    再後麵，慢悠悠走著的是唐寶缸、唐寶罐、唐學問。

    唐學問拄著拐杖吃力地向前走。

    “這……”

    “老妹！”唐雲蘭對唐雲美急衝衝跑過來，邊指著唐家的方向邊道，“大姐他們回來了，奶奶讓咱趕緊回去呢！”

    大姐！

    唐雲美怔了怔，這才想起唐若曦那四姐弟。

    過去，唐若曦是老唐家年紀最大的丫頭，唐雲美這輩的人全得稱呼唐若曦為大姐，若不是唐雲蘭提醒，她半點兒記不得。

    難怪唐若曦那麽高傲呢，準是憑著家中大姐的地位自居。

    切！

    唐雲美不以為然地翻了大白眼兒。

    “走走走，趕緊去你奶奶家。”唐金山趕上來。

    唐雲美對唐金山點點，又轉而去瞅唐學問，“等會兒爺爺！爹不著急，俺剛才見過大姐他們四個，已經打過招呼了。”

    “誒，那就好。”唐金山點點頭。

    唐雲美覺得唐若曦、唐方寸、唐方書、唐若卿四個人，很不討喜，不至於全家興師動眾。

    唐金山則覺得再怎麽有過節，終歸是兄弟的孩子，必須得熱情接待。

    一會兒工夫，一家子護著唐學問，走進了老唐家的院裏。

    這會兒，從大屋那扇關嚴的窗戶中傳出一陣陣歡笑聲，惹得大家一起走去大屋。

    大屋中人很擠，大人小孩坐滿了炕，站滿一地。

    唐翠妹守在唐家老太身邊，抬眼見到唐學問、唐金山等人，特意站起來給唐學問和唐金山讓座。

    唐雲美對唐翠妹的變化有所驚訝。

    古氏也被唐家老太請去了炕頭。

    唐雲美等幾個孩子就站在地上。

    唐若曦、唐若卿坐在炕頭，唐方寸、唐方書站在姐妹身邊。

    唐家老太笑眯眯地環視一圈，“人全了，頭一次這麽全，往常呀，總見不到若曦、方寸、方書和若卿，這次總算是聚全了。”突然眼眶紅紅低下頭，“可還差俺家老大和老大媳婦呦。”

    唐若曦鎮裏大戶媳婦的樣兒，大大方方給唐家老太抹眼淚，溫溫柔柔道，“奶奶，你別上火著急，我們姐四個這次回來呀，為的就是全家人一齊想個法子，把爹娘給救出來。”

    唐若曦又看向大家夥，“我爹娘平日裏不薄待大家，自從去鎮裏做買賣了，不論賺了賠了他都挖門盜洞往家裏拿錢拿物，誰家缺個錢有啥麻煩的他從不會袖手旁觀。這回，他和我娘遇到麻煩，就請各位家人呐多幫幫忙。”

    全家人聽這話，個個沉默，倒是唐雲美耐不住這沉默。

    她小聲嘀咕一句，“虛偽。”

    這小小的聲音傳入唐若曦耳朵裏，怔了怔，白了唐雲美一眼。

    徐氏幫襯道，“這若曦不容易呀，才二十，就得挑起家中的大梁，還得幫著想辦法救爹娘，依俺看這事兒咱得幫。”

    唐若曦掃視一圈，見沒人說話，就又問唐家老太，“奶奶，人不全呀，俺三姑、四姑沒在呀。”

    唐家老太帶著哭腔道，“那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呀，別指望了。”

    唐翠妹道，“也不見得呀，俺四姐翠花還挺向著咱家的。”

    “向著有啥用呀，說的也不算，她還不得聽人家劉狗剩的！”唐家老太綠豆眼閃過一絲狡詐地看向唐金山，“人家都說養兒好，養兒防老，養兒能幫家裏扛事，這老大不在家，這就得指望老二一家子嘍。”

    唐金山一家人一齊愣住，又紛紛皺眉。

    唐家老太之心路人皆知呀。

    古氏在炕上坐不住了，起身下炕站去唐雲美身邊，又對唐金山使個眼色，唐金山也不能再沉默了，唐家老太當著全家麵指名道姓，他得護著自家人。

    “娘！這忙俺家不是不幫，是真幫不上！大哥的事兒呀，你另請高明。”

    唐家老太對唐若曦使個眼色，“若曦你會說話，快勸勸你二叔。”

    沒等唐若曦說話，唐雲美先插了句，“呦！這就叫二叔了？俺咋記得唐若曦自小也沒叫過俺爹一聲二叔呀，你們倒挺有意思的哈，求到俺家才開始巴結。”

    這冷冷的一句讓在座的心懷鬼胎之人無不痛恨氣惱。

    唐若曦連忙辯駁，“我自小就懂禮數，怎可能如你所說？我叫二叔二叔的叫得可甜了。”

    “是嗎？你在哪叫的呀，咋就你聽見了，別人沒聽見呀。”唐雲美對唐若曦翻個白眼兒。

    唐若曦雙手絞住帕子，氣惱得直著急，“俺對二叔一直尊敬有加，你少在這挑撥我和二叔的關係。”

    見唐若曦急了，唐雲美冷笑一聲，“好，你叫俺爹二叔那不也應該的嘛，你急個啥勁兒。”

    “你！”唐若曦氣得把手中的帕子都快絞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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