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嬸子。”唐雲美把張氏拉到陰涼的角落，“出啥事兒了？”

    張氏雙手抹著通紅的眼睛，委委屈屈地道：“小美，俺實在找不到人說理了，俺又沒有娘家人，又沒朋友，遇到委屈就隻能往肚裏咽。但俺心裏真是難受得不行了，就隻能來找你訴苦。”

    唐雲美用衣袖給張氏擦眼淚，更安慰道：“六嬸子，你嫁進俺們老唐家，咱就是一家人了，你跟俺還外道啥？有啥就說，俺撐你。”

    張氏擦摸一把眼淚，道：“誒，小美你真是個好孩子，還是全家中最明理的，這事兒俺給你說了你可得給俺保密呀。”

    唐雲美使勁點頭，“六嬸子你放心，俺唐雲美嘴最有把門的。”

    “好……哎……”張氏一臉愁容。

    這會兒，唐雲美見周圍還有幾個坐在門口吃飯的食客，就拉住張氏往旁邊挪動兩步，挪去了酒肆靠西邊的牆壁後。

    這裏一個人都沒有，想說啥都成。

    張氏見這沒外人了，便打開了話匣子。

    原來，這唐家老太得張氏和唐銀山照顧了一個月，覺得照顧的不錯，就給了唐銀山點碎銀子，還說這銀子讓張氏存好，往後留著幹個正經營生。

    張氏覺得挺好，就打算往後用這銀子幹點兒賺錢的買賣。

    可是，這次唐金洞回來就來找唐銀山幫忙，讓唐銀山幫忙湊錢，還說往後做買賣賺了就給唐銀山分紅。

    具體兄弟倆咋談的張氏並不知道，隻知道唐金洞離開後，那點兒碎銀子就不翼而飛了。

    張氏就跟唐銀山吵，讓唐銀山把銀子要回來，可是唐銀山非說不能要，跟著唐金洞準能賺錢。

    張氏不信，還吵了兩句，唐銀山就打了張氏。

    說著，張氏把衣袖擼起來給唐雲美看，手臂上一條條抓痕，腰上、後背上全是毒打的印子。

    唐雲美摸摸張氏手臂上的血道子，撇撇嘴角，“俺六叔下手可真狠。”

    她腦中，又想起上午見到的那一幕，就是唐銀山和唐金洞去了煙花柳巷。

    她問張氏：“唐金洞到底做啥生意的？”

    “就說是布匹生意，但俺不信。”張氏蹙下眉頭，“唐金洞為啥進大牢呀，還不是幹了犯法的事，他當誰傻不知道呐，這外一讓俺家銀山也著蹲大牢，剩下俺和孩兒可咋活呀。”

    說著又捂臉“嗚嗚”哭。

    哎，這個苦命的女人，唐雲美在心裏麵說道。

    張氏沒有娘家人，手裏又沒錢，隻能指望唐銀山活。可唐銀山指望誰呢？也隻有唐家老太和唐金洞。

    這也就是為啥唐銀山死活要把碎銀子給唐金洞的原因。

    唐雲美尋思了好一會兒，覺得有必要給張氏提個醒。

    “俺上午跟左大哥進鎮，見到了唐金洞帶著五叔和六叔，他們三個去了個很不好的地方。”

    她說話間一直瞅張氏的眼睛，生怕哪句說錯了，再惹得張氏受不住。

    張氏似乎早就猜到了，並沒有任何驚訝。

    張氏道：“唐金洞那會兒要賣你，俺就猜到了，但俺人輕言微不敢說。俺為啥不讓銀山跟唐金洞混呀，就怕這個，可唐金洞一早就把你五叔、六叔叫去鎮裏了，俺尋思要不要和你五嬸子去鎮裏找，後來……”

    “後來咋了？”唐雲美問。

    其實，唐雲美覺得讓徐氏去鎮裏鬧一鬧也好，正好讓徐氏和唐金洞也撕破臉。

    張氏琢磨了會兒，像有啥不好說的。

    唐雲美拉住張氏手，“六嬸子，俺你還信不過嘛，你跟俺說，俺指定保密。”

    “哎。”張氏歎口氣，“俺擔心的是銀子！俺聽你五嬸子說，你五叔也給了唐金洞三兩銀子，就怕鬧掰了這銀子往後要不回來。”

    原來是這樣……

    “不怕要不回來，鬧掰了，也總比沒完沒了往唐金洞那送錢強，這次你們不做聲，下次唐金洞準還得來要錢，到那時，你們就更不好不給了？”

    唐雲美覺得，唐金洞絕對是死皮賴臉那種人，怎可能要一次就不再要了。

    張氏搖搖頭，一副很沒主意的樣子，“俺就擔心，這銀子要不回來，唐金洞又把家裏的銀子全掏空。之前，你五嬸子就說過，家裏已經快被掏空了，也不知爹娘手裏到底還剩幾個錢。”

    其實，在來到這個家之後，唐雲美心裏就一直憋著一句話。

    從去年憋到今年，半年過去了，她一直想找機會一吐為快。

    今天正趕上張氏跟她說些掏心窩子的話，她也就不想再忍耐，也想把這話說給張氏聽。

    “六嬸，俺有句話要講，你可千萬別生氣。”

    “小美你說。”

    “人活著一輩子不能老指望別人，你指望別人給你錢，指望別人給你好生活，那你自己能幹啥呢？別人的錢是別人的，你伸手去要，總免不了點頭哈腰看臉色，你隻有自己長本事賺錢，才能腰板硬氣。”

    唐雲美見張氏有點難為情，就又緩和了語氣。

    “六嬸，俺不是說你，俺是說這件事。六叔拿錢出去投生意，俺覺得沒錯，錯就錯在他投錯了人，因為唐金洞根本不值得信任。”

    張氏聽到這裏，心裏很難受，她雙手死死扣在一起。

    她靜心想了會兒，覺得唐雲美的話很有道理。

    “小美，你的話俺聽進去了，你六嬸沒念過書不懂道理，但俺信你，隻是這碎銀子已經給了唐金洞，俺真不知還能有啥法子要回來。”

    “給就給出去了，不要再想著要回來。六嬸子最該想的是用啥法子再賺錢，讓你和六叔能自給自足。”

    “你六叔還得下地種田，不然連塊地都得不到，俺還得在家中帶孩子，玉方才三歲。”

    唐玉方是張氏家的二兒子，她還有個大女兒叫唐雲巧。

    “六嬸家還有雲巧呀。”唐雲美笑道。

    唐雲巧隨唐銀山的性子，蔫吧不愛吱聲，悶悶的有主意。

    張氏對唐雲巧從不抱希望，“她個笨丫頭能幹啥？！”

    唐雲美笑了笑，“俺家酒肆正好缺個打掃的，雲巧性子蔫，正好來俺店裏幹活，俺給她開工錢。”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唐雲美給唐雲巧找了份活，讓張氏十分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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