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國仇家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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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就這麽端著銅盆,悄無聲息地溜出了丞相府。
一路上,因為端著銅盆,還要小心不要讓風將裏麵的紙灰吹散,兩人比之來時多費了不少的力氣,又一次還差點被巡邏的護衛發現,好在最後有驚無險。
此時,兩人也終於明白,丞相府為什麽需要這麽多護衛了。
通敵賣國,與謀反篡位也沒什麽區別了,多養一些人來保命也是無可厚非。
不過,就這麽點人,在京城怕是連個浪花兒都翻不起來,若是找到切實的證據,丞相的下場也唯有一個死字。
不過是個心理安慰罷了。
安冷月和淩軒直到完全脫離了丞相府的範圍,才停了下來。
安冷月看著銅盆中的紙灰,鄭重地對淩軒道:“這東西就交給你了,一定要盡快將內容複原,否則東裕極可能有大禍。”
之前她幾乎被怒火衝昏了頭腦,此時終於稍稍冷靜下來,一瞬間禁不住便想了很多。
首先想到的便是不久之後的那場大戰,於兆國明顯早有準備,東裕卻是半點防備都沒有。
更重要的是,於兆國仿佛知道東裕的兵力布置一般,一出手便直搗兵力最薄弱的關口。
當時,安冷月就懷疑過東裕有內奸,可是查來查去,也隻抓到了幾條小雜魚。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幾個人確實和於兆國有聯係沒錯,但要說情報是他們出賣的,安冷月卻是不信。
隻是背後那條大魚隱藏的太深,怎麽查都查不到。
當初,她從來沒懷疑過丞相。
畢竟,丞相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就算投靠了於兆國,也不可能獲得更高的身份,他完全沒有必要這麽做。
但,現在卻發現丞相竟然和於兆國有聯係,安冷月不由便想起了當初那個一直沒有被找出來的內奸。
而且,丞相最後說的那句話也讓她若有所感。
前麵也說了,丞相的地位在整個東裕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能逼迫他的除了皇帝還有誰?
老皇帝將丞相當做肥羊,隻等養肥了,讓自己的繼任者宰了立威,還以為將丞相完全蒙在了鼓裏。
但,現在看來,丞相怕是早就有所察覺了,並且為了保命,已經開始行動起來。
如今距離前世那場大戰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這封信裏或許說的便是這件事。
原本,她雖然知道於兆國會在什麽時候進攻,並且攻擊的是哪裏,但能做的也隻是盡量防守,之後才能圖謀反攻。
但,若是能夠提前知道於兆國的布置,這一次他們大可以主動出擊,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淩軒沒有重來一世的經驗,自然不可能預測到戰爭什麽時候會到來。
但,看安冷月的表情如此嚴肅,對這封信的重視也不由便提高了一層。
“放心。”他朝安冷月點了點頭,心裏暗想著,到時自己多催一下手下的人便是了。
兩人各自分別回府,安冷月心裏存了事,一夜輾轉難眠,直到淩晨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夢裏卻又夢到了那場慘烈的大戰,她盡了全力,還是沒能阻止於兆國的陰謀,大戰再次爆發,一個個熟悉的士兵在她麵前倒下。
戰後的關隘一片焦土,到處都是屍體,食腐的老鴉不斷在上空盤旋,發出“嘎嘎”的叫聲,異常難聽,更襯得整個戰場蒼涼無比。
大多數屍體都已經變得麵目全非,連誰是誰都分不清楚,隻能將所有人都收斂到一起,統一掩埋,墓碑上連名字都沒有。
安冷月隻覺得一股氣堵在胸口,忍不住想要仰天長嘯。
她明明重來一次,為什麽還是沒能阻止這一場慘劇?
十二歲親曆沙場之後,她就再也沒哭過,睡夢中,眼淚卻止不住的溢出眼眶。
安冷月隻覺得整個人痛苦的都要崩潰了,卻突然聽到一個焦急地聲音,不停地喊著,“小姐,小姐……”
她一下子驚醒過來,睜開眼睛便看到了紅棉焦急的俏臉。
“小姐,您怎麽了?一直在流淚,可是夢裏靨著了?”
安冷月呆了呆,才意識到,自己剛才隻是做了噩夢。
紅棉看她呆呆的樣子,禁不住以為她還沉浸在夢中沒有恢複過來,忙安慰道:“小姐莫憂心,夢都是反的。你要是做了噩夢,那八成是有什麽喜事要臨門了呢。”
“是嗎?”安冷月聽了紅棉的話,回過神來也禁不住勾唇笑了笑,“那就借你吉言了。”
她搖了搖頭,心道自己果然是關心則亂在,這樣患得患失,都快不像她了。
他們西北軍和於兆國的戰鬥什麽時候輸過?
就算前世,於兆國用盡了陰謀詭計,突然發動襲擊,西北軍在完全沒有防備,且手上物資也十分匱乏的條件下,依舊沒有讓於兆國越過關隘一步。
這一次,她早就有了防備,軍費物資也十分充足,甚至內奸都被揪了出來,就更不需要擔心了。
於兆國若敢來犯,便讓他們有來無回。
“好了,你去給我端水來吧。”安冷月笑著對紅棉吩咐道。
昨天睡得太晚,現在她仍然有些困倦,但睡意卻沒多少,語氣繼續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不如幹脆起床好了。
“今日看起來天色不錯,我們去街上走走吧。”洗漱後,用過早膳,安冷月禁不住便無聊起來,看了眼外麵晴空萬裏的天色,頓時起了外出的興致。
紅棉自然沒有意見,她還擔心自家小姐會一直沉浸在噩夢裏呢,出去散散心也好。
安冷月也沒想到,經過花園的時候會再次撞上香雲。
“奴婢見過大小姐。”香雲一見到她,便慌慌張張地跪了下去,好像對她很是害怕的模樣,將一個懦弱膽小的丫鬟形象演繹的淋漓盡致,絲毫看不出破綻。
若非吳勇和劉升確實看見香雲進了丞相府,安冷月或許真的會被她的表現欺騙,覺得她真的是一個安分守己的丫鬟。
她笑眯眯地看著香雲道:“你每次看到我似乎都很害怕,怎麽,我長得看起來很可怕嗎?”
“不……不是,是……是奴婢自己膽子小。”香雲慌張地抬起頭,結結巴巴地辯解道。
然後,又立刻把頭垂了下去。
安冷月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終於抓到了那一絲破綻。
香雲抬起頭來時的表情確實很完美,但她低頭的那一瞬間的表情卻是出賣了她。
到底不過才十三四歲的年紀,便是訓練好的釘子,被送出來的時候也不過隻有六七歲,學到的東西自然十分有限,甚至連完美地掩飾自己的情緒都做不到。
安冷月肯定,香雲臉上那一瞬間的表情是憤恨。
她也終於明白,為什麽香雲每次見到她都一直畏畏縮縮地低著頭,怕就是為了掩飾自己臉上的真實表情。
可,恨她?為什麽?
安冷月有些想不通,她自認為自己雖不說絕對的光明磊落,但卻也從來沒有做過任何虧心事,更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何況,她和香雲年齡相仿,香雲又是七歲便進了府,她們之間結仇的可能性實在是很小。
那麽便是世仇?和安家有仇?
似乎也不對,香雲在安靈兒麵前總不可能一直低著頭。
以安靈兒的敏感,若是她在安靈兒麵前表現出一絲異樣,也絕不可能得到安靈兒的信任。
那麽,便是國仇?
香雲,丞相府,於兆國密信……
這一切結合起來,安冷月覺得自己似乎是發現了什麽。
她看著香雲,眼中劃過一抹暗光。
雖然,香雲可能隻是一個小棋子,但順藤摸瓜,總能抓到大魚。
還有那個和香雲接觸的人,應該也是於兆國的奸細。
她手下的暫時還無法滲透進丞相府,但不是還有淩軒嗎?
讓淩軒安插進丞相府裏的釘子,盯緊了那人,雙管齊下,總會有收獲。
“罷了,你下去吧。”想通之後,安冷月看著香雲的眼神中禁不住閃過一抹冷光。
若不是看在她還有些用處的份上,怕是早就忍不住處置了她了。
她痛恨於兆國的人,但雙方立場對立,於兆國的人再如何卑鄙也是無可厚非。
如果她有機會算計於兆國,定然也不會手軟。
但,她更恨的卻是賣國的內奸。
至於她為什麽確定香雲是賣國賊,便是因為香雲的長相。
雖然隻有一部分於兆國的人和東裕國人相貌相差較大,一些接壤的地區看起來區別要小很多,但卻並不是一點區別都沒有的。
香雲從長相上看來,半點於兆國的特征都沒有,分民就是完完全全的東裕國人,卻心甘情願為於兆國賣命,這樣的人比於兆國的人更加該死。
安冷月在心裏默念了無數遍放長線釣大魚,才將心底的怒氣壓了下去。
但,原本興致勃勃的準備出門逛街,此時走在街上,卻頗有些意興闌珊。
遠遠地看到前麵一個人影閃過,看起來像是衛臨風的模樣。
安冷月想起,自從那次望嶽閣一別之後,許多事情接踵而來,她直接就把衛臨風給拋到了腦後。
這樣,似乎有些對不起老朋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