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家子22(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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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世事卻往往比戲本更神奇, 一年後, 已經連生了四個公主的皇後娘娘終於以四十歲高齡產下了一個小皇子, 文帝龍心大悅, 禦筆一批, 加封辛葵年為恩科,天下學子明年均可以再參加一次鄉試和會試。也就是說葉長青不用再等兩年了, 明年就可以直接參加會試。

    “明年, 你可是打算下場?” 秦先生把葉長青喊到書房裏問道。

    葉長青沉默半響, 在秋闈學子入場的時候, 他就開始思索這個問題了,加恩科是個讓天下學子振奮的消息,本朝一向國泰民安,文風興盛,朝廷不缺人才,已有幾十年沒有開過恩科了, 也就隻有皇家有喜事的時候,天子才會這麽大方了,去年那些落榜失意或者因為種種原因沒有趕上考試的學子今年又可以一展拳腳了, 或許這一次寶貴的機會就能實現心中多年中進士點翰林的夢想,還能光宗耀祖。

    所謂恩科, 按照字麵上的意思,就是皇家給他們這些十年苦讀的學子比正常參加考試多了一次機會。機會難得,失而不再,他還是想去試一試, 哪怕混個考試經驗也好!

    秦先生看著麵前隱有意動的葉長青卡在喉嚨裏的話終究沒有說出口,直到看見他消失在門角的身影,才微微歎了口氣,她的年齡等不得了,他也是時候娶妻了,但願他能如願!

    過了十一月之後,未免江水結冰,路凍難行,十一月三日,宜出行宜婚嫁宜應考,葉長青就辭別了母親,背上了行囊帶上盤纏來到了湘江口岸,秦先生和周懷錦站在岸邊給他送行。

    兩岸是粗壯的垂柳,才吐出嫩嫩的小牙,垂落在碧波江水中,倒映出隨波浮動的綠影,倒是一副很美的送別景致。

    秦先生和周懷錦對他說了幾句恭賀高中的吉慶話後,幾人都沉默了會兒,就當他拱一拱手準備拜別的時候,秦先生才開口道:“莫忘了我們的約定。”

    碧波江上,孤帆遠行,葉長青立在船頭,腦海中反複盤旋著當初秦先生答應收他為徒的條件便是:“他要在功成名就之後娶他一故交濂溪先生的女兒為妻。”

    葉長青不明白當時自己是怎麽一橫心就答應了的,現在想想大概也是清楚明白的,這輩子他還是無法愛上一個女人的,上輩子他已經大義了一次,這輩子就讓他再任性一次,反正娶誰不是娶呢?

    他這邊這樣想著,而秦先生那頭卻是狠瞪了一眼身旁的周懷錦:“你父親又來信了,你究竟打算什麽時候回去?”

    他以為麵前的少女會像以前任何一次那樣反駁他的話,然而這次她卻出奇的乖巧,半天才道:“過段時間再看看。”

    秦先生看著似有鬆動的周懷錦,仿佛是窺得了某項天機,之前疑惑的眉頭才算微微舒展開來了。

    江船自湘江一路匯進長江,之後在鎮江改走運河,曆時兩個多月才終於到達了通州口岸,之後在乘馬車走陸路到達了京都。

    秦先生在京城有一座小院子,葉長青拿著秦先生的信件,就住了進去。說是小院子,葉長青住進去之後,才發現原來是他沒有見過市麵,這清洗鵝卵石小道,亭台樓閣,假山玉石的可比他們葉家的祖宅好多了,也怪他太沒見過世麵了,這輩子,上輩子都是蝸居一小小縣城。

    隻是春闈在即,葉長青也沒有心思享受美景,他安安靜靜的看了幾日書,練了段時間的字後,就出了門去,看了看考場,這是他養成的習慣,就怕考試那天不小心走錯了考場,那就掉了大了。

    看完考場後他就順便去了茶樓了坐了會兒。兩個看起來斯文俊秀的公子正坐在他旁邊竊竊私語:“李兄,去年就差那麽一點點就中了,今年肯定沒有問題的。”

    那個被稱為李兄的學子卻隻是不斷的歎氣道:“難啊,難啊,自從太宗之後,朝廷分了南北榜,以六|四取士,我們南人學子人數本就是北方學子的兩倍之多,更何況學問也遠在他們之上,然而卻隻占了這六成的名額,要我說我這次恐怕還是不中的,南方人才濟濟,一年更盛一年,我想出頭真的是太難了。”

    先前說話的那人脾氣明顯要火爆一些,聽完那個李兄的話後,已是氣憤的一放茶碗,大聲道:“可惡,那些隻會殺豬宰羊的北蠻子憑什麽分了我們這麽多名額,想想太宗之前這科舉考試,我們南邊可是要占據一大片江山的,如今倒好了,四六開直接減少了我們南人多少名額。”

    他說的激動 ,而他身邊的李兄卻是鎮定多了,連忙勸慰道:“罷了罷了,朝廷為何會給四成的名額給北人,你一個舉人老爺難道還不知道嗎?當年太宗也是為國家太平,百姓安康,我們抱怨幾句就算了,其它的就聽天由命。”

    葉長青收回了視線,心裏默默想到,看來大家都是明白太宗當年此舉的原因,因為北方一直深受戰亂之苦,經濟落後文化凋零,然而南方卻一直太平無事,文風興盛,學子也是北方的兩倍之多,每年中進士當官的南方學子就占了十之八九,導致南北差異越來越大,北方的文化越來越落後,讀書的人數大大減少,一些北方士子都覺得讀書無用,甚至從小就放棄學業的。

    即使有少數最後考了鄉試後會試又落了榜的,都深深不滿,甚至開始聚眾鬧事,彈劾南方學子科舉舞弊,太宗大怒當場就將本次會試的主考官太子太傅吳大人以及副主考官,一起三司會審。

    然而吵得沸沸揚揚的科舉舞弊案,查來查去卻是一點問題都沒,再正規不過的,但是此事卻是個警醒,太宗開始意識到南北問題的嚴重性,如果長此以往再這樣下去,南北差異將會逐漸加大,朝廷大多被南人把持,打壓北人,北人將會更難有出頭的機會,這樣不禁北方學子鬧事,就怕那些北人被南人壓製久了,反而對朝廷失望,而投入敵軍的懷抱,那就是大事不妙了。

    於是深思熟慮後的太宗,最後痛定思痛,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殺了本次主考官以及副主考官十來餘人,其家人統統流放充軍,最後又製定出了這南北榜,規定了這南北取士的名額。

    從此北方士子終於可以登上科舉的製高點,開始拿起權利的武器,在朝和南人平起平坐了,截至到文帝,這項策略才算是徹底固定了下來,隨著時間的推移也漸漸被眾學子所接受了。

    雖然太宗製定這一政策是為了家國、為了天下,然而那無辜獲罪的主考官以及副主考官們,沒有人知道他們是無辜的,他們將背負世世代代的罵名,終究是成為了王權的犧牲品,就連其家人也不得善終,受盡苦楚。

    他們死不足惜,可歎的是他們為之奮鬥了數代的家族也就這樣終結了,想想秦先生給他講這段曆史時的哀傷的樣子,葉長青仿佛聽到了空氣中的一聲悲鳴,先生他應該也是很難過的,他肯定也是想到了自己當年的一招不慎,就被帝王厭棄的下場。

    每個熱衷科舉的學子都想著,學得文武藝,考中進士,貨與帝王家,他們隻求一展平生所學,卻沒想到最後卻是這樣的結局。

    葉長青走在繁華的長安街上,街道兩旁是有些零散的小販在售賣春闈得中的吉祥如意符,他也有點意動,隨手買了個紅色的鯉魚符,放進了懷裏,仿佛這樣就會多一重保障似的。

    如此時間一晃就到了二月初九,葉長青也迎來了會試的第一場考試。

    本朝的會試同鄉試一樣都是分為三場進行,每場考三天,分別在二月初九、十二、十五日舉行。

    二月的天氣北方依舊寒冷入骨,哈一口氣就是白白的霧氣,看著貢院門前凍得瑟瑟發抖的學子,還要一個個脫得光光的由士兵門搜檢,因為會試的規定是考生不能穿棉服,皮衣還要去裏,有的學子因為穿的衣服不合格,扒光了之後就隻能穿著裏衣進去了,寒風陣陣,恐怕這些學子是挨不到考完試的。

    葉長青這樣想著,都感覺身上一陣寒冷,不禁緊了緊身上的皮衣,幸虧臨別時先生還塞了一件皮衣在他懷裏,聽說還是當年他考會試時的戰袍。

    待到搜到他的時候,葉長青的這件去裏的皮衣果然完全符合會試的要求,他穿著這溫暖牌的皮衣就往裏走,隻是進入貢院的,隱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不礙事,我備了兩支筆,這支就給你用。”

    接著就是另一個學子激動的感恩戴德的聲音:“兄台高義,在下沒齒難忘。”

    想起那次府試葉明淨也是借了一支毛筆給他的,葉長青情不自禁的就頓住了腳步,回頭看著聲音傳播的地方,卻隻來得及看見一個清瘦的背影,一閃就匯入了人群。

    那個“兄台”是他嗎?早就聽說他在去年的鄉試恩科中取得了第一名解元的好成績,就連山長也是一連在秦先生麵前得意了很久,弄得他也是好幾天不敢露麵,那他現在會來參加會試也就不奇怪了!

    看來他還是當年那個喜歡助人為樂的孩子,沒有他的幹擾,也希望他這次考試能夠稱心如意!

    這樣想著葉長青也就不急著尋找那個身影了,他平呼了一口氣就在禮部官員的帶領下找到了自己的號房,也希望自己這次能得償所願!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在外地,用手機碼的一章,先簡單感謝給我投雷和營養液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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