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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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談馨沒有阻止。

    不論是不是發錯了, 至少應該告知對方一聲。

    手機嘟嘟響了兩聲, 那邊很快接通,男人低沉的嗓音傳來:“喂?”

    季宴眸色一冷, 直接給掛斷了。

    ——謝桓。

    倒不是對這聲音有多熟悉, 而是一種直覺。他打從心底防備著方立新, 還有他那位小舅。

    談馨看著他, 問:“是誰?”

    季宴把這個號碼拉進黑名單,笑道:“不知道,好像是個老頭,不用理會。”

    說完把手機放回她手裏。

    談馨將信將疑,把手機塞回包裏。

    ***

    機場。

    男人穿著一身銀灰色筆挺的西裝, 闊步走出, 他身姿挺拔, 步伐沉穩有力, 英俊的麵龐透著一種冷硬的, 不近人情的味道。

    謝桓合上手機, 眉宇間顯出一絲不自然的神色。

    自小在部隊長大,讓他養成了直來直往的性子,凡事追求高效率, 不喜歡拖遝。

    但對於這個年紀的女孩來說, 這種做法,似乎過於直接。

    或許, 他應該更耐心, 更溫和一些。畢竟, 是好不容易遇到的,第一個讓他心動的女孩。

    方立新和自己母親等在出口。

    他道:“小舅不是很忙麽,怎麽三天兩頭來s市。”

    方立新的母親名叫謝媛,是謝家大小姐。

    當年嫁來s市時,弟弟才五六歲,哭著不讓她走,跟在婚車後麵,追了好長一段路,最後被警衛員抱回去了。

    時隔多年,那畫麵還清晰地印在她的腦海中。

    不論謝桓成長為什麽樣的人物,在她看來,都是當年那個離不開她的小男孩。

    這些年在方家,謝媛是出了名的雷厲風行,行事睿智果決,可一旦涉及弟弟的事,就沒了理性可言,隻剩下滿腔的柔情。

    她笑道:“放心吧,你小舅心裏都有數。你看他今年三十都不到,就立了多少軍功,前幾年在邊境緝毒,差點把命都丟了,家裏好不容易把他勸回京城,他肯定覺得沒意思,才出來散心。”

    方立新嗯了一聲,心裏卻不怎麽相信。

    他小舅是那種目的性很強的人,不會在無聊的事情上浪費時間。他既然要了談馨的手機號,那麽,就一定會聯係她。

    他垂下眸,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樣。

    謝桓一上車,便道:“今天晚上,是季家老太太的壽宴吧。”

    謝媛道:“是啊,立新一會正要趕過去,他跟季家那孩子經常一起玩。”

    謝桓道:“我也去。”

    方立新沒答話,隻是扶著方向盤的拳頭不自覺握緊,青筋畢露。

    謝媛麵上顯出幾分錯愕,笑道:“你不是一向不喜歡那種場合,嫌吵,上回方澤的生日派對,都是好說歹說才給你勸去的。”

    謝桓低笑了一下,說:“因為有想見的人。”

    謝媛一愣,問:“是哪家的女孩?”

    謝桓一向不喜歡拐彎抹角,直接就答:“是談……”

    “小舅。”

    方立新打斷道:“我下學期就去讀s大了。”

    謝桓挑了下眉,用眼神問他:所以?

    “小舅不想問我,為什麽忽然提前一年讀大學嗎?”

    謝桓沒說話,倒是謝媛先笑了起來,解釋道:“他啊,喜歡上一個女孩,說是想要早點有出息,就能保護人家了。”

    說著戳了一下方立新的腦袋,道:“都是大小夥了,還是小孩子脾氣,也不怕被你小舅笑話。”

    謝桓道:“我覺得很好,男人應該有這份擔當和自覺。”

    謝媛看他們甥舅兩個,一個嚴肅,一個正經,忍不住笑了笑。

    她打趣道:“難怪都說外甥像舅,真是一點都沒錯。”

    ***

    到老宅時,天色已經暗下來。

    談馨一家子沒有去宴會現場,先回了一趟談家,探望癱瘓在床的談老爺子。

    談馨其實不太願意回來。

    爺爺這幾年病情加重,一個完整的句子都說不出來,見到小輩隻是嗬嗬地傻笑,嘴裏念叨著老伴的名字,誰也不認得。

    不見麵,她還可以欺騙自己,爺爺過的很好。見了麵,隻是徒增傷感。

    雅雅拉著她的手,小聲安慰道:“姐,你別難過,爺爺連我也認不出來的。”

    談馨彎下腰,捏著她軟乎乎的臉蛋,輕聲問:“所以雅雅生爺爺的氣了嗎。”

    雅雅搖晃小腦袋,說:“不氣,爸爸說了,爺爺生了一種病,腦袋裏隻能存儲很少很少的記憶,他把奶奶的記憶都裝進去,就裝不下我們了。雖然雅雅不高興,但是沒辦法,誰讓爺爺最喜歡奶奶呢。”

    談馨微怔,一直發悶的胸口,奇異地舒服了許多。

    她笑道:“謝謝雅雅,姐不覺得難過了。”

    雅雅眼睛一亮,開心地笑了起來。

    下了樓,談馨打量屋裏的陳設,從初中開始搬去凰林苑,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五年。

    紅衫木桌角上殘留著一道模糊的劃痕,是她小時候,不慎打碎爺爺鍾愛的紫砂壺,留下的痕跡。

    院子裏的梔子,盛夏時節,潔白,芳香一如往昔。

    她順著院中的小徑緩緩前行,眼裏閃過懷戀,還有一絲感慨。

    這一切,真的隻是一本嗎?

    她的經曆,她的感情,都隻是被人為設定的嗎?那麽,如今這一切與原作不相符的劇情,又是怎麽回事。

    是因為還沒到劇情開始的時候,還是因為她的重生,引發的蝴蝶效應。

    或者,有她不知道的原因。

    ……因為季宴?

    不知不覺已經走到盡頭,談馨正欲折返,忽然看到花房裏站著兩個人,是她父母。

    葉嵐看上去還算優雅端莊,談耀威已然暴跳如雷。

    “小馨報考s大的事,為什麽瞞著我?你到底想做什麽!”

    葉嵐嗤笑道:“問我為什麽……談先生當時正忙著幫你女兒托關係,轉一所好學校,忙著幫她們母女買房買車,哪有時間管我女兒呢。”

    “你!”

    “我怎麽了?我說的不對?”

    談耀威咬牙切齒:“你找人調查我……”

    葉嵐笑得大方得體:“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紙 ,是包不住火的。”

    說完轉身欲走。

    談耀威拉住她,怒道:“你究竟想要什麽?跟我離婚嗎?這樣誠鑫股價會下跌多少,你難道不知道嗎!你也是大股東,何必損人不利己……”

    葉嵐甩開他的手,道:“今天是季老夫人的壽宴,我本不想跟你吵的,但既然你一定要現在說,好,那我就明明白白告訴你,我葉嵐的眼睛裏,是揉不得沙子的,你敢在外麵跟別的女人糾纏不清,還想讓那個野種見光,那就隻剩下離婚這一條路可走了。”

    “什麽野種,曉珊也是我的女兒,你是瘋了嗎,都不為小馨想想!”

    葉嵐冷笑:“我就算瘋了,也是被你給逼的。我怎麽沒為小馨想,她大學也考完了,九月中旬直接去軍訓,在學校,她還是優秀學生,還是千金小姐,富家女,她爸幹的醜事,半點影響不到她。”

    談耀威氣得臉色發青。

    “好好好,葉嵐你好的很,原來打的這個算盤,你這是要跟我撕破臉了是嗎。”

    葉嵐看了看手上新做的指甲,勾起薄唇,道:“不錯,律師函會在一周之內到你手上,然後我會帶女兒離開。”

    “不行!離婚我可以答應你,但小馨不能跟你走,她也是我的女兒。”

    “談耀威,你要點臉行嗎?我的小馨是真正的名門閨秀,可不是什麽山雞麻雀都能夠得上的,你把我女兒留下,是想給你的野種當陪襯?也不看看她有沒有那麽大的臉。”

    葉嵐知道,談耀威其實一直有一種自卑心理。

    當初結婚,葉嵐帶資嫁過來,外麵就有閑言碎語,說他高攀葉家。葉嵐本身又自立自強,事業上是典型的女強人,讓他找不到半點自信。

    談曉珊母女,不過是個引火索,讓他找到了反抗和報複的理由。

    果然,談耀威被她的話刺得雙目猩紅。

    他道:“是啊,你葉嵐比誰都高貴,你葉家好幾百年的底蘊,當然看不起我們談家,當初怎麽偏偏瞧上了我。”

    葉嵐反唇相譏:“因為,那時候瞎了眼。”

    說完,優雅地轉身離去。

    談耀威立在原地,深吸一口氣,然後瘋了似的,把溫室裏的盆栽摔了好幾盆。

    談馨注視著這一幕,覺得很好笑。

    她一直以為,她爸對她媽沒什麽感情,現在看來,也並非如此。

    在強烈的自卑心理的遮掩下,其實是一顆敏感多疑的愛慕之心吧。可惜,原本可以幸福的生活,被他自己親手毀了。

    全是自找的。

    希望有朝一日,他發現自己的感情,不要太後悔才好。

    ***

    眼看時間不早,談馨往季家老宅走去。

    她沒忘記,她跟季宴,還剩下最後一支舞,然後就可以告別了。

    明天,最遲後天就搬走吧。

    那個人做出用情至深的模樣,把她困在其中,等他找到“真愛”,抽身離去,被留下的她,隻能一個人獨自舔舐傷口。

    那種孤獨,她已經嚐過一次,不想再品嚐第二次。

    踏入宴會大廳,小提琴交織著鋼琴演奏的音樂,格外動人,大廳裏人來人往,皆是s市的名流權貴,名媛淑女。

    談馨踏入會場,立刻便成為一道焦點,這種場合相對嚴肅一些,即便是打量,也不敢過於明目張膽,因此不會讓人感到不適。

    談馨接過侍者送上的果汁,道了一聲謝。因為是壽宴,先見過壽星才好,她徑直往樓上走去。

    此時老太太屋裏已經聚了不少人。

    季老太太早念叨著談馨,見她到了,立刻便露出和藹的笑,招手道:“小馨,快過來,讓奶奶看看。”

    談馨走到她跟前,乖巧道:“祝奶奶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老太太笑道:“好好好,這姑娘,真是越來越漂亮了,你爺爺的身體怎麽樣了?”

    談馨道:“還是老樣子。”

    老太太拍拍她的手,道:“有點耐心,現在醫學越來越進步,總會好起來的。”

    雖然知道是安慰的話,談馨還是笑道:“是。”

    老太太眼裏透著慈愛,忽然轉過臉,朝人群後方道:“季宴,你躲那麽遠做什麽,還不過來。”

    周圍的人便讓開了一條道。

    男人邁著沉穩的步伐,不疾不徐地走上前,立在談馨身旁。

    他喚道:“奶奶。”

    季老太太把談馨的手放在他臂彎上,道:“待會的開場舞,別跳砸了,丟奶奶的臉。”

    “好。”

    季宴低低應了一聲。

    談馨皺了下眉,因為她嗅到了一絲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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