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微微蹙眉，她這個是什麽意思？

    “你先說來聽聽？要是並非無理要求，朕都答應你。”聖上並沒有直接答應她。

    賢貴妃讓秀雲端上茶壺為聖上添茶後，道：“妾身入宮十幾年，謹遵太後囑咐從未見過生母，也未見過生父，循規蹈矩。”

    聖上凝視著賢貴妃清秀的臉蛋，在他印象中還是那麽柔小的小女孩，如今變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這樣的如花少女，苦守著宮闈，在宮中如履薄冰，戰戰兢兢的度過這麽多年。

    他當年確實為了防止簡辰煒掌握兵權，起兵造反，出此下策。

    這也是簡府跟皇家的之間默認的行為，作為簡府的千金，她又有何錯呢？

    但，有時候為了江山社稷，為了保全家族榮譽，隻能說她的命是如此，沒有資格抱怨什麽？

    那時候，他登基根基剛穩，他想要依靠這簡府這個龐大的勢力，心底又懼怕著。

    把簡盼雪送入宮中，也是簡辰亦的主意。這是為了表達簡府的誠意，太後為了補償簡盼雪，破例讓她升為賢貴妃，成為貴妃之首輔助皇後。

    可眼前這個女子，他一直把她當做自己女兒一般對待。

    所以就算成為他的妃，他也不曾碰觸過。、更沒有虧待過她啊！

    這些年她也都安分守己，沒有做出任何違背的情況出來。

    好幾次他於心不忍，把簡將軍帶進後宮中，她也是避而不見。

    聖上自問自己都做不到這樣的。

    在最天真的年華忍受寂寞到如今，真是苦了她。

    聖上眼光放柔了，含笑問道：“賢貴妃，你若是想要回簡將軍府住上一段時間，朕準許。”

    賢貴妃睫毛微微顫抖，頭輕輕搖晃著，她走在大殿中雙膝微微彎曲跪下，“妾身，請求聖上歸還妾身的自由之身。”

    她抬眸原本那般平靜如水的眼眸，閃爍著他從沒有看見過的渴望的光芒，她嗓音帶著點點的激動道：“不作為將軍之女，不作為皇室之妃，而是作為平民老百姓。哪怕削去宗籍，哪怕抹去一切痕跡，妾身隻想自由！”

    歸還自由之身？朕與太後給她這般的權利，難道對她來說是囚牢嗎？

    想來，這裏確實對她來說是囚牢，從未跟人接觸，完全封閉自己。

    賢貴妃語氣帶著哀求道：“聖上並不喜愛妾身，妾身空設貴妃的頭銜，沒有為皇室留下半個子嗣！”

    “你這是在怪朕？”聖上沉聲問道。

    賢貴妃搖頭，“聖上的心思，妾身明白，聖上這是在保護妾身，可是聖上妾身想要去看看雪山，想要去凝望大海，想要在遼闊的草原上策馬奔騰。”

    “家父已經交還兵權，妾身留在聖上的身邊隻是個障礙，聖上……”

    聖上已經聽不下去了，他站了起來，走到賢貴妃的麵前。

    見她原本平淡的麵容居然露出這麽悲傷的表情，柔弱的身軀有些顫抖，不知道是因為激動還是悲傷，這些都讓聖上有些動容。

    “你的要求，朕聽見了，這件事容朕想一想。”聖上淡淡說道。

    賢貴妃看不出來聖上的想法，她有些慌張，話已經說出口來，這一切都不可能改變了，要是……要是聖上不答應的話，隻怕……隻怕日後她不可能在享受這樣的寧靜了！

    所以，要是現在她不能逼迫聖上答應的話，“老夫人病重，從小到大妾身也隻見過老夫人，感受到老夫人。她此刻病重，妾身卻不能在旁相伴，心如刀絞，聖上你可知嗎？”

    反正她已經回不到以往的時光。

    賢貴妃的無助，她的哀求，她的咄咄逼人都是以前沒有的。

    聖上低著頭，沉默不語。

    放妃子出宮並非沒有過，隻是放出這般位高權重的妃子出宮，從未有過！

    賢貴妃不自覺的手拉住聖上的袖口，聖上閉上眼最後還是甩開她的手，留下一句話：“且容朕想一想。”

    賢貴妃扭頭看著聖上離開冷漠的背影，她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垂眸看著幹淨大理石上倒映出來自己落魄的身影，她仰頭大笑，笑聲帶著哭音。

    十幾年來不曾落下的淚水，顆顆墜落，滴落在上沒有溫度的地板上。

    秀雲於心不忍走上去扶起故作堅強這麽多年的賢貴妃，聖上的最終的猶豫打破賢貴妃最後一絲的希望。

    沒有機會了？再也沒有機會了？

    秀雲拿出手帕擦幹賢貴妃的淚眼，無論她怎麽拭擦，淚水好像決堤一般，秀雲心很痛，抱住賢貴妃一起哭泣。

    賢貴妃的苦苦哀求讓聖上有些喘息不過來，其實他鬆開口就可以讓她自由了。

    但，為何這話他說不出口了？

    舍不得，割舍不了！就好像你養了多年的寵物，突然有一天有人要告訴你要把她放生，不然她會痛苦。

    就算會痛苦，難過他是不舍得放手。

    聖上的心有些亂，對著趙公公道：“擺駕，養德宮。”

    養德宮，玉芙殿內。

    一身華衣的簡鈊坐在庭院前，看著從民間請來的皮影戲子上麵演著戲碼讓簡鈊等人傳來喜悅的笑聲。

    聖上在殿外下了龍鑾，聽著玉芙殿傳來的嬉笑聲，讓他原本陰鬱的心情頓時消失不少。

    趙公公見到聖上展露笑顏，他也跟著露出笑容，提聲高喊道：“聖上駕到——！”

    皮影戲戲子停止動作了，走出台前跪在地上。簡鈊驚喜回眸，揚起笑容，精致的臉龐的一顰一笑都泛發這光彩，讓人移不開眼。

    她噌一下站了起來，提起裙擺朝著聖上小跑過去。

    聖上原本溫和的笑容見到簡鈊如此舉動，嚇得他不輕。

    所有宮女，女官看見後也驚呼不斷提醒道：“娘娘，娘娘萬萬不可。”

    簡鈊好似聽不見，聖上也快跑過去讓簡鈊仆得滿懷，抱著簡鈊輕輕轉了一圈，引來她不斷的嬌笑聲，“聖上，您終於來了。”

    聖上放下簡鈊，凝視著簡鈊，捏了捏簡鈊的青蔥鼻子，“朕的姑奶奶，你可是懷有身孕的人，這樣嚇唬朕！”

    簡鈊把臉埋藏在聖上的懷裏，嬌嗔道：“人家看到聖上，心裏兒一高興就忘記了嘛！聖上您別生氣好不好？珍兒下次定會注意，珍兒最不喜歡聖上生氣了。”

    嬌滴滴的聲音，酥了聖上的身子骨，揉著她柔軟的身軀，聞著她發絲的清香道：“朕沒有生氣，朕是關心你。”

    簡鈊仰起頭，嬌羞墊高腳吻了吻聖上的臉頰，而後羞紅了臉惹來玉芙殿上的宮女一陣竊笑。

    簡鈊羞得不行，惱羞成怒道：“不準笑，不準笑。”

    聖上見簡鈊這般可愛俏麗的模樣，而且精美的五官做出任何的表情都讓人怎麽看都不厭，“聽見了沒有，不準笑。”聖上含笑嗬斥道。

    宮女強忍著笑，低下頭去。簡鈊嬌嗔跺腳道：“聖上她們都在嘲笑珍兒，珍兒不幹。”

    “別為難人家，你從哪兒找來皮影戲？”聖上看著跪著不遠處的皮影戲戲子，問道。

    簡鈊笑容沒有間斷過，她道：“聖上您可要好好賞賜簡統領，這是簡統領怕妾身煩悶，特地從民間找來最好的戲班子。”

    聖上意味深長看了看那幾名戲子，笑道：“是啊，朕定要好好賞賜簡統領。”

    簡鈊嘴角的笑容也更深了，語氣更加誇張了，“簡統領真是有心，平日裏麵還會給妾身帶來好多民間小食，以及一些民間小玩意兒。聖上，禁衛軍統領都是這樣的照顧後宮嗎？”

    看似無心的話語，讓聖上眯起雙眸，“保護後宮是禁衛軍的職責，作為統領就要麵麵俱到。”聖上說的模棱兩可。

    簡鈊聽懂了，裝作聽不懂，拉著聖上坐在台子前麵對著皮影戲班子道：“起來，起來，接下來繼續。”

    聖上坐在簡鈊的身邊，轉頭對著趙公公道：“去一趟簡府，把朕賞賜的東西給簡統領送去，朕想想黃金百兩，綾羅百匹。”

    趙公公領命下去了，他心裏歎息。趙公公跟侯爵府的交情還算不錯，簡弘文這般不懂事，讓趙公公為簡辰亦有些惋惜。

    希望簡統領放聰明點，別惹出什麽事情來，安分守己，做好本分才是上策啊！

    別再參和後宮的事情了，尤其是珍妃的事！

    小台子上的皮影繼續演著讓人捧腹大笑的戲碼，珍妃笑著花枝亂顫最後撲倒在聖上的懷裏，笑得直不起腰來。

    聖上寵溺摸著珍妃的頭，他無心看著台上的戲碼，心裏想著珍妃的事情。

    “愛妃？”聖上輕聲問道。

    簡鈊擦擦眼淚，看向聖上，“嗯？”

    聖上溫柔一笑，為簡鈊擦拭著眼淚，“你當真喜歡昭陽宮嗎？”也許留著昭陽宮，就能打消了賢貴妃的念頭。

    簡鈊有些奇怪，她很認真的思考，思考著眉宇都微微輕蹙起來，讓聖上伸手抹平，聽見她含笑說道：“那兒離聖上的禦書房好近啊，就算日後聖上去上早朝，批閱奏折妾身也不會感到孤單寂寞。”（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