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你都有什麽事兒瞞著我？”

    “嗷！”哈士奇昂頭看著高高在上的人類，歪了歪腦袋：你說什麽呀，我聽不懂呢。

    那雙褐色眼珠子亮晶晶的，瞳仁大大的，看起來純真可愛，賀錦程嘴角抽了抽，微微俯下身，相比削瘦的哈士奇顯得高大的身材壓迫性十足，手中的癢癢撓抵在哈士奇的下巴微微往上抬了抬，聲音低柔如同情人間的耳語，“你說不說？”

    哈士奇大大的毛耳朵向後抿起，噫，人類今天看起來很危險呢！

    “不說？”賀錦程微微挑起眉鋒。

    “嗚～”哈士奇正想著怎麽躲過這一劫，就見那包了棉布的癢癢撓一路順著哈士奇毛絨絨的狗脖子，最終伸到他敏感的咯吱窩裏，撓～

    “嗷嗚嗚哈哈嗷嗷！”哈士奇頓時被撓得直叫喚，癢得前腿都立不住了，整個狗哈哈喘得上氣不接下氣，轉身就想跑，偏偏平日裏充滿了力量的四肢此時軟得像麵條，嚴重影響了他的逃生之路。這不他才剛轉過身，就被地獄魔王一把抓住了後頸毛。

    “嗷嗷！”哈士奇整個狗被刺激得眼淚汪汪的，扭著腦袋控訴地回頭望著罪惡的人類，像個剛被惡霸欺負過敢怒不敢言的小媳婦～

    賀大魔王依舊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將他的“慘”樣盡收眼底，輕笑一聲，又問了一次，“還不說？”說罷那罪惡之“撓”輕輕滑過哈士奇柔軟又敏感的肚皮，其意圖昭然若揭！

    “嗷嗷嗷！！！”哈士奇哪裏還敢反抗，嗷嗷叫著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四子爪爪都都是抖的：求求你別撓了！我說我說！”

    賀錦程勾了勾唇角，“說吧。”

    哈士奇喘氣喘得呼哧呼哧的，再不敢故意跟人類作對了，昂著脖子：“嗷嗷嗷！”

    賀錦程：“……”

    他額頭青筋蹦了蹦，用手裏的癢癢撓敲了敲擺在凳子上的大平板，怒道：“叫什麽叫！打字！”

    哈士奇一臉委屈地望著他，打什麽字啊！他又不會！

    賀錦程：“……”

    他深吸了一口氣，感覺自從遇上了這隻狗，自己的智商也控製不住地跟著直線下降！

    終於反應過來這一點的賀錦程差點沒氣得吐血，他捏了捏青筋直蹦的額頭，又深吸了幾口氣努力平息胸腹中的怒氣，板著臉沉默了一會兒，才繼續問道：“之前的字是其他人……教你的？”

    哈士奇趕緊點頭：是項安康教我噠！

    賀錦程皺著眉問：“他……在這裏？”

    哈士奇歪著頭看了他一會兒，總算弄明白了他指的是項安康，又連忙點頭：就是他！

    賀錦程詭異地沉默了一會兒，最終也沒再繼續就這個問題問下去。

    他輕輕點了點頭，把手裏的癢癢撓放在一邊，修長有力的手指抓過凳子上的大平板，神色詭異地望了哈士奇一會兒，忽然說道：“你不是會拚音嗎？過來，試試用拚音打字。”

    為了方便哈士奇使用，賀錦程給他玩的平板是接近十三寸的大畫麵，軟鍵盤調成九宮格的模式，哈士奇的狗爪子完全能夠戳準確。

    哈士奇一開始並不明白，不過賀錦程現在打定了主意要把這隻狗的事情弄清楚，抱著傻狗坐到更寬大的沙發上，先教他認起了軟鍵盤上的拚音。

    哈士奇很是聰明，一人一狗一個教一個學，沒一會兒竟然就學會了輸入一些簡單的單字和詞語，狗眼睛亮亮的，充滿了期待地望著人類，如同一個考試得了雙百分，希望得到家長誇獎和獎勵的小朋友。

    賀錦程略有點無話可說，怎麽感覺他還沒結婚，就先感受到了當爹是什麽感覺？

    不過說真的，有一個聽話學習又好的兒子，當真是很讓人有成就感的！

    懷著這詭異的成就感，賀錦程嘴角抽了抽，到底是沒舍得打擊傻狗，敷衍地揉了揉他的腦袋誇獎了兩句，又把話題繞回了正題，精明的雙眼直視狗眼，“說吧，你是怎麽知道陳歡歡家裏的事情的？”

    “嗷？”哈士奇歪頭想了想，用狗爪子在大平板上戳了戳，輸入了兩個方塊字：有人

    “有人？”賀錦程挑眉。

    哈士奇點了點頭，歪頭想了一會兒，爪子又在大平板上繼續戳：幫忙，能量，舒服

    為了準確表達自己的意思，也是為難哈士奇一隻狗了。人類的很多話他還是不太明白，他就像一個呀呀學語的稚子，努力地吸收著知識，但不管他再怎麽努力，這世上仍然有許多他不知該如何表達的事物，更別提讓他找出準確的詞語表達自己的意思了。

    哈士奇和其他狗狗一樣，對自家人類是完全依賴信任的，至少在他此時的世界裏，人類就是他除了事業以外的全部，讓他連一心向往的自由都願意犧牲，隻願與這個他喜歡的人類相伴。

    所以他絞盡了腦汁來表達，隻想告訴人類他看到的一切，也是希望人類能明白他的意思和想法的。

    也是在這個時候，哈士奇心中忽然有點明白，原來自己似乎也沒有那麽聰明，至少與他的人類之間還有著龐大的差距，這讓哈士奇內心有一點點的難過，原來他和他的人類，差得那麽遠呐。

    賀錦程看著這八個字，卻想了很多。他聯想到之前的猜測，哈士奇肯定能看見某種他看不見的事物，那麽這個“有人”二字，恐怕指的不是人類，而是……而是在哈士奇眼中看起來與人類相似，但其實又完全不一回事的，鬼魂。

    一旦確定了這兩個字所指的意思，那麽再加上另外三個詞組，賀錦程已經將整件事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將這些意思和詞語排了排，如果他沒猜錯的話，意思應該是：阿風能看見與人類外形看起來一樣，但人類卻看不見的事物，暫且稱它為鬼魂或者魂魄，阿風幫助了這些鬼魂，獲得某種力量，或者是直接得到了鬼魂的力量，而這種力量讓他感到舒服，並且……

    賀錦程看了一眼歪著腦袋，一臉純真望著自己的傻狗，恐怕就是這種力量，讓他知道了人類的知識，或者是，想起了人類的知識？

    “嗷嗚嗚～”哈士奇見人類一直看著自己不出聲，有些擔心地湊過去，兩隻大爪子搭在他身上，昂起腦袋去舔他的下巴。

    賀錦程偏了偏頭，手掌抵住他的腦袋，不準備再繼續問下去，心裏則已經打算從今往後得讓傻狗努力學習了，“別吵了，去看電視。”正好看電視也是一種學習語言的方法。

    “嗷～”哈士奇雙眼一亮，他最喜歡看電視了。隻是，等到他甩著尾巴悠閑地跟著賀錦程走到門邊，才想起項安康拜托他的事還沒有解決，不由有些猶豫。

    賀錦程回頭關門時，正好看見了他臉上的猶豫，手掌在他的腦袋上揉了一把，“明天再帶你去見陳歡歡一次。”他不知道那鬼魂和陳歡歡有什麽關係，但如果阿風能通過幫助她，得到某些力量，能讓他感覺到舒服，那麽他不介意麻煩一點。

    至於以後的事，賀錦程有些茫然，也不願意去深想，以後再說吧。

    哈士奇並不知道他家人類內心的迷茫，聽他說會再去找陳歡歡，頓時開心起來，身體直往賀錦程身上蹭，他家人類果然很好呢！

    ……

    賀錦程沒有食言，第二天果然再次帶著阿風一同去上班，並且犧牲了午休時間帶他去見了一次陳歡歡。

    陳歡歡人生的前十幾年確實足夠黑暗，而導致她命運如此悲慘的根源就在她那個禽獸生父身上，現在這個禽獸因為殺妻進了監獄，短時間內是絕對不會出來了，賀錦程又承諾會承擔她讀到大學畢業的所有費用，正是否極泰來，悲慘命運徹底被改變，人生最大轉折之時。

    遇上這樣的好事，陳歡歡原本應該積極抓住這好運，通過自己的努力徹底擺脫曾經的黑暗。陳歡歡自己也是這樣想的，然而她到底才十五歲，母親死了，她的家也沒了，她就像突然被大風刮上天空的風箏，得了自由，卻也帶著天涯飄零的深刻孤獨，再也沒了牽掛和根係。

    她的人生從來沒有感受到過關愛，不知道那是什麽滋味，更不知道人生是不是從來就是這樣孤獨難熬，繼續活下去會不會隻是更長久地浸泡在這孤獨之中？

    女孩有些心如死灰，她站在海岸的堤壩上，鹹澀的海風鼓吹著她單薄瘦弱的身體，往前一步是徹底解脫，往後一步，會是新生嗎？

    “嗷嗚嗚嗚～”

    一隻大狗迎著海風跑來，煙灰色的毛毛在空中劃過漂亮的弧度，像風，又像雲朵，女孩眼中染上一絲羨慕，她覺得自己就是被別人踩在腳下的泥，卻心比天高地羨慕著天上的雲，想成為那人人喜愛的幹淨雲朵。

    哈士奇嘴裏叼著一個日記本，呼哧呼哧踹著氣跑到女孩身邊，將日記本往她的懷裏送：快看呀快看呀！

    陳歡歡有些無措地看著那隻大狗，最終在大狗殷切的眼神中，將日記本接了過來。

    她翻開日記本，漂亮的鋼筆字將羞澀的少年心思印在雪白的紙上：我今天遇到一個女孩，她長得真好看呀，就像天上的雲朵一樣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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