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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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她這父母還不知道屬於自己的大好命格被人施法換掉這事,也不知道自己命中原該有的幾個子女都因為命格被換掉一事沒能來到人世。
他們如同千千萬萬的新手父母一樣,正為好不容易的中年得女而高興著。
在周家裏的那些陰霾,並沒有體現在他們身上。
潘美鳳十七八就嫁給周家平了,當時領證這個說法在鄉間還不大通用,他們辦了桌酒席就算成家立業了。結婚十幾年來,潘美鳳沒有添過一兒半女的,兩人攢齊錢去醫院查過一次,卻沒查出原因。當時饒春琴知道這事以後,以死相逼他們離婚,周家平偏又死強著沒離,此後婆媳關係就越來越差,最後已經勢同水火。
這次潘美鳳懷孕,周家平以為饒春琴會改觀,因她身體不便,這才又把她送到鄉下老家請母親照顧。
結果誰能料想,他那個最愛生事的老母親又惹出這事端。
周家平低頭在山辭額上親了下,仍是滿目的愛意,“以後咱們一家三口,在城裏好好住著。”
山辭的身軀瞬間僵直。
親、親、親吻這種東西,實在是太不適合她了!
潘美鳳平時就跟他住在學校分配的教師宿舍裏,那是條胡同,胡同裏有好些院子,每個院子裏都住著四戶人家。成家立業的老師,隻要交點錢遞個申請,就都能分到。
潘美鳳軟聲道:“好。”
千恩萬謝地送走了產婆、三毛他們,周家平又給他們一人包了個大紅包,這才傻笑著往回走。
剛回病房,就愣了。
饒春琴不知什麽時候帶了一群人氣勢洶洶地跑到醫院,把潘美鳳往外麵拖,幾個護士都在攔著,卻被那些人高馬大的壯漢給甩到一邊。
饒春琴站在一旁雙手叉腰破口大罵,“你這個賠錢貨,住醫院多貴?生個小拖油瓶,好意思住嘛你。”
周家平眼底血紅,“媽,你在幹啥!”
饒春琴還是給這個兒子麵子的,“兒啊,娘這不是在給你省錢嗎?”
周家平一字一頓道:“我不用您這樣給我、省、錢。”
饒春琴跳腳了,“好啊你,你翅膀硬了是不是?娶了媳婦忘了娘了是不是?老娘告訴你,老娘可是一把屎一把尿好不容易才把你拉扯大的!”
周家平木然道:“是,我欠您生養之恩,但是美鳳不欠你吧。”
饒春琴愣了,“你這是說的什麽話?”
周家平背過臉去,“以後,她沒您這個婆婆,您也沒她這個媳婦。”
饒春琴先是一呆,轉念又是大喜,“兒啊,你想通了是不是?你要跟她離婚了!我就說,憑你現在的身份,出去還能找個黃花閨女,到時候給娘抱個大胖孫子!”
饒春琴的喜色溢於言表,病房裏的小護士看得都是一臉鄙夷。
周家平卻直直盯著他娘的眼睛,“不,我的意思是,以後,她就不孝敬你了,兒子我呢,該孝敬的還是得孝敬,隻是再登咱周家的門,就不那麽勤了。”
饒春琴這下聽明白了,臉色瞬間煞白,手指著周家平哆嗦著,氣得說不出話來,“你,你,你是要跟我斷絕關係是不是!”
她說完就“哎喲”一聲,直直地伸手扶腰倒了下去。
站在她旁邊的乃是饒春琴的親弟,立馬一手扶住了她,頓時被她粗壯的身軀給壓得有點透不過氣來,忍不住咬牙低聲道:“我的親姐欸,這跟咱們說好的可不一樣,你裝得有點過了哈,我扶不勞你。”
饒春琴臉上的冷汗涔涔流出,忍不住慘叫一聲,“放屁,老娘我是真的閃到腰了。”
她哎喲哎喲叫著,她弟弟經受不住這力道,兩人齊齊到底,發出重重的悶響。
山辭見狀這才得意地縮回了手。
叫你狂!叫你狂!吵到我睡覺了!
周家平素日寬厚,但是這種老實人倔強起來,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
正好宿舍那邊,周家並不知地址,周家平又跟學校裏通了氣,不讓他們告訴周家人,一時半會,竟也帶著孩子瞞了下來,安生地過起了自己的日子。
饒春琴閃到的那下腰也不是蓋的,在床上挺屍了快一年才全部恢複過來。
潘美鳳夫妻在縣城裏住著,萬事不管,伺候病人的事被丟到了陳紅彩頭上,氣得她是罵了好幾天的娘。
沒有了潘美鳳做靶子,陳紅彩跟饒春琴的婆媳關係也漸漸不和起來。
閑話莫提,時光一晃而逝,已然過了幾月,到了周善上戶口的日子。
民警給他們登記的時候,倆夫妻才想起,這些天忙來忙去,愣是還沒給孩子起好名字。
周家平是個語文老師,潘美鳳急了,一手抱著孩子,空出來的那隻手就在周家平的大腿上一掐,“別丟份啊,趕緊給咱們娃起個名。”
他們還在這邊商量,作登記的民警已經不耐煩了,“同誌你們快點,別人還等著呢。”
周家平一緊張,脫口而出,“周善,就叫周善。”
周家平別無他求,隻希望她秉性善良,持著善念,安安穩穩地度過這一生。
民警點了點頭,把這名字寫上去,跟隨山辭一生的新名字就此敲定。
時間過起來說快不快,說慢不慢,一轉眼,周善已經九個月了,她剛剛學會爬不久。潘美鳳又要帶孩子又要做工,還得做家務,忙得脫不開身,她是製衣廠的女工,現在跟領導打了張申請就把工作領回家裏做了。
她踩著縫紉機忙得不可開交,幸好周善不鬧她,十分好帶。
這天,潘美鳳照舊用一根紅布帶把她栓在床腳,又給了她一個絨線團玩,叮囑道:“不要哭,媽媽把這批衣服縫好就來喂你喝奶奶。”
說起來也怪了,潘美鳳產的母乳,周善是怎麽都不吃啊,即使把奶頭塞到她嘴裏,她也很快就吐了出來,哪怕餓到奄奄一息,她都不喝母乳。
最後周家平百般無奈,用每個月擠下來的津貼給家裏訂了份牛奶,牛奶分量不多,連個小嬰兒也喂不飽,所以周善平時還吃些米糊糊。
周善抱著絨線團乖巧地點了點頭。
她堂堂一個神君,喝奶也就罷了,這人乳,她無論如何也是要拒絕的。
潘美鳳這才鬆了一口氣,繼續去踩縫紉機。
等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衣服上時,周善才翻了個白眼,把絨線團隨地一扔,哼哧哼哧地手腳並用,開始給自己解綁在床腳那根紅布帶。
萬幸,她解了快兩個月,沒有一次成功的,好不容易今天潘美鳳忙著完成工作,就把布帶綁得平時那麽牢靠。周善力氣不大,四肢並用,拚了老命才把自己從紅布帶的束縛中掙脫出來。
周善坐在地上喘了好久的氣才恢複了力氣,然後她就繼續四肢並用,吭哧吭哧往家門口爬。
這裏的風水很不對勁。
她在宿舍裏待了呆了幾個月,越待越覺得自己身體虛弱,如果不是靠著她每天早上修煉的那丁點東來紫氣支撐著,說不得早就一命嗚呼了。
周善於是在這方麵額外留了個心。
她現在體弱,容易侵入邪祟,所以有後患必須早早解除,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她剛學會爬就在裏屋裏到處爬過一遍,但是顯然,問題不是出在裏屋,那麽很有可能就在家門外了。
畢竟那個風水師的手法也不厲害,若是離遠了,就沒有多大效用了。
周善趴在地上,跟小狗一樣在地上嗅來嗅去,隱隱約約嗅到一股鹹腥味。
周善眼裏冷光一閃,一鼓作氣地往味道來源處爬。
他們住的是周家平小學分配的那種老式的集體宿舍,是個小院子,有東西兩麵廂房,每麵都住著兩家人,周家就住在西麵第一間。
這種集體宿舍人流量大,陰陽兩氣就重,而且地勢地平,容易匯聚形成穴眼,是謂“小龍穴”,若是以人氣再養個千兒八百年,這裏或許也會成為洞天福地。
但是現在卻有這麽一起子人,在穴眼處設了個坎陣,專門竊陰取陽。
周家平頭頂那麽多的功德金光,自家人沒有多大受用,反倒被施法的人給偷走了。
今天正好院子裏的其他大人也都出去了,安靜得緊,這片天地屬於周善,由她任意發揮。
周善爬到一處滴水簷下,果不其然,那片瓦簷底下係著一根紅線。
周善眯著眼睛看了會,老道地推演了下觀星術。
設下這個法陣的人功力在她看來,淺薄得很,周善不一時就把方位算了出來。
然後她就迅捷地爬到紅線的南緯方向,從潘美鳳因為擔心她流口水給她係的罩衣口袋中摸出那把她平時用來喝米糊糊的小勺子,直接開挖。
這裏地勢低平容易積累水汽,所以土地潮濕很容易就挖開。
但是她也還是挖了很久,大約有一尺深、碗大的洞,然後周善用勺子往下麵勾,很快就勾上來一片破破爛爛的紅綢。
紅綢是用特殊手法包紮好的,雖然朽爛了些許卻還是沒有散開。周善三下五除二就把紅綢給解開,看見裏麵幾粒發黑的桃核跟一副魚骨。
這是風水師入門學的坎陣,用相生的桃核和魚骨把風水跟陰陽兩氣引到施法的那家人去。一般風水師都是用這個法陣來積攢好風水的,但是顯然,在周家門口設下這個陣法的,明顯是個黑心人。說不定,跟改掉夫妻兩個命格的,還是同一個人。
她是嬰兒,天生體弱,如果她不是山辭,待在周此地,很快就會因為瘋狂流逝的陰陽二氣早早夭折,而潘美鳳夫妻也絕對活不過中年。
幸好,這個法陣還未形成氣候,而且很好破解,隻要把東西挖出來就沒事了。
不然若是再麻煩些,就她如今這副身軀,也不一定解救得了什麽。
周善有些鬱悶地歎了口氣。
突然,她身體一輕,四腳騰空離地而起——
周家平牢牢抓著一邊還綁在她身上的布帶,取走她手上的小勺子,把她滴溜溜轉了個圈,“你這孩子,學什麽不好,怎麽專學老鼠。”
周善控製不住自己,跟個陀螺一樣在懸在半空中轉了幾個圈。
很快她就頭暈了,頭歪眼斜,嘴角也流下涎水……
親爹,你姑奶奶是在救人!
你快放我下來,頭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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