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模糊了湛可的眼睛，醫生放開了她以後，她瑟縮的抱住了自己的身體。小小的病服下，骨骼支棱的身子瞧著讓人覺得楚楚可憐。

    鬱銘琛凝著她那雙露在外麵白嫩嫩的腳和腳上珠貝一般粉色的指甲，眼眸暗了下去，喉結一滾。

    被褥再次被他撿起來，鬱銘琛的動作極盡輕柔裹住了湛可。隔著被褥，湛可感覺到了他的體溫，她強忍著逃跑的衝動，隻是在他懷裏抖個不停。

    鬱銘琛像有些於心不忍，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歎了口氣：“如果一開始乖乖的，誰也不會拿你怎麽樣，不是麽？”

    “騙子，騙子……”軀體裏的異樣感讓湛可疼的無法忍受，她閉上了眼睛，氣若遊絲的說著。

    “我是騙子。你為什麽不能騙騙我？說你也喜歡我，哪怕一會兒也好。”

    鬱墨寒十三歲那年，回到美國過暑假。在他的書包裏，鬱銘琛第一次看到了湛可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子笑的像春天一樣燦爛，兩隻虎牙和兩粒酒窩看的叫人心癢癢。她鑽在粉紅色的兔子服裝裏，滾落在一堆七彩的氣球當中――那一刻，鬱銘琛真的見識到了什麽是小公主。

    再後來，在鬱世霆鬱世勳兩兄弟徹底決裂前，他去過一次中國。那個女孩從相片裏跳出來，天天活生生的在她眼前蹦躂。

    隻是有湛氏夫婦的授意，除了鬱墨寒，誰也不能接近她。他隻能遠遠的看著她拉著鬱墨寒笑鬧，讓鬱墨寒背她，讓鬱墨寒喂吃的……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一晃，十年光陰如同白駒過隙。

    如果不是鬱墨寒橫亙在中間，如果不是隔著家族奮戰的血海深仇，也許，他和湛可真的可以好好認識下彼此，再慢慢走下去。

    男人眼裏的深意湛可全然看不見，在藥效發作之時，她就昏昏沉沉的睡去。

    鬱世霆推門進來的時候，看到自己的兒子抱著湛可看的出神。

    “出來。”不容置疑的命令。

    父子倆在廊下的燈火處站定。遠處雪原上坐落著高低起伏的山脈，遠遠望去像是匍匐的鬼影。

    “湛家的女兒，你離她遠點，否則壞了我們的事兒，我照樣除了她。”

    &ned　laue的時候，你已經殺了她一次了。”

    “她命大，逃出生天，下一次，她要是不乖，我照樣不會手軟。”

    鬱銘琛垂目看著積雪深厚的地麵，沒有說話。

    “一周後，實驗成果，就可以動身回拉斯維加斯，你跟著她一起過去，隨時匯報她的情況。這次，務必要讓鬱墨寒、鬱明珠一敗塗地。”

    “是，父親。”鬱銘琛輕輕應了一聲，說出的話，氤氳出的白霧很快融在了墨色的夜幕裏。――

    時間對湛可失去了意義。

    大段大段的時間裏，她茫然的看著外麵不知道是極晝還是極夜的世界，昏昏沉沉。除了打針、吃藥、看片子，她像是一尊行屍走肉。

    默片是人事先錄製好的，殺戮、陰謀圍繞著鬱墨寒的臉，層層疊疊，無窮無盡。

    最開始湛可看不懂這些，慢慢的她明白了，他們要她恨他，要她發自內心的恐懼他又去接近他。最好是為鬱世霆父子所用，做鬱墨寒身邊的殺手、間諜。

    潛意識的種子一旦栽下，便不能根除。

    最開始，意識清醒的時候湛可反抗過。可每次她暴起摧毀那些機器的時候，等待她的隻有更大劑量的安定。

    昏睡後再被拖起來，注射綠色的藥水，再去看那些心思叵測的默片。一些不屬於她的記憶被慢慢根治在她的腦海裏，一個陰謀浮出水麵。

    鬱墨寒的狼子野心，他楚楚外表下險惡詭譎的手段讓湛可不寒而栗。夜深人靜時，那些父母慘死於血泊裏的噩夢如影隨形的植入了她的夢境裏。她甚至看到了傑瑞滿身是血的倒在自己懷裏，看到金至誠與施施被炸的血肉模糊……

    營地靜謐的深夜一次次被湛可聲嘶力竭的叫喊聲劃破。

    鬱銘琛推門進來的時候，湛可倒在地板上，像受傷的小獸嘴裏發著嗚咽聲，無助的顫抖著。她頭埋的很低，眼淚卻汪汪的在地板上匯聚成了小湖泊。

    誰也不知道她掉下床多久。鬱銘琛額頭的青筋跳著，轉身一圈揮打在身後的醫生臉上。

    “讓你們照顧好她，你們是瞎了還是聾了！”

    暴怒的男人一步上前，裹挾著淩厲的氣勢，湛可往後縮了縮，抬頭看向他。燈光下，那張俊秀的臉有些猙獰，湛可癡癡問道：“墨寒？”

    鬱銘琛一把撈起冰冷地板上的女人，裹進懷裏，沒好氣的說：“湛可，我不是鬱墨寒。”

    鬱世霆隨著新藥物研發團隊的專家走了進來。湛可茫然的看著圍著自己一圈的人，把臉埋向鬱銘琛懷裏，喃喃說道：“墨寒，我怕。”

    鬱銘琛的臉陰沉了下去，轉頭看向鬱世霆：“她做不到。不要給她試了，她身子吃不消。”

    鬱世霆不露聲色的打量著兒子的眼眸，在裏麵捕捉到了一絲猶豫後，聲音陡然拔高：“過了今晚，她就什麽都不記得了。銘琛，你給我記住，仁者之見隻會壞事。”

    說罷，鬱世霆揮了揮手，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強行把湛可從鬱銘琛的懷裏拉出來。湛可失神的動了動嘴，小手在空中茫然的抓了抓，似乎想要抓住鬱銘琛。後者低下頭去，沒有回應湛可的求助。

    紫紅色的藥水打進湛可胳膊的時候，望著自己手上密密麻麻的針眼，湛可隻是瞠然自失的望著，茫茫然的落淚，不再掙紮，不再言語。

    鬱世霆舉起了一張照片：照片上，十六歲的湛可依偎在鬱墨寒的懷裏，背景是遊樂園的摩天輪。她笑的毫無防備，男人的嘴角抿著一絲溫柔。

    彼時兩人緊緊靠在一起，信男善女，歲月靜好。

    湛可輕輕蹙了蹙眉，伸手想去拿那張照片，下一秒，一團青紅色的火苗把照片一點點吞噬掉。照片最後一點化為灰燼的時候，鬱世霆扔掉了它，定定的看著湛可，問道：“現在告訴我，鬱墨寒是誰？”

    一些模糊不成影的東西在腦海深處翻滾但最終死於海麵的風平浪靜。j3k5bl1gfwhvzeeinsofvcxk59m4qvzjsopcaamffdwzkxd6wxbcyffalk5jumla==

    湛可抬起了頭。那張依然掛著淚痕，少女氣息濃鬱的小臉望向鬱世霆，輕輕說道：“他要害死我的父母，他是我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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