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後來不知為何，郭大路突然轉到天文方麵去了，當時他還挽留過郭大路，材料學才是如今的應用熱門，天文雖然有了貴州的天眼後，在暗物質、黑洞、超新星和粒子研究上會有新的突破，但那畢竟離實用遠了一點。但郭大路卻認了死理，毅然而去。

    這次郭大路報名參加集訓，不知何時就會跟著王比安穿越到冰火世界，那真正是九死一生的不歸之途，自己這個當大師兄的，無論如何也要幫扶郭大路一把，好讓他安心上路－－呸呸，說什麽不吉利的話，是讓郭大路在冰火世界多一點立足的本錢。

    大師兄走到一個保險箱前，經過一連串的驗證手續，打開了保險箱，珍而重之地從裏麵拎出了一個箱子，雙手捧著，遞給了郭大路：“給，這就是你要的材料。我把三角龍骨粉和多種合金進行了治煉，所得到的新材料完全打破了我們以往的認識！甚至可以說，我們麵臨的是一門全新的材料學科！甚至有些新材料展現出來的特性，我們無法用現有的知識進行描繪。這箱子材料，是我親自冶煉出來的，性能已經穩定－－”

    郭大路不滿地道：“大師兄你什麽意思？我想要你實驗室裏最新最先進的材料，怎麽聽你說的意思，這箱子裏的東西並不是最好的？”

    大師兄瞪了郭大路一眼：“虧你還搞過材料學研究，一種新材料剛剛問世時，因為對它性能不熟悉，盲目使用而導致失敗的例子在科研史上還不夠多嗎？居裏夫人發現了鐳，卻因為不了解輻射的危害性，最終死於輻射病，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你知道我的實驗室裏利用來自冰火世界的物資，合成的新材料有多詭異嗎？有的新材料在常溫下沒什麽變化，可溫度降到零下五十時，居然突然變成了液體狀！這種新材料你敢用嗎？相比之下，這箱子材料經過我再三試驗，各項性能指標都已經弄清了，是最適合你帶到冰火世界使用的。”

    郭大路嬉皮笑臉道：“那我就多謝大師兄了，時間緊，我也不在你這兒磨蹭了，這就走了。”

    郭大路拎著箱子匆匆出了門，想了想，拔通了手機：“林千軍，是我，郭大路－－”

    一個小時後，林千軍在某軍工科研部門大門口等到了郭大路，他也不多說話，衝著郭大路點了點頭，把一張單子遞給了門衛，門衛仔細檢查了林千軍和郭大路的證件，這才放兩人入內。

    沿著林陰道，郭大路一邊走一邊對林千軍道：“是這樣的，林千軍，我－－”

    林千軍抬起了手：“郭大路，你在做什麽用不著告訴我，我相信你，等會兒我把你介紹給張高工後，我有事先走一步了。”

    郭大路早就熟悉了林千軍的冷臉，倒也不在意，笑道：“行，反正這事兒辦成了，對咱們幾個人都有好處。”

    林千帶著郭大路來到了一幢建築內，換上了連體防塵服，這才走了進去，建築內很安靜，安置著一台台多軸機床，有的機床正在無聲地運行著。這和普通機械工廠噪音震耳機油遍地灰塵滿天的情形有著天壤之別。

    林千軍帶著郭大路來到了一個灰白頭發的中年人之前：“張高工，這位就是中科院的郭大路，他想請你加工一些零件。”

    張高工從一疊圖紙上抬起頭：“中科院的嗎？你們又折騰出什麽新東西了？說實在的，我就怕你們中科院來人，每次都說研究上有什麽新的突破，可是性能和紙麵上的差了不少。我浪費時間倒是無所謂，可把這台寶貝機器弄壞了可不行！咱們國家為了從捷克弄到這台多軸機床容易嗎？巴統禁運這個緊箍咒至今還套在我們頭上呢，所有進口的高精度機床上不僅裝有定位儀，還自動紀錄上傳加工數據，要不是咱們軍方和捷克關係好，這台寶貝機床就算是花再多的錢，也弄不到手裏。”

    郭大路什麽也沒說，他默默打開了手裏的箱子，箱子一側放著好幾把機床刀頭，另一側隻是一塊金屬錠，然後，他遞給張高工一份薄薄的材料。

    張高工漫不經心的瞟了一眼，但他的整個身子立刻僵住了，視線如同被吸在材料上一樣，死死盯著，一動不動，半晌，他才嚷嚷起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國產的刀具怎麽可能達到這個標準？我幹這行幾十年，不要說國產的刀具了，就是國外巴克、安大略最好的刀具，也達不到這個標準！約束、載荷、剛度、阻尼、精度統統都不對！你這個小數點肯定點錯了！”

    郭大路衝著全封閉式的機床歪了歪頭：“對不對，用你的寶貝試一下不就知道了？”

    張高工衝動地道：“試就試，反正航天那兒的新零件要到下午才能送到，現在我還有點時間－－不行，我還是換一台國產的機床才車幾刀，你的刀具數據有沒有吹牛我不在乎，把我的寶貝機床弄壞了，我可沒地方哭去。”

    林千軍看著張高工和郭大路在一台國產多軸機床上更換新刀具，知道這兩人如今的心思全在機床上，也不打招呼，轉身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郭大路根本沒注意到林千軍走了，他臉上坦然，其實心裏也七上八下，有關新材料的數據，都隻不過是紙麵上的，究竟如何，他心裏也沒有底，雖然大師兄不會坑自己，但那些數據也的確太離譜了－－

    張高工正在換刀具，拿著激光測距儀量來量去，他剛才雖然數落了郭大路一通，但真做起事來，卻是極認真的，他一邊工作一邊道：“這換刀具也是門精細工作，刀具安裝差那那麽一絲，也會在加工件上造成極大的誤差，因此而帶來的損失不可估量，捷克那機床換刀具早就已經實現自動化了，初裝精度就很高。這國產的嘛，這幾年也開始生產自動夾具，但精度上還是差了點，不如我老頭子親自動手－－行了，裝好了。”

    張高工一伸手：“把你要加工的胚件和圖紙拿來。”

    郭大路卻抱著箱子，厚著臉皮道：“高工，你先試試刀，如果果真好，還是換到捷克機床上，我這兒胚料不多，可萬萬不能浪費了。”

    張高工瞪了郭大路一眼：“怎麽？信不過我？我就算是用國產機床，加工出的零件精度也不比國外機床的差。算了，你想試試就試試。”

    張高工想了想，正好有個用在新型戰鬥機上的發動機葉片，今天早上因為刀具的應力問題報廢了，正好用來試刀。噴氣式發動機葉片加工可謂是機床加上的皇冠上的明珠，也是最大的難題，因為發動機要在2000多度的高溫下工作，一般的合金材料在這樣的高溫下早就軟成泥了，也隻有單晶鈦鎢鉬合金才能堅持下來。

    張高工將發動機葉片夾住，打開機床，看著高速旋轉的新刀頭靠近葉片，他略有些緊張，倒不是有什麽不切實際的期待，而是擔心這位名叫郭大路的小夥子不知從哪兒鼓搗來的刀頭突然斷了，高速彈跳的斷刀頭會如同子彈一樣，不僅損壞機床，不小心還會傷著人－－

    無聲無息，刀頭在發動機葉片上滑了過去，一條條亮麗的金屬絲掉落了下來，如同閃爍的銀花玉屑。

    郭大路問張高工：“怎麽樣？這刀頭還入得了張高工你的法眼嗎？”

    張高工剛才一直盯著刀頭發愣，連機床在空轉都沒察覺，這時聽到郭大路的話，猛地跳了起來，取下發動機葉片親自跑到檢測室，反反複複檢測了一遍，末了重重一拍桌子，一把抓住旁邊郭大路的手，如同見了初戀情人一樣，兩眼精光大放，一臉貪婪的神色：“快告訴我！這刀頭是從哪裏弄來的？！”

    郭大路得意地笑道：“是我的一個師兄弄出來的，怎麽樣？行不行？”

    張高工怪叫道為：“行不行？你居然問行不行？你知不知道高速機床對刀頭的要求有多高？既要堅硬，又要強度高，耐高溫，還要耐磨損，抗氧化，這些要求單個拎出來不成問題，可合於一體，可就千難萬難！國外進口的刀頭加工發動機葉片，一次可以加工到底，而國內的刀頭，因為硬度不如國外的，加半到中途磨損就很厲害，精度偏差極大，不得不是中途換刀頭，可是中途換刀後，又會因此造成加工件應力分布不同。這應力分布是無法用儀器檢測出來的，可當使用時，葉片卻會在高溫高速下突然斷裂，甚至有可能造成整台發動機，乃至戰鬥機和飛行員受損－－”

    郭大路笑道：“這些常識我當然知道，我隻問張高工，這些刀頭行不行？”

    張高工手裏緊緊握著刀頭，如同握著情人的小手一樣，連聲道：“行！不是一般的行！是我見過的最好的國產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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