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之城可不光有軍人就夠了，還需要大量的科研人員和技術工人才能正常運轉，總不可能讓軍人去煉鋼鐵？而技術工人都是些再普通不過的老百姓，你如果告訴他，他要到一個隻有玄幻裏才有的冰火世界工作，他非把你當神經病不可。

    蔡春雷想了想道：“老陸啊，其實你也用不著一下子把所有的技術工人都招齊的嘛，像紡織這類工廠，暫時根本不會在冰火世界投入使用，完全先可以空置著，隨著穿越事業的發展，再招收工人也來得及。而軍工廠、鋼鐵廠這些重要工廠嘛，我建設你可以從國營企業的一些退休老職工那裏招聘。這些老職工技術好，同時對國家又抱有特別的感情，有覺悟，比那些動不動就發微信朋友圈的小年輕要好做保密工作。”

    陸明光重重一拍大腿：“嘿，老蔡，你這句話可說到點子上了！隻不過，這些老工人為國家貢獻了大半輩子，如今正是含怡弄孫享受天倫之樂的時候，讓老人家們到冰火世界中冒險，實在是讓我有些不忍心，這要是出個意外，可真把他們的老骨頭扔在冰火世界了。”

    蔡春雷沉思了片刻：“老陸啊，你不要怪我話說得難聽，出歪招，這年紀大了，人難免有七病八災的，有些人身上可能患了一些冶不好的惡疾。與其讓他們痛苦地等死，那為何不幹脆讓他們到冰火世界做出最後的貢獻呢？”

    “什麽？！”陸明光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老朋友，但他很快意識到，蔡春雷讓自己帶一批老弱病殘到冰火世界，並不完全是胡說八道，沙漠之城裏的工廠都是高度自動化的，需要借重的是老技術工人們的豐富的經驗，而並不是讓他們去打苦工，就算老工人們身上帶著絕症，也不至於就會加重他們的病情。

    蔡春雷苦笑道：“我知道我這辦法有點損，不過，我曾經在沙漠之城裏遇到一個老工人，他身患肺癌，卻不願意躺在醫院病床上白白浪費錢，也不願意像有些病人那樣趁著最後的時光到處遊山玩水。他一家子都是農村人，為了給老伴留下足夠的錢安心渡過晚年，所以他執意離開醫院，到沙漠之城裏來打工，因為咱們這兒的工資高得多。”

    陸明光臉色沉重，他知道蔡春雷所說的這個工人，並非是種花家的個案，雖然如今已經推廣醫保了，可一場重病下來，依然不是一些基層工人和農民可以承受的，尤其是這種絕症，不少人為了給家人和子孫後代省點錢，寧肯自己忍著病痛，也要回家。

    陸明光長歎一口氣：“我們國家依然不夠強大啊，正因為如此，我們一定要把冰火世界掌握在手中！有了整整一個世界的資源，我們才能真正做到老有所養，病有所依。老陸，我會認真考慮你的建議的。”

    －－一個星期後。

    某陵園內。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站在一座墳墓前，正撫摸著墓牌，深情地道：“老伴，我很快就要到地下來看你了。你在下麵一個人孤單單住了十多年，一定很寂寞，你生前可是個愛說愛笑的，我至今還記得家裏買第一台燕舞牌錄音機時，你天天跟著磁帶唱歌，那磁帶還是我從廠文工隊翻錄來的呢，一放滿筒子樓裏都是磁帶嗞嗞的雜音和你的歌聲，可好聽了。”

    老人揮了揮手裏的一張檢測單：“廠醫原本還想瞞著我，我說有啥好瞞的，我就一個退休的孤老頭子，上沒老下沒小，你不告訴我告訴誰去？醫生倒是個好心的，說我這病沒有好的治療手段，就是上化療，那也是白白增加痛苦，讓我喜歡做什麽就做什麽。一出醫院，我就到你這兒來了，老太婆，我一點不害怕，人有生老病死，我們都是黨員，是馬列主義的信徒，死隻不過是必有的歸宿。”

    “唯一的遺憾就是咱們沒有留下一男半女，說起來真是委屈你了，我知道你喜歡孩子，可那幾年為了建設國家的重點項目，我長年累月在山溝溝裏工作，都沒時間在家陪你，等好不容易有空了，你年紀大了，身子不好，好不容易懷了孕，卻流產了，還傷了子宮，再沒能要孩子。要不然，我們的孩子現在也早就成家立業了，連孫子孫女都該滿地亂跑了。”

    老人正在念叨，身後突然一陣腳步響，他一回頭卻看到廠辦公室主任帶著一個陌生人匆匆走了過來，那廠辦主任用尊重地語氣道：“趙國富總工，你一個人在這裏啊。”

    趙國富老人順手把檢測單塞到了口袋裏：“小黃啊，叫什麽總工啊，我早就退休了。怎麽著，找我有事？”

    廠辦黃主任清咳了一聲：“趙總工，醫院那兒給我打電話了，說了你的病情，醫生說，看你帶著報告單匆匆就走了，怕你一時想不開，讓我趕緊來找你－－”

    趙國富皺眉道：“怎麽，怕我自殺？放心，我聽醫生講過，這病雖然沒法治，可也能拖個兩三年才會去見閻王，我可不會去自殺，我隻是來這兒找老伴聊兩句。”

    黃主任忙道：“那是那是，趙總工為我們廠做出了大貢獻，廠資料室裏至今還陳列著你參與的幾個國家級項目獲得的獎章，你絕對不會一時衝動做那種事情－－趙總工，廠黨委書記和廠長都說了，你安心養病，一切費用都有廠裏承擔。”

    趙國富道：“浪費那個錢幹什麽？再說了，我也不是沒有退休工資，等我走了後，我還想把所有的遺產全都交黨費呢，黃主任你記下來，這就算是我的遺囑了。”

    黃主任忙道：“趙總工你千萬別說這話，你得了那病，心情開朗很重要，聽說有些偏方很管用－－”

    趙國富搖了搖頭，他知道黃主任也是一番好心，但他並不願意在這上麵過多糾纏，他看向黃主任身後的陌生人：“這位是廠辦的新人嗎？”

    黃主任這才似乎想起來，自己身後還跟著一人，他忙道：“這位是j城來的方工，他是某某企業的，特意來找趙工你，我接了醫院的電話後，猜測你可能在這裏，立刻趕了過來，方工聽說後，也跟了來。”

    趙國富聽到方工企業的名稱，頓時眼睛一亮，忙上前緊緊和方工握了握手：“你好你好，我以前和你們廠子有過多次合作，陳某某現在怎麽樣了？張某呢？還有方某某？”趙國富一連報了好幾個名字，都是當時參加國家項目時認識的好朋友，那時一個項目，會有好幾個工廠一起參與，眾人之間密切合作，集思廣義，不象現在，動不動就講什麽技術保密，在那個激情燃燒的時代，大公無私，無私奉獻，人人為我我為人人，才是正道。

    方工忙道：“老陳、老張都退休了，生活過得很充實，如今是廣場舞的常客，至於老方，唉，他已經－－”

    趙國富搖了搖頭：“生老病死嘛，誰都躲不過，我也活不了幾年嘍。對了，方工，你大老遠的從j城跑來，找我有什麽事？”

    方工看了一眼黃主任，黃主任忙道：“你們聊，我廠裏還有些事，到旁邊打個電話。趙總工，你有什麽困難，盡管跟我說。”

    方工細細打量著趙國富，這位老工程師手上厚厚的老繭是他的功勳章，這樣的老工程師學曆也許並不高，高中學曆在當年已經算是高級知識分子了，他們把一生中最美好的歲月奉獻給了國家，也許如今的知識層次已經跟不上學科的最前沿了，但他們最寶貴的卻是一線工作的經驗，在他們手裏，一台老掉牙的機床都能發揮出最大的功效，不比多軸數字機床差。

    在冰火世界搞開發，如同當年的新中國建設一樣，必然是缺東少西的，這就需要一線的工人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利用手頭的物質自行解決各種難題，從這個角度而言，趙國富這樣的老工人就是最寶貴的人力資源，每個人都可以獨擋一麵。

    在這一刹那，方工已經決定，不用什麽到非洲參與某項工程的借口來忽悠趙高工，一來趙高工見多識廣，這種爛借口根本瞞不了他，二來他相信，趙高工身為一個老黨員，對國家有著無限的忠誠，這樣的老黨員有什麽不能信任的？三來，趙高工孤身一人，無兒無女，又身患絕症，從各方麵講，都是最合適穿越到冰火世界的。

    方工清咳了咳：“趙高工，是這樣的－－”

    辦公室黃主任遠遠站在墓地的另一邊，抽著煙，不時抬起頭瞟一眼趙國富的方向，j城來的方工已經和趙高工談了很長時間了，也不知道在聊些什麽，如果不是方工代表的企業來頭大，他肯定會湊過去聽一聽，突然，黃主任聽到趙國富一聲失態地大吼：“什麽？！這不可能！這不可能是真的！”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