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比安抬頭看著瓦藍瓦藍沒有一絲雲的天，天氣很好，沒有狂風，正是放氣球的好時候，他眯著眼睛問道：“周春雨，氣球升空的最高紀錄是多少？”

    周春雨還沒回答，旁邊的郭大路道：“無人氣球是腳盆國創下的53公裏的紀錄，約翰牛則創下了有人氣球16540米的紀錄。不過在那樣高的高度，要穿增壓服，配氧氣瓶，還有升溫裝置，不然的話，光凍就凍死了。”

    這時，陳早挺也從辦公室匆匆趕了過來，說是來看一看起飛時的盛況，他長年沉在海底，難得看到高空氣球升空。

    隨著王比安一聲令下，充滿了氦氣的氣球解開了纜繩，緩緩升空，氣球下吊著約三公斤重的光電監測儀，不間斷向地麵發送包括畫麵在內的實時信號。

    陳早挺仰著脖子看著升空的氣球笑道：“這玩意兒倒和我女兒在嘉年華上買的氣球一個樣，就是一個大一個小。不知道這個大家夥，能不能幫我們揭開火箭爆炸的秘密。”

    氣球升空後，大家就各回辦公室，有一個紅旗九防空營在守護著高空氣球，如果有不開眼的飛行類怪獸把氣球當好吃的撲過來，迎接它的當頭就是一枚防空導彈。不過，氣球上升非常順利，沒有任何怪獸前來幹擾。

    王比安無聊地半躺在床上，看著平板屏幕上傳來的探空氣球傳來的畫麵，依然是千篇一律的高山叢林和大地，氣球的升空速度很慢，一般也就每秒五到十米，這大半天過去了，氣球也就升高了30多公裏，看著單調的畫麵，王比安一個勁兒打哈欠，見鬼，在這高度，連朵雲都沒有。這個高度都已經超過了民航班機的飛行高度了。

    王比安抱著平板正在昏昏沉沉，一個負責在機場監控高空氣球的專家突然衝了進來，他語無倫次地大吼著：“氣球！氣球出問題了！”

    王比安一下子被吵醒，嚇得手一抖，差點把平板摔地上，幸好阿怡伸出觸手，把飛出去的平板給抓住了。王比安連忙看平板－－不對啊，平板上高空氣球傳來的畫麵依然存在啊，而且非常穩定，哪裏出問題了？

    那名專家似乎看出了王比安的疑問，氣喘籲籲地道：“高度，快看高度儀。對，就左下方的那個數字。”

    高空氣球上的監測儀器除了傳回實時的畫麵，還有溫度、濕度、風向等數據，而高度儀更是必備的，王比安瞟了眼左下方的高度儀數字，“37122米，嗯，氣球飛到海拔37公裏的高空了。”

    專家揮舞著胳膊嚷嚷道：“高度！高度沒有變化！我一開始也沒發現，後來足足過了十多分鍾，高度儀的數據毫無變化，我才發現，氣球停住了！它、停、在、那、兒、了！”

    高空氣球懸停在了37122米的高空中！

    沒錯！

    王比安、陳早挺、周春雨、王啟年、林千軍、郭大路等一行人死死盯著平板電腦，已經30多分鍾過去了，高度儀上的數字一動不動，如同生了根兒一樣！

    王比安使勁撓著頭：“難道是高度儀壞了？”

    那名氣球專家斷然否認：“怎麽可能！我來之前已經用激光測量過氣球的高度，和高度儀上得到數字完全相同！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各位，高空氣球，就在37122米的高空，被一隻無形的手給拽住了！”

    無形的手，沒錯，就是無形的，王比安操縱監測儀器上的攝像頭，環視了一圈四周，什麽東西也沒看見，沒有任何飛行類怪獸在幹擾氣球－－在這個高度上，幾乎就是生命的禁區，以冰火世界怪獸的強橫，也無法在這寒冷缺氧的環境中生存。

    退一萬步說，就算有這樣不可思議的怪獸，那它完全可以直接攻擊毀壞高空氣球，為何隻是如同一個調皮的孩子一樣，拽著氣球一動不動？

    陳早挺斷然道：“種子島上有架天文望遠鏡，立刻觀察高空氣球！”

    很快，望遠鏡圖像發送到了各人的平板上，沒有所謂的怪獸，高空氣球就那樣懸浮在空中，除非、除非那怪獸能隱形！

    所有的人都瞪著畫麵上的高空偵察氣球，王比安緩緩道：“是否因為載體的原因，這37122米已經是氣球的升空極限了？”

    氣球專家連連搖頭，王比安固執地道：“我們再試試看，有沒有辦法進一步減輕氣球的載重？如果減少負荷的話，氣球理應繼續向上飛。”

    氣球專家道：“為了安全回收監測儀器，我們的確在儀器上加了個傘包，通過一個裝置可以自動釋放，儀器由降落傘送返地麵。”

    王比安道：“那還等什麽？立刻回收儀器！至於降落傘的高度，用激光測距儀來測量。”

    在天文望遠鏡的鏡頭中，高空偵察氣球下麵的儀器艙突然掉落，然後一朵潔白的傘花打開了，然而，沒有人注意那個儀器艙，而是等待著激光測距儀的報告，報告很快來了－－高空偵察氣球依然位於37122米的高度，連一厘米都沒上升。

    所有的人都在沉思，一個荒誕的，但卻是清晰的念頭，在每個人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來，就仿佛有什麽東西要從漆黑的海底下浮出來一樣，怎麽壓也壓不住，然而，這個想法是如此的不可思議，荒唐可笑，以至於沒有一個人敢說出口。

    咚，王比安突然重重一拳罩在辦公桌上：“我操！我們都在一個罩子裏！一個位於37122米高空的巨大的罩子！”

    王比安就如同童話裏那個說穿了國王沒穿衣服的小男孩，他說出了人人心裏都在想的，卻不敢說出口的真相！

    郭大路跳了起來：“這樣說來，王比安你當初發射的那枚微型火箭的爆炸也就可以解釋了－－火箭本身沒有故障，是它一頭撞在罩子上爆炸了！”

    林千軍冷冷地說：“高空偵察氣球可沒爆炸。”

    郭大路嘿了一聲：“小林，你這不是跟我抬扛嗎？微型火箭發射時的動能有多大？那可是突破了宇宙第一速度！高空氣球呢？每秒才升空5至10米！火箭一頭撞在罩子上，巨大的動能當然引爆了火箭。”

    林千軍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你真的相信，在37公裏的高空，有個透明的大玻璃罩，把我們乃至整個冰火世界罩在裏麵？我們是什麽？是淘寶上那種封閉的螞蟻巢嗎？”

    淘寶上的螞蟻巢，二十元到百元不等，用有機玻璃把一群螞蟻封在內裝營養物質的小空間裏，螞蟻在裏麵挖地道、築巢，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一生就封閉在有機玻璃裏，被外麵它不知道的奇異生物給觀察著。

    郭大路抱著胳膊道：“當然不可能是玻璃罩，甚至不可能是任何有形的物質，沒有任何物質能夠構築這樣大的一個實體，它自身的重量就會把自己壓垮！我認為，應該是一種能量罩！這種能量罩可以讓陽光、空氣等透入，但是大分子卻不行。”

    林千軍哈哈大笑：“荒唐！荒唐到了極點！郭大路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你形容的是隻存在於科幻裏的能量防護罩！可就算是最誇張的幻想，能量防護罩也隻能夠提供給個人或戰艦使用，而你現在說的可是把整整一個星球罩起來的能量防護罩！”

    郭大路根本沒有和林千軍爭辯，他一指王比安，又一指林千軍，然後指指腳底下：“種子島都能從地球穿越到這個冰火世界，那還有什麽是不可能的呢？”

    林千軍的笑聲嘎然而止。是啊，連異世界穿越都能實現，那還有什麽是不可能的呢？

    很快，“我們生活在一個大罩子中”的消息不脛而走，人們紛紛走出房間，抬頭看向天空，指指點點，議論不休，有個戰士用狙擊槍的瞄準鏡看著天空，想找到37公裏處的那隻高空氣球，但卻是徒勞，距離太遠了。幾個天文專家的望遠鏡成了搶手貨，人人都想看上一眼，然而，哪怕他們親眼目睹懸浮在37公裏高空的氣球，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真的生活在一個罩子中。

    陳早挺幹脆把天文台的實時畫麵傳到了每個穿越眾的平板上，人們盯著那個紋絲不動的氣球，如同著了魔一樣，甚至放下手頭的工作，一看就是一個多小時，就是企圖找出氣球正在上升，哪怕是隻上升了一厘米的跡象。

    然而，高空氣球就如同貼在天花板上一樣，沒有任何動靜，不對，有動靜了！到了傍晚時，一直靜止不動的高度儀的數字突然跳動起來，無數人騷動起來，然而，很快又齊聲響起了歎息聲，氣球動了，但是，不是往上飛，而是往下降！

    高空氣球隨著時間的流逝，內部氦氣有著輕微的泄露，氣球失去浮力後自然一點一點下降。

    陳早挺派出直升機去取回墜落的氣球，但是這並沒有什麽意義，因為監測儀器早就已經搭載在降落傘上返回了，經過最仔細的檢查，儀器沒有任何故障，靈敏度極高，氣球的確在37122米的高度，被無形的罩子給擋住了。

    晚餐時，王比安一行人走進食堂，今天的食堂氣氛有些詭異的沉悶，人人都憋了一肚子話想和別人說，可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該如何說起，諾大的一個食堂，隻有沉悶的咀嚼聲，和筷子餐盤相撞的聲音。

    當王比安端著餐盤走到窗口時，打菜的大師傅－－其實是個工程師大媽臨時兼職，突然問王比安：“小伢兒，咱們頭頂上真的有一個罩子啊？”－－這大媽一口杭音，也算是王比安半個老鄉。

    杭州大媽的話一冒出來，食堂裏頓時如同開了鍋一樣，大夥兒情不自禁站了起來，亂紛紛問著王比安：“王比安，那罩子是人為的還是自然現像？”“王顧問，這罩子對我們有害嗎？”“難道是什麽外星人搞的這個罩子？我們是他們的試驗品？”“我們還能穿越回去嗎？”“如果這個罩子突然塌陷下來怎麽辦？那是不是真成了天塌了？”

    王比安一個頭三個大，突然，他跳上了旁邊的餐桌，高高舉起了手，食堂內的嚷嚷聲漸漸安靜了下來，所有的人都盯著王比安，陳早挺悄聲命令一個戰士，立刻把王比安的一舉一動拍下來，進行實況轉播，讓種子島上其他的食堂、華龍一號以及散分各個哨位的每個人都能看到。

    王比安俯視著眾人，長久無言，突然，他哈哈大笑起來：“各位叔叔阿姨，大伯大嫂，論年紀呢，我是這裏最小的，都還沒有正經從學校裏畢業呢。論成就呢，各位都是各行各業的佼佼者，我給大夥兒提鞋都不配。我想很多人都看過我的檔案資料，嘿，我的學習成績實在是不值一提，得，我也不用給自己抹粉了，實說了，我高中時學習成績之差，氣得我家老頭子把我爆打一頓啊。”

    人群裏傳出輕笑聲，的確，王比安的檔案裏的成績單實在是不怎麽的，換了自己是他的老子娘，也得打，不打不成才嘛。

    王比安臉色一肅：“可是就是我這樣一個不成才的小家夥，卻能夠在冰火世界和地球之間任意穿越，在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裏，白手起家－－不對，光著屁股起家，到如今擁有種子島和華龍一號，甚至征服了蟲後，擁有整整一個沙漠的礦產資源！”

    “我知道，有人在私下嘀咕，咱們會不會是外星人做實驗用的螞蟻，把我們封在罩子裏，就為了觀察我們的行動。但是，我要說，就算我們是螞蟻，也絕對是外星人見過的最強大的螞蟻！有朝一日，我們一定會咬破頭頂這個該死的罩子，真正的擁有這個世界！”

    食堂大媽用勺子敲著菜盆，高聲嚷嚷著：“沒錯！咱們一定能弄碎那個該死的罩子！想當年咱們把三座大山都推翻了，難道還怕一個什麽罩子不成？”

    食堂裏響起一陣轟笑聲，誌願報名參加穿越大業的，都是心誌堅定之輩，在最初的恐慌後，大家也定下心來，既然來到冰火世界，連必死的決心都已經下了，一個罩子又能把自己怎麽樣？何況從目前來看，罩子對眾人並沒有多少危害，除了阻止了火箭的發射，也沒有實質性的傷害任何人。

    大夥兒一邊吃飯一邊議論，有人依然堅持認為這罩子是外星人弄出來的，但也有人認為這可能是種自然現象，也許在冰火世界的大氣層，有種目前地球的科技還無法解釋的電離層，起到了類似罩子的作用。

    王比安側耳聽著，他突然問坐在隔壁一桌的小張－－靈體雖然不需要吃飯，但它奪舍的身體卻是需要營養補充的，雖然比常人更能忍饑挨餓，但事後也需要及時補充營養－－“你們靈體知道罩子的事嗎？這玩意兒該不會是你們弄出來的？”

    靈體還沒有說話，旁邊的郭大路斷然道：“不！這罩子絕對不是靈體們搞出來的，先不說它們已經失去了一切記憶，光這罩子而言，需要的能量那是行星級別的，而以我們人類的科技，也無法使用行星級的能量。如果靈體們已經能夠使用行星級能量為自己所用，它們又怎麽會落到如今這步田地？我倒是更傾向於搞出罩子的家夥，同樣也是穿越的真正幕後主使者，穿越同樣需要行星級－－不，恒星級能量！說不定啊，這靈體和我們一樣，都是幕後主使者的實驗對象！”

    王啟年一皺眉：“小郭你認為那幕後主使者為何要實行這樣一次試驗？”

    郭大路聳了聳肩膀：“我們人類為何要觀察螞蟻、老鼠、猴子的生活習性？隻不過是為了了解它們，利用它們，甚至，消滅它們。”

    舉座俱驚！

    林千軍突然站起來，把吃得空空的餐盤一推：“吃飽了。”他瞟了一眼郭大路：“我看你是吃多了閑得慌，如果真有你所謂的幕後主使者，它都已經能使用行星級、恒星級能量，整出穿越和罩子來了，那它想消滅地球上的人類，比我們幹掉一窩螞蟻為難不了多少。事實上，我們和你假想的幕後主使者的差距，和《三體》中人類與三體星人的差距隻多不少。”

    林千軍關於穿越眾與假想中罩子的主人的實力差距，與人類與三體星人的差距相比，居然奇特的讓大夥兒平靜下來，麵對三體人的水滴，龐大的地球艦隊毫無反抗之力，直接就被秒殺，同樣，如果罩子的主人對穿越眾甚至地球人有惡意，整個地球也會變成地獄，既然如此，左右都是個死，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很快，又有種新說法在穿越眾之間流行，那就是罩子主人對王比安有著好感，因為所有的一切都是王比安引發的，這也就能解釋為何一個平庸的孩子身上有著豬腳光環，那分明是罩子主人在保護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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