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者突然做了一個動作，它的前肢快如閃電，在一眾醫護人員中探過去，直刺入小張的體內－－通過原有的一個刀口，它立刻道：“不，他不是我的神，我不會服從他。他就是一個普通的兩腿生物。”

    王比安一下子拔出了電磁手槍，對準飄蕩的靈體：“你還有什麽好說的？！事實已經證明，啟者服從的是你！你就是啟者的神！”

    靈體的聲音直接在王比安的腦海裏回蕩：“你可以問問啟者，它會服從我－－現在的我的命令嗎？”

    王比安一皺眉，這時，主治大夫帶著哭腔大吼道：“不行了！小張腦部活動正在消失！快沒時間了！”

    王比安衝著啟者吼道：“這個發光的玩意兒是你的神嗎？你會服從他的命令嗎？”

    啟者道：“這是虛無者，我知道它們的存在，它們的數量極其罕見。我為什麽要服從他們？虛無者不需要任何東西，它們隻是在這個世界裏遊蕩。”

    主治大夫大吼：“王比安！”

    王比安一咬牙：“靈體，快救小張！”

    靈體再次附身小張，小張睜開了眼睛：“我的大腦受到極大的損害，這具身體已經不堪使用了。”

    王比安握緊雙拳，該死，自己害了小張，可卻什麽也沒得到！

    無論是靈體還是啟者，都沒有透露任何有價值的信息！甚至有可能，他們的每一句對話都是假的！

    這時，啟者突然道：“碎片可以救他。”

    王比安看向啟者，氣急敗壞地道：“這樣說來，現在小張又是你的神了？我知道我知道，小張不是你的神，隻是你體內的本能召喚你服從他！見鬼，身為人的小張和身為虛無者的靈體，你都不會服從，隻有他們倆個結合在一起，你才會服從。”

    啟者也有些疑惑：“我以前從來沒見過虛無者和任何一個生命結合，這也是我第一次見到虛無者和兩腿生物合而為一。”

    王比安揮揮手：“別扯這些虛的－－你為什麽認為碎片能救小張？”

    啟者道：“我不知道，我隻是－－”

    王比安苦笑道：“我知道我知道，你隻是本能覺得碎片能救小張。我操，你他妹的就不能有些新鮮的台詞嗎？”

    啟者的口器一陣蠕動：“但碎片讓你我可以交流，這同樣來自我的本能。”

    王比安一陣無語，碎片自然還有－－金字塔中心磚石之所以屹立不倒，就是因為中心有石中樹的殘留物在支撐著，雖然活性碎片數量不多，但是弄一小片給小張服用是沒問題的。

    極薄極輕極小的一塊碎片被送了過來，小張剛要服用，王比安突然道：“等一下，我要合體！”

    王比安與小張合體，“親手”拿起了碎片，一抬手，吞了下去－－他不信任靈體，如果有什麽突發情況，自己合體也許多少能控製住靈體。

    林薇、周春雨、王啟年、林千軍、郭大路、謝玲等人也緊張地盯著小張，就算有什麽不測，就算靈體力氣比常人大，這樣多人在場，也能製服他。

    王比安－－小張服下碎片，卻什麽也沒發生，王比安聳了聳肩膀：“這爛樹皮有個屁－－”他一下子頓住了。

    小張的停頓隻是一刹那間的事，幾乎沒有人注意到，然而，下一刻，站在旁邊的王比安突然跳了起來：“那是什麽！我看見了！我看見了！天哪，碎片中是記憶！有大量的記憶！”

    王比安嚷嚷完這幾句，一下子仆倒在地，旁邊一直盯著他的林薇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他，這才沒讓他一頭撞到地上：“醫生！”

    醫生衝了過來，把王比抬到了旁邊原本用來救治小張的病床上，緊張地忙碌起來，周春雨鏘一聲拔出牙刀，架在了小張的脖子上，咬牙切齒道：“你幹了什麽？！”

    小張不動聲色地道：“你們都聽到了，碎片之中是記憶，海量的記憶，王比安因為短時間內接受了超量的信息，所以昏迷過去。”

    周春雨眉頭深鎖，他真想一刀就把小張頭給砍下來，可他明白一來就算殺了小張，也對靈體沒有真正的威脅，二來王比安是在合體時出的異常，如果真的殺了小張，極有可能影響到王比安的生命。

    這時，醫生道：“王比安沒有大礙，他隻是昏迷過去，腦部活動非常劇烈，休息一下就會自行蘇醒的。”

    在場的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隻有啟者有些疑惑：“碎片中有海量的記憶？我怎麽不知道？”

    林千軍一直盯著靈體，他突然道：“既然王比安都能接受到碎片中的記憶，那你同樣也能接受到。碎片中有著怎樣的記憶？”他冷笑道：“你最好不要有所隱瞞，既然王比安接受到的記憶和你是相同的，那隻要等王比安一醒來，我們就可以互相核實。你隻要有半句假話－－”

    靈體小張道：“我明白。碎片中的記憶是關於巨型螳螂的生活的。那是一些並不連貫的片斷。事關巨型螳螂捕食、交配等內容。”

    林千這軍一皺眉：“就這些？”

    靈體小張道：“是的。碎片中的信息量雖然多，但是實質性內容就這些。”

    林薇疑惑地道：“難道這石中樹就是巨型螳螂一族類似錄像機一樣的裝置？把它們的生活全都記錄下來？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雖然信息量多，但實質性內容真沒多少。這不是跟小區裏的監控錄像一樣了嗎?”

    這時，病床上的王比安突然呻吟了一聲，睜開了眼，他幹嘔了幾聲，醫生遞上一杯清水：“王比安，你會有些輕微的類似腦震蕩的感覺，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王比安點點頭：“我沒事。”他衝著焦急地盯著他的林薇一笑：“我真的沒事。”

    林薇道：“王比安，那碎片中真的有記憶？”

    王比安一笑，突然又撫住了額頭，低低呻吟了一聲：“見鬼，那碎片中的記憶實在是太多了，我稍一回想就頭痛。”

    周春雨忙道：“不急於一時，既然你和靈體共享了碎片中的記憶，你慢慢回憶就行了。我想，這對我們開發冰火世界有非同一般的意義。”

    王比安就著林薇的手淺淺喝了一口水：“周大哥，你怕是要失望了，雖然我還沒有回想起所有的記憶，但是很遺憾，就目前的內容來看，全都是那些大螳螂怎麽生活的－－”

    眾人瞠目結舌，這樣看來，靈體倒是沒有說謊，原來這石中樹，就如同一個冰火世界特有的記憶貯存體。

    王比安斷然下令：“立刻保存所有的石中樹碎片！我要繼續服用碎片，獲得更多的記憶！”

    周春雨立刻阻止了王比安：“這會不會太冒失了？你剛才可是昏迷過去了。”

    王比安不耐煩地道：“能有什麽危險？那隻不過是記憶而已。你難道不明白這些記憶對我們了解冰火世界有多麽重要的意義嗎？碎片能告訴我們巨型螳螂的曆史，告訴我們啟者的神究竟是何物？告訴我們罩子的主人是誰。告訴我們－－”他突然頓住了：“天啊，那時的太陽是正常的！”

    王比安捧住了腦袋，痛苦地呻吟著：“讓我看看，再讓我看看，對對，就是這段記憶－－一隻巨型螳螂正在捕食一條冰蟒，太陽－－太陽是正常的！沒有極高的溫度，也不會突然消失，它正在緩緩沉入地平線。噢，夜晚也是宜人的，不存在冰天雪地！”

    所有的人震驚於王比安的回憶－－確切地說，是碎片中的影像－－罩子果然是人為的，連抽風的太陽，也是人為的。

    碎片，再一次證明了罩子主人的強大！

    如果說，以前的一切都隻是眾人的推理和猜測的話，那麽碎片第一次給予了他們確鑿無疑的證據！

    王比安掙脫了林薇攙扶著他的手，大吼道：“拿碎片來！拿更多的碎片來！我要更多的記憶！”

    周春雨動了動嘴唇，想阻止王比安，但他最終沒有說出口中，其實他也和在場的任何一個人一樣，是如此迫切地想要了解冰火世界的曆史。

    又一枚碎片被送了過來，王比安瞟了一眼：“太小了！拿大塊的來！給我石中樹最大的碎片！他媽的，老子死不了！”

    送碎片來的專家瞟了眼周春雨，周春雨遲疑著，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一塊橡皮大小的碎片被送了過來。

    王比安剛要吞服，周春雨輕咳了一聲：“我建議你還是與靈體合體後再服用比較好。”

    王比安一怔，略一點頭：“不錯。這石中樹肯定和靈體有古怪的關係。”

    王比安瞬間和小張合體，他冷笑著對靈體道：“不管你是什麽東西，我很快就能知道了。”

    靈體並不在意：“王比安，不管最後的結果如何，我還是要謝謝你。我知道石中樹和碎片的存在，但我從來不知道碎片中含有記憶。隻有當我和你們人類合體後，擁有了大腦，我才能夠得知碎片中的記憶。”

    王比安一皺眉：“這樣說來，人類的大腦和石中樹碎片一樣，起到一個記憶貯存器的作用，類似電腦的硬盤。而靈體因為是個純能量體，沒有大腦，所以隻有極短期的記憶，無法保留和擁有長期記憶。靈體和人類合體後，也就彌補了這個缺陷。”

    靈體溫和地道：“你的分析有道理。所以我說，謝謝你們人類。你看，求同存異，這又是我們共同的追求，你和我一樣，迫切想要得到石中樹碎片中更多的記憶。”

    王比安嘴角一抽：“無論你們會不會因為這些記憶而陷入一個危險的境地嗎？也許，碎片中含有徹底殺死靈體的辦法呢。”

    王比安舉起碎片，塞進了嘴裏，嚼都沒嚼一下，就直接吞進了肚子裏。

    所有的人都盯著小張和王比安，突然，小張暴了句粗口：“他妹的！是重複的內容！”

    罵粗話的自然不是小張，而是王比安。

    王比安退出了合體，坐在病床上一臉沮喪：“這塊最大的碎片中所有的記憶和那個小碎片中是一樣的！雖然我沒有一一分辨，但這種感覺絕對沒有錯！最直接的證明是，我的腦袋一點也沒有不舒服的感覺－－因為沒有新的海量的信息進入我的大腦。完全是重複的記憶！”

    郭大路脫口而出：“量子全息記憶體！”

    王比安摸了摸額頭：“這是什麽玩意兒？光聽名字就很牛逼的感覺。”

    郭大路道：“高效記憶體一直是當今科技界研究的一個重點。如何保存內容一直是個很大的難題。事實上，人類現有的記憶手段連原始人也不如－－”

    林薇在旁邊道：“我知道，《三體》裏提到過，人類現有的電子貯存其實保存時間很短，甚至比不上古書籍，更不要說岩畫了。為了保存人類的最後記憶，隻能采用刻石的原始手段。”

    郭大路道：“沒錯。所以專家們正在研究能否利用量子效應的原理，來貯存信息。量子效應不受時間空間的限製，隻要一個量子擁有了信息，那麽遠在宇宙另一端的量子，同樣擁有了這段信息。同時，因為考慮到貯存體有可能受到損壞，專家們希望借用量子效應，達到‘一等於無窮’的效果。也就是說，隻要存在一個貯存體碎片，那就等於擁有整個貯存體的信息。。這樣一來，信息才能被真正的、永久的保存下來。”

    王比安瞪大了眼睛：“地球上已經有這樣先進的貯存體了？”

    郭大路苦笑著搖了搖頭：“怎麽可能，量子全息記憶體隻是一種理論，不，更應該說隻是一種理念，連完整的理論架構都不存在，得了吧，我直說就是，這隻不過是一種空想。”

    王比安搖了搖頭：“不，這不是空想！石中樹就做到了！一枚碎片就是無窮的世界！”

    郭大路輕咳了一聲：“王比安你高估了石中樹，如果真是一就是無窮大，那你現在的大腦早就被無窮無盡的信息給淹沒了，沒準一輩子都無法清醒過來。在我看來，石中樹碎片中的信息並不完整，它也是可以被損壞的，被丟失的。不過－－”郭大路苦笑道：“不過我還是要承認，石中樹碎片神奇的貯存辦法，依然遠遠超出我們地球現有的手段。”

    王比安有點出神，半晌才自言自語道：“這石中樹，應該和罩子一樣，又是出自罩子主人之手吧。這個家夥，究竟是怎樣的存在啊？！可惜，碎片中居然沒有任何關於神的記憶。這不應該啊，如果真的存在一個神，巨型螳螂不是應該非常尊敬他，在生活中處處應該有神的影子嗎？可為什麽，我在碎片的記憶中看不到呢？”

    王啟年突然問道：“那麽靈體呢？你有在記憶中看到靈體嗎？”

    王比安有些遲疑：“我不知道，記憶量太大了，我需要時間慢慢的回想。”

    周春雨斷然道：“王比安，從現在開始，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回想起碎片中的記憶，其他的一應事務統統放下。”

    王比安點了點頭，他也明白碎片記憶的重要性，了解一個文明種族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去他們的圖書館，那裏有整個文明的興衰存亡，甚至有這個文明種族的缺陷和弱點。

    但他有些遲疑：“那傳送物質的活兒－－”隨著啟者部族被征服，穿越眾的地盤重新恢複了秩序，沒有啟者率領，沒有服用過碎片的怪獸根本不是正規軍隊的對手，傳送中心已經積壓了大量的物資，而種花家也在企盼著這些資源。

    林薇在旁邊道：“我來負責傳送。”

    王比安一怔：“林薇你？你上一次可差點陷在巴黎回不來。”

    林薇道：“可那也是一次獨立的穿越對不對？我既然擁有了這個能力，當然要掌控它。再怎麽說，我如今的穿越，總比你剛剛開始穿越要安全得多。有了上次在巴黎的經驗後，陸老師一定有所布置，以防我再次突然穿越。王比安，你不可能保護我一輩子的。”

    王比安點了點頭，他轉頭對周春雨道：“讓陳叔準備一支軍隊吧，一支精幹卻強大的軍隊。”

    周春雨一怔，他突然想到了什麽，脫口而出：“你想遠征？！”

    王比安坦然道：“是的！等我了解腦海中的記憶後，我想遠征！征討更多巨型螳螂種族的營地！那兒有更多的金字塔，更多的石中樹，我要得到更多的碎片，將它們拚湊起來，直到恢複成一個完整的故事－－一個冰火世界、罩子、太陽神的來曆的故事！”

    周春雨握緊雙拳，激動得身子微微有些顫抖，他身為軍人當然不滿足於挖礦護衛運輸，一想到征服一個又一個巨型螳螂部族，掌握這個世界真正的秘密，光想一想就讓人呼吸急促！

    但周春雨很快冷靜下來－－冰火世界麵積太大了，穿越眾隻掌控了很小一部分地盤，別看這一次拿下啟者的部族村落輕而易舉，其實已經動用了穿越眾最先進的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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