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小張、老李等靈體已經飛奔出洞穴，端著電磁槍，守在了灰燼旁，當鳳形爆炸鳥重生時，四枚電磁彈丸徹底葬送了它們最後的生機。

    畜生畢竟是畜生，不懂得團結協作，那隻躲開郭大路攻擊的鳳形爆炸鳥如果不逃跑，靈體們根本找不到從容攻擊重生鳳形爆炸鳥的機會，四隻鳳形爆炸鳥完全可以重生，然後尋機將眾人殺死在這條峽穀中。

    陳鬆瞪了郭大路一眼：“郭大路，回去關禁閉！我要處分你！”郭大路沒有服從陳鬆的攻擊命令，違反了戰場紀律，陳鬆就是當場將他擊斃也在法理之內，禁閉加處分已經算是輕的了。

    郭大路卻根本不在乎自己受了處分，他飛快地跳下洞穴，衝到灰燼堆旁，用內力扶住雙手，用力扒拉著灰燼－－宋武軍和柳歡歡就被淹埋在灰燼下麵。

    陳鬆板著臉趕到郭大路身邊，忍受著灰燼散發出來的餘熱－－哪怕是餘熱，依然燙得他沒有內力防護的頭發打了卷－－陳鬆沉聲道：“來不及了，肯定死了，都死了，這樣高的溫度，沒有什麽東西能活下來，靈體也不行。”

    郭大路沒有搭話，依然扒拉著灰燼，突然，他悶吼一聲，使勁用手掌扒拉著灰燼，他的衣服冒起了青煙火苗，呼一聲燃燒起來，露出了裏麵閃閃發光的金繭絲衣。

    陳鬆再不多言，衝到郭大路身邊，和他一起扒拉著灰燼，這時，王啟年和林千軍等人也衝了上來，一起援手，四隻鳳形爆炸鳥的灰燼堆積在一起，當真如同一座小山丘一樣，突然，郭大路的手觸著了什麽東西，他大叫一聲：“在這裏！”

    四雙大手齊齊伸了過來，一起用力，將埋在灰燼深處的物體扯了出來－－

    那是一座雕塑，焦黑的，充滿質感的雕塑，皮膚層、肌肉乃至骨骼已經被上千度的高溫與灰燼融化在一起，形成了如同火山灰岩那樣的物質。

    風在吹拂，灰燼撲哧哧掉落下來，露出了整座雕塑的全貌：一個並不強壯的男人半蹲在地上，緊緊摟著一個女人，用自己的懷抱保護著她，而女人也用胳膊摟著男人的脖子，把頭深深埋在他的胸膛中，露在外麵的雙腿在高溫下所有的皮肉都已經燒化，隻留下兩根焦黑的骨頭。

    那正是宋武軍和柳歡歡，他們以身為誘餌，給陳鬆等人創造機會一舉擊落了四隻鳳形爆炸鳥，而自己卻被高溫灰燼徹底燒成焦屍。

    林千軍對著這座特殊的雕塑默默敬了個禮，他以前從來不把靈體當“自己人”看，在他眼裏，靈體隱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可利用之，卻絕對不可信任之。可是，今天宋武軍和柳歡歡的犧牲自己誘敵之舉，卻得到了他發自內心的認可，無論靈體是什麽，此時此刻，他們是最勇敢的戰士。

    郭大路繞著雕塑轉了一圈，突然道：“宋武軍是在保護柳歡歡嗎？”

    陳鬆一皺眉：“柳歡歡是無意中從洞穴裏失足跌落到峽穀的，但是宋武軍－－他的確是主動跳下去的。不過，那也有可能宋武軍為了給我們製造射擊飛弩的機會，並不能證明他是為了保護柳歡歡－－見鬼，宋武軍和柳歡歡可不是什麽情侶。你們別忘了，宋武軍以前和柳歡歡並沒有任何關係，柳歡歡是個單身母親，而宋武軍隻是將柳歡歡複活了，從某種角度而言，柳歡歡是宋武軍的裂殖品。除非－－”

    “除非身為靈體的宋武軍和柳歡歡學會了談情說愛。”郭大路輕輕拍了拍雕塑，他聳了聳肩：“當然，這是不可能的，靈體－－他們隻不過是群活死屍而已。”

    就在這時，雕塑突然動了起來！被宋武軍抱在懷裏的，隻剩下上半截身體的柳歡歡的半焦的頭顱突然轉動起來，她那已經燒成兩團焦肉的眼珠轉動著，嘴巴一張一合，但沒發出任何聲音，隻有黑灰從她的嘴裏掉落出來。

    “天哪！她活著！她還活著！”郭大路大吼著，衝上去，用手一掰宋武軍燒焦的胳膊，哢嚓一聲，宋武軍的胳膊如同枯木一樣被折斷了，郭大路小心翼翼把半截柳歡歡抱了出來，陳鬆也衝了上來，用手摁在柳歡歡皮膚剝落的胸口，“她還有心跳！”

    郭大路衝著小張吼道：“你！快來看看，柳歡歡還能活下去嗎？”

    小張走了上來：“是的，我能感應到，柳歡歡還活著，她還能活下去。不過，我現在更重要的是回收。”

    郭大路一怔：“回收？回收什麽？”

    小張看向宋武軍：“回收他。”

    小張走到宋武軍麵前，突然橫過電磁槍，重重一槍托砸在宋武軍的燒焦的頭顱上，撲嗵，宋武軍的頭顱掉落到地上，郭大路剛吼了一聲：“你幹什麽！”就看到宋武軍的頭顱裂開一道細縫，然後，有一道光影從裏麵鑽了出來，小張一把抓住那道光影，將它塞進了自己的嘴裏，整個兒吞了下去！

    陳鬆、郭大路、王啟年、林千軍等人立刻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宋武軍體內的靈體源自於小張，可以視為小張的分體，現在，身為人類的宋武軍死了，但他體內的靈體分體卻並不會死，小張將靈體分體“取”了回來，與自己再次融合！

    這整個過程沒有一點毛病！但是，靈體居然能分分合合，這卻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靈體不僅能無限裂殖，而且還能再度融合！靈體究竟是什麽？他是一個單獨的智慧生命體，還是無數生命體的聚合？靈體，能夠裂殖到哪種程度？又能夠融合到何種程度？

    更重要的是，這種融合，僅僅是純能量體的融合嗎？宋武軍的記憶、情感是否也被小張給融合了？

    那小張還是小張嗎？宋武軍究竟算是死了還是活著？

    無數種念頭在眾人心中閃過，有那麽一刹那，王啟年似乎想攔阻小張，但是一來小張吞噬宋武軍的動作極快，也就是一刹那間的事，二來，王啟年憑什麽阻攔小張？以謀殺宋武軍的名義？不！小張並沒有謀殺宋武軍，相反，他是在拯救宋武軍！那個喜歡驢行喜歡玩車的富二代宋武軍已經死了，活下來的是靈體，小張收回從自己身上裂殖出去的靈體，是順理成章的事。

    陳鬆突然道：“我們要立刻把柳歡歡送回‘動物園’！她的生命體征有些不穩定！”

    王啟年道：“小張、老李，你們送柳歡歡回‘動物園’，其他人繼續搜索洞穴，我懷疑還有別的鳳形爆炸鳥巢穴留存，我們要把還沒有孵化的蛋都毀掉！”

    戰場如火，容不得一點耽擱，宋武軍死了，連他體內的靈體也被小張吞噬，應該也算是“死”了，但是死人的事每天都會發生，戰爭卻還在繼續，活著的人，隻有繼續戰鬥。

    陳鬆等人吸收了一陣太陽輻射後，一頭鑽入洞穴，尋找鳳形爆炸鳥的巢穴，他們如今有了更多的經驗，自信能在更短的時間內毀掉更多的蛋。

    小張背著隻殘留半截身體的柳歡歡，和老李匆匆向“動物園”而回，兩人在叢林裏穿梭時，小張的腦海裏突然傳來老李的聲音：“我看到你把柳歡歡推出了洞穴，為什麽這樣做？”

    小張道：“因為我懷疑宋武軍愛上了柳歡歡。”

    老李立刻道：“所以你故意把柳歡歡推出洞穴，讓宋武軍去營救她。現在，你能夠確認宋武軍愛著柳歡歡嗎？”

    小張道：“我不知道。我已經吸收了宋武軍的靈體，也吸收了它擁有的記憶和信息，但是，愛是什麽，我依然不知道。是的，宋武軍在最危險的時候，把柳歡歡護在自己的懷內，但是，從我接觸到的人類的曆史來看，舍己為人，犧牲自己，拯救他人的事例數不勝數，所以，宋武軍救柳歡歡，是否屬於愛，我並不知道。”

    老李道：“我們需要愛嗎？”

    小張道：“我不知道。我們能夠借助人類的大腦，重新擁有記憶，並且獲得學習的能力，但是，人類擁有的愛，卻是我們無法通過記憶和學習擁有的，我認為，我們有必要獲得這種獨特的能力。”

    老李道：“我並不覺得愛與我們尋回久遠的記憶有關係，但是，既然你已經這樣做了，我並沒有意見。不過，如果你真的想尋找愛，那就不應該隻吸收宋武軍的記憶，柳歡歡的記憶也是必須的。”

    小張道：“是的，我原本以為柳歡歡也會死，然後我收回靈體，但是，沒想到宋武軍保護了她。”

    老李道：“你現在再想收回柳歡歡的靈體已經來不及了，陳鬆他們都知道柳歡歡活著，你殺了柳歡歡，必定會引起人類更深重的懷疑。你知道，王比安已經在懷疑我們了，我們目前還不能失去人類的信任。哪怕是暫存的信任。”

    小張沉默了片刻：“也許，愛並不是雙方的，人類曆史中還存在單相思這種愛情，那同樣是愛情。”

    老李學著人類的動作，聳了聳肩膀：“希望你得到你想要的愛。”

    柳歡歡被送回“動物園”，立刻被送進了戰地醫院，柳歡歡外形雖然很慘，雙腿隻餘骨骼，雙臂也需要截肢，但大腦卻奇跡般沒有受到傷害，軍醫表示，柳歡歡能活下來，甚至配上最新的動力機甲的話，還可以自如地活動。

    陳早挺根本不知道小張和老李兩個靈體的小動作，他得到了陳鬆的報告，他們已經消滅了多個鳳形爆炸鳥的巢穴，把一大堆蛋推進岩漿烤熟了，但是，依然有二十多隻鳳形爆炸鳥逃脫了，顯然，鳳形爆炸鳥必定會展開對“動物園”的報複！

    其實已經不用陳鬆報告了，在雷達屏幕上，出現了一大片亮點，是爆炸鳥！而無人機則發現，有近30隻鳳形爆炸鳥率領著這批爆炸鳥，向“動物園”撲來。

    “飛弩！飛弩準備！”盆地一線的火力點、城牆上，戰士們紛紛扛著單兵防空導彈就位，彈炮合一防空係統、陸盾防空係統也昂起了炮口，雖然雷達對鳳形爆炸鳥失去了作用，但光電瞄準係統依然有用。

    黑壓壓的爆炸鳥飛了過來，鳳形爆炸鳥非常狡猾，躲在普通爆炸鳥中間。“發射！”隨著一聲聲令下，一枚枚飛弩6拖著長長的尾煙激射而出，如同地麵突然冒出了一片風箏，然而，成群的普通爆炸鳥撲了上來，它們突然在空中自行爆炸，發出耀眼的光和熱，這樣明顯的熱源，立刻吸引了飛弩6的紅外探頭，它們轉而向著這些自爆的普通爆炸鳥撲了過去！

    看到這一幕的前線的戰士們都驚呆了，顯然，鳳形爆炸鳥有著高度的智慧，已經知道了飛弩6利用紅外線瞄準的原理，自爆的普通爆炸鳥形同於戰機施放出的熱敏彈，以引誘飛弩6失的。

    鳳形爆炸鳥誘敵之舉成功了，一枚又一枚飛弩6被自爆普通爆炸鳥產生的巨大的熱源所吸引，一頭紮了進去，進而被引爆，轟轟轟，飛弩6接三連三爆炸，卻無一擊中目標！

    得意的鳳形爆炸鳥趁機突前，射出一根根羽毛，在一連串驚天動地的爆炸中，第一線的火力點被炸得一片狼籍，如果不是戰士們用電磁槍進行反擊，損失還要慘重，即使如此，依然有近三成的火力點被摧毀，三百多名戰士或死或傷。

    陳早挺站在指揮部的小樓上，看著一車受傷的戰士被運了過來，大多數戰士都是頭部受傷的，頭盔畢竟不夠堅硬，容易破裂，有的破碎的頭盔碎片在衝擊波下會如同彈片一樣紮進戰士們的臉部！

    一批批受傷的戰士被送進了戰地醫院，幸運的是，有了膽小鬼的萬能液後，戰士們不再需要擔心血液來源的問題了，絕大多數戰士都能夠活下來。

    但是，依然還有犧牲者。

    “等一下！”陳早挺突然叫住了一群抬著擔架的戰士，這些擔架都蓋著白布，那都是犧牲的戰士，陳早挺快步下樓，揭開了一塊白布，露出一個年輕戰士的臉，他的頭盔在爆炸下破碎了，一塊高強度有機玻璃碎片紮進了他的喉嚨，如同刀子一樣割開了他的喉嚨，戰士是全身失血而死的。他其他部位並沒有傷痕，除了麵部有些蒼白外，似乎正在沉睡中。

    陳早挺握緊了雙拳：“你們要把他們送到哪兒？”

    護送擔架的戰士敬了個禮：“根據戰時條例，所有犧牲的戰士都要就地焚毀。”

    陳早挺自然知道這道條例，事實上，這個條例還是他親手製定的，之所以如此做，就是不能讓靈體再得到附身的肉體，不能再讓靈體進一步繁殖了！

    可是，製定條例是一回事，親眼看到犧牲的戰士們既將被燒成灰卻又是另一回事，更重要是，陳早挺知道，這些戰士明明可以活下去的！隻要讓靈體附體，他們就能活下去！

    陳早挺輕輕握住了戰士的手，他的手還是那樣柔軟，他知道，其實戰士的大腦還沒有完全死去，隻要能夠讓靈體及時附身，他甚至還能記起曾經愛著的人，和愛著他的人！

    陳早挺一咬牙：“命令，讓小張和老李裂殖，複活這些戰士們！”

    抬著擔架的戰士一怔：“可是戰時條例－－”

    陳早挺粗暴地道：“戰時條例作廢，這是我、冰火世界部長的最新命令！立刻執行！王比安現在不能理事，我就是冰火世界的最高負責人！任何後果由我一力承擔！”

    其實不用陳早挺嚴令，戰士們巴不得將自己犧牲的戰士複活呢，他們不在乎所謂靈體們存在的未知的陰謀，他們隻知道隻要讓靈體及時附身，自己同生同死的戰友們就能再次活下來，就能再次和自己一起肩並肩作戰。

    戰士們興奮得敬了個禮，抬著犧牲的戰士去找小張和老李，不過遺憾的是，小張和老李在運送回柳歡歡後，立刻趕回前線參戰了，這時，聞訊而來的軍醫嚷嚷著：“我這兒有個靈體！”

    軍醫所說的靈體，正是柳歡歡，當戰士們看到躺在病床上隻剩下半截焦黑身體的柳歡歡時，頓時瞠目結舌，交頭接耳道：“讓這個靈體附身，能行嗎？她自己都半死不活的了。”

    有個懂行的戰士道：“你們懂什麽，裂殖的是靈體本身，並不是這位女、女同誌。”

    柳歡歡聽到戰士們帶來的陳早挺的命令後，微微點了點頭，她的喉嚨已經全部被高溫灼毀了，根本發不出聲音，看到她掙紮著想起身，那個曾經見過靈體附身的戰士連忙小心翼翼抱起她，讓她口鼻湊近犧牲的戰友，頓時，一道光從柳歡歡口鼻裏竄出來，一閃沒入犧牲戰士的體內，犧牲戰士幾乎是立刻睜開了眼睛，他利落地爬了起來，帶著滿身的血跡，向柳歡歡敬了個禮：“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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