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們來試試(改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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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劫一聲比一聲逼近, 蒙在頭頂的鱗片已經出現皸裂, 秦深車子開的飛快,遠看跟懸浮車提前麵世了一樣, “嗖”地來到了望鄉客棧的門口。

    車子沒有停穩,秦深就推開車門滾了出來,車子沒有停穩, 秦深就推開車門滾了出來, 屁滾尿流地滾進客棧,還好最後一個落地給自己挽尊, 讓自己看起來那麽狼狽。

    半蹲在地, 如獵豹狩獵一般的迅猛姿勢, 雙眼銳利地看著天空, 一道水桶粗的雷劫落了下來,落到半空就失去了目標, 雷電末端在天空中遲疑停頓。仿佛有靈識一般試探地往下走了走,跟沒頭蒼蠅一樣找不到目標,最後不甘心的在空中迸射出一道刺眼的火花,它掉轉了方向回了雲層。

    烏雲逐漸散去, 夏日四五點的天空恢複了平靜, 天空湛藍、一碧如洗,白雲悠悠、蓬鬆柔軟。

    秦深癱軟在地, 風一吹, 身上冷颼颼, 他現在就跟從河裏麵撈出來一樣, 渾身濕透。

    他鬆了一口氣,再看車頂,替他擋了一路雷劫的巨大鱗片發出了“哢哢哢”的脆斷聲響,一陣風,化成了齏粉,消失不見。

    雷聲散去了,在客棧裏麵戰戰兢兢的員工才陸續探出了頭,妖鬼最怕雷劫,不然為啥電視電影裏麵就喜歡用雷電除妖,還是有些道理的。

    他們中六娘法力最高,作為代表從客棧裏麵走了出來,她盯著天空小心翼翼地挪到秦深身邊,“老板。”

    “嗯。”秦深力氣耗盡,現在渾身發軟,連話都不想說。

    “老天爺為你爆燈。”

    秦深無力苦笑,“大意了,還以為爺爺說的二十年大限未到,就不會有什麽事情。以後我就不離開客棧了。”

    “嗯嗯。”六娘讚同地點頭,後怕不已,“就是如此,太可怕了。還好有孟彰神君的鱗片護持,不然老板你半路上就那啥了。”

    “孟彰?神君?”

    “昂,你爺爺開客棧的時候我見過他,挺好看的。”

    “這不是重點。”

    六娘委屈地癟嘴,“真的挺好看的嘛,他那位是山神洪燁,也很出色。還好有神君出手,老板你怎麽和神君聯係上的?”

    秦深支持不住,背“啪嘰”掉到地上,把自己給躺平了。“神君出手,我要謝謝他。六娘你喊王樂彬過來,我身上沒有力氣了,讓他把我背進去,我要先洗個澡。”

    喘口氣都難的情況下,他哪怕意誌再堅定也爬不到醫館門口。神君的鱗片替他擋了雷擊,但雷劫餘威依然對他造成了很大的影響,渾身發毛發木,胸口悶悶的疼,也不知道內腑有沒有受到損傷。

    等秦深進了客棧在王樂彬的幫助下勉強把自己收拾幹淨了一些,那邊孟大夫開著車帶人來了,先下來的是個敦實的小男孩兒,他跳下了車手指橫著在鼻子下頭一擦,扭頭等丟丟下來,丟丟抱著又懶又胖的大貓慢吞吞地走下車。

    之後是秦靜夫妻,最後才是孟彰和他那位,兩個人從車裏麵出來還從打開的車門裏麵抬出了章俟海。

    也不知道孟大夫用了什麽法子,單手就將章俟海拖出了車子,章俟海浮在半空平躺著被孟大夫推進了客棧。孟大夫清雅俊秀,滿身墨香,書卷氣濃厚,嘴角小幅度上翹,看著像是一直在笑。

    他身邊,抱著雙臂的男人體格相對健壯,短t下手臂上的肌肉紋理清晰可見,男人劍眉朗目、一身正氣,配上長劍,更似俠士。

    “丟丟,你暑假作業寫了嗎?”敦實的小男孩兒問丟丟。

    丟丟繞過小男孩兒往裏麵走,“每天都有寫。”

    小男孩兒眼睛一亮,“丟丟,外語做完了借我看看。”

    “皮癢了啊,敢在校長眼皮子底下抄作業。”男人的拳頭抵在兒子的腦袋上,哼笑了一聲。

    小男孩兒捂頭大叫,“就是這樣被你弄傻的,爹啊爹,看看你男人,又欺負你兒子了。”

    孟彰溫柔地看著兒子,“好好和你爸說話,別惹他生氣。”

    “嗚嗚嗚,我就是家裏麵的小可憐。”小男孩兒假哭,聲音哇哇的沒有人理,他嘴巴撅了撅,邁開步子跟著大人們走進了客棧。

    客棧裏有幾個客人,都是休整幾天預備過了虛度原往妖界去的。剛才雷聲陣陣這幾位客人嚇得哆嗦,縮到了角落裏。

    現在孟大夫進來了,他們就站在角落裏麵,拱手行禮,不是九十度,直接一百八十度就差彎下膝蓋行大禮了。

    等孟大夫一家走了進去,這幾個客人才鬆了一口氣慢慢坐回了位置。

    “剛才的雷聲真是嚇人,望鄉客棧的老板果然不同凡響。”

    “沒有想到孟彰神君會在這兒,看著和凡人差不多。”

    “我聽說他夫人是位山神?”

    “不用聽說,事實就是,一位升位不到百年的地仙,當年升仙盛景真是讓我輩豔羨。唉,現在道法淪落,多少年沒有大能踏破虛空、飛升成仙了。”

    同伴也是羨慕不已,距離差距太大,也隻有羨慕的份兒,“洪山神是有大功德者,做了那麽多好事,保一方太平,護持億萬百姓,我們比不上、比不上哦。”

    “話說四方神中,也隻有陵光神君有些消息。之前我在人間第19次道法大會上見過神君一麵,當真是天人之姿,要是和他握一次手,現在降個雷劫下來我都受了。”

    “不要瞎立flag,真來了你就成灰了。陵光神君在人間部門擔任領導,有機緣還是很好見到的,我們今天可是見到了孟彰神君,太帥了,我可是他的忠實迷弟,以前沒有見過真龍,總覺得迷的虛無縹緲,現在總算踏實了。”

    六娘端了茶水送上來,聽到幾位客人的交談,看了那位自稱迷弟的客人,虯髯大漢,手臂比她的腰還粗,雙手抱拳放在胸前,被絡腮胡子覆蓋住的方正大臉上全是滿足和幸福,嗯,再糙的漢子也是有少女心的。

    回到吧台上,六娘跟著客人的思路想著四方大神。

    四方神君裏麵,青龍孟彰神君隱居於市,找了個山神、生了個兒子,有職業、有家庭,過得最像一個人。要不是她身在客棧,當真不會將小鎮上一個普通的坐堂大夫當成青龍神君。

    朱雀陵光神君最掛心凡塵俗世,在國家部門任職,居於紅塵又超然物外。

    玄武執明神君回老家含飴弄孫,世間已無他的音信數千年。

    至於白虎監兵神君,六娘不是很清楚,問站在吧台外的姐姐大娘,“姐,執明神君好像很久沒有在人間出現過了啊,我記得以前還有他參合到人間帝王紛爭的事兒呢。”

    “都說執明神君好打抱不平,懲惡揚善,古時候世間關於他的傳說流傳最多。”

    “喵嗚。”被丟丟抱進來的大白貓不知什麽時候跳上了吧台,挺著胸膛叫了一聲,一臉的洋洋得意。

    “執明我知道他怎麽了。”

    和大娘咬耳朵的六娘抬頭,看到地仙洪燁,他抬手在貓頭上揉了幾把,順滑的貓毛頓時亂糟糟,“白虎神君現在愛好賣萌,喵。”

    大白貓惱羞成怒地抬了爪子,藏在厚爪墊裏頭的銳利腳爪彈了出來,閃著恐怖的寒光。貓兒出爪如電,六娘等人隻覺得眼前一道殘影,修長有力的手背上出現一道裂口,一滴帶著金光的血珠從傷口中滲了出來。

    在場所有人都噤若寒蟬,因為那道傷口出現在孟彰神君的手背上。

    孟彰神君麵不改色,瑩潤白光倏然而過,提著貓兒後頸的手手背上已無傷口。

    孟彰神君垂著眼,神情淡淡地看著白貓,“傷他不可以,跟你說過很多遍,你的記性呢。”

    “喵……呸呸呸,長蟲子快把勞資放開,本神君的頭是他能夠摸的嗎!”大白貓口吐人言,渾厚磁性的男聲,氣急敗壞的,懸空的四肢來回擺動,但就是掙脫不掉孟彰的手。

    洪燁笑摸監兵神君的貓頭,“神君五惱,你當了五百多年的貓,不是已經適應了嘛!”

    “奶奶個……”監兵被孟彰捏了一把脖子,勒得難受,果斷改口,“不說粗話,知道啦知道啦。習慣個屁啊,勞資受夠了,孟彰你怎麽還沒有想出辦法幫我解開封印。”

    “客棧重開,應該很快就能夠找到想辦法。”

    監兵四條爪爪耷拉了下來,“哦。”他已經是一條廢虎了。

    孟彰神君送了章俟海回來,對秦深說了幾句話便離開了,秦深守在他的身邊,看著男人精致卻消瘦的臉龐,心沉沉的,明明人就躺在床上,就在自己跟前,卻覺得隔著一層朦朧的紗,飄渺不定、即將消散。

    孟大夫的話在耳邊回響,“治得了病,治不了命,他的壽元將盡,我就算是將他腦中的腫瘤拿了出來,也隻是減輕他的痛苦,卻挽救不了他的生命。”

    拿出腫瘤有一定風險,孟彰神君沒有打包票說一定可以,是否拿出來要看本人的意願。

    秦深守著男人寸步不離,爸媽來過又出去了,丟丟依偎在他身邊陪了一會兒,他摸摸丟丟光滑細膩的小臉蛋兒,“寶貝今天跟著爺爺奶奶睡吧,你看,章伯伯生病了,爸爸要照顧他呢。”

    “他生病很嚴重嗎?”

    “嗯,很嚴重。”

    “會死嗎?”

    秦深迷茫,“也許吧。”

    丟丟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他挺好的,還會給我講故事,還會陪寫作業,爸爸你有辦法讓他不死嗎?”

    秦深在兒子的頭頂親了一下,“爸爸也不知道可不可以呢。”

    “我在書上看到過,上麵說,如果一點兒都不努力就放棄,那就不要有期盼;既然抱著希望,那就朝著目標去努力,試過了才不會後悔。”丟丟靠在爸爸的身上,仰頭看著他,“爸爸,我們試試吧,找各種辦法治病,也許章伯伯就不會生病,不會死呢。”

    “嗯,爸爸會努力的。”

    看著丟丟出去,秦深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靜靜地看著男人,暖黃的燈光讓他看著不那麽蒼白無力。

    章俟海眉頭動了一下,悠悠醒轉,但他沒有睜開眼,落在臉上的視線專注而炙熱,他無福享受……

    “我知道你醒過來了,鎮子上的大夫有把握將你腦袋裏的腫瘤拿出來,有一定風險,你願意做嗎?”秦深忍著沒有動手將男人的眼皮撐開、強迫他看著自己,他抬頭看著鵝黃色的窗簾,機械地說著:“他們都對我說,治得了病,救不了命,你的壽元就那麽多,到時間就是要死的。嗬,我不信,我想試試看,我想留著你,我連黃泉路都見到過,我還經營著三界交匯處唯一一家客棧。”

    “我想,我能夠做到的。”

    “章俟海,你一起配合我好嗎?”

    “留下好嗎?”

    等了很久,沒有任何回應。

    秦深有些心灰意冷,“剃頭挑子一頭熱”,還有啥比你在這邊拚命努力、那邊在拚命退縮慘的,好不容易動心結局真是慘烈。

    秦深站了起來,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男人,長歎了一聲,罷了罷了,該做的努力他還是會試試的。

    轉身準備走,身後猛地襲來了一個力量,秦深格擋轉身揮臂一氣嗬成,硬實的拳頭抵在男人的太陽穴上……

    章俟海悵然,“要是我身體好,可以和你大戰三百回合。”

    秦深訕訕地鬆開拳頭,手掌在男人的太陽穴上揉了揉,“那啥,沒有弄疼你吧。你不要從我身後襲擊啊,我本能反應,沒有抬腿把你一腳踢飛已經很不錯了。”

    “……”章俟海按著額角,一臉無奈,“我不是想要襲擊你,我隻是想把你掀翻到床上,然後壓在你身上,表現man一點,想走走霸道總裁的人設。”

    從認識開始,秦深作為酒店的地陪,在外行走的時候還兼任一些保鏢的責任,擔任的都是保護者的角色。等他知道自己有病之後,行動間更是帶上了小心翼翼和嗬護,這不是章俟海想要的,能喜歡的人都無法保護,那還有什麽資格去談擁有。

    秦深不知道章先生心裏麵的彎彎繞繞,“好歹我也野外生活經驗豐富,讓你從背後襲擊就倒,下鬥了遇到粽子怎麽辦……好好好,我不說,我不說還不行嘛。”

    章俟海感覺更頭疼了。

    秦深乖乖閉嘴,眼睛一轉,擺手示意章俟海靠邊點兒,章俟海不知道他要搞什麽事兒,就索性配合著挪了位置。秦深笑了一下,側身躺到了床上,然後拍拍旁邊,讓他也躺下,就當剛才那一拳沒有揮出去。

    章俟海真是哭笑不得,不知道該說秦深是太配合,還是自己太不給力,這麽一來,真的是所有氣氛都沒有了。

    秦深以眼神催促章俟海快點兒,章俟海從容的躺了過去,兩米多的大床秦深卻突然覺得好擠。

    手腳不知道怎麽擺放,眼睛不知道是看著正前方還是側頭看著旁邊,他筆直筆直地躺著,僵硬到不能自己。

    旁邊的人突然動了一下,秦深嚇了一跳,他的耳朵靈敏地捕捉著一切細碎的聲音,他選擇沒有動。

    隨後是一陣動靜,章俟海翻身到了他的正對麵,手掌撐在他的耳邊,雙腿分開放在他的兩側,整個人都被籠罩在了對方的氣息下,你的呼吸進入了我的身體……

    章俟海看著他,“秦深。”

    秦深小聲地應了,“嗯。”

    章俟海沒有下文,就是這麽靜靜地看著他。

    秦深疑惑,“幹嘛不說話。”

    “我配合你,我們試試吧。”

    秦深眼睛亮了,“真的嗎?”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章俟海眼中蓄滿了溫柔,他抬手輕撫秦深的側臉,“要是我死了,你就忘記我。”

    秦深抓住章俟海的手,堅定地說:“不會的,我們一起想辦法,不會死的。”

    “好,我們一起想。”

    秦深累了,今天被喪心病狂的雷劫一路追殺,心裏麵還要掛念著章俟海,簡直是心力交瘁,躺在柔軟的床上,得到章俟海的回應,心裏麵一直懸著的大石頭落下,人輕鬆下來就犯困,哈欠打了兩個就進入了夢鄉。

    章俟海撐著頭目不轉睛地看著他,黝黑的瞳仁深不見底,所有的情緒都被收斂到心底最深處,表麵隻餘平靜。矮身在秦深的額角落下一個輕輕的吻,低聲輕語,“我一直記得你,你卻從現在才認識我。”

    放在床頭的手機亮了,有電話來。

    章俟海輕手輕腳地下了床,拿過手機推開移門去了陽台。移門被推上,陽台不大的空間裏隻有他一個人。

    “大哥。”章俟海接了電話。

    “你今天暈倒了。”

    “嗯。”他身邊有大哥派來的保鏢跟隨,今天發生的事情,大哥肯定知道。

    電話另一頭,大哥沉默了很久之後說:“不早了,你早些睡吧。”

    “好,晚安。”

    “晚安。”

    掛了電話,章俟海撐著陽台看著遠方,獅頭峰下望鄉客棧燈柱上幽幽的光與蒼白的月光相融,在幽冷的青河水上投下粼粼的波光。夜間的風吹來,真希望它們能夠吹去一切煩惱。

    客棧大堂裏,幾個客人麵麵相覷。

    “那個,客棧老板一直沒有出來過。”

    “我看見了。”

    “怎麽辦?”虯髯大漢抱臂輕聲說:“我想躺在床上睡覺。”

    “客棧老板不出來。”

    “……昂,我知道。”

    苦逼地看著彼此,算了,大堂裏麵湊合一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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