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酒壇三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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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長的一夜過去,元旦最後一天的假期章俟海依然在工作中度過,晚上回來的時候手上拿著個木盒子。將木盒子放在吧台上,脫著大衣外套的章俟海說:“這就是從王芳子那邊得到的酒壇。”
秦深打開木盒,看到個酒壇被黃色綢布包裹著,古舊的酒壇有蓋、肚大口小,似曾相識。
等拿了出來,秦深恍然,“酒壇子寶寶。”
“對,一模一樣。”章俟海看到照片的時候,一眼就認出王芳子家的酒壇和客棧內的酒壇子寶寶一個模子裏麵出來的。
唯一區別就是一個現在很大、一個現在很小,但酒壇子寶寶以前也有小的時候啊。
這個酒壇是王芳子養父家的家傳寶貝,指著這個古董酒壇在關鍵時刻發揮作用,賣了變現的,一直有人過來詢價,王家始終未賣。後來,酒壇因緣際會下被陳凱盛盯上,這才和王芳子越走越近。
陳凱盛也許覺得怪異為什麽王芳子的名字和前女友那麽像,但他隻是為酒壇而來不想深究那麽多。而王芳子一眼就認出了陳凱盛,哪怕不為了報複,也想惡心惡心張芳子,就和陳凱盛談了戀愛。
酒壇章俟海以二十五萬的價格拿到手,帶回了客棧。秦深拿著這個酒壇說:“去中庭,給酒壇子寶寶看看,是不是他的小夥伴兒。”
酒壇子寶寶見到新酒壇Σ(っ°Д °;)っ,“ 貝貝!”
秦深蹲在酒壇子寶寶的身邊,端詳著新的酒壇,“它是你家的?”
酒壇子寶寶大力點頭( ̄ー ̄(_ _,“對,寶寶貝貝,這名字一聽就是一家的。他是我弟弟,我們被一起捏出來的,我們還有個大哥,他叫寶貝。”
“……果然一家人。”
秦深手頭上的酒壇發出“嗡”的一聲,聲音很短促,就像是破掉的壇子內猛地吹進來一陣風發出的聲響,他手上的酒壇子“活”了。
不似酒壇子寶寶的聲音那麽鮮活、朝氣,這個酒壇子貝貝的聲音虛弱、無力,貝貝說:“寶寶,我感受到了你的氣息。”
“嗚嗚嗚,貝貝你怎麽了,感覺靈識都要散掉了。”/(tot)/~~
“太久沒有接觸到酒氣了,快凝固不住靈識了。”貝貝有氣無力地說。
“哇。”酒壇子寶寶哭了出來,整個酒壇掛上了tat的顏文字,還加粗、放大,讓秦深充分了解他內心的悲傷,“老板,求求你救救我弟弟,嗚嗚,拜托m(_ _)m 。”
“怎麽救?”奶聲奶氣的聲音在耳邊大哭,當爸爸的秦深硬不下心腸。
酒壇子寶寶打了個哭嗝,“往貝貝肚子裏麵灌酒。”
“酒都在你肚子裏。”客棧人口多,消耗量就大,除非像是農作物成批量成熟堆放在倉庫裏的,否則根本就存不了多長時間。因此之前釀造的酒水都喝掉了,新一批還在酒壇子寶寶的肚子裏頭等待時間的作用。
“嗝——”酒壇子寶寶猛地打了一聲嗝,哭啞的小奶嗓說:“老板,你把貝貝放到我身邊。”
秦深依言,把貝貝放了下去,自己站起來往後麵退了幾步,退到章俟海的身邊。
地上,兩個久別重逢的酒壇子互相蹭了蹭,堅硬的壇身好似變得柔軟,彼此安撫。貝貝的壇蓋子掀開,豎在壇口邊緣搖搖晃晃看著要往下掉,寶寶那壇蓋也動了,露出了一條縫隙,濃香的酒氣在空氣中彌散開來,這壇酒是普通糯米做的米酒,味道不如碧粳米做的好,卻也比市麵上的好了太多太多,就是火候還沒有到開壇的時候,所以濃香的酒氣還差了幾分火候。
酒壇子寶寶身體內的酒液“咕咚咕咚”翻動起來,眨眼的功夫形成一股水柱從壇身內飛出注入貝貝的身體內,巴掌大的小小酒壇容量驚人,將寶寶度過來的酒水全都吸收了。
貝貝滿足地合上壇蓋,親昵地寶寶身上蹭了兩下,隨後開始長大、長大,就像是酒壇子寶寶當初那樣,變大之後就在中庭內挖坑。壇身底下就跟長了無數小腳一樣將泥土挖開、搬走,發出“犀利索羅”的聲響,幾息的功夫,貝貝也在中庭內安了家。
他的聲音依然虛弱,卻比方才好了許多,他的聲音比寶寶的還要軟糯、聽起來就是個文靜的孩子,“謝謝老板,我以後會和寶寶一樣,為客棧工作的。”
秦深彎腰在酒壇子貝貝的壇蓋上輕柔地摸了一下,“歡迎過來,貝貝。”
貝貝有些害羞,說了一聲謝謝,隨後陷入沉睡,他太虛弱了,需要時間來休息靜養,恢複力量。
兄弟來了,酒壇子寶寶可高興了,壇蓋在壇身上跳舞,發出“嗑嗑噠噠”的脆響,他殷勤地說:“最耐膩你了老板板,寶寶耐你,麽麽噠 (╯3╰)。”
“舌頭擼直啦寶貝。”
酒壇子寶寶糾正秦深,“人家是寶寶,寶貝是我們大哥。老板,你要是能夠把我們大哥也找到就好了。”
三個酒壇組成的“兄弟會”,秦深還是蠻感興趣的,酒壇子寶寶說過隨著他的法力提高,肚容量會變大,經由他釀造、保存的酒水品質也會越來越好,要是湊齊了三個,釀造任何酒水就都成了。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秦深腦海中形成,隻是原材料和器具還不全,先等著春天的到來。
&n”,寶寶哇地一聲哭出來,“人家也不知道大哥哥在哪裏,嗚嗚,不知道他好不好,有沒有得到酒氣。”
“放心好了。”秦深安慰他,“有緣能夠見麵的。”
“嗯嗯,老板說的一定可以成真的。”寶寶不忘拍秦深的馬屁,“你可是望鄉客棧的老板,最最帥氣噠老板。”
…………
……
元旦放假結束開學第一天,秦深大早晨收到一條信息,是學校發來的,要求三年一班的家長開家長會,會議不會很長,主要是讓家長們認識認識孩子們的新老師。
秦深牽著丟丟的小手上樓,能夠和爸爸一起上學,丟丟顯得很興奮,眉眼彎彎的,臉上的笑容就沒有落下去過,“爸爸,我和龍龍坐在一起呢,放假之前我們排了位置,我現在坐在窗戶旁邊。”
“坐在窗戶旁邊感覺怎麽樣?”
“挺好的,不過龍龍下課的時候為了盡早出去會踩著我的凳子翻窗。”
原來是靠近走廊的位置,“哈哈,果然是健康活波的龍寶寶。”
進入教室,已經來了個七七八八,秦深邊和別的家長打招呼邊跟著丟丟來到他的位置上坐下,也就是坐了個十來分鍾班級內人來齊了,龍龍和丟丟擠著坐在一張凳子上,龍龍小聲地和丟丟說:“王老師走了,我們換了個班主任。”
“嗯?”
龍龍知道第一手消息,誰讓他是校長的兒子呢,“我聽爸爸說好像是家裏有事情就不當老師了,好可惜,我很喜歡王老師的。”
“我也喜歡。”沒了王老師,丟丟也挺失落。
秦深知道為什麽,王老師拿了章俟海買下酒壇子的那筆錢帶著養父母,徹底離開了家鄉,去了哪裏王芳子在信息上沒有說,隻說自己要遠離過去,做真正的自己。
秦深祝福她。
校長洪燁走了進來站在講台邊,他拍了兩下手,喧鬧的教室漸漸安靜下來,他對在座所有的家長和孩子們說:“王芳子老師因為一些個人原因辭職了,三年一班迎來一位新的班主任,吳老師畢業於首都師範大學,幼兒心理學博士,擁有十二年的從業經驗,教授數學課。今天的早讀課就邀請各位家長和孩子們一起上一節吳老師的數學課,大家有什麽意見在課後都可以向吳老師、向我提出來。”
說完,洪燁將講台交給了新班主任吳老師,自己的身份也從校長變成了家長,走到龍龍身邊。
吳老師從門外走了進來,年不及三十的摸樣,戴著無邊框的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充滿了書卷氣,不過不是任人欺負的包子,細長的眉眼精光內斂,不簡單的人物,來小學當數學老師屈才了。吳老師掀起嘴角,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聲音清涼如水,讓打著哈欠的、還沒有收心的學生感覺背後一麻,“請各位家長走到後麵,孩子們該上課了。”
很能夠鎮住場麵的老師,小學生並不好管,對待孩子們的態度不好拿捏,輕了孩子們管不住、重了哇哇哭。
走到後麵的洪燁對秦深說:“吳老師是玄武神君的重孫子,家裏麵孩子太多,再大的家業也耗不起,有誌氣的就出去就業。吳老師在外麵遇到點事情,玄武神君就求了我家那位,看顧一二。正好王老師走了,我就讓吳老師到一班來,嘿嘿,數學老師哦。”
秦深與洪燁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數學可是龍龍的死穴,看洪燁的意思這是個能夠製得住龍龍的,看來龍龍與數學相殺的日子要更加水深火熱了。
一堂課也就四十分鍾,吳老師上課通俗易懂、寓教於樂、活潑生動,別說孩子們的注意力,就連家長們也聽了進去。之後吳老師又和家長們說了幾句,言簡意賅、簡明扼要,讓家長們連連點頭,紛紛讓新班主任好好管管自家的小公主小皇帝。
開完了家長會秦深回去,進入客棧就看到在大堂內捧著大碗牛肉麵在吃的莫琛,秦深湊過去問:“事情處理好了?”
“嗯嗯。”點著頭的莫琛把口中的麵條咽了下去之後對秦深說:“張家的徹底解決好了,目前唯一活著的便是張老娘。”
他剛忙鎮子上的事情回來,到客棧吃上一口熱的。
“不會吧。”秦深在他旁邊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讓莫琛跟他說說。
這件事要從秦深的同學聚會說起,他們離開之後莫琛上場,張芳子不過是戾氣附身的人類並不是專業人事的對手,不出一個回合她身上的戾氣就被莫琛打散。但是張芳子扭曲變形的五官回不去了,恍恍惚惚的她從陳凱盛的眼睛中看到了恐懼,自己茫茫然地看向窗戶玻璃,看到了一張猙獰可怖的臉,五官就像是抽象派的畫作、隨意在畫布上抹了幾筆。
張芳子捂著臉大叫,跌跌撞撞地往陳凱盛那邊走,“凱盛,親愛的,你看看我的臉,還是很漂亮對不對,我在窗戶上看到的是我眼睛花了對不對。”
陳凱盛往窗戶的方向連連後退,後背抵在窗台上,越來越靠近的鬼臉女讓他驚懼萬分,慌不擇路之下,他推開窗戶要跳窗逃跑。
張芳子“哈哈”大笑,飛身一撲,帶著陳凱盛一起跳了下去。
“張芳子當場死亡,陳凱盛傷到了大腦,成了植物人。”莫琛將二人的情況告知秦深。
秦深唏噓,臉色不是很好,畢竟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和高中時期的兄弟,竟然落得如此下場。
“我們沒有想到瘋道士的咒術反噬如此厲害。”莫琛皺著眉頭說。
瘋道士下的這個咒本身厲害,但張老娘一家落到如此境地還另外有原因。
張老娘是瘋道士的忠實擁護者,家裏麵擺放了很多從瘋道士那邊求來的法器、護身符等等,就連她的孩子出生也是瘋道士的功勞,算是“中毒”已深,這導致他們一家氣運虧損太多,失敗的詛咒反撲也就更加凶猛。張老爹本來就是個遊手好閑、偷雞摸狗之輩,在反噬作用下被一個花盆砸死了。
張小弟惡習難改,跟人賭的時候出千被人撞破,在毆打的過程中自己一顆打落的牙齒進了氣管嗆死了。
就是最近兩天發生的事情,而張老娘躺在醫院現在人不人鬼不鬼,死亡隻是時間問題。
……
秦深臉色發青,他在莫琛的書裏麵看到過,詛咒一類術法一旦失敗,詛咒的效果有多大反噬後就有多麽凶猛……
“瘋道士的咒術非常惡毒,國安一處的人正在加緊排查,受害者說不定比想象的要多。”
秦深咬牙,青著臉點點頭,看似平靜的山中城鎮並不如表麵那麽祥和……
“叮當當、叮當當……”秦深響了,備注為快遞,他接通之後說:“麻煩將快遞直接放在路上就好,我等會兒過來拿。”
客棧外,快遞小哥哆嗦著腿把包裹放到地上,慌忙地跨上自己的電動車發動車子走人。他是外地人,不信鎮子上流傳的關於獅頭峰的各種傳言,頭一次接到送到和平路獅頭峰下的快遞時他就給了送了過去,收件人讓他把快遞放在地上,就和這一次一樣說是等會兒會過來拿。
快遞小哥是個負責的人,放下了快遞之後想想不對他又返回過來看看,然後就看到有人從虛空中走了出來將包裹拿走了。
小哥當時就跌坐在地,呆愣了好久才找回了神智開車回去,這件事他爛在了肚子裏誰都沒有說,恐擾大仙清淨。
秦深不知道自己已經在某些人的心裏麵成了大仙,從客棧出來拿了快遞進去,看著寄件人是溫溪。
溫溪是他跟著教授下墓時認識的朋友,因為比他大,他就喊對方為溫溪哥。後來在漢代古墓中因為墓牆塌方,溫溪推了他一把讓他免於被掩埋的下場,而溫溪自己被墓牆掩埋,挖出來時雙腿血肉模糊。
因為殘疾,溫溪離開了自己喜歡的工作崗位,在組織的幫助下在家鄉博物館修複文物。溫溪的兒子白血病,是秦深籌錢為孩子治病,還讓溫溪裝了假肢。
溫溪的文物修複技術在業內是出類拔萃的,但他更喜歡深入墓穴、靠近那些帶著千年前泥土的古物。
“秦深,包裹收到了嗎?我看記錄是已經簽收的狀態。”秦深剛拆開包裹的最外層,溫溪的視頻通話便傳了過來。
秦深接通之後說:“溫溪哥,這回給我寄了什麽特產啊?”
溫溪時不時給秦深郵寄特產,特別是他們當地、極具江南特色的紅燒肘子,真空包裝發過來,吃的時候放進鍋裏麵熱熱,皮爛肉嫩、甜而不膩,就著肘子可以連下兩碗米飯。
視頻內發出滾輪摩擦地麵聲音,溫溪的背景從白色的牆麵變成了農家小院,有一些人捧著東西在院子裏走來走去,來去匆忙。
“咦,溫溪哥你出門了?”
“小秦,前段時間電視裏放的發現湖伯墓的新聞你看了嗎?”
秦深點點頭。
湖伯墓在大江支流的山內發現,因為雨水不斷衝刷,掩埋的土層變薄露出了墓室的一角,才讓這個塵封千年的墓室重見天日。
湖伯墓就是當年困住白虎神君的那個墓,墓主人是個當官的,但並不姓海,已經發現的銘文中也沒有與海有關的記載,也不知道白虎神君從哪裏看到的海字。
溫溪笑著說:“我跟著老師到這邊來了。”
秦深激動地站了起來,“溫溪哥你重新下墓了?”
溫馨含笑點頭,“對的小秦,墓中發現了很多破碎的古物,老師想到了我,重新讓我進入了崗位,我雖然無法親自下到墓室內,但我離它很近,我能夠感受到它的氣息。”
“恭喜恭喜。”秦深由衷地表示祝賀。
“在湖伯墓旁邊發現了一些老東西,很普通的陶器、鐵器,是要被處理掉的,我知道你喜歡這些,就給你郵寄了來,你看看。”
“嗯嗯,謝謝溫溪哥。”秦深學考古就是因為喜歡研究一些老東西,看到不起眼的東西在自己的清理下慢慢呈現出自己的本來麵目,說不定撿個漏,很有成就感。
通話結束,秦深迫不及待地將盒子打開,盒子大概有50*40*30那麽大,打開之後裏麵是用報紙層層包裹住的老物件。秦深拿起其中一個包得圓圓的東西打開,露出沾滿泥土的壇身,壇子巴掌大小、肚大口小,壇蓋上有個小鈕兒。
酒壇子兄弟果然和客棧有緣。
這個酒壇,深埋在地底不見陽光,擦掉表麵的泥土之後顏色黯淡無光,毫無靈氣。秦深帶著去了中庭,讓酒壇子寶寶看看,酒壇子寶驚訝Σ(⊙▽⊙\”a,“這是我們的大哥寶貝,他怎麽這樣了?!毫無靈氣,要不是我認識他的摸樣,都不敢相信這是我兄弟。”
“從個古墓裏麵出來的,多年來未沾染的酒氣的緣故吧。”秦深將酒壇子寶貝放到寶寶身邊,“他現在這樣,需要我做什麽嗎?”
寶寶用自己的壇身蹭蹭毫無反應的酒壇子,失落地說:“放在我們身邊就好。”
“不需要酒嗎?”
酒壇子寶寶的聲音是難得的正經,不再耍寶賣乖,“他現在靈識已經散了,酒氣對他沒有用。謝謝老板,我把他埋在我們身邊就好,也許會慢慢養回來的。”
秦深摸摸寶寶的壇身,“好,如果有什麽需要的,盡管和我說。”
“嗯,知道的老板,謝謝老板。”
秦深抿了抿唇,站了起來走了出去。繞過吧台的時候,六娘看他失落的摸樣關切地問:“老板怎麽了,不高興的樣子。”
“唉。”秦深歎了一聲,“就是感覺酒壇子寶寶突然正經,有些難過。”
“那個失了靈識的酒壇真的是他兄弟啊,可惜了,器物產生靈智本就艱難,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夠恢複。”
“誰說不是呢。”秦深在放著箱子的桌邊坐下,“事情不可能十全十美,能夠有緣得到最後一個酒壇已經是我的運氣。”所以,不必強求。
在得知酒壇子寶寶說他是三兄弟之後,秦深就有了個一個大膽的想法,用他們釀造出吸引三界來客的酒水,還要奸商一把限量供應,勾得壽命悠長的老家夥們自願將壽元拿出來換酒。
卑鄙嗎?是的。
但秦深寧願背著罵名也要這樣做,章俟海的壽命有限,得到他親生母親的一年壽元隻是治標無法治本,他們還需要更多、更多的壽元為章俟海續命。
秦深想過了,猴兒酒吸引妖、精,碧粳米釀造的米酒吸引人、鬼,長壽木釀造出來的酒水吸引天上的神仙……三個酒壇對應三種客源,做到廣撒網、廣“積糧”。
他還有一個附靈的銅甑,酒水蒸餾更加得心應手。
果然,現實告訴秦深貪心要不得,事情不可能一蹴而就,達成所願。
不過,事情無法做到完美,秦深可以一步一步完善自己的計劃,慢慢實現。
打散心中的失落,秦深繼續看溫溪寄來的古物,一尺長覆蓋滿鏽蝕的劍身、不知道幹什麽用的碎淘片一堆、一個木質的花紋模糊的腰牌……全都是不起眼的東西,毫無研究價值,撿漏這種事兒果然可一不可二,人不能夠太貪心。
晚上章俟海回來,秦深和他說起這件事兒,還帶著他去看了新來的酒壇子,隨後兩個人溜溜達達到臨水平台,在放置在平台上閑來無事釣魚坐的小板凳上坐下,秦深撐著下巴說:“想太多了不好,腳踏實地才是真的,開春之後先大片種植碧粳米做米酒,培育長壽木,事情一步一步來。我想,肯定能夠得到壽元為你續命,不管我用什麽辦法。”
章俟海靠坐在他的身邊,秦深的關心讓他心中熨帖,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化成了一句話,“秦深,謝謝你。”
秦深擺擺手,“我跟你誰誰誰啊,是一條被子的關係,跟我說啥謝謝。”
秦深總是有辦法打破章俟海的款款情深,破功成柴米油鹽,充滿生活氣息。
兩個人靠在一起,看著緩緩流淌的清河水,水流聲潺潺,恬然美好。
“叮咚。”
手機響了,懶懶地靠在章俟海肩膀上的秦深伸手從兜裏麵拿出手機,“溫溪哥說給我郵箱裏發了個視頻,讓我看看。”
“什麽視頻?”
“我正在打開,解壓縮一下,還挺大的。”秦深的手機性能優越,客棧網速驚人,近一個g的壓縮包,下載和解壓縮用了不到五秒便好了,點開視頻,畫麵內聲音嘈雜。
這個視頻是溫溪拍的,他的手機不是很好,畫麵很渣,對準了一堆像是擺地攤一樣從古墓裏挖出來的古物,溫溪的聲音傳來:“小秦,下午要打開主墓室了,這是個激動人心的時刻,看到了嗎,來自全國各地的專家群湧在此,就等著此刻的到來。”
鏡頭一掃,不僅僅有考古行業的各位大拿,還有國家電視台的記者扛著“□□短炮”進行現場采訪和錄像,社會各界對湖伯墓關注度極高。
從周邊情況看,這個墓並沒有遭受到盜墓者的洗劫,裏麵的陪葬品保存完整,其出土物之豐富、數量之多實屬罕見。而讓社會各界為之沸騰的是,在側墓室挖掘出大量的竹簡,少說有上萬枚,字跡清晰、保存完整,上麵記載的文字很輕鬆就能夠被解讀出來。
這才是轟動世界的發現,竹簡的發現填補了華夏曆史的空白,將華夏文明推向了一個新的高度。
側墓室就是如此不同凡響,主墓室更是被人寄予厚望。
“小秦,這是一件考古界的盛事,是華夏文明的盛事。”畫麵抖動,可以想見握著手機的溫溪有多麽激動,“領導同意我們拍視頻,隻要不把關鍵信息傳出去就好,我拍給你看,讓你一同感受此刻的不同。”
畫麵內,準備工作已經全都做好,挖掘工作的主要負責人倒計時,“三、二、一。”
秦深坐直了身子,抓住章俟海的手,不自覺屏住了呼吸,看著視頻的他隨著口號身臨其境,好似就站在挖掘現場,看著主墓室的牆壁逐漸被推開,微弱的光線下,他好像看到主墓室內站著一個人影,昂揚而立、挺拔蒼勁,如蒼鬆、如高山,在無盡的黑暗中屹立在墓室內。
這人身披血染殘甲、臉覆獸型麵罩,一雙閉合的眼睛驀然睜開,內裏是曆經世事滄桑之後的恬靜淡然。
倏然,主墓室光線大亮,有白淨如玉的片片玉蘭紛紛落下,他耳邊好像聽到了章俟海的聲音,一聲又一聲,“我寧願為你死,我寧願為你死……”
“秦深,秦深。”
秦深驚醒,什麽主墓室、什麽玉蘭花、什麽身披殘甲的將軍統統消失,他正和章俟海坐在臨水平台的邊緣,旁邊是荷花的亭亭而立、麵前是清水河的緩緩流淌。
“我怎麽了?”秦深茫然地問。
章俟海擦著他的額頭,擦掉上麵細細的汗水,“你看視頻太興奮,人都陷入了恍惚,我喊了你好幾聲。”
“是嗎?”秦深用力地呼出一口身體內的濁氣,“我陷入恍惚,好像跟著走進了主墓室,看到裏麵有一位屹立不倒的將軍。”
“你就是在看到溫溪大喊裏麵有一位將軍時陷入恍惚的。”章俟海吃味地說。
秦深拍拍他的肩膀,“哈哈”笑了兩聲,“章先生吃什麽醋嘛,真有將軍,那也是古董啊,一堆枯骨,哪裏有你好看。”
手機上的視頻已經放完,後半段秦深都沒有看到,推動進度條移動再看一遍。
所有被允許拍攝視頻的的人離現場其實有一段不小的距離,渣畫質配上遠距離,再加上拍攝視頻的人情緒激動,畫麵那叫一個不忍直視。要不是抱著對考古事業的極大熱情,一般人真看不下去。
視頻後半截重新播放。
主墓室的牆被打開,巴掌大的小洞內一片黑暗,啥都看不見,這時拍攝視頻的溫溪激動地大喊:“秦深,我聽他們說主墓室裏麵有一具身披殘甲的將軍,屹立不倒,天啊,難道這不是湖伯墓,而是將軍墓?不不,或者湖伯是一位將軍?秦深,視頻就拍到這邊,我看到圍在主墓室門口的大拿們動了起來,哈哈,他們進去了,我們這些小蝦米就有機會撿到點兒邊角料看看。”
視頻就放到這兒。
秦深鬱悶,“什麽嘛,就到這邊啊,我想看看那位將軍長什麽樣子。”
章俟海抽走秦深握在手裏麵的手機,抬著他的下巴緩緩讓他的臉正對著自己,“你看著我就好。”
“噗嗤。”秦深控製不住自己笑噴,伸出手去捏章俟海的臉,“你以後不用叫俟海了,叫醋壇子,章大醋壇子。”
章俟海的臉被秦深扯得變形,深邃雙眸中濃烈的愛從未變過,“為了你,我可以開一個醋廠。”
秦深錯愕了一下,隨後趴在章俟海的身上大笑,“不不不,你把自己埋在醋裏麵算了,我的章先生。”
秦深的笑聲在寂靜的夜中傳出很遠很遠,好似也感染了懸在天上的月,清輝撒向人間,落在緩緩流淌的青河湖麵上啊,散碎的皎潔月光如片片玉蘭花瓣。
當天夜裏秦深發信息問溫溪主墓室挖掘的進度情況,但是溫溪沒有回複,第二天再次詢問亦沒有得到回複,要不是隔了三四天溫溪給他回了一條說是在忙,秦深都要擔心溫溪是不是遭遇了什麽不測。
時間過得很開,如白駒過隙、稍縱即逝,前兩天好像才是元旦放假,今天就元月十九日了,離過年隻有二十來天。
客棧已經為過年籌備了許多年貨,但有一樣還沒有準備,那就是香腸、臘肉。
冬季時,北方的室外是冷凍室,天然的冷凍箱,那南方的室外就是冷藏室,最適合做各種香腸、醃臘製品。
“寶成哥,我讓隔壁鎮的養豬場送了兩頭豬過來,已經殺好了,下水、豬血一樣都沒有少。我等會兒去木器店那邊拿回來,我們做香腸。”秦深吃著一囊瓜靠在廚房的門口和去鵝毛的仇寶成說。
仇寶成對食物細致周到,大鵝身上一根細小的絨毛在他的大手下都會被去除掉,留下幹淨的白條鵝以待入菜。聽到秦深說豬肉來了,仇寶成停下拔毛的手問:“腸衣準備好了嗎?”
“做香腸這個哪裏會不準備啊,一同讓養豬場那邊送的。”
隔壁鎮的養豬場養的是農家豬,就是不吃(精)飼料的,屬於人工放養的那種,養的是四蹄烏黑的名叫四蹄烏的本地品種,據說有野豬的血統,生性更加好動,肉質緊實、富有彈性,味道相應的也更加鮮美。
紅葉的隔壁鎮很多,這是個專門養豬的。
“那感情好,等豬肉送來了,下午就開始做。”
秦深把最後一口瓜就塞進嘴巴裏,含著瓜說話就含含糊糊,“香腸做完了給星星送些去,王樂彬過年要回家,也給他多備點兒年禮帶著。”
“小秦你真好,做什麽都會想到我們員工。”
“哈哈,你們不僅僅是我的員工,也是我的家人。”
秦深揮揮手,出了客棧開了一輛新買的皮卡出門,皮卡有後車鬥,方便帶貨。
那天被天道用雷劫挑釁了,秦深賭氣說過再也不出客棧的,不過現實證明不出客棧可能性太低,他要接送丟丟、要時不時去鎮子上買些東西,怎麽可能真正做到不出門。
不過秦深更加小心謹慎,出門時間嚴格控製在一個半小時,超過這個時間無論在幹什麽都會立刻停手開車回客棧。秦深透過前擋風玻璃看了一眼湛藍的天空,他有必要再測試一下天道對自己出門浪的容忍程度,算出準確的時間自己心裏麵才踏實。
秦深和養豬場的人約定好在鎮口碰麵,約定時間到了對方還沒有來,他就打了個電話過去,對方說還要十分鍾,馬上到。
百無聊賴的秦深就到旁邊的露天集市裏麵逛逛,最近要過年了,就有人家拿了自家的東西在鎮口擺攤換幾個錢花花,有粗大的老絲瓜可以留種的、有自家的幹豆角可以做菜的、有新鮮做出來的年糕可以現吃的……秦深溜達了一圈,手上拎著三塊豆腐,也是別人家自己做的。
身邊人頭攢動,各種聲音秦深也聽了一耳朵。
“要過年了,別讓孩子亂走,隔壁鎮丟了好幾個了。”
“對,一定不能夠亂走,我娘家侄子的朋友孩子就不見了,在上學的路上不見的,三年級。”
“挨千刀的人販子,抓到了就往死裏麵揍。”
“揍是便宜了,真應該千刀萬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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