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來自九重天上的快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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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場來自於三途河另一岸的流行性感冒直接讓秦深在病床上躺了十來天,錯過了林曉苗蘇醒、錯過了她的自願離開, 錯過了渡船的離岸, 錯過了元宵節。今天已經是元宵節的第二天, 丟丟由章俟海帶著去了學校, 他今天開學了。
在床上躺了那麽多天, 秦深隻覺得渾身發軟,起床洗漱之後活動著僵硬的身體,打開門出去, 迎麵看到蘭德起拿著鋤頭在中庭翻地。
他穿著黑色的西裝長褲、白色的長袖襯衫,襯衫的衣袖挽到小臂中間, 隨著鋤頭揮動的動作,小臂上的肌肉張弛有度、舒展出漂亮的線條。
中庭內秦深就種了兩棵桂樹, 大概是栽種不久後他讓王樂彬澆水, 那時候生魂離體狀態的王樂彬做事不走心、水澆多了,傷了根,栽種頭一年連花都沒有開。後來又住進了酒壇子三兄弟占了其中挺大一塊地方,再有大家來來往往老井與廚房提水, 秦深就懶著沒有好好規劃中庭。
現下蘭德起拿著鋤頭翻地,他的腳邊還放著一個闊口的籃子, 籃子裏麵堆放了一些植物的嫩苗,大概是中藥?
不, 不對, 現在不是想蘭德起要在中庭種什麽的時候。反應了過來的秦深驚訝地問他:“你怎麽沒有坐船離開?”
“我覺得這邊挺好的, 決定留下來, 當個駐店的醫生。”蘭德起拄住出頭,扭頭看秦深,“老板歡迎嗎?”
“多一個勞動力當然歡迎。”等虛度原融雪、花開,郭躍就會收拾包袱去往他心心念念的妖界,到時候客棧就少了一個強壯的勞動力,秦深正發愁呢,這個時候有個人主動送上門求職,他當然樂意之至,不過……“你住店的時間不是應該早就過去了嗎?怎麽還能夠待在客棧?”
“做個家屬。”
秦深對麵是員工宿舍,都是統一的大小,員工不多,他就讓大家自己挑喜歡的住,不過大家最後還是按著順序來的,第一間住著仇寶成,第二間是王樂彬和黃三尾(黃三尾本來有自己的房間,後來兩人確定在一起了,就搬到一起住),第三間是六娘姐妹,她們姐妹六人精通術法,拓展了裏麵的空間,六個住在一起一點兒都不擠。
第四間住郭躍。
而現在,六娘是從第五間裏麵出來的。
圍著圍裙、如普通家庭主婦的六娘看到站在門口呆若木雞的老板,揮揮手,嬌甜的聲音高興地說:“老板,你好啦!”
木呆呆的秦深點點頭,“對啊。”
“老板好了就給蘭德起合同唄,成了正式員工,他待在客棧裏麵也好行動。”
“哦。”秦深調轉了方向,木著腦子往大堂裏麵去,沒有想到、沒有想到啊,本來隻是撩撩、做一場露水夫妻的兩個家夥決定相守了?
世界還是蠻奇妙的。
秦深的身後跟著蘭德起,走到吧台這兒,他彎腰從抽屜裏麵拿出了合同,抽出一份遞給了蘭德起讓他簽下名字,從今日起,蘭德起便是客棧的正式員工了—駐店醫生。
職務是駐店醫生,不過客棧哪裏缺人就支援哪裏,讓他發光發熱、發揮體能的地方很多。
因為秦深生病,渡船是提前離開的,免得有去往幽冥鬼蜮的客人過來他卻無法給人作登記,白白浪費對方的感情。
重新站在吧台前,秦深感慨良多,“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
“人是鐵飯是鋼,老板,吃早飯了。”六娘端來了一碗紅燒牛肉麵,大塊的紅燒牛肉碼放在麵條上,紅湯內點綴著翠綠的蔥花,浮在湯麵上晶瑩漂亮的油花讓人口水滴答。“紅燒牛肉麵一碗,老板慢用。”
秦深吸溜著口水,生病期間味覺退化,吃山珍海味也如同嚼蠟,他都以爛麵條、稀粥度日,硬生生將過年長出來的肉給瘦了回去。現在捧著這碗麵,秦深喝了一口麵湯,淚流滿麵,“嗚嗚,終於吃上正常的食物了,我的嘴巴裏都要淡出鳥兒來了。喝上一口濃香的湯,感覺自己重新回到了人間。”
“老板,你應該加強鍛煉,人章先生和你一起接觸的大頭鬼,他一點兒事情都沒有,你卻病了十幾天。”六娘熟練地吐掉了嘴巴裏的瓜子殼,繼續說:“所以說,鍛煉很重要,開春了在虛度原上種地,你也應該加入其中,掄幾把鋤頭鍛煉鍛煉,最好弄出一個腹肌。”
六娘的視線飛到秦深的肚子上,秦深下意識地縮緊了柔軟的肚皮。
六娘搖搖頭,“年紀輕輕就長了肚腩,多難看啊。你要想想章先生的感官。”
“……”秦深深吸了一口氣,手偷偷去摸自己的肚子,一摸一手肉,哭喪著臉說:“我會鍛煉身體的。”
“嗯嗯,這才對。”說話的功夫,嗑瓜子高手六娘已經吃掉了盤子裏三分之一的瓜子。
吃飽了才好減肥的秦深吸溜著一口麵條,含含糊糊地說:“六娘,瓜子盤裏有東西在動。”
六娘一僵,去抓瓜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頸椎像多年沒有上發條的生鏽齒輪“哢哢哢”地垂下去,“啊啊啊!”
不是秦深騙人的,是真有蟲子在裏麵一拱一拱的,還是那條噬金蟲,也不知道怎麽從蓋緊的蓋子裏麵爬了出來躲進了六娘的瓜子盤內……
好吧,這是個悲傷的故事。
六娘又要有一段時間不碰瓜子了。
六娘回了房間洗手、刷牙,秦深繼續吃自己的麵條。
“叩叩。”
聽到類似敲門的聲音從前麵傳來,秦深疑惑地抬首,什麽都沒有。大概是木頭家具熱脹冷縮發出來的聲音,沒有多在意,繼續吃麵。
“叩叩。”
聲音再響,規律、禮貌,的確是敲門聲。
“誰?”秦深放下了筷子,捧起了擱置在吧台上媽媽的那把刀,警惕地看著四周,隻聞其聲、不見其人,他會不會遇到了透明的妖怪?
現在大堂內就他一個,離得最近的是廚房內的仇寶成和五娘,再有就是在院子裏整理作物的王樂彬和黃三尾,還是保持一下警惕心為好。
“叩叩。”
又是兩下敲擊聲,秦深側頭認真分辨方向,確定是從吧台前側發出來的,他半信半疑地雙手撐著吧台,伸頭去看,看到在地上停著一輛小小的馬車,馬車被同樣迷你的小馬拉著,套著小馬的韁繩在一個身高十幾公分的小人手上。
敲擊聲就是由這個小人發出。
“您好,有您的快遞。”
“……麻煩幫我送上來行嗎?”
“好的先生。”
巴掌大的小人坐上了馬車,手上的馬鞭在空中一甩,發出“咻”的清脆聲響,馬兒四蹄踩動、嘶鳴一聲,踏空而飛。在秦深的注視下,伴隨著銅鈴脆響,馬車踏空而來,駿馬前蹄落於吧台之上,它拉著的馬車兩輪平穩落地,這是一輛猶如玩具大小的馬車,但做工精細,和真實的馬車別無二致,其通體金黃、車蓋四角垂有銅鈴,脆響便是從這個裏麵傳出。
馬車的主人掌高的小人兒穿著灰黃色寬鬆長袍,頭上戴著一頂黃色的尖角小帽,黑亮蓬鬆的頭發將帽子頂了起來,露出飽滿光潔的額頭。小人兒手腕上係著一條小馬鞭,腰間束著與帽子同色的腰帶,腳踩一雙皮靴,目測皮相年齡在十七八歲。
在他的控製下,棕紅小馬拉著馬車逐漸向秦深靠近,在離秦深三十多厘米的時候停了下來,小人兒手上拿著個本子跳下馬車。他的聲音輕輕小小,秦深全神貫注、豎著耳朵才能夠聽清楚,“請問您是望鄉客棧的主人秦深嗎?”
“對的,我就是。你是誰?”
小人兒一臉懵,“你不認識我了嗎?”秦深長大了,自己可從未變過。
秦深無辜地看著他,“我一定要認識你嗎?”
小人兒僵著身子不敢動,可憐兮兮地說:“好像、好像也不是一定要知道我是誰。我是慶忌,跑三界的快遞員,秦老板你小時候我們見過的。”
“抱歉,小時候的記憶我沒有了。”
“哦哦。”慶忌點點頭,善解人意地寬慰秦深,“那沒什麽,天帝點化之前是我的小時候,那時的記憶我也沒有了。”
慶忌又名要離,乃是一種上古異獸,受到天帝點化方有人形,十幾公分高、黃衣黃帽、乘黃色馬車,日行千裏。他的黃色小車與客棧所用的木料一樣,出自於建木,可不受拘束自由穿行三界、運送貨物,是三界的快遞小哥,前提是望鄉客棧開啟的時候。
望鄉客棧關門的二十年,他的業務範圍也限製在九重天上,客棧重新開業,他又開始承接去往其他幾界快遞業務了。
承接了三界業務的第一單,慶忌就給秦深送來了快遞。他轉身掀開馬車上的車簾子,從裏麵掏出一個……龐然大物。一塊用巨大類似於荷葉的綠色葉片包著的肉塊,足有十斤重,看顏色、質地,應該是牛的後腿肉,也就是牛後腱,非常新鮮和鮮嫩的一塊牛肉。
秦深打量著那輛馬車,估計是什麽乾坤設備,空間容量很大,足夠容納比自身大千倍百倍的東西 。
“麻煩在快遞單上簽字。我在網上學到的,你們凡人的物流速度進步神速,值得我學習,我就自己做了快遞單,看起來也正規一些。”
慶忌拿出來的快遞單有一個便利貼那麽大,上麵清晰地記載了寄件人、收件人、貨品名稱是什麽。
快遞單屬最簡單的法器,秦深隻要在收件人那一欄上簽字,寄件人手上的那一聯就會有提醒,就跟送達短信一般。
隻見快遞單上有如下文字:
寄件人:羅氏女
收件人:秦深
寄送貨品:十斤牛腱肉
羅氏女,秦深當然記得這位從翠雲山鐵雲洞來的大姐,還記得她的老公是牛精牛大,他們是望鄉客棧開業來的第一批客人。牛大年輕時為了好麵子去了狐狸洞撞見了黃三尾老娘和老爹的風流韻事,從而在多年後被黃三尾老娘利用上,黃老娘利用牛大將兒子黃三尾帶離了狐狸洞,黃三尾這才來到了望鄉客棧。
也正因為此,引起了羅氏女的誤會,先一步離開回了九重天,牛大身邊沒有錢就給秦深打工,虛度原上三百畝的田地便是這麽來的。
“羅大姐給我寄快遞,真是沒有想到,她沒什麽話給我嗎?”
“有的,羅氏女讓我轉告先生,這塊肉都割下來了,扔掉浪費,不如送來給您嚐嚐鮮。”
“咕咚”一聲,秦深驚悚遲疑地吞咽了一下口水,“那啥,這塊肉不會是……”
慶忌聽出秦深的未盡之言,將自己的所聞告知了秦深,“據我所知,牛大是一瘸一拐地銷假上班的。”
“……”當真是啊。
也許是秦深臉上的震驚之情太過明顯,慶忌說:“先生無須為牛大擔憂,吃上一顆生肌丸便可恢複。妖精鬼怪隻要不是致命傷,好的都很快,牛精的肉裏麵蘊含火力、有豐盈靈氣,是滋補佳品,吃上一兩口對人類特別好。”
牛大回到九重天上的家裏麵羅氏女的氣還未消,自然引起了一場家庭紛爭,大打出手,渣牛被單方麵毆打,這塊肉就是這麽來的。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羅氏女和牛大爭吵幾個時辰而已,望鄉客棧的秦深連年都過好了。
夫妻動手,動手動刀子、連肉都割下來了,秦深咋舌不已,對羅氏女刮目相看,不動手則以、一動手就是讓牛大有了一個深刻的教訓。
雖然慶忌對牛大的肉頗多誇獎,不過,吃還是算了吧,像是吃人一樣……
“哇,上好的牛後腱,老板你買的嗎?正好切個兩三斤出來,中午用來燉土豆吃好了,剩下的可以鹵牛肉。”五娘從廚房出來,看到被荷葉包著的肉欣喜萬分,見到優質食材沒有一個廚師不想將其立刻下鍋呈現出一餐美味的。
她捧著牛肉就要往廚房裏麵去,連剛才要和秦深說什麽都顧不上了。秦深一言難盡地喊住她,“這不是普通牛的肉。”
“嗯?”
“這是一頭我認識的牛精的肉。”
“所以呢?”五娘繼續疑惑不解地望著秦深。
秦深挫敗地擺擺手,“算了,做了吧,”
五娘點點頭,歡天喜地地回了廚房,她本來就是出來問問秦深中午要吃什麽、他們好做的,現在有了這麽一大塊牛肉,關於它的菜譜在腦海中湧動,不需要再詢問,吃它就好。
今天這餐,秦深注定無法下咽了。一想到這塊肉是牛大身上削下來的,他就生理性地抗拒。
“麻煩先生簽字,我還要趕著去送妖界送下一單。”秦深遲遲沒有落筆,慶忌就催促了一聲。
秦深簽好快遞單,慶忌就要駕車離開,秦深喊住他,“慶忌這是要去往妖界?”
“對。”慶忌點頭,目光郎朗地看著秦深,“先生是要寄送貨物嗎?我是按照運送裏程、貨物重量大小進行收費的,如果運送貨物,價格另算。”
“我想送一些水果給人參寶寶們。”去往妖界的,秦深最在意的便是那些可愛的人參寶寶,也不知道他們現下如何了。“要是方便,你回來的時候和我說說他們在妖界的情況吧?”
“嗯嗯,好的呢。”慶忌猶豫了一下,伸出小小的手掌豎起了食指,靦腆地提出了一個自己的要求,“可以賣一些客棧出產的胡蘿卜給我嗎,我的小紅最喜歡客棧的胡蘿卜了。”
“當然可以。”秦深一口答應,客棧別的不多,蔬菜管夠。
人參寶寶住在客棧的那段時間最喜歡吃的便是各種水果,秦深就準備了一些車厘子、紅心火龍果、菠蘿蜜等等給他們送去,當然也給慶忌準備了一大捆地裏麵剛剛拔上來、水靈靈的胡蘿卜。
“謝謝。”慶忌臉紅紅地收下秦深給他的胡蘿卜,個子小小的人一把扛起了比身體重幾十倍的東西,輕輕鬆鬆,掀開簾子往馬車裏塞的時候也毫無凝滯,就是如此簡單利落。走的時候慶忌對秦深建議,“天網app升級之後開啟了社交功能,先生可以在裏麵找尋自己要加的人,加了好友就可以通話了。”
“升級之後我還沒有仔細研究過,我看看。”秦深迫不及待地拿出了手機打開了天網app,界麵滑動到最下麵發現了新的功能,打開之後在好友搜索裏麵停住了,“我不知道人參寶寶他們的爺爺名字叫什麽,無從查起。”
“我去了妖界,請他加你。”
“好的,謝謝慶忌。”
慶忌白皙的臉上浮上紅暈,害羞地說:“沒什麽,順手之勞。”
慶忌金黃的馬車騰空而起,馬兒在空中發出“啾啾”嘶鳴,馬鞭抽打空氣發出脆響,轉眼間馬車駛出了客棧消失在天際。
“爸爸,剛才那個是什麽?我就看到一道黃光飛了過去,還聽到馬叫聲。”自己背著書包進來的丟丟踏進大堂之後就問爸爸。
秦深從丟丟的背上接過書包,今天開學第一天,上午開家長會和發新書,丟丟把用得到的帶回來了,其他放在了教室裏麵的小櫃子裏。書包還挺重,秦深提著壓手。
“是三界快遞,給爸爸送牛肉來的。”
“哦耶。”丟丟拍手,“我們又有好吃的啦。”
“……”算了,秦深決定不告訴其他人牛肉怎麽來的了,“你爹爹呢?”
“爹爹在外麵,看著王叔叔和小黃叔叔卸貨呢。”丟丟走到自己慣常用的桌子,提著上麵的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甜蜜蜜的味道讓孩子眯著眼睛笑了起來,“百香果做的嗎,好好喝。”
“嗯,你寶成伯伯還給你做了百香果慕斯,午睡起來後吃。”
“好噠。”丟丟彎腰將蹲在地上的小麒麟撈到了懷裏麵,揉著他毛茸茸的腦袋,高興地說:“嗚嗚,下午我們吃蛋糕。”
因為小麒麟總是嗚嗚的叫,丟丟總不能一直喊他小麒麟,就給他起名叫做嗚嗚。丟丟去上學,嗚嗚就在臨水平台晾著肚子睡覺,他一腳踏進客棧小麒麟就有了感應,搖著尾巴出來迎接了。被丟丟撈在懷裏麵,他翻了個身,露出柔軟的肚皮,“唔唔~”嘴巴裏發出撒嬌的聲音。
丟丟伸出手指頭在小麒麟柔軟的肚子上摸了摸,“軟嘟嘟、肉呼呼,嗚嗚,你都胖了。”
歪著頭,小麒麟吐出舌頭“哈哈”出聲。
丟丟曲起手指在小麒麟的額頭上彈了一下,“你呀,到現在也沒有學會怎麽去廁所尿尿,笨死了。”
小麒麟伸出左邊的爪爪去撥弄丟丟的手讓他繼續給自己揉肚子,“唔唔~~”嘴巴裏還發出軟萌的聲音催促。
丟丟“哈哈”大笑,小手放在嘴邊哈氣,隨後撓著小麒麟的癢癢,在他的懷裏麵,小麒麟歪歪扭扭地去躲,長長的帶著一撮如火絨毛的尾巴在空中甩著。蹲在丟丟腳邊氣得牙癢癢的白虎神君盯著小麒麟的尾巴沉思,突然的,他前爪離地、上半身立了起來,小嫩爪子在空中開始撲棱,撲著小麒麟自帶的“逗貓棒”……
孩子們在大堂內玩鬧,秦深去門口看看章俟海究竟讓人送來了什麽。
冷鮮車自然是leo開過來的,能夠成為客棧有緣人的畢竟是少數,免得引起什麽麻煩,每次給客棧送東西都是leo親自送來,冷鮮車、大貨車、小轎車等等,隻要能夠上路的他都會開。他a1的駕駛證已經將能夠申領的車型全都申領了一遍,以備不時之需。
王樂彬和黃三尾從打開的冷鮮車裏麵搬運東西進客棧,是從原產地發過來的極地海鮮,有超大個帝王蟹、大龍蝦等等,很多海鮮別說是丟丟,就連秦深也沒有見過。
秦深抓起一隻帝王蟹兩條長長的後腿提了起來,“哇,這一隻少說也有七八公斤重,還是活的,味道肯定很好。”
有了好食材,大廚肯定是要強勢圍觀的,捧著一隻手掌大的藍色大蝦,仇寶成笑得見牙不見眼,“中午我就給大家做,蟹腿用蒜蓉來烤,蟹黃和蟹肉燴豆腐,大家肯定喜歡。”
“爸爸,爸爸。”丟丟在秦深身邊跳腳,“我也要抓,我也要抓。”
“你等等,螃蟹腳上有很多刺,他還特別重,你抱不動。”秦深蹲下來,抬起一邊的胳臂示意丟丟鑽進來。
丟丟彎腰鑽了進去,小手搭到爸爸的手上用力地抓住蟹腿,欲欲躍試,“爸爸你鬆手,我可以的,大白胖胖的時候,我也可以抱起來。”
對著海鮮流哈喇子的白虎神君,“……”膝蓋中了一箭,不疼,重那是因為本神君威武雄壯。
秦深慢慢鬆開手,“鬆了鬆了鬆了,丟丟你抓住。老章,你快拍照片,咱兒子抓住了,力氣超大。”
丟丟抓著兩條蟹腿用力往上提,對著鏡頭樂嗬嗬地笑著,他沒有看見身後的爸爸矮著身子,用兩隻手托著螃蟹的下麵給他減壓。章俟海彎著唇角,笑意盈盈地留下了這張照片發到了朋友圈,秦深看到了就保存了下來轉發,很快引來了親友的點讚,其中就有個叫做堅強的小苗苗。
堅強的小苗苗那便是林曉苗。
初四那天浸泡了藥浴的她醒了過來,從楊奉口中知道了利害關係之後自願隨國安一處的工作人員離開。
就如同之前楊奉所說,林曉苗殺人一事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依然要受到懲罰,她會用自己的能力為國安一處打工十年、沒有工資,為社會鏟除毒瘤盡綿薄之力,至於什麽能力,反利用鬼瞳派的標記罷了。
而在紅葉鎮和網絡上傳得沸沸揚揚的惡性殺人案件也在林高鳳一力擔下所有罪責中落幕,章俟海讓人控製輿論、曝光朱煨的惡行,所有偽善的包裝在真相麵前不堪一擊。
林高鳳將在高牆之內度過餘生,從她自願為女兒背負所有的罪責時就做好了心裏決定,她想以這種方式來償還自己的罪孽,但這樣做林曉苗真的會原諒她嗎?
要交給時間來決定了。
…………
……
四季更迭,變化不斷,冬去春來,最能夠體現在人身上的大概就是裹了一冬的羽絨服終於收進櫃子裏,換上了更加輕薄的夾克衫、衝鋒衣。
驚蟄這一日,虛度原上下了幾個月的大雪頃刻間停止,厚達十米的積雪如同潑灑在地上的淺水在太陽炙熱的光線下,刹那間消失不見。青青矮草在風的吹拂下微微晃動,有星星點點的紅的、藍的、粉的……小花在草叢中若隱若現,萬萬裏虛度原已經恢複了它的生機與活力。
神奇的是,之前開墾出來的、屬於客棧的三百畝地上並沒有覆蓋滿青草,但野草長勢凶猛,依然讓人頭疼。
郭躍揮動著鋤頭翻地、除草,客棧的一員大將在三百畝天地上播種完之後就會離開,秦深真是舍不得。
收回目光,盤腿坐於毛氈子上的秦深正看著靖人培育長壽木的種子。他從財神殿徐散那邊得到了十顆長壽木的種子,被白虎神君貪吃掉兩顆、給了鬼婦一顆,剩下的七顆都交給了靖人進行培育。
有了凝聚月華為土壤的雙十盆,培育長壽木事半功倍。
秦深屏氣凝神生怕自己一個用力的呼吸就打擾了靖人的動作,隻見在毛氈上有靖人分坐兩列,為首之人赫然是靖人族長重離。他們身穿玄色深衣、頭戴玉冠,跽坐於毛氈上,雙眼微闔、嘴唇翕張,莊重而神聖。在重離的帶領下他們每人懷抱一粒長壽木果,輕聲吟誦祭文。
他們身邊有悠悠鼓樂弦音,聲音嫋嫋,似從亙古之前流傳至今。
被氣氛所染,秦深不自覺也從盤腿變成了跽坐,凝神靜氣等待儀式的結束。
這並不是什麽祈福納吉的儀式,而是靖人使用自己的能力催動種子的生機活力,越是珍貴稀有的種子,儀式就越是隆重,所耗心神就越是多。
重離挑選出來進行儀式的都是族中佼佼者,相應的年紀也都不小了,儀式結束,無不是汗濕重衣、蒼白麵色,但付出並不是沒有收獲,與高級種子溝通、引導種子萌芽,本身就是學習和領悟的機會,就如重離在儀式結束之後簡單吩咐了幾句就直接入定。
重離吩咐的便是讓守候在一旁的族人用雙十盆內的土壤種下長壽木果。
早前,秦深讓人買了七個大小隻有巴掌大的紫砂花盆,內裏已經填滿了由月華凝成的土壤,靖人已經在土壤中挖了小坑,送入種子、覆蓋上土壤、再澆上一遍水便可。等長壽木發芽生根、長出三片大葉子之後就可以移栽到小院中。
之所以沒有直接種在雙十盆內,是因為長壽木以後栽種的過程中所耗的月華土壤很多,需要不斷用雙十盆來凝聚形成。
“叮咚。”
手機輕響一聲,是六娘發來的,說是有客人來了。
秦深輕身站起,走去了大堂,在那邊見到了魏樂。
財神殿小神仙徐散財與媽媽秦靜打牌輸個精光就請了朋友救場,請來的這個朋友便是魏樂,乃月老座下小仙官,住店時因為沒有錢財付款,就用一根紅繩抵現付的房租。
“好久不見,這下凡來又是做調查報告的?”秦深打趣。
魏樂應付地嗬嗬笑了一下,他現在焦急萬分,提不起任何和秦深寒暄的精神,拱手草草向秦深行了一禮,他開門見山地問:“秦老板,我之前交給你的那根紅繩還在嗎?”
秦深楞了一下,“有什麽問題嗎?我已經用了。”放於吧台上的小指抽動了一下,他拿到紅繩不久之後就係在了自己和章俟海的小手指上,係上之後姻緣繩便消失了。
“哎呦,這就慘了。”魏樂痛心疾首地在吧台前跳腳。
秦深被他弄得神經高度緊張,白著一張臉問:“有、有什麽問題嗎?”聲音抖動,難道係上去之後有什麽副作用不成?
魏樂兩隻手神經質地絞在一塊兒,清秀的臉上眉頭皺緊,質問脫口而出,“你怎麽就給用了!!”
“作為房費抵現給我,當然是隨我擺弄。”秦深蹙眉,再問一次,“這根紅繩可有問題?”這回態度強硬,收起了溫和的態度,秦深也有著不容輕視的一麵。
魏樂肝兒顫了顫,知道自己魯莽了,做了個深呼吸調整自己,他長揖到底,“小仙急躁魯莽了,請先生原諒。”
秦深曲起手指在吧台上輕叩,發出“噠噠”脆響。
不需秦深再次詢問,魏樂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將自己此次前來的原因一一告知,不敢有任何隱瞞。
作為月老手下得力的小仙官,月老但凡要保存什麽東西都會交給魏樂放置,抵現用的紅繩也是如此。魏樂看不過是一團普通的紅繩也就隨便揣在了懷裏,先去忙別的事情沒有及時收起來,後來徐散財給他發信息求助,為了以防那個家夥輸得叮當響自己攜帶的錢財不夠還賭債的,他就摸遍了全身找有價值的東西,這就找到了那團紅線。
隨手絞了一段隨身攜帶,下界之後就用來付了房錢。
回到天上,月老又找了魏樂,特意叮囑他收好那團紅繩,因為是紫微宮中、天帝手下第一戰將親手采集三生石上粉末、用生長在黃泉河邊最盛的一朵彼岸花花汁融入他的血液製作而成。
“這,有那位神將的血液在裏麵,我用了沒事吧?”
魏樂苦笑,“我給老板你的隻是從整根紅繩中絞斷下來的一股,剪開之後靈力流瀉,作用細微,係上之後隻能夠多讓喜歡的人注意到自己,並不會有什麽特殊的作用,老板放心好了。”
秦深鬆了一口氣,沒有什麽特別的作用,那就好。
秦深是鬆了一口氣,魏樂就慘了,“一旦神將出關,發現我動了他保管在月老宮內的紅繩,那我就慘了。”
“你可以在他出關之前想出解決的辦法。”握緊了係紅繩的那隻手,小指藏在四指的最裏麵,他這根是不會還的。
魏樂看出秦深的意思,可憐巴巴地說:“老板放心好了,紅繩係上就與命繩相連,動了就會傷人根基、毀人性命,我不會這麽做、也沒有這個本事這麽做。”如果可以摘下紅繩,他真的好想這這麽做!!
天帝手下第一戰將便是九重天上第一神將,煞神一個,自己動了他的紅繩,怕是小命休矣。
用力地歎息一聲,魏樂垂首弓背,“我不去其他界,就不住店了,要盡快向月老稟報此事,唉,希望能夠善了。”他是借了飛梭來的,一天可以多次來往無盡海,不受法力的限製。
“多保重。”秦深看著青年生無可戀的背影,唯一能夠說的,也就是這聲保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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