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壇花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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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周日下午三點左右, 程遇風的車停在市一中門口, 陳年解開安全帶, 朝窗外張望一眼,估計很快就要密閉集訓了,機長平時也很忙的,也不知道下次見麵會是什麽時候。
路上程遇風開車, 她怕他分心,加上自己的心一路都是飄著的,所以兩人就沒怎麽講話,如今校門口就近在眼前了,她卻想多和他說幾句話。
“機長,你今晚還會在s市嗎?”
程遇風點點頭:“明天一早飛巴黎。”
飛國際航線啊,而且還是一早就飛, 這不是意味著他天不亮就得起床了?
別看機長對外形象都是光鮮亮麗, 穿上製服往那兒一站就是一道風景線, 大多數時間不是在飛機上,就是在去機場的路上,平時還要多次接受嚴格的訓練, 背後承受的壓力非尋常人能想象。
好辛苦。
陳年暗想, 機長今天本來難得休息一下的,卻因為她的緣故, 不僅昨晚沒睡好, 還要等到中午送她回s市, 她心裏的負罪感更重了。
小姑娘把什麽都寫在臉上, 程遇風看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些什麽,他牽唇笑了笑,意有所指地說,“你覺得我不情願做的事,還有人能逼我去做?”
工作上處處精細,一點兒也出不得差錯,精神經常高度集中,生活中他就隨意多了,何況也有自在的資本。
他總是能輕而易舉就把她的心情哄好。
哄?
陳年為這個莫名透著親昵的字眼心跳快兩下,她又想起他的那句話,忍不住想再確認一遍,她伸出小拇指,朝他勾了勾——
雖然這個動作很幼稚,但她就是不管了,睫毛往上翹起來,澄澈的眼底滿是認真:“機長,說好了,兩年後我來參加入學考試。”
程遇風眼底有笑意一閃而過,他從來沒有和人用這樣簡單純粹的方式定下約定,倒也覺得挺新鮮,他微微傾身靠過去一點,接著,兩人的尾指勾在一起,共同完成了一個承諾。
陳年的笑容比外麵的陽光還要燦爛,兩顆酒窩也跟著一閃一閃的,她又伸出兩根手指表態:“機長你放心,我會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
他是這麽的優秀,她也要變得很厲害才行啊,將來才可以和他比肩而立!
一想到那個畫麵,陳年由衷地覺得,好像接下來的什麽辛苦自己都能忍受了。
“好,”程遇風氣定神閑地把手搭在方向盤上,“每個月按時上交成績單,我要監督。”
陳年自信滿滿:“沒問題!”
為了不耽誤程遇風回酒店休息,陳年拿好東西就下車了,和他說了再見,目送他的車子消失在拐彎處,她這才腳步輕鬆地往門口走。
走到噴水池邊,陳年就遇上了遲芸帆。
遲芸帆剛從市電視台錄完“十佳之星”的節目回來,她穿著一條嫩綠色的收腰裙,露出的兩隻小腿又長又白,腳下是一雙精致的涼鞋。
午後時分,明明四處都飄著暑熱,可她渾身透著一股清涼之感。
遲芸帆方才進來時也看到了車裏的陳年,雖然隻是匆匆一瞥,如果沒認錯的話,駕駛座上的男人應該就是那位程遇風機長,盡管有些訝異,但她向來對這些事並不感興趣,所以並沒有放在心上。
陳年走近一看,發現遲芸帆居然還化了淡妝,她忍不住讚歎道,“真漂亮啊。”
遲芸帆對此類的溢美之詞早已免疫,淺淺一笑算是回應,陳年也不介意她的冷淡,每個人性格都不同,有些人外向,有些人內斂,不過,陳年對遲芸帆挺有好感的,不僅是因為第一次見麵時她的仗義相助,而且感覺和她相處很舒服。
這個觀點恐怕市一中的大部分同學都無法認同,畢竟遲芸帆在他們眼中,已然是一朵高嶺之花,美則美矣,但不好親近,隻能遠遠地欣賞。
兩人都要回教室,雖然目的地在不同方向,但有段路還是相同的,經過籃球場,有不少男生在揮汗如雨地打球,圍觀的女生們發出陣陣歡呼聲,陳年想起了遲芸帆不久前寫過的一篇作文。
她從張藝可那兒知道遲芸帆在市一中也是赫赫有名,她每次都牢牢占據文科全級排名的榜首,尤其寫得一手好作文。每次重要考試過後,她的作文都會當做例文複印出來,人手一份。
張藝可說,遲芸帆的作文視角獨特、言辭犀利和文風行雲流水,具有很鮮明的風格,陳年第一次看時也被震撼到了,確實寫得非常棒,不過……她覺得有些用詞……
她把心中的想法跟遲芸帆說了出來,“你在作文裏諷刺某些人頭腦簡單,四肢發達……”
雖然用的是“某些人”,但指向已經很明顯了,好像挺傷人尊嚴的,這樣不太好吧?
遲芸帆也是就事論事,並非空穴來風,有幾個體育生經常出去打架,嚴重敗壞學校風氣,本來他們愛打不打,和她八輩子也沾不上關係,可就是那麽倒黴,偏偏她也被卷了進去。
遲芸帆正想著,沒想到罪魁禍首自己出現了。
“頭腦簡單,四肢發達,”有個懶洋洋的男聲從身後傳來,“不錯不錯,說得真好。”
陳年回頭一看,這不是上次用籃球嚇人的男生嗎,好像叫……許遠航?
許遠航直直地走到遲芸帆跟前,仗著身量高,有些逼人的氣勢,他嘴角挑笑,目光若有似無地在她身上某個地方滑過,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麽。
隻見向來冷靜的遲芸帆眉間迅速積起一絲被冒犯的怒意,甚至想抬起手來給他一巴掌,但還是慢慢壓下去了。
許遠航得逞似的吹著口哨走遠了。
陳年好奇:“他剛剛跟你說了什麽?”
遲芸帆漫不經心地輕笑一聲,“他誇我腦子好。”
是嗎?
怎麽感覺不像,剛剛他們簡直一副要打起來的樣子。
陳年帶著疑惑回到教室,不過當她坐下來,稍微翻了翻放在抽屜的五套卷子,她的心思就全部集中到做題上了。
答應過機長的,不會因為兩年後的約定分心,她會更加心無旁騖地投入到學習中去。
不知不覺間,外麵天色黑了,陳年揉揉發酸的手,下樓去小賣部買了個麵包,吃完又繼續回到座位埋頭苦寫。
寫到十一點多了,別棟的教室陸續暗了,保安看這邊還亮著燈,打著手電筒過來,陳年還有道物理大題怎麽都算不出結果,又不想麻煩保安,連忙收拾東西,“就走了。”
她順便把卷子帶回宿舍。
其他三人也是剛剛回來,個個都一臉疲色,期末大考在即,誰都不輕鬆。
張藝可變成了熊貓眼,她本來就近視,現在更是頭暈眼花,卻還是執著地拿著高考必背古詩詞鞏固記憶,趙勝男也被訓練弄得全身酸疼,癱在床上一動不動,菲菲可能是比較輕鬆的了,雖然累,但也不忘捧著手機和男朋友發信息。
陳年默默地去洗了個澡,爬回床上,繼續搗鼓物理大題去了,她才剛摸索出解題方向,宿舍的燈“啪”一下滅了。
十一點半,全校宿舍統一熄燈。
一會兒後,宿管阿姨就過來查房了,等她的腳步聲消失,各個宿舍都會不約而同地亮起小台燈,果然,張藝可和菲菲的台燈一上一下地亮起來了。
陳年初來乍到,沒有準備台燈,不過她也沒有開夜車的習慣,而且是真的很累了。
題目還是等明天早上再做吧,睡覺要緊。
陳年閉上眼,睡意幾乎不用怎麽醞釀就自己來了,迷迷糊糊間聽到趙勝男讓菲菲把燈調暗一點的聲音,她很自然就聯想起來——
哎,那個許遠航,不就是趙勝男班上的嗎?他是體育生?
不對啊。
遲芸帆都諷刺人家“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了,他怎麽可能會誇她“腦子好”?
電光火石間,陳年腦子浮現一個詞。
胸`大`無`腦。
誇人腦子好,不是在暗諷……
平胸麽?
***
接下來的周一、周二是期末考試時間,周三周四評講試卷,周五家長會,周六以後就正式放暑假了。不過對於準高三的學生們來說,暑假隻有半個月,八月初又要返校補課了。
尖刀班的學生沒有暑假,期末考試一結束,他們也開始了為期兩個月的高強度封閉式訓練,其中的辛苦不言而喻,好在大家心裏都清楚,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必須比別人付出百倍辛勞。
七月天氣燥熱,人的心情也容易煩悶,曾平凡雖然在教學上一絲不苟,但私底下是個很隨和寬容的老師,他經常從家裏給學生們帶來冰鎮綠豆沙和一些當季水果。
要是有人經過303教室,可能會看到四個學生每人手裏拿根冰棍邊吃邊湊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討論問題的畫麵。
這樣苦中作樂的日子一直持續到月底,四個人終於暫時結束魔鬼訓練,迎來放兩天月假的好消息,久旱逢甘霖,歐陽那被折磨得沒有血色的臉上開出了大朵的笑容,人也樂瘋了,像脫韁野馬一樣在教室裏跑了幾圈。
秋杭杭和張玉衡對視一眼:“這孩子沒救了。”
歐陽張牙舞爪地從他們後麵撲上去,三人鬧成一團。
陳年也第一時間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程遇風。
此時,程遇風剛結束模擬艙訓練,他換了身衣服出來,就接到陳年的電話。
“機長,我明後兩天放月假。”
他去接了一杯溫水,喝了兩口潤潤嗓子:“準備怎麽安排?”
那邊的聲音又低又啞,聽在陳年耳中,似乎有一種沙沙的質感,她清了清喉嚨,“我想回桃源鎮看外婆。”
“我後天中午飛s市。”
“真的嗎!?”
這意味著兩人還可以見上一麵。
程遇風幾乎可以想象電話那端,她笑得眉眼彎彎的樣子,心情也跟著愉悅幾分,“真的。”
聽到這兩個字,陳年覺得,這十幾天來的煎熬一點都不算什麽了,精神一下振奮起來,她甚至還可以一口氣連做三套卷子!
兩人講了十多分鍾才結束通話。
程遇風正要把手機放回桌上,鈴聲又響了起來,屏幕上顯示“葉叔”。
剛接通,他就聽到一道急切得如同狂風驟雨的聲音,“遇風,小葉子……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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