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斜眼道人

字數:5651   加入書籤

A+A-


    不一會,整個工地就陷入一片漆黑。

    我拿著鑰匙,想去打開簡易房的門,被外婆攔住。

    “吳總是被蛇精附身了,一時半會死不了,你先跟我來。”

    外婆把我帶到長滿了蘆葦的河邊,從口袋裏掏出了兩包藥粉,灑進河裏。

    晚風輕輕的拂過河麵,吹散了藥粉的氣味,我用力吸了下,辨認出這藥粉就是蛇類最討厭的硫磺粉。

    粉末沉入河底順著漣漪擴散,沒過多久,平靜的河麵沸騰起來,數不清的條狀波光在水下翻湧。

    眨眼間,就有百來條長短不一,花色迥異的水蛇爭先恐後的遊上河岸。

    這些蛇最小的隻有拇指長短,最長的差不多有三米長,身體滾圓,足有海碗粗細。

    我連忙學著外婆的模樣,後退了好幾步,暗中掏出符咒。

    “看你能憋多久。”外婆自言自語的說道,又往河裏到了一包硫磺粉。

    這次的劑量是剛才的數倍。

    我了解外婆的心思,硫磺是蛇的克星,一些幼蛇甚至可能會被硫磺嗆死,外婆不舍濫殺無辜,才會分兩次灑下硫磺,騰出時間讓尋常蛇類逃命。

    一片雲遮住了本就暗淡的下玄月,讓一切景象都陷入黑暗。

    沙沙作響的蘆葦葉子也全都靜止下來,河麵上靜的可怕,一團黑壓壓的影子如同濃墨一般在水底暈開。

    “來了!”

    隨著外婆一聲大喊,河麵上衝出一丈高水柱,再定睛一看,這哪裏是水柱,分明就是一條直起身子的黑鱗巨蚺!

    巨蚺的眼睛閃著淡淡的綠光,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幕中仿若兩團鬼火凶惡的瞪著我們。

    外婆抓了把泥含在嘴裏,冒出一句鬼話。

    我有些詫異,難道成精的動物也能聽懂鬼話?

    等我依樣畫葫蘆的也抓一把泥放入嘴裏,想聽聽外婆和蛇精說些什麽的時候,但她們的交談已經結束了。

    整個談判過程簡單的不可思議,因為外婆隻說了一句話就打動了巨蚺。

    外婆在地上放下一隻封印東叔的那種黑瓦罐,意味深長的對巨蚺點點頭,拉著我轉身就走。

    我莫名極了,不知外婆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當晚,我被外婆安排守在黑瓦罐,錯過了問清原由的機會。

    外婆還讓我在第二天,太陽升起之前把吳總所在簡易房打開,沿著直線帶吳總走到河邊放著的黑瓦罐前。

    房門被打開的時候,吳總的臉上還露出一種類似野獸的表情,眼睛裏布滿了血絲,嘴角還掛著口水。

    可當我領著他走到河邊的時候,吳總兩眼一翻突然倒在地上,我使勁掐他的人中,他才睜開茫然的眼睛。

    之後再問他記不記得咬人、發瘋的事情,吳總都是一臉狐疑、甚至憤怒的表情,嚇得眼鏡男不敢再問。

    回到家,外婆才把那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我。

    原來,葫蘆灣是我們村子的風水眼,蛇精發現這個秘密之後就帶著她的兒子從渭河遷移至此,吸收了風水眼中的靈氣才會長得如此碩大。

    之後,工程隊不聽外婆勸告提前再次施工,驚動了蛇精,便有了吳總被小蛇精附身的戲碼。

    而外婆說服蛇精的辦法更加簡單,她答應把蛇精母子的本體埋在附近一個頗為有名的道觀下,如此一來,蛇精母子便能整日吞食香火,受萬眾供奉,這待遇比守在葫蘆灣小小的風水眼旁好了一百倍。

    蛇精母子自然欣然接受。

    “元宵,你回西山醫院之前,先去一趟塔雲山上的道觀,一定要背著黑瓦罐誠心的到道觀中每一尊仙人像前都焚三炷香,磕三個響頭之後,再去道觀東側外牆下找一處隱秘的地方,把黑瓦罐埋下去。切忌,一定要挖到地下一米的位置,才能填坑。”

    外婆慎重的說完,又讓我重複了一遍,才為我收拾行囊送我去車站。

    塔雲山地勢險峻,遙遙千米,舉目望去,那道觀就立在山頂,仿若搭建在雲霄飄渺間。

    等我氣喘籲籲的爬到道館門口,大殿上“舍身殿”二字讓人心生崇敬。

    那對蛇精母子體型少說也有十幾米,一個小小的黑瓦罐不可能裝下,它們是被外婆的承諾打動,才舍棄了皮肉血骨,徒留魂魄藏於黑瓦罐中。

    而舍身殿二字,似乎又和蛇精母子的舍身修道的做法不謀而合。

    我聽從外婆的叮囑給觀中12尊仙人像前都焚過三炷香,磕過三個響頭之後,找到了道觀外東側圍牆下開始挖坑。

    外婆說了,一定要挖一米才行。

    塔雲山上的泥土非常緊實,我隻帶一把洛陽鏟著實是小瞧了挖坑這門營生。

    挖了一個小時,我終於完成挖坑的任務,想把黑瓦罐埋進去。

    可是我回頭一看,身後的地麵上空空如也,存放蛇精母子的黑瓦罐不見了!

    塔雲山道觀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算上房舍和周邊的空地總共約有一畝多。

    蛇精母子舍去肉身之後和人類脫體的魂魄一樣都見不得日照,青天白日不可能自己從黑瓦罐裏鑽出來逃脫,若是真的有人以為我在藏什麽寶貝起了賊心,來去之時也會在山土上留下腳印。

    可我圍著道觀外圍尋了個遍,也沒發現第二人的足跡。

    找著找著,我再次踏進塔雲山道觀。

    我記的之前進入道觀燒香磕頭的時候,道觀裏還有不少香客,此時太陽還沒落山,這些香客就走的一個不剩。

    偌大的正殿內空無一人,隻有12尊泥塑仙人像魏然聳立,顯得莊嚴而又神秘。

    仙人像們低垂的眼眸好像不約而同向我投來了窺探的視線,跟隨著我的步伐寸寸移動,可當我猛的轉頭與他們對視的時候,仙人像上的眼睛又恢複了俯視前方的樣子,好像一切都隻是我的錯覺。

    突然,一隻沉重的像是鉛塊一樣的手搭在我的左肩,“女善人,你的魂掉了。”

    猛地回頭,原來是一個相貌怪異的老頭站在身後。

    老頭大約七八十歲,臉上布滿了皺紋,臉頰上的皮膚如揉塌了的麵團又像成年的沙皮狗臉,下垂的厲害。最讓人過目不忘的要數老道的那雙眼睛,是天生的左眼看天,右眼看地,要想看見正前方的事物老道就必須使勁歪頭把眼珠擺正,才能看見。

    這模樣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乍一回頭能把膽小的嚇死。

    我以為碰到了神經病,沒理他,繞開繼續尋找。

    “塔雲山乃玄門聖地,那兩隻鬼魅魍魎又怎敢進入這裏。”老頭雙手背在腰後,搖頭晃腦的說,字裏行間透露出一些文言文的氣息。

    我立刻警覺起來,他怎麽知道?難道是他偷了我的黑瓦罐?

    “女善人,勿要用這種眼神看我,老道士雖然相貌醜陋卻從不**鳴狗帶之事。”老頭士說完,高深莫測的捋著白須。

    聽老頭叫我女善人,我才察覺他身上套著的是一件髒的幾乎看不清顏色的道袍。

    原來,這老頭是個道士。

    我早就聽外婆說過,她那身摸骨算命,未卜先知的能力在玄門行家看來隻能算是皮毛。正真厲害的高人,隻需看你一眼,就能看透人心,預測生死。

    若那個老道沒有騙人,我今天就一定是遇到玄門高人了!

    我恭敬對老道鞠了個九十度的躬,“請問道仙,您是不是知道我丟的東西現在哪兒?我也是受人之托,弄丟了就闖禍了。”

    老道用他那隻隻能看向地麵的眼睛瞥了我一眼,冷哼一聲,“你做的那些事情,早就闖下大禍了!”

    乍一聽這話,我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可轉念一想,老道說的話又好像有點道理。

    老道對我招招手,“有沒有人和你說過,結陰親的人都會有不得好死的下場?看你年紀輕輕一定不想死吧,過來,對我磕八個響頭,認我做師傅,老道就想個法子救你一命。”

    “你怎麽知道我接陰親了,難道您連這個都看得出?”我更加不敢小看這老道。

    老道搖搖頭,指了指我的雙手,“結陰親的人手腕上都會被配魂的男鬼綁上紅線,你看你左手有,右手也有。配陰親已是逆天之舉,一女配二鬼夫更是聞所未聞。”

    我納悶了,老道說的紅線我之前見過,就是在西山殯儀館遇見詐屍的那次,當時紅線上還綁著一個標簽寫著新娘王元宵五個紅字,可那根紅線早就被我扔掉了。之後我每次洗手,洗澡的時候都沒有再見過手腕上有紅線。

    但是老道說話時候的語氣讓我又不安起來,我將信將疑的卷起袖子,一下愣住了!

    我的一雙手腕上真的各捆綁著一條紅線,右手的紅線比較細顏色較淺,左手的紅線相對較粗顏色也相對比較深。而且左邊的紅線已經不是綁在手腕上,而是深深潛入了皮肉,隻差一點就能碰到骨頭。

    這麽深的傷口平日裏我看一眼就會覺得痛,可我手上的傷口卻一點都感覺不到痛,甚至用手摸的時候也沒有異樣,傷口也沒有流血。

    “紅線的粗細深淺,代表了綁繩之鬼的能力高低。締結陰親之人,就是把性命交給了對方,往後無論你躲在天涯海角,若是那鬼想見你,牽動紅線就能找到。”老道瞪大了眼睛,兩顆詭異的眼珠慢慢從一上一下的方向同時往中間移動,與我對視一眼後又飛快的轉回到左眼看天,右眼看地的狀態。(m.101novel.com)